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回首百年殉道血

十四、三位在山西曲沃的殉道者

1885年,内地会有剑桥七杰之献身中华盛事,七位中有五位差派到山西省宣教,增开了三个新宣教站,其中一个是曲沃宣教站,由资深的鲍康宁牧师(Rev.FredW.Baller)主持。曲沃位于山西省南部,临汾盆地南端,地势平坦,汾河、浍河、滏河等穿流其间,农作物丰盛,以产小麦、棉著称。鲍康宁牧师主持曲沃宣教站两年后,便开始了他的文字写作事工,故在1889年,总会便派了童教士夫妇来协助工作。

(一)童教士(Mr.Duncan Kay)

*背景

童教士(注一)来自英国北部苏格兰之仁斐*(Renfrew,England),为弟兄会会友,于1884年10月8日离英赴华,与他同船的还有纪长生教士(Mr.S.McKee,其事迹请参阅第六章第五节)。1884年11月26日抵达上海,时年21岁。经过了安庆语言学校初级训练班考试及格后,便分派到本省扬子江谷地(Yang—tsi Valley)之徽州(今之徽州区)工作。由于水土不服,常常生病,但他持续在徽州工作了四年。1889年才被派到山西省曲沃宣教站。

(鲍康宁牧师)

(注)*是作者音译之名,因无法找到中文名字。其他无*者之宣教士,均是他们在中国时用的真正中文名字。

(注一)宣教士之中文姓名或中文姓氏的资料均来自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小孩之名来自《庚子教会受难记》及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June1900;January1901.

(二)童师母(Mrs.Kay,nee Caroline Mathewson)

*背景

童师母来自英国北部苏格兰之格拉斯哥(Glasgow,Scotland),童教士的家乡则在其西端。她比童教士早16天由英抵达上海,时年23岁。按内地会的规定,童师母经过扬州语言学校初级训练班及格后,便派到安庆宣教站工作。

(三)童家乐

童教士结婚之日期,并未找到正式的记录,但从两方面可推测到他们夫妇在中国结婚,其后便一起分派到宣教站参与事奉。

首先在《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

(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上,记录了他们二人分别抵达上海,相差只有16日。而他们两人原居的城市差不多是相连的,看来彼此已经相识。其次是他们一家六口,从长子的出生日期,可以推断他们是在1885年结婚的:

长子汤姆*(Thomas L.)生于1886年8月27日;

次女仙娜*(Zinah)生于1888年2月5日;

三子史活*(A.Stewart)生于1892年2月20日;

四女珍妮*(Jennie)生于1895年5月8日。

(童教士夫妇一家六口)

1893年3月,他们一家五口返回苏格兰述职。1894年3月1日离开英伦,4月12日返抵上海,4月17日取道天津返回曲沃。

当1900年6月初,义和团兴起,山西省与沿海之间交通受阻,故童教士之三个儿女滞留在山东省烟台芝罘学校,得免于难。

(四)曲沃宣教站

*宣教工场实习

自1889年童教士夫妇主持曲沃宣教站后,一直殷勤工作,除了93年至94年返国述职外,都没有离开这宣教工场。他们夫妇均有语言天赋,对华语运用自如。同时童教士擅以实物教材讲解福音,使人易于明白,故夫妇二人分别对男士和妇女传福音,工作十分兴旺。

因此初期有不少北欧来的伙伴宣教士,被派来协助他们并兼实习。据1892年7月的记录,除他们夫妇外,其他四位同工有:毕教士(Mr.Erik Pilquist)、诺教士(Mr.V.L.Nordlund)、甯姑娘(Miss Nilson)和沙姑娘(Miss Seger),都是北欧来的宣教士。其中的甯姑娘在曲沃开始工作,后转到平遥,1895年春与罗定登教士(Mr.A.P.Lundgren)成婚(请参閲第六章第十节)。

*宣教站六年来之记录

1895年以后,曲沃宣教站在童教士夫妇主持下,改用内地会自己的宣教士了。下面是这6年来宣教站的同工、事工概况和教会信徒的记录:

1895年1月,有童教士夫妇及麻姑娘(Miss L.Martin)三位宣教士,6月,加上罗姑娘*(MissElizabeth Roberts),秋冬时间再加入丁良才教士(Mr.F.C.H.Dreyer)。但麻姑娘因健康欠佳而在年底退休。除本地会堂外,城外另有5间福音堂,华人同工有2位男传道,1位女传道,3名管堂,4位义工,1位执事,会友男26人、女10人,有1间男学堂,1位教师,10名学生,4所戒烟局,10月13日有3人受洗。

