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基督论

基督论 第十二课

亚坡里拿流异端（下）

亚坡里拿流异端（下）

上个世纪有一位重量级的学者，

在反驳当代教会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的时候， 诉诸了另外一个教父– 区利罗的著作。

区利罗生于第四世纪末，在第五世纪前半叶出任亚历山大的宗主教长达三十年，

发表神学论述的年代介于

第二、第四次大公会议之间。

曾经主导以弗所会议把聂斯多留定为异端，

• 他确定了基督是一个位格、乃是圣子的位格
• 而且坚定地告诉我们必须承认

马利亚的确是圣子的母亲，

因为圣子与基督不是二位、乃是一位

虽然他在迦克墩会议召开之前几年就已经安息主怀， 可是他一些思想、教导，成为迦克墩正统的先驱。

虽然大公会议制定的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当中， 没有明言「基督在人性上与我们本质相同」，

但是在当时教会的崇拜版本、信经当中， 通常会加入「本质相同」一词，

强调基督在祂人性上凡事与我们一样， 是在迦克墩会议之前就有的，

而且也非常明显就是尼西亚正统的立场，

也成为后来区利罗神学的基本原则之一，

虽然没有被写进信经，但是已经被认定是正统的立场– 也就是基督凡事与我们一样、与我们本质相同。

区利罗强调基督在人性上与我们本质相同，

• 祂拥有受造的理性也拥有身体、凡事与我们一样，只是没有罪
• 而这同一位基督，完全是真神、又是完全是真人，

因此在祂里面就有一个双向的行动…

区利罗很喜欢讲基督里的双向行动： 从神的那一方来到人的这一方、 又从人的这一方去到神的那一方，

在基督教的文学、艺术、神学上面， 有非常丰富的表述。

基督成为人就是为了要把人的敬拜带到上帝那里去， 基督成为人将自己献上为祭，目的是要

让在祂里面的人与祂一同，把自己也献上为祭。

在区利罗的著作中，经常引用亚他拿修的三一神论公式：

「我们的主耶稣基督，我们藉由祂与祂一同在圣灵里，

来到父神与圣子自己那里。」

注意，这里讲的在圣灵里，

同时是指我们以及父与子， 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

我们在圣灵里、父与子也在圣灵里。

根据正统教父对于圣经的理解，

圣灵这个位格，是圣父与圣子相通的、爱索的位格。

希腊文有一个字 perichoresis，讲的就是 –

• 圣父、圣子、圣灵的彼此内住与相通
• 圣灵为慈绳爱索，把圣父、圣子绑在一起

这个当然是用拟人法，

来表达一个我们没办法想象的事实。这是一种非常美的形容，

在圣经当中多处的经文都是讲

我们在基督里，有时讲基督在我们里面…

• 保罗：现在活着不再是我， 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
• 约翰福音：耶稣告诉门徒说：

你们要常在我里面，我也常在你们里面。

表达的是我们与基督的联合。

有一节经文比较特殊，讲的是在圣灵里…

耶稣跟撒玛利亚妇人谈道的时候，

• 合和本 – 心灵和诚实
• 原文 – 在圣灵及真理里，来敬拜父神

所以我们对父神的敬拜，是在圣灵里的敬拜，

是圣灵使得我们能够与基督联合，

是圣灵这个爱索将我们与基督连在一起，

而使我们在基督里能够联于父与子。在这样子的三一神论的基础上面，区利罗就坚持：

• 基督乃是按祂的人性敬拜神
• 倘若基督是按祂的神性敬拜神， 就会引申出一个意思 –

圣子的位格低于圣父的位格， 以至于圣子需要敬拜圣父

这是三一神论上非常严重的异端！

圣子在祂受造者的意念、理性灵魂当中，献上对父神的敬拜， 信徒在圣灵中与基督联合，就与基督一同向神献上敬拜。

「与基督联合」是整本圣经里可能最核心的一个真理，

• 我们是因信称义、因信得生、因信成为神的儿女， 信心的作用就是圣灵在我们里面生发信心
• 使我们能够因信与基督联合， 凡是祂的、都成为我们的， 凡是我们的、都成为祂的

