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回首百年殉道血

三、最后殉道的宣教士——石牧师——直隶落垡

清兵及义和团在北京包围使馆区55天(6月20日至8月14日),到联军解围后,全体宣教士和家属便纷纷回国,离开这个危险地区。只有极少数留下来牧养照顾一群无家可归的信徒,而伦敦会(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的史姑娘*(Miss Georgina Smith)和石牧师(Rev.Joseph Stonehouse)就是其中的两位。

(石牧师)

一般教会历史书籍,均把1900年或之前在义和团事件中遇害的宣教士,列入庚子教难殉道者的名单里。但石牧师是在1901年3月23日才被暴徒枪杀的,在1901年上海广学会出版,季理斐(D.MacGillivray)辑译之《庚子教会受难记》中,于「各省殉道西人按照其所属之国列表如下」之后,加上一段按语:「此外,又有伦敦会石牧师,于辛丑正月归主,亦死守善道中之一人也,附志于此。」故本文也记录石牧师遇害的经过,并把他列入庚子教难殉道者中(注一)。

(一)背景

石牧师在1854年生于英国中部东边近海之米度伯市*(Middlesborough,England)。毕业于柔泰罕学院*(Rotherham College),1882年7月27日在约士舍之萨度窝镇*(Saddleworth,Yorkshire)按立为牧师。

(注)*是作者音译之名,因无法找到中文名字。其他无*者之宣教士,均是他们在中国时用的真正中文名字。

(注一)笔者约在2002年才发现《2000年莫忘中国月历》(Intercessors for China2000by Psalms Resource Center Pte Ltd.,Alexandra P.O.Box83Singapore911503),当中也提到石牧师(Stonehouse)。而据《义和团》第一册,第435页,高绍陈撰之く永清庚辛记略》:「二月初一日,(即阳历3月20日)英国石牧师在永清之望河楼过渡,被匪魁季拴殪诸河。时英军驻扎杨村,闻耗立将该村焚杀。犹怀余忿,且将驱队打城。一日数惊·众心惶悚。」照这位永清县长所记,实非石牧师之心愿,奈何!

(二)偷敦会上海市宣教站

授牧职后,即加入伦敦会(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与第一位来华的宣教士马礼逊先生(Mr.Robert Morrison)同一差会)于1882年底到中国,在上海宣教站工作。两年后,与燕姑娘*(Miss Gertrude E.Randle)成婚,婚后夫妇仍继续在上海同心事奉。

(三)北京东区宣教站

1863年,艾约瑟牧师(Rev.Joseph Edkins)开始建立北京宣教站,全力发展京城宣教工作。二十多年后,继续向通州外延伸到天津市,因为工作日益拓展,便把北京宣教站分成东、西两区。1886年,石牧师被调到北京东区宣教站,工作6年后才返英国述职。1894年返回中国,继续向东发展,在落垡附近建立多个外围的福音站(Out—stations)。同时,石牧师的家庭成员也一个个增加,他变成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四)欧美人士在事变中之逃亡潮

1900年4月22日,义和团开始在北京出现,且势力逐渐坐大。6月8日通州美国公理会受到袭击,宣教士带着家眷及一群信徒,向13英里外之北京逃亡。当他们逃抵北京美以美会堂时,见到从各地逃来的宣教士和家属,共计有76位(笔者按:另一纪录是70位)及约600中国信徒,包括126名女学生,受到25名美国陆战队护卫(笔者按:另有纪录是20名,这比较可靠)。6月20日上午,当德国公使的秘书扶伤逃来求救时,全体方知事态严重,便扶老携幼列队往一英里外的英国使馆。至当天下午,英使馆范围内约有900人接受保护。

6月9日,在北京南部有洋人居所被焚,不论是否宣教士,均纷纷向其本国使馆求援。住在城外其他地区者亦如此,惟宣教士多携带一些信徒,前来求助,因中国信徒无处躲避这场灾害。14日汇文书院(PekingUniversity)校舍和天主教东堂被焚,一切洋人的房屋、教堂等亦被焚毁,16日全部商业区起火焚烧。