1896年初,平阳府宣教站的负责人启惟亮教士(Mr.William Key)退休,童教士夫妇转到平阳府主持该宣教站,并协助卫理森医生。3月21日,罗姑娘与陆义全教士(Mr.A.Lutley)成婚,婚后夫妇二人派往主持隰州宣教站。暂由丁良才教士一人独力看守整个宣教站(请閲下文1896年丁良才教士日记数则),宣教站仍然有1间会堂,4所福音堂,华人同工有2位男传道,1位女传道,2名管堂,3位义工,1位执事,会友男38人、女15人,1间男学堂,1位教师,14名学生,4所戒烟局,5月25日有4人受洗。

(1901年陆义全牧师师母与新生子Bertie合影)

1897年1月童教士夫妇仍留在平阳府,丁良才教士继续留守。另一方面资深的骆广忠教士(Mr.D.M.Robertson)从上海总部司库处(Treasurer's Office)调来,主持宣教站。当时有1间会堂,4所福音堂,华人同工有2名男传道,3位管堂,5位义工,会友男35人、女14人。另有1间男学堂,1位教师,9名学生,3所戒烟局,7月有7人受洗。

1898年1月,仍由骆、丁二教士主持,但6月童教士夫妇回来,改派丁教士往平阳府,骆教士往绛州,入春后新加入郗秀贞姑娘(Miss E.M.Heaysman)和郄秀凤姑娘(Miss M.E.Chapman)二人。仍有1间会堂,4所福音堂,华人同工有2名男传道,1名女传道,3位管堂,3位义工,会友男44人、女14人。另有1间男学堂,1位教师,10名学生,3所戒烟局,10月15日有8人受洗。

1899年1月,有童教士夫妇、郗秀贞姑娘和郄秀凤姑娘等4位宣教士,有1间会堂,4所福音堂,华人同工有2位男传道,1位女传道,1名管堂,2位义工,会友男47人、女18人。另有1间男学堂,1位教师,20名学生,1间女学堂,11名学生,2所戒烟局。

1900年1月仍有童教士夫妇、郗秀贞姑娘、郄秀凤姑娘等四位宣教士,5月郗秀贞姑娘转往大宁宣教站,另一位从澳洲新来的女宣教士卫爱兰姑娘(Miss M.E.Way)加入,6月再加入纪正纲教士(Mr.G.McKie)。仍有1间会堂,3所福音堂,华人同工有3名男传道,1名女传道,2位长老,会友男50人、女18人。另有2位教师,1间男学堂,21名学生,1间女学堂,12名学生,1所戒烟局和1间诊疗所。

(五)曲沃宣教工作实录

*1895年旧地重游

1895年鲍康宁牧师回来探访,见到已成立了1间教会和开了9间福音堂,并且由华人牧者负责管理。他写下内地会在山西省宣教工作今昔的对比:

1877年,1个宣教站,3位宣教士,1名信徒。

1892年,19个宣教站,56位宣教士,750名信徒。

1895年,43个宣教站,145位宣教士,1,344名信徒。

*1896年丁良才教士日记数则:

3月16日,童教士测验各学童,其中一位竟能背诵9章圣经和44首诗歌。

3月18日,业主又来请我们去看数月前出售的房屋,于是谷传道*(Evangelist Kiu)和田先生*(Mr.Tien)陪我同去。该房子离宣教站很近,有许多方便之处,但需要修葺才成。

3月21日,今天男传道到9英里外的南樊(Nan Fan),帮助一些吸食鸦片烟的人戒烟,因他早已想进入这镇传福音。我则与岳(Yueh)、田(Tien)二君前往别甘*(Peh—Kan),因那里正上演神功戏,由他们二人传福音。

3月23日,男学堂放假数天,学生和教师各自回家。再开课时,学堂迁往范店(Fan—tien),因大部分学生来自此地。今晚童师母与和姑娘(Miss Hoskyn)回来,和姑娘带着女传道桑太太(Mrs.Sang)去太平乡*(Tai-ping Hsien),帮助一些妇女戒烟。而童师母则与我们同去看想买的房子,因她从未看过。

3月30日,这地方的人很友善,当我们在街上行走,除了儿童,很少人会跟着我们后面,高叫「洋鬼子」。每当街头布道,总会招聚一大群人来听道。若我们请众人来会堂作个人谈道,则很少有人肯来。

