05-2-2腓立比书注释（戈登-费依）

（四）认识基督的意义（三10～11）

保罗以最后一个目的子句，为自己的长句（从第8节开始）下结论。他回到认识我主基督耶稣的主题，说明他叙述自己故事的主因。根据他的旧约圣经的背景，认识基督是与神建立正确关系的最终目的，并且认识基督既是“已经实现”，也是“尚未完全实现”的。靠着基督所已经成就的义，我们现在得以认识祂（祂是最终的奖赏），晓得祂复活的大能，和祂一同受苦；但是，现在虽已认识祂，这认识却仍有待那复活的时刻（并且/或是改变，第20～21节），才能完全实现。因此，这是具有决定性的用语，驳斥那些想把腓立比信徒带入旧约束缚的人。顺服旧约可以让人在遵守律法上“无可指摘”，但是却缺少了必要的大能，来使神的百姓真实认识祂，从而活出十字架的荣形（效法祂的死），拥有祂的形像；后者才是在“正确生活”之下真正的义。

为要了解这段杰出经文的细节，我们必须注意它在结构上的两个特点。首先，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保罗并没有意图要我们知道三件事物：基督、祂复活的大能、在祂的受苦上有分。倒不如说，后面两项是详细说明认识基督的意义。其次，保罗接下来又用两个子句阐明这两项事物，但次序倒过来（因此形成了语句交错排列法：ABB’A’），依次强调基督的复活和受苦，以及保罗怎样在这两件事上有分。因而形成了：

使我认识基督

A晓得祂复活的大能

B并且晓得和祂一同受苦

B′效法祂的死

A’或者我也得以从死里复活

这几行依次地指出因为基督的复活（A行），所以保罗能够忍受苦难（B），保罗的复活是由于遭受这样的苦难所结出的末世果实（A’），而忍受苦难正是被钉十字架的基督的写照（B’）

A.认识基督是以祂复活的大能开始的，信徒所领受的这分大能是基于基督的复活。这个事实彻头彻尾地改变早期基督徒对今世生命的认知（即“已经实现”和“尚未完全实现”）。保罗以这句话作为开始，是出于两个原因，与这个呼吁的其余关切点相关。首先，接下来经文的主要焦点是未来，因此两个A行之间的连接点是：在基督复活中所固有的大能，保证我们自己未来的复活。其次，保罗在论及苦难的前后文（二17～18）中，鼓励腓立比信徒要“在主里喜乐”，这个鼓励唯有在基督复活的前提之下，才有意义。要是没有在基督复活中所固有的大能与保证，那么目前所受的苦难既严酷又没有意义。

保罗不是成功主义者（只要荣耀，不要痛苦），然而他也不像基督教历史上那些阴沉的禁欲主义者。这些禁欲主义的信徒基本上是“躲在濠沟里决一雌雄”，对基督的同在和大能几乎是毫无所知的。对保罗来说，基督复活的大能是个更伟大的事实。保罗十分肯定基督的确已经复活，因为他在前往大马士革的路上，亲身经历复活的主显现及宣告这个事实。不但如此，基督的复活也保证了保罗自己的复活，以至于他能够满怀圣洁的降服，充满喜乐和感恩，对于目前的处境甘之如饴。这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受苦，而是因为基督的复活给予他一个独特的眼光，来看待目前所遭受的苦难（在下两行详细解明），并且赐给他满有神大能的同在，能够把目前的苦境转变成与基督本身亲密的交通。

@@@B.保罗接下来提及对于腓立比信徒“个人的事情”的主要关注点之一，也就是和祂一同受苦。我们必须根据一章二十九至三十十七至十八节和二章十七至十八节，来看这句话。这句话是与第一行相对的，并且正是基督的榜样（二6～8）与保罗的榜样交会之处。保罗力劝腓立比信徒，在目前困境中要有专一的心志。

随着这句话，我们进入保罗对自己与基督之间的关系、及“已经实现/尚未完全实现”之生命本质的理解的核心。为基督受苦是信徒很稀松平常的体验（一29）。目前这个短语提供一些有关受苦意义的神学洞见。首先，基督的复活和目前得高举，是祂为我们受苦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的直接结果（二6～11）。以此类推，跟随祂的人通往复活的道路，也引导信徒进入受苦的路径。其次，和“衪”一同受苦是每件事的关键。尽管我们的受苦不会具有基督那种拯救的意义，但是这些苦难却与主所受的苦难密切相关。藉着我们的苦难，将基督受死的深远意义向世人显明出来，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保罗才在一章二十九至三十节将这样的苦难形容为“为祂（基督）”。保罗在这里反思主的教导：那些跟随基督的人同样必须为其他人“背起十字架”来。