(五)中国基督徒在事变中之逃亡潮

据美以美会汇文书院教习(今之教授)鹿元天亲笔日记《庚子北京事变纪略》所载:

*5月18日,烧毁直隶固安县之公村教会,杀害传道者2人。

*5月25日,又焚霸州善来营村,杀教民男女13人。

*5月30日,美以美会(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在北京亚斯利堂举行年会。四外支会告急者不绝,或云杀人,或云烧房。都中教民,遑遑不安。

*6月4日,北京教民聚于北城二条胡同集议,定明早九时聚灯市口,公恳梅牧师告急于美公使,即派洋兵20名保护,议定把守孝顺胡同。

*6月7日,众议定教会将此事奏达朝廷,举长老会(Presbyterian Church in the U.S.A.)惠志道牧师,恳请美大使康大人转奏。

*6月8日,奏稿缮清,即交惠牧师。忽闻通州公理会东路之支会,教民被杀四十余人。美教士携教民数十人,

逃至北京孝顺胡同。时孝顺胡同亚斯利堂西,洋人居住;堂东,教民之有家眷者居住;船板胡同汇文书院,教民之无家眷者住。公选尚贤堂雷牧师为书记,美以美会厚牧师和公理会(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杜牧师为总办,鹿完天教习为书院总办。分别派人把守,洋兵往来两处。时汇文书院有教民百余名,分段把守,共分9哨,每哨15人,王诚培牧师为哨长。晚顺治门外美以美会南堂起火。

(王诚培牧师遗照)

*6月13日下午4:30,义和团数百人直入崇文门。书院门前居民纷纷外逃,奉令妇孺入亚斯利堂暂避,男子执戈环伺。拳民拥进孝顺胡同,被美兵击退。晚举火焚烧美以美会外堂、施医院、伦敦会堂、灯市口公理会堂、二条胡同长老会堂、东华门八面槽天主堂、鸭儿胡同教堂、驴肉胡同教堂、缸瓦市福音堂和顺治门内天主堂。通宵达旦,火光冲天。

*6月14日晨,五会教民,皆焦头烂额,妻离子散,纷至孝顺胡同,伤心惨目。八时,妇孺退出亚斯利堂,各居别室。堂内外派人把守,拳民四处焚杀,未至堂内。

*6月15日,派人外出买花枪百余杆,洋枪十余杆,增强防卫。

*6月16日,前门外烟气冲天,前门大街西各铺户,及前门剑(箭)楼,自朝至夕悉数被焚。

*6月17日,8时,望楼报到,东角楼、泡子河一带,驻兵数千。哨长王诚培前往询问,据云系武卫中军,特派保护本堂。

*6月19日,7时,东路突来轿车,1男1女及3、4幼儿,蓬头垢面,才知是灯市口公理会万执事之眷属。

*6月20日,8时,望楼报见一外人,走入鲜鱼巷,踉跄而来,甫至院门,倒地不起。知系受伤,不能言,即抬至同仁医院。才知系德国翻译格君(Mr.Corder),随德使赴总署,中途遇甘军,德使被害,伊受伤,逃来此处。9时,美署大使传谕云:「限10时,着洋兵保护美教士及各眷属,一起速往美署。」因未言及华人,杜、厚、鹿三总办及天津明太太,和信徒数百,均在亚斯利堂内跪地祷告,哀鸣号哭,跪求天父。移时,忽接美署来信云:「11时,着洋兵保护华人,及男女学生,一起赴东交民巷,听候安置。」全体引到肃王府,见有天主教民约二千余,皆于宫门外。其后大学堂西教习秀耀春牧师来到,与鹿完天教习见面后,即行叩府门入内。移时出告:「事济矣,头二门及银安殿,耶稣教民随便居止,惟不准进入内宫门。」于是入府后议定,银安殿女学生住;大月台左右,美以美会住;西佩殿公理会住;东佩殿伦敦会住;仪门内外长老会住。是夕,秀牧师遇害。(请阅第三章第三节)

(被义和团摧毁的东交民巷教堂)