4月4日,童教士偕卫医生于2日下午回来,昨日签约买下那间房屋,今早便回平阳府。

4月7日,今日收到屋契,下午交了首期款项,这次交易,让我深入了解、体验到本地之风土人情。当我们决定要成交时,因这是旧业主之祖屋,而旧业主手头上急需现款,被迫出售。但他必须公布这个因由,并且规定先向四周邻居,征询他们愿否出相同价钱购买。若是没有,才可成交,于是旧业主与经纪商来到我家,照例我请他们到饭店设筵欢宴一番,才由旧业主亲手交给我屋契,我也回敬他付上首期款项。当我仔细看屋契时,才知道这房子建造于二百多年前,另一座同类之房屋,基石则刻着1752年。

先吃一顿筵席才谈到正题,这个习俗甚至请名医看病也通行。谈到疾病,最近平阳府男学堂有学生传染猩红热(Scarlet Fever),而我们的女传道的女儿也染了此症,故她从太平赶回来。

4月10日,田先生陪我到附近乡村探访,我们的印刷工人正在那里替5名病人戒除鸦片。看来效果不错,因他们很专心地听田先生讲福音。

10月28日,平阳府举行半周年特别聚会,可惜24日星期六下大雨,无法聚会,但翌日天晴又是主日,众信徒、传道人及宣教士齐集,把两天聚会浓缩为一天。26日星期一下午,童教士起程往沿海,要到明年一月或二月才返家。

11月2日,昨天早堂前,数位信徒谈及抽烟、种植烟叶和饮酒等问题。于是长老用哥林多前书6章12至20节,传递了一篇很有能力的信息。午堂男传道讲及「宝藏」,讲道完毕,他说范店要购堂,请求协助。有5名信徒认捐共7,650文钱。

11月4日,经过长时间考虑后,决定买一头骡子,以便出外布道。因为有时携带衣物舗盖不足,冷得要命,太多则过重,令仆人难以负担。昨天我老师代我买了一头,叫价14,000文钱,相等8元3角金元。童师母得知,也叫我代她购一头乳牛。

11月10日星期二,我与男传道一起到城6、7英里外,西北区的高乡(Kao—hsien)市集传福音,顺便替童师母买乳牛。我们有很好的听众,晚上人们且表现出对福音很有兴趣。于是我们找了旅店投宿一夜,翌日继续传福音,直到晚上才回家。

*从平阳府到曲沃之间工作

1897年初春,童教士夫妇回来,与丁教士商讨曲沃宣教站工作。并且有班文芳姑娘(Miss E.I.Branscombe)和魏文兰姑娘(Miss D.W.Wallace)两位女教士,原是派到翼城(I—cheng今翼城县),因仍未租到住屋,暂时留在曲沃协助工作。丁教士则来往奔波于两地之间,直等到两位姑娘定居翼城。

1897年3月8日星期一,童教士到范店巡视男学堂。星期三又赶到太平视察,当他回到曲沃时,看见丁教士患眼痛已有数星期之久,便着他在星期四(3月11日)到平阳府找卫医生治疗。同时他也赶返平阳府,预备在16至17日主持半周年的特别聚会,召集各教会会友、传道人和宣教士一起参加。

3月21日主日那天,早祷会后信徒便分班上主日学,还有儿童崇拜和给外来人的慕道班。下午又到县长的衙门前举行露天布道会,会后回到教会茶聚,继而是诗歌聚会,有33名男学生参加。虽然经一整天的聚会和活动,晚饭后童教士还与学生一起,听他们背诵本周所学经文及诗歌。

除主日外,童教士每晚都在戒烟局布道,向戒鸦片的病人传福音。最近他还带着丁教士及数名信徒一起到附近的四帝庙(Temple erected in honor of four ancient emperors of China可能是指黄帝、帝尧、帝舜、帝禹等四位)。在庙旁有为期一周的牲畜市集(CattleMarket),出售许多马、牛、骡、驴等牲畜,是最好的传福音机会。他们还进入庙宇,在大院的走廊上摆设桌子,丁教士拉小提琴,大家唱诗,吸引大批民众围聚听他们讲福音。

