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犹太战争

第十五章 圣城中的暴行与维斯帕先的干预

约翰像狐狸一样狡诈。对专制权力狂热的追求已经将他的整个灵魂吞噬殆尽,长期以来,他已经深陷叛国的行为中不能自拔。在当前的危机中,他装作站在市民的一边,跟随安纳努斯,或是在白天同领导人讨论当前形势,或是在晚上查岗,然后把秘密出卖给狂热派。这样,还没有达成共识,市民们所讨论的每一个问题就都被他泄漏给了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为了避免被怀疑,他竭尽全力地对安纳努斯和其他领导人阿谀奉承。但是他处心积虑的努力却造成了相反的后果。他献媚的行为引起了人们更大的怀疑,他不请自到的做法也让人觉得他在泄漏什么机密。因为很明显,敌人对他们的意图了解得一清二楚,而没有人像约翰这样值得怀疑。然而要除掉他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已经通过他的残暴行为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而且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是那个可以被忽略的人,更何况他在核心班子中已经拥有了一大群追随者。因此,最后大家决定让他发誓效忠。约翰很乐意地立刻发誓对公民忠诚,决不把他们的行动或意图泄漏给敌人,而且竭尽全部体力和精力以消灭敌人。安纳努斯和他的朋友们对这些暂言表示满意,立即忘记了他们对约翰曾经持有的怀疑,并邀请他加人他们的讨论。他们甚至委托他同奋锐党人谈判以达成停战,因为他们担忧他们的行为会亵渎圣殿,也不愿意有犹太人倒在圣地。

然而约翰好像并不是发暂要反对而是要效忠奋锐党人。他进去站在他们中间,宜称他为了让他们了解安纳努斯和他的朋友们所要采取的针对他们的所有秘密措施,自己经常陷入危险的境地。现在,除非有神灵相助,否则他自己和奋锐党所有的人都面临着最大的危险。安纳努斯正在行动,他已经劝服了他的人民,派一个代表团去见维斯帕先,要求他火速赶来,接管圣城。为了击败奋锐党人,他已宣布翌日将举办一个净化典礼,这样一来他的人就可以作为膜拜者进入或使用武力,近距离袭击他们。他不知道他能够撑多久或者怎样才能抵挡如此庞大的军队的进攻。他还补充道,他被派来协商停战,这是上帝的旨意。安纳努斯希望通过做出这样友好的表示以在他们放松警惕时趁机进攻。所以他们或者卑躬屈膝地乞求围攻者饶他们一命,或者寻求外援。任何遭受失败后希望得到原谅的人一定是忘记了他们自己曾有的历史,或者是想象着一旦侵犯者表现出悔恨,受害者就理应立即原谅他们。而在现实中,做坏事的人遭受屈辱,往往换来的仅仅是让人更加厌恶;而那些曾经被迫害的人们一旦发现他们的手中握着鞭子,可以随意惩罚做坏事的人时,便变得更加狂暴。等待着狂热派人的是被害者的亲戚朋友,是被律法和法庭的压迫激怒的人民大众。即使是这些人中极少的一部分对他们表示遗憾,愤怒的人群也会蜂拥而上,将他们淹没。

这就是约翰想象出来的用来吓唬他们的故事。然而他没有冒险说出他所指的外援具体是指谁,但他暗示是以土买人。为了激起奋锐党领导人极大的愤怒,约翰旁敲侧击地把安纳努斯比作一个对他们有极大威胁的野蛮的禽兽。领导人中有西蒙的儿子以利亚撒,他最善于设计可行的方案并将其付诸实施,还有安菲卡勒斯的儿子撒迦利亚(Zachariah),两个人都是神职人员家族的成员。当这两个人在主要的威胁之外听到直接针对他们的挑衅,并被告知安纳努斯和他的朋友们决心成为独裁者,而且召集了罗马人前来时(约翰的又一个诽谤),他们感到不知所措。时间这么紧,公民们很快就会来袭击他们。这么快的速度使他们无法寻求任何外援,因为在他们的联盟来到之前,他们早已经全军覆没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决定召集以土买人前来,于是他们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里写道,安纳努斯欺骗了人民,正在将圣城出卖给罗马人。他们自己为了保卫自由而起义,结果却被囚禁在圣殿里。他们的命运正处于千钧一发的境地,除非以土买人火速前来相助,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落人安纳努斯和他们的宿敌手中,整个圣城也会落入罗马人的手中。还有一些进一步的细节问题是由信使口述给以土买首领的。为了送这个消息,他们挑选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人,这两人语言流利,在公共事宜上颇具说服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个都跑得很快。他们知道以土买人会立即同意,因为他们是一个容易冲动而又鲁莽的民族,他们总是期待纷争,对革命有着极大的胃口,向他们寻求援助的人只要稍微一奉承,他们就会立刻拿起武器,像参加宴会一样投入战斗。消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位,而这两个信使(都叫阿纳尼亚斯,Ananias)也常渴望去做,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以土买人的总部。