(六)北京使馆区被围时非战斗之记录

防守的使馆区约3英亩,欧美日等国民连眷属约900人,八国联军(英、俄、美、德、法、奥、意、日)防卫有军官20人,士兵389人。另加上两种志愿兵:一是退伍军人75名(其中32名日人),另一是50名其他人士,当中包括著名的泰晤士报(The Times)驻北京通讯员莫理循医生(Dr.G.E.Morrison),一同守卫。

另据法使毕盛之日记,说被围之使馆区中约有500人,税务司署约100人,天主教教士10数人,基督教教士及眷属约300人,两教教徒约2,300人,杂役50人,外国兵连将官在内440人,各国使臣12人。

6月21日,为协助使馆区内非战斗性事务,分成数个不同的委员会,多由美国之宣教士主持。其中居功厥伟是防御工程委员会(Fortification Committee)的主席贾腓力牧师(Rev.Frank D.Gamewell),他原是工程师,后奉献作宣教士,对中国建筑工程非常熟悉。石牧师亦是委员之一,协助贾牧师,动员全体信徒制造沙包,搬运和叠砌各类防御工程。8月2日,联军救援部队将近北京时,守军多占蒙古市场周围房屋,贾、石牧师等再增修防御工程,加紧防御工作,终能等到援军解围。因守军中无工兵,贾牧师及其他委员配合守军之需要,及时造好防御工事,连援军中之英军司令盖斯利将军(General Alfred Gaselee)巡视后,也大为惊讶有这样好的工事。

其次粮食委员会(Food Supply Committee),先把约半吨白米,6吨粗米和17吨麦子收集起来,由信徒分别包装入袋,储存在使馆和肃王府内。除主要米麦外,其他面粉、黍米粉、糖和牛油,以至肥皂等等,都用配给制度。但后来第一匹战死的马,也因一位医生提起,便烹了马肉来吃。后来连骡子等,也宰来吃。至于信徒,找到猫狗也吃了。

英使馆内之国际医院,由一位德国外科医生及一位英国医生主持,救护受伤将士125人,其中17人伤重去世。平民中,1位受重伤之妇女和40位病人,只有2名病者不治。

(盖斯利将军)

(七)中国基督徒在使馆区被围的记录

再从鹿完天亲笔日记《庚子北京事变纪略》所载:

*6月21日,8时,美以美会郑牧师在银安殿,执单诵曰:「公议定,东以法国府为界,西以美、俄两府,北以肃王府、翰林院,南临城墻。英国府为外国人住处,肃王府内外为天主、基督两教住处。英国府总办仍派厚、杜2牧师,肃王府派总办8人,基督教4人是长老会李宗之长老,公理会任潮海牧师,伦敦会柏海亭先生和美以美会鹿完天教习。天主教4人是李君、贾君、杨君和王君。防守东界,法、德兵,西美、俄,肃王府日、意,翰林院英兵,南界美、德。因日、意兵不过三、四十人,日副大使选两教中年富力强,有胆识者数十人,给以枪砲,操演成『教民队』,协助防守。」

*6月22日,昨、今两日,四面枪砲环攻,弹如雨下。下午4时,伦敦会教友帮办同仁医院事务王子厚先生,向医院掌院曹咏归及鹿教习言:「事急矣,我辈必死于今日矣,奈何奈何。」二人温言相慰,伊垂头丧气而别。5时,忽报王子厚在西花园花神庙自缢殒命。(笔者按:王子厚先生是王明道先生之父亲,参阅王明道先生的自传《五十年来》)

*6月23日,晨4时起攻打直到10时,山东泰安府主理传道刘继先先生中枪殒命,美以美会王诚培牧师伤重入院。战事危急时,美教士山东连环长老司郑牧师,嘱鹿见习领女学生及女教友出西阿横门,从地道进英国府。下午1时,美以美会亚斯利堂主理传道陈维屏牧师,执鹿教习手而泣曰:「师乎师乎,命在旦夕,吾辈今日万无生理矣。」3时,英署总办传令,裨教民男女一起仍回肃王府,因英署地狭人多。4时,即回肃王府。