1897年4月4日,童师母与闻姑娘(Miss G.C.Walter)来到范店探望信徒,蒙史先生夫妇*(Mr.andMrs.Shih)殷勤接待。闻姑娘初到,见这乡村信徒不多,全是务农。但他们购置会堂,自行装修,弄得整洁美观,在中国是少有的。晚上由童师母带领聚会。翌晨,一位78岁的老婆婆请她们吃早餐,童师母说,这位老婆婆是村里第一位信主的。餐后她也随着她们进到村里布道,另外是童师母之女传道桑太太,在室内带领一群妇女聚会,直到中午再回老婆婆家午膳。下午回到史家,仍有大批妇女前来,有听福音的,有学读书的,也有来诉苦的。于是她们分作两批,闻姑娘与桑太太到会堂聚会,童师母留在史家会见那群妇女,解决她们的问题,直到深夜。

*监督光临

1898年10月15日,山西省南部的监督陆义全教士(Mr.A.Lutley)来到曲沃探访,受到童教士夫妇热切的欢迎,原来他们正忙着举办教会年会。见到曲沃和翼城两处的信徒,是这三年来工作的成果,特别高兴。他们在曲沃的大会堂,都是自己购买及保养修理的,如今座无虚席,可以见到圣灵的工作。陆教士听到他们的见证,本想多留数天,惟因答允10月18、19两日要到平阳府主持退修会,故无法久留。

*起草赈灾宣言

1899年秋,山西省因天旱以致许多地区农作物全部歉收。1900年春仍然干旱无法播种,到5、6月灾情更为严重。早已由儒、道、佛三教多方求雨,仍是烈日当空,毫无下雨迹象。加上年来为要增加收入而改种罂粟的人很多,以致粮食缺乏,价格又因旱灾而不断上升。宣教士们看见信徒苦况,心感灾情严重,已非一两个宣教会可以賙济这么多灾民。6月初宣教士们一致认为必须向全世界公布灾情,便请曲沃童教士起草宣言,全体宣教士签署。适逢卫理森医生到太原府,预备回国述职,便交给他带上太原府请各宣教士签署,其后再到沿海、返回英国,呼吁各国派人到山西省赈灾。然而卫医生抵太原府即遭害殉道,无法完成他们赈灾的心愿,连起草人童教士也被杀殉道,两颗爱护山西人的心,却换来山西人要他们的命,奈何!?

(六)曲沃信徒之见证

*1896年信徒之奉献

为乡村布道工作之奉献:3,650文钱;为慈惠奉献:2,466文钱;为购置会堂奉献:15,662文钱;为修葺会堂而献出的劳力共268日工作,相等于26,800文钱;免费借用马车50天:相等于奉献7,500文钱;为建造范店福音堂之奉献:8,250文钱;为会堂修葺之费用奉献:7,450文钱;城内会堂全年之奉献:71,778文钱;这全年之奉献寄往上海值62.82两银,或是45金元,另加范店信徒奉献交给上海14两银。

*中文教师之见证

曲沃城内赌档林立,从宣教站走2分钟便到,教授丁教士华语之李老师(Teacher Li),未信主前就是一名赌徒,把自己的田地抵押,结果输了700两银,悔改后立志不再赌,才慢慢把田地赎回。

*交易成功

范店福音堂在1895年夏开始,一直借用学堂来聚会,惟因地点不合适,令不少妇女不能赴会。一年后找到一处很合适的地方,但房东不肯租给教会和洋人。到1896年10月底,这位房东急需租用一个棉花货仓,而这货仓却属一位信徒所有。这位信徒与其他信徒一起商议后,便回覆那位房东:「如果你要我把货仓租给你,那么你也要把你的房子租给我们做福音堂。」那房东无计可施,结果愿意以三万文钱租金出租,装修费用且可以由租金内扣除。

*执事在婚姻上失见证

1896年11月1日主日,传来范店之安执事*(DeaconIang)将在9日或10日迎亲,但新娘不仅不信主,并且吸食鸦片。去年童教士已经为此劝告过他,但他明知故犯。因当时童教士不在,丁教士便写了一信托他的老师在3日带去给他,但已经太迟,无法阻止他迎娶,惟由此可见当时教士们牧养的一些情况。

(七)童教士夫妇工作拾遗

*现代化教育的先例

海恩波教士(Mr.Marshall Broomhall)曾在曲沃参观童教士教学,教授中国学生当代先进的西方数学。有以下观感:

「童教士就任学校教师,是少有的成功例子,因为教会日渐增长,基督徒子弟受教育的需要也越来越大。经过多年努力筹备,他便开办了一所学校,有上乘的训导,也有顶好的学术成绩,众人交相称道。在上次公开考试时,我在现场视察,数名学生在黑板上讲解欧几里得几何学*(the first book of Euclid)里47条问题,令在场家长和洋人也惊奇不已。他还鼓励年纪大的学生参与事奉,甚至跑到街头布道,是及格称职之讲员。」