因此，认识基督包括和祂一同受苦，并且是常常喜乐的原因，这并不是因为受苦本身很有乐趣，而是因为这是保罗与主亲密关系的明显证据。本章一开头的“要靠主喜乐”，在苦难的背景中重述二章十八节的呼吁，实在是适得其所。在主里喜乐，是取决于对祂的认识，尽管我们在等待自己荣耀的未来时仍有分于祂的受苦。

B’.随着下一个短语“效法祂的死”（《吕振中译本》“有和祂同死的形质”），有好几个重要的问题汇集在一起。“效法”（symmorphizomenos）和“死”的组合，使人回想到前面在二章六至十一节有关基督的叙述，并且在语言学上紧密连结保罗的故事和基督的故事。@1因此，基督的受苦不是“一般的受苦”，而是在祂死亡中达到极致的痛苦；祂是为了别人而受苦至死，没有任何痛苦能与祂承受的痛苦相当。综上所述，叙述基督的一生及受苦是为了建立榜样，而保罗的效法的死也同样是为了建立榜样。在品格上，基督徒活出有十字架荣形的生活。神的百姓正活在基督复活大能中，但纵使是现在，身上也永远有十字架的记号，像他们的主一样。我们永远不可忘记，那天国的狮子正是被杀的羔羊（启五5～6）。

这个短语也是一个转接点，从保罗在现今苦难的情境中认识基督复活的大能，转移到他自己未来的复活上；后者是在下一节经文所要说明的。只有那些先经历到“死”的人才能复活。除此之外，第二十一节再次使用“效法”一词的形容词，@2再次指出死亡与复活之间可能的密切关系，尤其是我们目前所遭受的苦难（藉此我们效法的死）和我们未来的复活（在复活时，我们目前“羞辱”的身体会改变成基督复活的身体，因此是“荣耀”的身体）之间的密切关系。

@1编按：“效法”（symmorpbizomenos）与二章六至七节的“形像”（morpbē）同字根。

@2编按：“相似”（symmorphos）。

A.保罗现在由目前的认识基督转移到未来的完满实现，或者我也得以从死里复活（三11）。最后这个子句的要点简明易懂：我们目前之所以能够效法基督的死，乃是由于基督复活的大能目前运行在我们身上所致，而最后我们自己也得以从死里复活。然而，保罗表达这句话的方式，有点令人困惑：或者似乎暗示着不肯定。@1

@1有些人一直主张保罗真的不确定自己未来的复活（例如：Otto1995，是基于一种受误导的观念，认为保罗是期待为主殉道），但是这个看法与保罗在其他地方（包括三20～21）表达的信心完全不符。Markus Bockmuehl（1997:217——18）的观点比较可能是正确的，他认为问题不在于肯定或是不肯定，而是在于需要坚持不懈，那正是第十二至十四节所要谈论的。

这样表达似乎有两个理由，并且这两个彼此相互关连的理由。首先，这分踌躇并非因为他对于自己（或腓立比信徒和我们）未来的复活没有信心，而是强调信徒的复活与他们先前的“效法祂的死”是整体不可分割的。没有这样的“死”，就没有复活。这是表明“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艰难”（徒十四22）的另一个方式。然而，未来的本身是毋庸置疑的。对保罗来说，未来本身是毫无疑虑的，每一件事（包括接下来的第12～21节）都驳斥这样质疑的见解。保罗的未来是肯定的；他所不肯定的，是他的未来将会藉着复活实现，还是藉着身体改变形状实现（诚如第20～21节所暗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在神的手中；保罗以这样的口吻，表达自己乐意顺服的意愿。

其次，他藉着这个方式，把话题转向他所关注的问题，即腓立比信徒要在目前“站立得稳”（四1；参考一27），尤其不要丢失自己明确的焦点（就是他们在基督里可以肯定的未来），并且要热切期盼这未来的临到。因此，最后这个子句也直接导入叙述（第12～14节）的最后一部分，和最后的应用（三15～四1）。不管未来是以什么方式实现的（是藉着复活，或是在耶稣再来时身体改变[第20～21节]），目前都必须认识基督复活的大能就是与基督一同受苦的关键。最后完全认识基督，是“尚未完全”实现的；无论是保罗或是腓立比信徒，都尚未得到对基督的完全认识。然而，这样的未来奖赏是目前的生命可以肯定的事实，因此值得全力以赴、竭尽全力来认识基督，这正是这段叙述结尾的部分（第12～14节）所要谈论的内容。