*6月24日,中午按英署总办谕,速选70人赴英署作工。但只找到10余人,其余无人肯往,询其故。曰:「英署事重,饭又不足,稍不如意,即鞭挞从事,是以不愿往也。」

*6月25日,同文馆东文教习杉君对鹿教习言:「救兵不至,危在旦夕,莫若选一教民,许以重金,令赴天津大营求救如何?」觅得美以美会教民郑殿芳,问:「子往天津求救,甘心乎?」答:「甘心。」鹿曰:「此行若败,于本总办无干;成则谢尔千金。」郑曰:「否否。当此紧急时节,余甘愿往,成败皆听主命,何暇计及重金哉?」鹿曰:「壮哉忠仆,此耶稣之真门徒也。」

*6月26日,送郑殿芳见杉君,草告急函,藏诸履,实时送之出界。

(信徒郑殿芳传讯成功,后获奖千金,把半数赠送给汇文书院为奖学金。)

*6月27日,英署急用教民60名,日需40,意要30。鹿教习四出寻人,仅得四、五十人,面多病容,进言曰:「甚矣惫。吾等此时,爱死不爱生矣。英署虐,虽死不愿往。日官爱人,情见乎词,吾等甘心效死,虽死亦不顾也。」鹿曰:「余亲送英署,必与之力争。成则感谢主恩,不成愿与尔同死而已。」于是到英署见两总办,曰:「英署虐待教民,人皆甘心爱死,不愿听命奈何。且教民多系各会执事、会吏、传道、教读之人,可杀不可辱者也。请即设法以收人心。不然,败矣。」于是两总办一面出谕严禁工场虐待教民,一面改派牧师充当监工,因有爱人之心,官商不用也,从此人心稍安。

*6月29日,下午6时,杉君找鹿教习,欲再竟一人出城探信。忽见美以美会记名之僧文明,问能任此事否?僧曰能。即易装薙髪,10时,送至城上,夜缒下城墙而出。

*6月30日,晨6时,大官房东夹室中炮大火,运水救火者,男女约300余人。晚饭时,鹿教习饮温水一大碗,食马肉两大块。盖因无粮,杀马食肉以代之,已数日矣。夜悉粮仓只有三日之粮,即派常先生与万教友到交界处细寻。

*7月1日,晨7时,常先生回报,英署已寻得中御河桥东,有麦子千余石,请即派人磨面。

*7月3日,日官见兵少,日夜交战,恐不能持久,想找教民中有胆者荷枪轮流看守,急即呼救,裨兵得以稍息。会商各总办后,选出20人,日夜轮流看守。

*7月4日,饱受炮轰,鹿教习住处倒塌,携眷送入英署。女学生贾玉山中弹,越宿而死。

*7月5日,德兵误杀一天主教教民,各总办会商,为易辨识身份,天主教教民挂圣牌,基督徒背贴英文「信主」字样。

*7月6日,晨5时炮声隆隆,日望救兵。英署决定每日选一人赴天津求救,7时选出公理会一幼童赴津。是夜,督率教民,通宵达旦,挖濠筑垒。计此7日内,日夜皆未停工。

*7月8日,杉君左手受微伤,来告除团练外,只有兵七人而已。即请汇文书院英文教习田子云写一外国信函,致英署求救,英署派英兵两哨,赴肃王府协助日兵。

*7月9日,英署议定:天主教民仍住河东詹事府一带,基督徒悉令移至河西英署前鞑子馆一带,女学生住杨宅内。

*7月10日,有人冒险出府门外,至齐化门买鲜果、鲜菜各等食物而回。作工教民,每餐凭条领马肉1块,老米饭1碗。男子作工每日领得米粮10两余,不作工者不领。病者每日可领白面斤余。

*7月18日,上月26日赴天津送信之郑殿芳,于7月4日抵天津。等到12日才能窜入外国界内,见到日领事官交信。7月15日,日官回信,令伊速回,并赠洋银200元。郑答:「我为义来,非为财来,领10元作路费可耳。」至交界,即随卖瓜人进入,呈递回书。大使开读,得悉联军将于7月20日,从津北上赴京。是夜,欢声盈耳,为数10日来第一快活日也。

