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腓立比书Craddock

五、自述剖析

保罗的旅行计划（二章17节～三章1节a）

保罗在2章17节转回来讨论他自己的状况，使得这个单元与1章12-26节平行对应。1章27节至2章16节的劝勉及命令已经结束，现在要开始自述剖析。这段经文内容的中心既不是神学的，也不是伦理的，而是简短地报告三个人的状况:保罗、提摩太、以巴弗提。就文学角度而言，2章17节至3章1节几乎全是叙述性、富有意象的，而且一再提到礼仪性的参照资料。不过，这个单元究竟到哪里结束，我们并不清楚。章节的划分不但没有帮助，还更容易引起误解。“弟兄们，我还有话要说，你们要靠主喜乐”（3:1a），这明显是一句结语，尤其当我们用翻译上同样可行的“再见（farewell）”（NEB）来取代“喜乐”（RSV）时，更是如此。3章1节b无疑开始了新的语气及主题。对于研读腓立比书的学者来说，问题不在于3章1节a是否能总结这个单元；它的确可以。问题在于3章1节a是否总结了整封信，而3章1节b是否展开了另一封信，或者3章1节b是另一封信其中一部分的开头。也许这就是需被讨论之问题所在。

长久以来，腓立比书的读者都受到上面所提及的两个现象的冲击:其一是2章17节至3章1节a具有总结的特征，以及3章1节b开始出现完全不同的内容。这个问题不是学者无中生有的；事实上，大家都很清楚，这封信的结构有一道粗糙的接缝。学者所做的，是尝试去解释它。对此，并没有公认的理论。有些人认为，当保罗写到3章1节的时候被打断了。他已经开始作结论，然后想起或被告知，在腓立比有犹太主义者引起的问题，就处理这问题，接着在4章8节继续写他的告别词。其他人推论当时在收集保罗书信时，把在腓立比找到的所有保罗写的短笺与书信集合，结合成为他写给腓立比的书信。从这个观点来看，3章1节b（或3:2）至4章1节是另一封信的主要片段，就像有些人认为4章10-20节本来是另一封短笺，为的是保罗要感谢他们送礼物给他。这两种观点都留下一些没有被解答的问题；所以这问题依旧没有被解决，并激起所有认真研读这封信的学者的兴趣与好奇心。我们大家都应该对证据的新解读保持开放的心态，毕竟这两种立场都没有造成保罗、腓立比书，或是新约受到怀疑。我们所面对的，是发自内心的询问，而不是颠覆信仰的内容。如果想要更清楚了解的话，许多注释书的导论（见参考书目）会有帮助。根据腓立比书实际上是由三封信（或断简残篇）加上附录所组成的观点而写成的注释书当中，F.W.毕尔（Beare）所写的注释书（The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是很好的一本。但是，此刻很明显的事是，本注释书是根据我们手上现有的这份腓立比书的文本写作的，无论它曾经经过哪些文学发展的阶段。

这个经段不只引起腓立比书在文学上的问题，它也带出保罗受囚地点在哪的问题。他差遣提摩太与以巴弗提（2:19-30），表示在保罗与腓立比二地之间曾有多次来往。教会收到保罗受囚的消息；以巴弗提从腓立比出发到保罗那里去；保罗将以巴弗提病重的消息告知腓立比；腓立比教会将担心以巴弗提的心意传给保罗。如今，以巴弗提回来了；提摩太也即将来到；提摩太会把教会的消息带来给保罗；且最后，保罗盼望他能尽快来到。在此，自然会产生一个问题:从腓立比到保罗受囚的地点有多远？考虑到距离的话，罗马并没有被排除在外，但是这么多次的来往，的确让以弗所或附近其他城市比较占上风。保罗与教会之间的距离远到足以使双方焦虑，但又不足以远到无法多次来往。

重建2章17节至3章1节a所反映的状况并不困难。人在狱中的保罗，面临审判与可能发生的处决，不能回来继续他在腓立比的事工。在写信与亲自造访之间，保罗计划差遣一位值得信赖的同伴作为他的使者，这是他一贯的作法；这次是差遣提摩太。但是，如果提摩太马上出发的话，他就没办法对保罗在罗马法庭所得到的结果作出报告。一旦宣布要释放或处死，提摩太就会马上来，停留一段未定的时间之后，把教会的消息带来给保罗（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同时，以巴弗提是马上被差遣到腓立比。他先受教会差派去辅佐保罗，得了重病，后来恢复了健康。他的归来不只会使他自己宽心，也能让保罗与教会安心。

现在，来谈保罗、提摩太与以巴弗提。当然，保罗负责带领，并在狱中完成受召的责任。就像在1章12-26节，他认为他首要的责任是向教会解释所发生的事情。毕竟，保罗不是新闻记者；他是一位神学家，也是福音的执事。必须要解释的重要事件，就是他受罗马政权控制的情形。又一次，如同1章19-26节，他发出双重的信息:即使我现在面临着死亡关头，我相信上主会让我尽快回来（2:17、24）。这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有些注释家称之为优柔寡断，但这应该不是适当的描述。保罗不是为了要挑动教会的心弦。他没有打算利用他再也见不到他们、或是会尽快见到他们所产生的情绪。没有威胁，也没有承诺。我们所看到的，就像在1章19-26节所讨论的，是在见证一份不常见的关系。保罗可以诚实地和他们分享，不去管连贯性与逻辑性。是的，他盼望死去并与基督同在；是的，他盼望尽快来到他们当中；是的，这很有可能是他对他们所说的告别词；是的，他相信上主会很快让他与他们同在。藉着这种方式，保罗称赞了他们的成熟、知识，以及对他的爱。他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福音的伙伴（1:5），现在是受囚与受审的伙伴（1:7），若他被释放就将再次分享有益的工作（1:22-26），但是，若没有的话，他的死亡也将密切地与他们有关（2:17）。