因为这段经文（第7～11节）广受欢迎，所以很容易单独从上下文中单独抽离出来，我们需要这样仔细分析；但是，分析结束时，也应该要回到经文中，反覆阅读它。这里是记载了保罗典型的神学，也是表达新约圣经对于基督徒生命的观点的典型作法。这样的生命意味着：不要再以为自己的宗教背景在神面前有任何价值，也不可以之为与神建立正确关系的途径；并且，这样的生命意味着完全信靠基督，以祂为神使我们称义的途径。但是，这样的“义”的终极目标，是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并且认识基督意味着在目前和祂一同受苦中，经历祂复活的大能，因为这些苦难是效法祂的死。因此，基督徒的生命是在当今世代活出福音的本质，等候复活的盼望，生命中盖满十字架的神圣印记。

就像一章二十一节和二章五至十一节一样，保罗在这里选择性地回忆自己过去的经历，再次展现他是怎样完全专注在基督的身上。对他而言，基督徒的生命不单是得救和伦理道德的问题，它最终是取决于认识基督。保罗对复活的看法也是如此，他的焦点不在“永垂不朽的生命”，或者其他像这类的事。复活的目的是得到保罗目前竭尽全力要得的奖赏，即基督本身。

受苦和想要犹太化的试探使得一些腓立比信徒对这样的观点模糊不清；但是在当代的西方文化（和目前世界多数的地方），造成焦点模糊不清的原因就大不相同，往往与物质收益的价值相关连。处在后现代世界中的教会，要得着更新，就必须竭尽所能地采取保罗的观点，并且一同回到“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我们的生命要有价值，就要活出十字架的荣形。然而，在这提醒之前还有另一个同等重要的提醒，就是基督复活的大能，它不单能使我们活出十字架的荣形，而且保证我们得到最后的荣耀。

3.追求奖赏：最后认识基督（三12～14）

很可惜，这一段经文在许多译本（包括《和合本》、《新译本》、《新国际版》）都自成一个段落（有些译本还加上单独的标题），但是保罗在这里并没有开始另一个新的主题。相反的，保罗所用的隐喻有了显著的改变，他自己的故事也有了最后的转向，同时回顾第四至八节（忘记背后），拥抱现在（他尚未完全效法基督的死，也尚未达到目标[第10～11节]），并且强调自己目前所追求的最后目标。目前认识基督与得到复活，两者合在一起，正是保罗生命——用他在这里所用的隐喻，“跑”——的目标。他已经看到未来，并且也是我们的未来：充满了一个实际，这实际也是目前一切的标记：我主基督耶稣。保罗今生的生活，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最后完全认识基督。

所以，保罗感受到一股强烈而神圣的吸引力，使他全力以赴，朝向目标奔跑；光是这点，他就说了两次（第12节“我乃是竭力追求”和第13～14节“直跑”@1）。这两个句子在结构上十分类似：主词加上动词，“我乃是竭力追求”，前面都是有关“尚未达到”的否定声明，紧接其后的则是他竭尽全力要达到的目标，后者又加上进一步的修饰语，说明在这件事上采取主动的是神（基督已经“先赢得了”他[《现代中文译本》]；神已经呼召他“向上去”[吕振中译本]）。在第二个句子中，惟一加添的项目是有关不理会（《和合本》译为忘记）背后的事。这种修辞法的本质是：第二个句子加强或详细阐述第一个句子，有时候也会澄清第一个句子，就像在这里一样。

@1编按：“竭力追求”与“直跑”原文同为diokō。

在解释这段经文时，肯定会遇到一些困难，大多数的困难与两个现象相关：第一个动词（elabon，“取得”；《和合本》译为[我已经]得着了）没有受词（《新国际版》补上“这一切”作为说明），并且保罗使用引人注目的双关语（先是与katalabō[《和合本》的第二个“得着”]，是elabon的复合字，意味着使尽一切的力气要得到。其次，是与teleios的同源字[=“达到目标”]，《和合本》在第12节译为完全，在第15节译为完全人）。综上所述，保罗使用不寻常的方式说一些事情，而这些是很难译成中英文的（这就像用第二语言说笑话一样别扭）。

然而，将前后文一起思考，这一切都配合完美妥当。到目前为止，他在腓立比信徒面前以身作则，他们自己的未来不是取决于保罗（现在已经弃绝）的过去（第3～4节），并且“已经实现/尚未完全实现”的未来惟独取决于认识基督，靠着祂我们已经得到目前的义（第7～11节）。现在，他采用了第十一节最后的思路（“尚未”），坚持未来仍旧是未来。他并不是“已经”到达那里了，但是他绷紧每根肌肉，竭尽全力追求达到那里。根据上下文，“那里”当然不是指天堂或奖赏，而是指最后“认识基督”的奖赏，这样的认识正如同主知道保罗一样（林前十三12）。