*7月22日,主日,英署传令教民自上午11时起,全体休息。下午4时主日崇拜,公理会富牧师讲道,赞美颂扬,五周之久,未有若今日之安息也。

*7月27日,上午11时,总署奉旨,送白面2,000斤,瓜果菜蔬数车。

*7月29日,主日,是日工人又全体休息。上午11时,主日崇拜。

*8月2日,工人苦甚,从早至晚,多有未得食者。

*8月9日,下午4时,前送信人胡有常,自蔡村回,携有信函。云联军指日可到北京,人皆欢喜。

*8月13日,自朝至夕,枪声不绝。

*8月14日,凌晨3时,忽闻齐化门外,枪声大作,知大兵已到。是日四方枪声不断,下午2时,忽闻人声沸腾,见一人从南御河桥飞奔而回,大声言曰:「救兵来也。」

(八)十项奇迹

解围后,8月19日主日,在英使馆内举行联合感恩崇拜,公理会明恩溥博士(Dr.Arthur H.Smith)的讲题:「神的手显在被围中」,引述了十项奇迹:

(1)在联军驻防兵未到达北京之前,保护了全体城内洋人的性命。

(2)联军驻防兵在最后的时机中抵达各使馆。假如迟来两天的话,全线火车路被毁,加上整个地区被焚烧,就像英提督西摩之部队受阻一样,那么,全体洋人必被屠杀无疑了。

(3)在洋人全无防范之下,避免了受到攻击。因为洋人散居北京附近各区,似乎平安无事,例如6月8日,大伙儿齐集通州,共24位之众,又无任何护卫同行,竟能平安无事抵步。

(4)这批从通州来的美国宣教士,在北京美以美会堂会合了其他地区逃亡来的70人。12天内,在半被围之状态下,他们分工合作,与中国信徒一起布防、守卫。在英国使馆正式被围时,发生了和衷共济之功用,建造防御事工,协助守兵。

(5)许多中国信徒平安逃到使馆。当接到德公使遇害的消息,各使馆奉命修筑防御工事,并无想到有中国信徒之助。因为洋人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惟得秀教授和莫医生的努力,这些中国信徒才能留居在肃王府。当时谁也没料到,这个王府和这大群信徒,竟是他们洋人的救星!如果没有中国信徒的劳力合作,英、意、日、法、德等使馆的防御工事,便无法建造起来。

(6)被围时,约有3,000人需要口粮,但许多人逃到使馆时身无长物。而且在包围中,根本无法获得食物,但在东交民巷的一间粮仓中,竟发现到100至200吨今年在河南收成的新麦。此外还有堆积如山的米、白色和黄色的印度黍米、豆类、蜀黍和蚕豆等。更有大量用来赛马的马匹,和用来推磨的骡子,后来都变成可口食物。更重要的,在英使馆内有8口水井,全部水质良好,可作食水之用。此外各馆都储备了大批煤炭,加上炸毁的楼房,有许多可用的燃料,及防御工事用的木材。

(7)防御工事上用了约50,000个沙包。开战时,便用桌布、窗帘布或任何布料来制造沙包。后来在中国店中,找到许多布匹,才解决了原料的供应。并且在东交民巷中的铁匠店中,找到杀伤的利器,不少商店有很多弹药。

(8)在中国人中神施展遏制的手。围攻之始,中国人可乘使馆区之危,一战功成。尤其是中国人控制使馆区对面的城楼,如用合宜武器,则使馆区便成废墟了。他们却采用火攻,三次剧烈冲近使馆区外围,风却突然多次改变方向,使馆区才免于难。最恐怖的还是地雷,他们尝试埋在两处地方,如成功的话,则不堪设想,但谁晓得没有成功。再加上炮火连天,大约有一百万至二百万的子弹打到使馆。每分钟约有124次射击,但兵民中弹率低。此外数算炮弹壳,竟有2,900枚之多,但命中率不高,同时掘了13个避弹洞,减低受伤机会。