*注重学生工作

童教士对学生工作非常注重,甚至有一次在晚上11时,有一学生心灵十分忧伤,因感到两次对主不守诺言,哭着来找他,他整夜与他在一起,直到他离开时,满有信心在基督里夸胜。

*同工的称许

不少同工在曲沃最初开始工作,都受过资深的童教士指导。虽然他有时身在40英里外的平阳府,但也常回来探望她们,每每停留一两天,又特别与她们一起晚祷,是她们难以忘怀的。尤其新同工遇到困难时,总是找他做顾问寻求解决办法。曲沃教会也成了他的喜乐和满足,因信徒都是他属灵的孩子,十分敬重他,凡事征求他的意见。他是安静和有见识的人!

童师母则一直以无私、乐于助人的态度事奉,随时预备好出去治疗患病者。她把孩子们交给可靠的本地人,自己乘车外出,往往一去两三天。这种慈母的印象,深深地刻在本地人心中,非新到的外来人可比。无论在何地方,他们夫妇二人均是中坚分子。童教士最后的杰作,就是把席胜魔牧师所写的诗歌,编印成诗集,为华北区一带信徒所乐以采用的。

(八)分队逃亡

6月29日县长召见童教士,告诉他新任巡抚昨日打电报来,通知他太原府寿阳宣教站被拳民烧毁。县长且告诉他,中国军队在京津作战得利,洋人此后不再受保护,言下之意叫童教士不要再来噜囌他。因为县长没有透露太原府宣教士之情形,于是他立刻写信到平阳府,丁良才教士在6月30日接信后,才知道太原府出了事。另外又叫人到侯马(Heo—ma)发电报去太原府间清楚事情始末,但电报局拒不接受。并且他还差人到运城(Uin—cheng)察看从那儿下河南省的路线,预备若必要便南下逃走。

经过详细考虑后,虽然他很想走河南省的路线,但因无官兵护送,并且沿途兵马驻防,无计可施。而当时他的想法和许多宣教士一样,觉得自己的政府会保护侨民,必然想办法去解决,因此决定找地方躲藏,待事过境迁,便会和平在望。于是与本地信徒商议后,决定分两队,分批出发,到不同的目的地躲藏。第一队由纪正纲教士带着郄秀凤姑娘和卫爱兰姑娘,随着两位信徒,(注二)在7月4日晚全部改装男士,到城东门乘车离开,并无人发觉,目的地是曲沃东南部27英里外的地方,两日后抵达。那是一个单独在山间的小村,只有两三家人,都住在洞穴中。在他们洞穴之上仍有一些洞穴,让宣教士们居住,环境非常隐秘(注三)。

翌日7月5日童教士接到罗教士(Mr.C.Blom)来函,要他转告其他宣教士,曾闻道台允准,会把全体瑞典籍宣教士立刻护送离境,因瑞典没有在京津介入战事。这消息对童教士来说也就是警钟了,于是去信转告平阳府,其后他们一家三口也就整装待发。次日全家与两位信徒同行出发,目的地是曲沃东南部40英里外的大河(Ta—Ho),在中条山上的一个乡村。因为路途颇远,非一两日可达,结果途中数次被人认出,乱后曲沃衙门的差役,也有知道他们躲在山中。

(忠仆元热)

(注二)这两位信徒中,一位是仆人元热*(Yuen—reh),另一位是元热的姊夫,因他们忠心照顾,冒险犯难地沿途帮助他们,以致他们终于脱险。头六周躲在山上的一间旧公厕(Out—house),每天三次元热带食物给他们。8月18日在逃往陕西省西安途中,逃窜于荒山野岭间,危机四伏,有说不出来的贫乏艰苦,结果还是元热冒险收留他们在自己家中。因他家离开曲沃和绛县各只有10英里而已,这两地均是义和团之集中地。为赞扬他的功劳,他的照片如附图(2)和他如何忠心保护三位宣教士的事迹,都记录在1901年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第79至81页上。

(注三)纪正纲教士、郄秀凤姑娘和卫爱兰姑娘等三人,在逃亡中最后被人发现出卖,但正在危急关头,官府政策改变,全力镇压义和团,便把他们接返曲沃。10月25日,由官兵护送返回平阳府。患难见真情,经过了这一场灾难后,1901年3月29日纪正纲教士和郄秀凤姑娘在上海成婚。