保罗要他们将他的死亡视为敬拜仪式。这种语言对他而言并不罕见:基督徒的生活是敬拜（罗12:1）；对列邦的事工是敬拜（罗15:16）。毕竟，从最后的分析来看，我们所面对的不是罗马，而是上帝。2章17节所呈现的意象展现出奇异的美丽。保罗把腓立比人描写为祭司，在祭坛献上神圣的祭品，也就是他们的信心。保罗鲜血作为奠祭（异教崇拜与以色列敬拜都有的习俗），完成他们献上信心的祭祀，或使祭祀达到巅峰。在此没有提及处决的刽子手。保罗的死对罗马的意义在此不重要；保罗与教会是在上帝面前敬拜。在保罗的生与死，他们都紧密地相连。保罗要他们不只了解这点，还要与他一同庆祝。当这几行文字在腓立比敬拜聚会中被宣读的时候，一定曾使许多人落泪；不过如果这间教会正如保罗所描写一般，那么，当他们收到保罗的死讯，他们会再次聚集——为了要敬拜。“我若被浇奠在其上，也是喜乐，并且与你们众人一同喜乐。你们也要照常喜乐，并且与我一同喜乐。”（2:17-18）

保罗的第二个动作是交出他不在时的领导权。这次保罗选的使者是提摩太，他有这方面的经验（林前4:17-19，16:10-11），腓立比人也认识他（1:1；2:22，参考徒16:1-5，20:1-6），他和保罗一样是基督的仆人，关心教会的状况，甚至到焦虑的地步（2:20-22）。提摩太与保罗的关系就像儿子与父亲。依保罗看来，提摩太与他是同一类的，所以做这个决定并不困难。其实，我们会觉得保罗别无选择，因为他另外的宣教同伴“都求自己的事，并不求耶稣基督的事”（2:21）。“另外的宣教同伴”是谁，或是有多少人，这我们依旧不知道。其他新约作者有提到保罗的随行人员背弃他（徒13:13，15:36-40；提后4:9-16）。这是可预料的，因为保罗服事的状况极为困难，而且有时会遇到危险。对自己期待甚高的人是否也期待别人同样委身，我们只能用猜的。保罗如此猛烈地攻击只为自己图谋的人，是在他委请他们去腓立比之后，或者只是在表达事奉当中失望的心情，这我们也无法得知。若是考虑到在腓立比与保罗受囚所在两地之间旅行的艰苦，以及可能遇上的危险，有企图心的牧者应该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提拔。事实上，他们也许感应得到保罗即将被处决，而他们该做的是跟随那种有未来的人。

不管保罗要求他的同伴做的是什么，没有证据显示他将提摩太视为比自己次一等的牧者。信上有提摩太的署名（1:1），而且保罗提到他是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爱的表达，而非指出附属的关系。保罗并不是要求教会暂时容许提摩太的存在，一边等待一位真正的牧师来到。提摩太并不是一位喽啰，被派去煮饭、出劳力，并在早上用餐时负责祝祷。提摩太能成为宣教的伙伴，这是保罗伟大之处；素质越低的人越关心阶级、地位。如果保罗被处死，这工作就落在提摩太身上，而这可能性一点都不让这位使徒担心。

因着当时的状况，以巴弗提得到比提摩太还多的关注。以巴弗提，在新约中只有在此出现，他可能是改信的异教徒，因为他的名字是根据希腊女神爱芙罗黛蒂（Aphrodite）而来的。他是腓立比教会差派去送礼物给保罗的人（4:18），受托无限制地在各方面服事保罗，以补足他们无法用信件与金钱做到的部分。在他“弥补他们对保罗的服事”的过程中（2:30），以巴弗提得了致命的重病。因着上帝的恩典与保罗的祷告，他已经恢复健康。保罗要他回去腓立比，这样能让保罗（他的处境无法照顾病人）、教会（听闻以巴弗提生病的消息）以及以巴弗提本身（他因为使教会苦恼而苦恼）安心。无疑地，这些令人不安的事件造成情感上的负担，不只因为关心教会代表的健康，也是因为事工失败所引起的失望。保罗想要摆脱这些不安的感觉，为“喜乐的返回”铺路，免得教会里有人会窃窃私语:“我们送他去帮忙，结果他变成负担”；“我就知道我们应该派别人去才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也许只是想家，也可能是因为害怕”。为了消除这些无稽之谈，保罗对以巴弗提格外赞扬。对保罗而言，他是兄弟、同事、并肩作战的人；对教会而言，他是他们的代表（apostolos，在此与林后8:23用法一样），也是牧师（在第25及30节，事工与服事被想象为一种敬拜，如礼拜仪式）。说到他与保罗同工的表现，以巴弗提几乎为了基督的工作而送命（遇到危险？过劳？）。在充满敌意的环境中，他没有退却，而是用生命来协助保罗（2:30）。因此，保罗说，不要让怀疑或失望破坏了他的归来。要用喜乐与骄傲的心欢迎他，好与他无私且牺牲的事工相配。当保罗说以巴弗提完成了他们对保罗的服事（2:30），纯粹是就字面上说他“补足了他们服事上不足之处”。保罗应该没有讽刺或暗暗批判的意思，而是这种说法可能会使他们更热烈地欢迎以巴弗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