(9)神用遏制的手赶走疾病。因为难民充塞拥挤,卫生设备又差,许多危险性疫症如伤寒、猩红热、天花、麻疹、干咳等,都在被围时发生在洋人和信徒身上。在没有隔离和避免传染的措施下,却没有发生流行疫症,及最可怕的亚洲霍乱症!除了因食物粗劣,使信徒中的老弱和小孩不幸丧生外,大致都算正常。还有不少宣教士医生,不顾职位身份,连护士工作也做,故救活了许多病人。

(10)神在仇敌当中差下扰乱的灵,令他们惧怕我们,远远超过我们惧怕他们。同时,在我们当中的天主教徒、东正教徒和基督徒都能团结一致,众志成城。虽然政见和军事的意见各异,但是防卫者的和谐共处,嫓美于防兵的勇敢善战。

这都是神的手,施在北京被围者身上。正如诗篇124篇第7节:「我们好像雀鸟从捕乌人的网罗里逃脱,网罗破裂,我们逃脱了!」

(九)逃脱的雀鸟

义和团事件后,还有不少政治上的交涉,因有189名宣教士及其家属为主殉道。为订定辛丑和约之事,联军与中国政府持续外交谈判,同时继续占领北京,并四出攻占附近地区。

从内地逃亡得脱的各国宣教士,与被围得释的宣教士和家眷,也纷纷回国。不少还回去写回忆录,留下很多美好的见证。但其中亦有一二,如著名的丁韪良博士(William A.P.Martin,D.D.,LL.D.),于1900年10月23日在纽约登岸时肩荷枪枝的照片,便为后人诟病(注二)。

(丁韪良抵达纽约时候的服装)

(注二)丁韪良博士曾先后出任同文馆和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翻译《万国公法》。在他所写的《被围于北京——中国与世界对抗》(The Siege inPeking—China Against the World)一书中,刊登这照片。兹录魏外扬讲师之评语:(请看《来华宣教士略传》第29页。)「丁韪良也身陷北京使馆区内,度过了50多天被围困的惊险日子。一生在中国推动国际法的长者,却亲尝中国罔顾国际法而带来的苦果,他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可以想见,也因此他在事后的言行确有一些不当之处。例如,事变后他回美一趟,上岸时刻意穿着被围时期所穿的一套衣服,肩上还挂着防御时所使用的枪枝,…………」

(十)和谈中的战争

联军占驻北京后,一面和谈,一面继续用兵,名义上进剿分散各地的拳民。同时,清廷两宫西幸,仍不断下诏各省,或令拳民缴械遣散,或剿办拳匪聚集之所。可从《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清季)》所载,略窥一二:

*8月23日,袁世凯军堵击进犯德州拳匪。

*8月29日,直隶献县被困之教民解围。

*9月7日,命护理直隶总督廷雍严办团匪,务凈根除。

*9月8日,联军自天津进焚独流镇。

*9月12日,德军占领良乡。

*9月13日,联军占北塘芦台。

*9月14日,命直隶统兵大员,勒令拳民缴械解散,倘敢违抗,即痛加剿除。

*9月17日,命各督抚劝导教民如常安处,晓谕拳民解散归农。

*9月19日,以保定附近及马家堡仍有拳匪围攻教堂之事,命速解散。

*9月20日,以顺直各属拳匪聚集之所,尚有卅余州县,命各统兵大员认真剿办。

*10月8日,袁世凯部队败义和团于直隷沧州。.....