(九)遗言

*童教士致丁良才教士之遗书一

街上谣言沉寂了数天,但你看我信附上罗教士(Mr.C.Blom)来函之副本,便不要对本地官员有任何期望了,同时也看到他提出之逃走路线。我们已安排到东南边40英里外的山区,但要等到5号中午才知道是否可行。本地信徒均认为躲藏起来,暂避风头为佳。你来信说及女教士们正往沿海去,就与我的想法相左,因我觉得有引导留下来,然而也要上山躲藏,直等到这风暴过去,最长也不过两个月而已。如果我知道你留下,那么我就一定留下来,唯一令我要走的,就是想到全省只留下我一人在这里。

今天县长差人来看我是否离开,差役见到我时,还问我有新消息吗?今晚我写了一封信回答他,说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反而问他有什么消息。可惜太迟送去,不可能有回条,盼望明早也许有回音。

照罗教士信上指出,叫众女教士们不要经过高塘*(Kiao—tang),乃属事实,因高塘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倘若一定要来我这里,那就请她们来吧,我们会尽力而为,但我想不会有甚么结果。

躲藏在本地,最令我担心的是与沿海地区通讯切断过久,并且会耗尽盘川。假若我们无法在山上找到安全的藏身之处,也许便要尝试前往沿海地区。但是沿途上来往的军旅众多,看来也只是绝路一条。

我亲爱的弟兄和与你一起的众肢体,愿神引导你们,但我肯定在我们极艰难的时候,神定会来帮助我们。写于曲沃,1900年7月3日。

*童教士致丁良才教士之遗书二

今天晚上,郄秀凤姑娘、卫爱兰姑娘、纪正纲教士和两位信徒,要到东南25英里外的丛山上。我们一家三口留下来两天等候安排,要到东南40英里外的丛山中,请勿将此事告诉任何一位信徒。

今天金先生(Kin Sien-seng)在衙门读到一份文书(Wen—shu),命令全部基督徒或天主教徒出教,回复从前先祖一切风俗习惯,同时还有报告太原府事件详情。目前一切平静如常,我今天上街去,也没有人注意我。但我从范店接获消息,那边有大批义和团结集,预备在本月十八日(即阳历7月14日)起事,攻击这里宣教站。拳民对我憎恨得很,因我曾上官府拿到文告,压制禁止他们活动。

以真挚的爱向你们问安,并将你们和我们全交托在全能的神手中,祂会成就一切超过我们所想所求的。写于曲沃,1900年7月4日。

*童师母最后遗书之一

「这消息骇人听闻,时局发展下去,其结果使人不寒而栗,但神知道这一切。每念及在芝罘就读的挚爱儿女,我不免悲从中来—那倒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而是想到他们可能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你不会责怪我今晚有这样的感受吧—我不是常有这种感受。但我此刻不免心存怨怼,只因恶人当道,慈禧太后不仁。」

*童师母最后遗书之二

「童教士不会离开这里,除非被赶走为止。本地信徒对我们很好,表示愿为我们赴汤蹈火,至死不渝。甚至街坊相熟的朋友,都来安慰我们,叫我们不要惧怕。实际上,我们所怕的是外地人,我们只信靠神。倘若我们被带返荣耀天家的话,我想把我们的地址留给你。如果我们遭遇不测,神会为我们所爱、在芝罘的孩子们找到出路的。为着他们,我深切的渴望能避过死亡—唯愿主旨得成!」

*童师母最后遗书之三

「我最亲爱的儿女们:为着逃避义和团,我们来到这山上,暂时躲藏一下,两个月便回去。可是每天都有一群群的坏人,敲诈勒索钱财,现在我们囊空如洗,无法前行,只能回到城里。但是满途都是恶人当道,并不易走,他们寻索我们的性命。

我现在写给你们的可能是最后的(手书)了。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否很快就与主耶稣在一起了。只想藉此小字条,向你们传达我们对你们挚爱之情,并期望你们得知我们被害的消息时,不致过度悲伤。我们把你们全交托在神手中,祂必为你们开路。要努力做个好孩子,要爱神并将你们的心交给耶稣,这是深爱你们的双亲最后的请求。爱你们的爸爸、妈妈和小珍妮。写于近7月底大河山上。」