（一）追求那位抓住保罗的基督（三12）@1

这个句子一开始的“这不是说”，是用来修饰前述事情的习惯用语，以免读者下错推论。除了一再重复的副词“（不是）已经”，保罗还作了个极类似的否认声明——关于目前现有的未来，不该做出错误的推论。这些否认所强调的是：虽然保罗目前已经晓得祂复活的大能，并且晓得和祂一同受苦，但是他尚未达到最后的目标。他并不是已经得着（“拿取/接收”）它，也不是已经达到目标（《和合本》译为已经完全）。他会继续发挥这两个动词：先是使用第一个动词，然后在第十五节使用第二个动词。

@1有一些学者认为在腓立比有一些所谓的假教师，也是当地教会里面反对保罗的人；这些学者从这个角度对这节经文进行“镜射阅读”（见本书导论，第29页），过足了瘾（有关这些观点的抽样说明，见Fee1995:341注15）。所有这些观点（几乎不可能有一致的看法）的问题在于人要具备杰出的洞察力才可能“镜射阅读”，由于每件事都是基于保罗的否认，而他却没在信中明说，所以我们很难重新建构当时的情境。这些学者只是从旁观者眼中看这些反对者，而不是从保罗的经文中得此结论；此处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按照他在第十三节所说的“忘记背后”，得着一词所暗指的受词可能是“万事”，但是它更可能是指紧接在前面的事情。我们要牢记，保罗在这里并没有另外开始一段新的“段落”，这是后人分的段落。这个句子紧跟在前一个子句（第11节）的后面。他还没有得着的，显然就是他正竭力追求要得着的东西，也就是在第十四节所明白指出的最终目标。因此，他加上“或是已经得完全了”（《吕振中译本》）。从某个角度来说，这里当然有最后得以完全的意思，但是，这个动词（teleioō）的字根（telos）的主要意思是“目标”、“终点”，然后才有从属的意思“完全、完整、实现、成熟”。在上下文中，没有任何暗示表明问题所在是“完全”。由于“完全”一词在中英文里面会引人联想到各种错误的含义，而且在最后这几个句子的一切都表明保罗所竭尽全力追求的是末日的奖赏，所以这个动词在这里的主要含义几乎能够肯定是“达到目标”。

因为保罗尚未“达到（目标）”，他竭力追求，要得着（“抓住”）基督耶稣所以得着我的（参《吕振中译本》“或者可以抓得着我之所以也被基督抓着的”），而这也正是他要腓立比信徒作的事。他使用这句美妙的措辞，从不是已经“得着”，转到尚未“抓着”那“抓着”他的事/人。他会在下一个句子继续阐述他自己的“抓住”是指什么。根据上下文，下一个短语，基督耶稣所以得着我的，至少回头指向第八至九节（得以在衪里面，从而有了因信神而来的义）；然而，就着他自己的情况，尤其是他特别使用这个语意那么强烈的动词，他可能是有意要他们也能对大马士革路上所发生的事有所共鸣。初信基督的回忆，对正持续进行的人生竞赛是最合适的兴奋剂。

（二）追求最后的奖赏——完全认识基督（三13～14）

这个句子可以澄清第十二节可能引起的混淆不清（由于保罗使用的双关语所造成的）。现在，他把动词“追求”（直跑）转成由竞赛而来的隐喻。“弟兄（姐妹）们”这个呼格，并不是引出新的论题，而是强调他正准备要重复的内容。在这里的否认声明再次采用紧接在前的语气（不是—–可以得着）。然而，在再次采用动词竭力追求/直跑之前，他从只有一件事的角度，重新提及他在第八节所说的（参考一21）：自己惟一的热爱，就是认识基督。在保罗的叙述中，并没有我作到了的意思，他的文笔精练严谨：他的整个基督徒生命就只有一件事——追求基督。

隐喻的本身是以“不是/但是”（中文译本都没有译出“但是”）的对照作开始。首先描绘的，是一个赛跑者，他全神贯注在终点的目标，所以对背后的事“毫不在意”（赛跑者最好别忘记）。这个意象总让我回想起著名的“神奇的一哩”竞赛（首次一哩赛跑两人同时破记录，在四分钟内跑完全程），发生在一九五四年。这场赛跑是在我目前住的地区（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省温哥华市）所举行，破记录的两位跑者是罗杰·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和约翰·蓝迪（John Landy）。蓝迪一路领先，但是在最后一圈往终点冲刺时他回过头看班尼斯特离自己有多远，结果被赶上，班尼斯特先到达终点取得胜利。这场比赛的画面总是足以让我解释保罗所用的比喻。由前后的经文判断，背后可能是指第四至六节，但是这也包括所有妨碍他专一追求基督的其他人事物。