*12月12日,联军继续在京津一带征剿。(自该日至明年4月,派出征剿军56次,其中45次为德军单独行动,其他各国多不赞同。)···

*2月1日,诏切实保护外国官民,严禁不法之徒,假托义愤,凌虐戕害洋人,及藉仇教为名纠众立会。

(十一)庚子教难真正之受害者

据上述历史所载,联军各国均以利益为尚,在和约及军事上,边谈边打。事变后的社会,又因民不聊生,引起动荡不安。而庚子教难真正之受害者,却是那些劫后余生、无家可归的信徒。天主教有德、法等强国的支撑,讨得庞大的赔偿,惠及教民。但基督教的欧美差会,不仅没有强大的政治后盾,并且还有如内地会的,拒绝任何赔偿。虽然赢得官府和广大的民众对基督徒的好感,弥补民教之间的裂痕。但是信徒在饥寒交迫之下,惟有向所属的宣教差会寻求帮助。因为个别宣教士的爱心照顾,信徒从毁坏的废墟中重建家园。石牧师就是其中的一位,为爱护他教区内这群流离失所的信徒,宁愿把师母和四个孩子先送回国,独自留下来协助信徒,免得他们沦为饿殍。

(天津伦敦会信徒赠送给宣教士的匾额)

因从北京到天津,都成为整个事件的战场,一切都破坏无存。北京使馆区解围后,石牧师便先去照顾京城的信徒灾民,然后向外伸展到他在事变前,在落垡附近多个外围福音站的信徒。落垡虽是个小市镇,但在英提督西摩首次想领联军入京解使馆区之围时,就在这里受到清兵和义和团之攻击。

1901年3月23日,石牧师到落垡附近的望河楼(Wha—ngo—lo)救援村里饥馑信徒。当他摆渡龙河*(Tung—huo)的时候,河边有16名持枪械的男子,不是该村村民,而是到处打家劫舍的匪徒,向渡船开枪扫射,石牧师首当其冲,中弹身受重伤。当时在杨村驻防的英军,立刻差部队与伦敦会的麦医生*(Dr.MacFarlane)赶到现场,惜石牧师伤重不治离世。3月27日在英领事、各差会的宣教士和大群中国信徒陪伴下,安葬于北京。

(十二)中国历史的记载

高绍陈撰之く永清庚辛记略》:

「二月初一日(即阳历3月20日),英国石牧师在永清之望河楼过渡,被匪魁季拴殪诸河。时英军驻扎杨村,闻耗立将该村焚杀。犹怀余忿,且将驱队打城。一日数惊,众心惶悚。余暗中布谍,思先设计拿住季拴;奈该匪党羽众多,猝难使之授首。

十二日(即3月31日),据探人称报,该匪在东安属之郭渔城,非派重兵,不能擒捕。正在调兵之际,忽接东安县王令维琛来信,言:『英将嘱寓书于阁下,务于13或14日亲身一到杨村。若或愆期,即驱队杀来,请君裁夺。』众绅僚见信,皆言此去吉凶难卜,切勿轻身。余曰:『我不往见伊,伊且来寻我。英军一至,蹂躏奚堪。』遂函复王令云:『准于十三日赴东安。十四日乘铁轨到杨村,请为先容,多加口惠。』并言:『现侦得杀石牧师之季匪,在贵治郭渔城。由敝邑派兵40名前来,会合贵兵协拿。倘仗明威,使该匪成擒,即献俘尊处。君扬伟烈,弟沐余荣,持以报英,亦聊堪塞口矣。』

复书后,如期前往。先至东安,停顿署中,静俟郭渔城消息。黄昏报到,东安拿获伙匪三名。第东安调派之时,该处教堂亦遣人偕往。比其反也,乃传说季拴为郭渔城卖放。一霎人言啧啧,风雨满城。王令大惊,尤恐余赴杨村,向英将说知,于伊不利。拿来之伙匪,亦不升堂审讯,且匿不见余。余次早将行,请面商事理。其将命者辞曰:『无甚说,俟回来再晤谈。』余莫测其情,姑怏悒以行,先往践杨村之约。

比至,浼繙员引见。英将开口道:『郭渔城好生可恶,竟敢将季拴卖放,岂欺我军马不精强耶!一个郭渔城,我直鞾尖踢倒耳!』余答云:『卖放亳无实据,恐属传言之误。试想如真卖放,被贵国查知,牙纛一麾,则村成煨烬。郭渔城大村也,内岂无明智者,知纵匪之必罹奇祸,敢故撄贵国之锋乎。卖放之言,恐其中有误。』英将瞿然曰:『君言若是,君乃为大君子。』余遽承称赞,亦不解惟何。英将就怀中探出一封书,令余启视,乃东安王令昨夜耑差密送者。内云:「高某居心叵测,所言季拴在郭渔城者,实无其事,徒欲嫁祸东安也。诡造之言,万勿听信。」余览此始知该令污人以自洁,卖友以自全。幸英将烛其奸,未得遭其毒手。然虽幸转凶为吉,而通身冷汗淋淋矣。