(十)殉道

据谣言所传,童教士一家是由一位信徒,照顾着他们的需要。事实上当陆义全教士、丁良才教士等14人逃到曲沃时,有两位帮助童教士的信徒到旅店见各宣教士,告诉他们其中一人第二天便会携带物品去接济童教士。而在童教士一家仍未出走前,7月5日从平阳府宣教站送给他们一百两(相等于75金元),并且他们从运城教会的长老又接受了二百两,再加上各宣教士离开平阳府时留下了五十两,也设法送去给童教士,他们该有足够金钱来维持生活,而且当时有很多信徒爱护他们,一直支持他们。

在离开曲沃前,7月4日寄给平阳府的信中,童教士感到前途危机四伏。他说:「拳民对我憎恨得很,因我曾上官府拿到文告压制禁止他们活动—–。」据当日谣言,义和团准备在7月14日攻击曲沃宣教站。

因为当时义和团声势浩大,这样的谣言也非空穴来风,各信徒惟有各自逃命,要送金钱接济童教士的信徒,只好把钱埋在一位长老家,无法送递。当义和团发现了童教士躲藏之处,就把他拿住,要求赎金。童教士与他们谈判,愿为他们一家三口,出一千两赎回全家性命。惟无人再见过他们,甚至陕西省省长派出一位专员前往曲沃想营救童教士一家,愿意先付任何赎金。这位专员最终接获消息,在8月30日有6位洋人在曲沃官兵护送之下,在接近闻喜县(Uen—Hsi—Hsien)3英里外之地方,遭义和团攻击,6名洋人全被屠杀(笔者按:请参阅第六章第十三节)。一周后,有信徒领袖来电报,说童教士夫妇及女儿经已遇害。根据记录,他们是在9月15日殉道的,时童教士37岁,童师母39岁,幼女珍妮5岁零4个月。

(十一)中国教会历史的记载

据《庚子教会受难记》中<内地会在山西遇难纪畧>所载:

*童牧师夫妇小传

童牧师向在长江一带传道,因水土不服,调往山西曲沃县传道,历十有三年,化被四境。童牧师以口才著名,且能用比喻讲道,人皆乐于听受。又设一学堂,亲自授课,数年以后,造就甚多。

当童牧师夫妇被害之时,有一小女孩同时被害,此外又有二男孩、一女孩,皆在烟台读书,幸免于难。

童师母受难之前,曾函告友人曰,余得闻乱耗,心中忧愁,更为烟台三小孩担忧,非忧小孩之不安,乃忧小孩之不久将为无父母之人矣。又于他函中,告友人曰,童牧师誓欲守堂不去,非遭驱逐,不肯行也。本地人民,深与余等和好,常时来堂安慰无惧,所惧者,不过外来土匪耳。但余等心中全不靠人,专靠上帝。余知余等被害之后,上帝必为余之小孩,安顿无虞,惟愿主之旨意得成而已。

童牧师于殉道前所作之工,为印刊赞美圣诗一集,此诗为已故之本地席牧师所辑,印行之后,山西教会中,皆乐诵之。今童牧师等一旦被戕,致令内地会中,顿失一老练熟习之播道良师,岂不大可惜乎。然而上帝必不愿见天国中缺人,但见童牧师在世之工已满,即召之以去矣。至论中国播道之工,则上帝必再遣其工人为之,又何疑乎。

(十二)中国历史的记载

按《义和团大辞典》内作者温应州所着<曲沃教案>所载:

「1900年6、7月之交,山西曲沃县的义和拳『大师兄』,率领数百人,滋扰县署,戕杀教士。9月,清廷令镇压义和团,孙某等2人被杀。1901年,《辛丑条约》签定后,山西巡抚岑春煊饬县令瞿光焯购地10亩,安葬了被杀的教士,给被杀的教民家属以及教堂赔偿银两,曲沃县知县王廷英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又在《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九日(即1901年4月17日)军机处寄山西巡抚岑春煊上谕:

「曲沃县知县不保护境内教士,至童教士一家三口被虐毙命,拟远戍。」

又据《义和团档案史料》中记载,光绪二十七年三月十一日(即1901年4月29日)上谕及七月初六日(即8月19日)最后上谕判决:

「山西曲沃县知县王廷英,革职发往极边,永不释回。」

又据《清末教案》第三册外务部档案,光绪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五日(即1902年3月4日),「山西省巡抚岑春煊为查明上年各教士被害情形及抄送清摺等事咨呈全权大臣」一文中,「附件一」有山西洋务局查明纪教士(注四)呈报在晋被害教士各案实情清摺:

(注四)纪教士即纪正纲教士(Mr.Martin L.Griffith),内地会代表之一,他把各地宣教士遇害之情形,上呈山西省巡抚岑春煊查察。经岑春煊查覆后,在1902年3月4日,他上呈全权大臣一文中,内载:「本司道清理通省教案,将该教士所禀各节,饬据各属印委查覆,各教士受害情形大致亦尚相符,惟拳匪姓名及地方官仇教情形不无歧异之处。」

「纪教士呈称,在曲沃之童教士及妻女被樊店村马道林指使杀害等因。据该印委等禀覆,童教士及其妻女系在曲沃、翼城两县交界之范店村、樊店村并东贺村等处地方被害,有教民史恩让、孔宪忠等乱后收尸同埋为证。并据该教民供称,访系拳匪马老三、张红祥、侯得其所杀。该拳匪等均已拿获正法,所称马道林者,即马老三之兄马老大,系山东人,早已远颺,已批饬地方官设法缉拿。

纪教士又呈称,闻喜县境内有从大宁逃出教士三人,闻被拳匪所拿,后亦被杀,该县竟置之不理等语。查大宁县聂女教士三人并非在闻喜县被害,惟童教士及其妻女三人遭遇拳匪,曾由闻喜县经过,后在曲沃被害。旋即将匪首拿办,该县并未置之不理。此节自系传闻之误。」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二」有拳首正法之记录:

「翼城县有拳首马老三、侯得其、张红祥和杨性等四名,曲沃县亦有张小秃、刘葆载和杜淙户等三名,均同时于光绪二十六年闰八月(即1901年10月)处斩。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五」有山西内地会总牧师荣冕熈与洋务局续议教案合同第十三项:

曲沃、隰州两处被害信教之民,业经访明凶手,在该州县指控,议而未结。请援抚台清理教案章程第九条办理,由该两州县自行了结。」

又按上述山西省巡抚岑春煊呈文中,「附件六」有内地会教民房物连恤在内赔款细数单:

「翼城县教民房物共银四百七十两六钱。」

资料来源:

(1)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北美版《亿万华民》。For all Shansi missionaries,1894:114;1895:53-56,122-124;1896:95-98,141-143;1897:110-112;1898:42,75,80-83.Baptism:1896:25;1896:161;1897:125;Kay,1894:93;1896:121,155;1897:49-50,95,130-131;1898:36,110,150-151.

(2)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 Mission.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For allShansi missionaries,1897:65-69,109-111;1898:14,46,73-78,93-96;1899:30,74-79,165-168;1900:26-27,74-80,107,219-222.Baptism:1899:30,Baller,1897:44-46Station opened by F.W.Baller:Lutley,1899:41-42,Kay.1897:52,94;1898:134;1899:42;1900:27;152,172,174,204-205;1901:11-13,38.McKie,Chapman and Way,1901:79-81.Robertson,1897:28.

(3)Broomhall,Marshall.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1.pp.24,40-41,46,107-108,110-112,263,265-268,295-297.

(4)Dreyer,F.C.H..The Boxer Rising and Missionary Massacres in Central and South Shansi,Philadelphia:China Inland Mission,1902.pp.15-16,26-31.

(5)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

(6)Broomhall,Marshall.Last Letters&Further Records of 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London:Morgan and Scott,1902,pp.28-29

(7)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75.

(8)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l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在注册名录上他们遇害日期:9/15/00.

(9)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June,1900;January,1901.

(10)Edwards,E.Henry.Fire and Sword in Shansi,London:Oliphant Anderson and Ferrier,1903.p.86

(11)Hefley,James C.and Marti.By Their Blood-Christian Martyr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Grand Rapids:Baker Books,1979.p.28.

(12)Broomhall,A.J..Hudson Taylor and China’s Open Century,Book Seven,It is not Death to Die,Great Britain:Hodder and Stoughton,1989.pp.662-663,670.

(13)季理斐(D.MacGillivray)编。《庚子教会受难记》。上海:广学会,1901,全二册。下册第177—178页。

(14)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58,全二册。第1037—1038,1066—1067页。

(15)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合编。《清末教案》。北京:中华书局,1998,全六册。第三册主编朱金甫,第187—208页。

(16)廖一中主编。《义和团大辞典》。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第133页。

(17)总参谋部测绘局编。《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集》。北京:星球地图出版社,2000。

(18)杜秀荣编。《山西省地图册》。北京:中国地图出版社,2001。第83、105页。

(19)段宝林、江溶主编。《山水中国-山西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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