这个意象的另一面是这位赛跑者努力面前的。这幅图画描绘在最后冲刺直线跑道上，赛跑者全身向前俯冲，尽力前倾，意欲突破终点线带。一般来说，对于隐喻做过多的引伸是很危险的，而这个隐喻可能会造成各种不同的误解。保罗使用这个隐喻及其含义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所想到的不是要“完全”，而是要坚持不懈。当保罗朝向基督（他说自己已经被祂“抓着”了）“奔跑”时，他也像专心要得胜利的赛跑者一样，全身向前俯冲。他写这样的隐喻时就像一些头脑灵活的人，他们往往有跳跃式的思绪，造成说话前后不一致。保罗才刚刚回忆到基督已经“抓住”他，所以显然没有完全抛弃过去的一切。这是比喻性的说法，既单纯又简单，我们紧接地就会讨论它的意义。

保罗所努力向前追求的“事情”，延续了这个运动的意象；他所要的是达到标竿，从而赢得奖赏。但是，对保罗来说，不只是要得到“花冠”（竞赛中一般的奖赏）。他的标竿是神所为万物所定的、在末日的结局；他所追求的奖赏是基督，根据上下文，就是最后完全认识祂。这正是保罗欣然赴死所要得着的（一23），也正是他的一生目标所在。对保罗而言，其他所有的奖赏都是没有意义的。

吸引保罗的包括过去与现在：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这里使用了一系列的希腊文所有格（有关“—–的，属于”的短词），要表达下列的关系：第一，神已经呼召我们归向祂，这会在我们得荣耀时达到高峰；第二，这份呼召是以我们的悔改归主作为开始；就最终目标而言，这是要我们向上去（《吕振中译本》；《和合本》作“从上头”）的召唤。第三，神的呼召在历史与经验中的实现，是在基督耶稣里。第四，在赛跑的终点，我们会得到奖赏，即基督自己，那是神的呼召已达成目标的确凿证据。

保罗喜欢从神的呼召来看基督徒生命的一切。一开始，是我们被召，进入与祂的儿子交通的关系（林前一9；《和合本》作“被祂所召，好与祂儿子、我们的主耶稣基督一同得分”），因此祂呼召我们成为“圣徒”（林前一2），从而加入祂预定要得荣耀的百姓当中。这处经文不寻常之处在于，保罗从终点来看我们的呼召，而不是从起点。这一直是神的呼召的目标，要把我们“向天上”提升，以便能在祂的永恒同在中一同得分。

所以，这里是在第十九至二十一节的最末呼吁所要强调的第一个重点：一些不再走在保罗所提出的路上的人，“专以地上的事为念”；而保罗和腓立比信徒则是（已经）属于“天上的国民”，正等待救主的降临。因此，保罗立即转个方向（第15～17节），要他们效法他自己的榜样——要有“成熟”的心思意念，就像刚刚所描述的那样。

保罗这样专一且热切地把焦点放在未来的完满实现，显然是有意要作为一个榜样；然而，现代西方教会往往看不见这一点——“我们生活在丰富的时代，谁需要嘛！”但是，我们需要再次聆听保罗的呼声。朝向未来而行是人的天性之一；而当多数人不再渴求真正未来的那一日，显然就是基督那惊人的大能荣耀展现的时刻。然而，可悲的是我们的文化正尝试着使目前成为永恒，从而几乎完全失去真正的希望。北美也许是历世历代以来最“否认死亡”的文化。要不然，我们又怎么能解释整容手术成为净赚几百万美元的大型企业呢？

处在这样陈腐无望之际，相信基督的人，认清“基督是一切有意义事情的开始与结束”，需要再次被提醒（而且从把福音传遍世人的角度来思想）：神对祂的创造物的目的要到祂完全实现我们的救恩时，才算成就一切。更确切地说，拒绝救恩的实现，就等于是拒绝一切有意义的基督徒信仰不可或缺的实质。保罗认为生命充满意义，正是因为他能够清楚看到未来，并且未来是与开端相关的——藉着主基督（的救赎）实现神的创造目的。在未来并不存在其他的奖赏，因此，除了目前就存着对未来清晰且确定的希望去认识基督以外，其余一切都没有价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