已而,英将曰:『我牧师被戕,应如何办理?』余答曰:『永清原有驻防军队,以剿拳匪而保远人。因去冬被德兵销毁快枪数百枝,又请李中堂遣散其兵,遂无以为攻守。目今拳土各匪,皆是快枪快马,行如电发,止若云屯。官无服驭之权,又乏剿除之力,拮据情状,还望曲原。今日地方官所能为计者,只有多添眼线,侦得季拴下落,即飞函请派队擒拿而已,去冬遭受德殃,惨苦堪怜。承贵提督发五千金赈卹。又教堂教民赔款,使统归于罚款银40,000两之中,分项动支,不得再加苛索,以此官民感德,永矢弗谖。』

余抵掌而谈,英将跃然狂喜,出洋酒数瓶,烟卷一匣赠余。且谕支应局曰:『高大老爷不惯食外洋肴馔,当盛设中国酒席。』力劝加餐。诘朝又着人来问起居,异常欢洽。濒行送轿车一辆,火车免票一张。亲送余至站头,一握为笑而别。旋又派人来署,照余像持告,云:『以此期为永好,他日带回英国,使皆瞻仰瞻仰,知中国有好官也。』并承函谕鄂教士云:『石牧师被戕,永清县官办理诸臻妥善。』鄂君当日地方之事,赖其调护者极多;李中堂为奏请宝星,优加宠异;在清年久,官民悉乐称之。」

高绍陈是永清县官,<永清庚辛记略》记载他在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十六日(1900年6月12日)到任,刚在孙、孟两位宣教士于6月1日和2日先后遇害之后(参看第三章第二节)。接着八国联军之役,京津一带受到败兵拳匪之扰,继而来到德英等国之驻军等,永清县多次受虐,均赖他处理得宜,县得保全。在石牧师遇害一事上,看到清县官和英将领互相尊重,是义和团事件中,一件鲜为人知的历史。

资料来源

(1)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476-478.

(2)Bryson,Mrs.Mary I..Cross and Crown,《遇难录》,London: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1904.p.19.

(3)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 Mission,1901,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pp.70,162.

(4)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pp.1-21,429-458.

(5)Smith,Arthur H..China in Convulsion,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1,2Volumes,pp.274-276,291,402-403,462-484,508-516,536-538.

(6)Brown,Frederick.China’s Dayspring after Thirty Years,London:Murry and Evenden,Ltd.,1913.pp.44-45,82-84,155,161.

(7)Fleming,Peter.The Siege at Peking,New York:Harper&Brothers,1959.pp.93-96,109-110,114-116,151,197,206.

(8)Martin,W.A.P..The Siege in Peking,China Against the World,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16.p.76.

(10)柴莲馥编。《庚子教会华人流血史》。上海:中国圣教书会,1910。(取自《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十八辑,沈云龙主编,文海出版社,1966。)

(11)郭廷以编著。《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清季)》。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3,全二册。

(12)中国新史学研究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九种,《义和团》。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1951,全四册。第一册,高绍陈着:<永清庚辛记略》,第435—437页;第二册,鹿完天着:<庚子北京事变纪略>,第258—259,397—438页。

(13)四川大学图书馆编。《中国野史集成》。四川:巴蜀书社出版,1993年,第四十八册。第457—483页。

(14)陈捷着:《义和团运动史》,第47页。

(15)黄光域编。《近代中国专名翻译词典》。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第496,497,595,650,658,666页。

(16)魏外扬着。《来华宣教士略传》。美国:海外校园、大使命中心、基督使者协会出版,2004。

(17)地图出版社编制。《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集》。北京:地图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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