祂所经历的我们与祂一同经历，我们与祂联合的时候，

保罗说：我们与祂同死同复活，因为祂是神的儿子， 我们也在祂里面得着神儿女的名分。

因为祂有完美的义、祂爱神、爱人，是这样子的完全，

我们在祂里面，祂的义就成为我们的义， 我们的罪也因着与祂的联合成为祂的罪，

于是就为我们的罪被钉死…

区利罗在这里就讲到：

我们的敬拜也是与基督在意念上的联合，向神献上敬拜。

希伯来书作者告诉我们：基督不只是圣殿、不只是受敬拜的、悦纳我们的祭的圣子， 不只是那挽回祭、自己也是那献祭者，

是祂向神献上敬拜；

我们既在圣灵中与祂联合，

就与祂一同向神献上敬拜。

这种敬拜不光是外在的行动，

• 是在心思意念、理性、情感上， 把自己献上当作活祭
• 而在意念上就必须与基督联合，

区利罗把这个称为「意念上的联合」

在这里区利罗用保罗的一句话，来解释这个概念：

你们当以基督的心为心。

基督徒的敬拜，是在基督受造人性的意念当中，

与这个意念联合，因此与祂一同把自己献上为祭，

唯有在这个意念上的联合的基础上面，才能够说：

「是基督把我们在心灵与真理中的敬拜带到神的面前。」而这意念上的联合本身的前提，是圣灵住进我们里面，

使我们的心与基督的心能够被绑在一起、能够联合。

区利罗特别强调亚他拿修的那个公式，就是「在圣灵里」，

• 圣灵在永恒中由父与子发出
• 现今又由父与子差遣，就住进我们里面浇灌下来，

恒常地在我们里面，成为我们与基督中间合一的爱索。如此我们就靠着圣灵在基督里，

藉着基督与基督一同，在理性、意志、

情感、意念上，认识神、敬拜神。

而唯有当我们如此「以基督的心为心」的时候，

才有可能真正在圣灵与真理当中，献上我们的敬拜。

亚坡里拿流的神学没有办法

引导人在心灵、或圣灵与真理中敬拜神，

因为亚坡里拿流

• 否认了基督与我们凡事一样
• 否认了基督拥有受造的人的理性灵魂、心思意念

针对亚坡里拿流，区利罗没有多作着墨，

反而提供了一套更能帮助我们思想、在基督里敬拜的这样一套基督论。

发展到宗教改革时，深深启发了马丁路德， 有一篇很有名的讲章「两种义」，

也引用了保罗那句话 –

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

他不以与神同等的，反倒虚己。

马丁路德并没有在敬拜学或崇拜学的框架下讨论这段经文，

但是马丁路德的论述跟区利罗是相辅相成的。

保罗那段经文是在讲基督的虚己、为我们牺牲、为我们舍己、为我们死在十字架上。

• 基督的死就是祂献祭的核心
• 基督是在十字架上、将自己当作挽回祭献上， 我们所献的祭也应当是同样的祭

马丁路德「两种义」，也讲到我们与基督的联合，

• 基督的义在我们身上、使我们被神称为义， 这种使我们成为义的义，叫做第一种义
• 还有第二种义，基督的义在我们身上，

我们要把它实行出来，马丁路德称做「实行的义」

当我们把这个义行出来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我们会效法基督虚己的样式，这种义

不是拿起石头打死犯罪的邻舍的那种义， 而是为犯罪的邻舍走上各各他、

将自己献上为祭的那种义。

虽然亚坡里拿流主义早在第五世纪就被定为异端，

但却好像一个不散的阴魂，一直搅扰历代教会。

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指的是为了高举基督神性， 因而妥协基督完整人性的神学倾向，这包括：

• 否认基督的人性与我们本质相同
• 否认基督人性受造，否认基督有理性的灵魂
• 过度强调基督神性，却低调处理基督人性的普遍倾向，

这种思维在教会当中一直存在

譬如基督教的艺术在第二世纪之前，几乎没有十字架的记号， 因为对罗马帝国统治底下基督徒而言，

知道十字架是最血腥、最羞辱的记号，

• 不敢把这个记号用在神儿子的身上
• 不敢用视觉艺术来将十字架与圣子联系在一起在文字上他们可以讨论基督钉十字架；

用画的、他们不敢，不敢画十字架。

使徒彼得也曾经一度有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

太十六 他认信了基督是永生上帝的儿子以后， 耶稣就开始讲论自己将要受死，

彼得把耶稣拉到一旁责备说：

「主啊，万不可如此！你是神，

你怎么可以死？你这个教导不是异端吗？」结果耶稣斥责了彼得：「撒但，退我后边去吧！ 」

到了中世纪，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

就造成了「基督一志论」这种异端，

产生了对马利亚祷告、敬礼的传统。

• 这个传统缺乏对基督人性的强调，

以至于所论述的基督总是那么超越而遥远，

与我们如此的不同，让我们无法接近， 因为我们本质不同，凡事与我们不同

• 中世纪天主教才提出我们跟基督之间还需要有一个中保，

中保马利亚传统就产生了，人们就开始向马利亚敬礼

我们可以自问：作为基督徒听到了上帝之母这个称谓时，

反应是什么？我想大概会有两种想法…

一、反应听到上帝之母 – 圣母娘娘？

就把民间宗教的迷信、跟迦克墩的称谓联系在一起， 觉得非常不妥：会把神给人格化、把马利亚给神格化

二、大概会想圣子上帝是永恒自存的，

怎么可以说祂有妈妈呢？

其实这种想法恰恰就是亚坡里拿流主义思维， 就是极尽所能地使圣子与人性脱钩，

• 不愿意承认圣子因着道成肉身而有了母亲
• 不愿意面对马太笔下耶稣族谱上

「谁从什么氏生谁」的公式

迦克墩信经宣告马利亚是上帝之母，就是要杜绝这种异端， 要告诉我们：永恒的圣子、真的成为女人的儿子，

马利亚因此真的成了圣子的母亲。

近代许多的传统跟教导也反映出各种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

当我们轻忽基督完整而真实、与我们本质相同的人性时， 往往也会忘记我们对上帝的崇拜，

• 需要联于基督人性中，受造者的理性、情感、意念
• 很容易忘记我们敬拜上帝是需要一位中保的

宗教改革的时候，加尔文在日内瓦每天主持圣餐，

教导信徒如果没有办法每天守圣餐，

至少要在每 主日崇拜的时候领圣餐，

因为圣餐是我们联于基督中保的记号与印证。在中世纪，天主教徒是不可以领圣餐的，

每年只能领一次，只能领饼、不能领杯；

常常领圣餐的只有全职的神职人员，彼此喂饼、喂杯，

• 信徒无分于圣餐，神职人员成了信徒与基督间的中保
• 加尔文为了反对这种倾向，

强调我们需要每周、如果不是每天来领圣餐

宗教改革的时候，路德跟加尔文都是极其看重圣餐的，

因为我们需要一位临在的中保、凡事与我们一样的中保。

同样地，话语与圣礼、讲道与崇拜，

在许多比较保守的福音派教会当中， 会出现本末倒置的倾向，原因之一也是

亚坡里拿流主义思维的影响。

区利罗强调：基督必须有受造的理性、我们的意念才能联于基督的意念，

我们才能够在灵与真理当中敬拜神。

换句话说：强调我们联于基督理性的意念， 就等于强调神学的目的是敬拜神。

• 可是当代许多保守的福音派华人教会容易本末倒置 –

会变成敬拜的目的是神学

• 当我们忽略基督受造理性在崇拜中不可或缺的地位时， 也很容易忘记我们敬拜是在灵与真理当中敬拜神

我们的敬拜赞美，常常跟神学、真理、

对神的认识脱节了，重视的只有感觉；

唱的诗歌却完全不用理性去思想， 怎么会这么不合圣经呢？

经常有一个现象就是当我们的讲台

越是把基督讲得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变成超人时，

在敬拜赞美当中，就越用自己的手去揭开至圣所的幔子， 而不是透过基督这条又新又活的路进去。

所以我们看见：这种亚坡里拿流式的思维倾向、这种深层结构的思维，

其实对我们今天教会的崇拜、教会的信仰与生活，

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我们应该要回归圣经、回归教会正统对圣经的理解， 来建构一套符合上帝心意的信仰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