统治者们看了来信,听了信使的描述后既惊奇又兴奋,他们像疯子一样号召动员全国上下的人。部队在指定的时间还没到之前就已经集合完毕,每个人都拿起了武器准备捍卫首都的自由。这支足有两万人的队伍在索萨斯的儿子约翰和詹姆斯、凯瑟拉的儿子西蒙、克卢索的儿子菲尼亚斯这四位将军的领导下,浩浩荡荡地开往耶路撒冷。

安纳努斯和哨兵都没有注意到信使的离开,但是他们都观望到了以土买军队的到来。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安纳努斯令人插上大门抵挡敌人,并在城墙上设立了岗哨。然而因为惧怕彻底惹恼敌人,他决定在诉诸武力前先试着说服他们。所以地位仅次于安纳努斯的大主教老约书亚,站在城堡上向他们呼吁:

“这个城市正陷入无秩序的状态中,但是没有什么比恶棍们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得到意外的援助这件事更让我感到震惊。比如说,你们来帮助这些人类的败类对付我们,那乐意劲儿要超过响应首都的号召来抵抗外敌。如果在你们和那些让你们来的人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你们的热情都足够自然,没有什么联系比性格的相似更紧密。但事实上,如果一个一个地审视他们,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应该在这世上再多活一刻。这些整个国家的残渣败类,他们挥霍了自己的财产,疯狂地劫掠周围的城市村庄,最终鬼鬼祟祟地溜进圣城。他们都是亵渎神灵的强盗,他们令这圣地蒙羞。他们现在可能正不知羞耻地烂醉于圣堂,用从受害人那里掠夺来的钱财满足他们永无止境的贪欲。但是你们庞大而齐整的队伍在这里真是一个很奇怪的景象。若是首领同意邀请你们来援助我们抵抗外敌的话,你们会受到我们的欢迎;但是如果整个民族的人们拿起武器是来支持最卑鄙的恶棍,那么除了把这称为命运最低劣的把戏,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好长时间我一直问自己,究竟是什么使你们突然行动起来。如果没有理由的话,你们是不会全副武装打击你们自己的同族而支持那些强盗的。从刚才你们的喊声中,我们听到了罗马和背叛,知道了你们为什么来保卫首都的自由。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没有比这些无耻的恶人捏造的谎言更令我们吃惊的事了。那些天生热爱自由,时刻准备抵御外敌、为自由献身的人,只能是因为听信了我们已背叛他们所热爱的自由这个谎言而被煽动来反对我们。想一想谁才是诽谤者,谁才是受害者。要从已知的事实中获得真相而不是轻信那些花言巧语。什么会让我们把自己出卖给罗马人呢?我们根本不需要从一开始就反抗,即使这样做了,也可以在我们的疆土被蹂躏之前就投降。现在,即使我们想这样做,也不能轻而易举地争取停战,因为罗马人因我们丢掉了加利利而鄙视我们,而对我们来说,向站在门前的敌人卑躬屈膝比让我们死还要令人难以忍受。拿我自己来说,我更希望和平而不是死亡,但是一旦战争爆发,我宁愿英勇地战死沙场也不愿做亡国奴。

“他们说什么?是我们作为公民的领导偷偷派人和罗马人私通,还是市民们投票同意我们当权者实施这一计划?如果是我们,那么请让他们说出我们所派遣进行这一邪恶勾当的人的名字!有人在来回私通的路上被当场捉住吗?他们手里拿着信吗?在每天与公民们朝夕相处的情况下,我们怎么能鬼鬼祟祟地做这些事情而不被人发现?而那些被困住甚至无法离开圣殿到达圣城的人是怎么被告知这些发生在国家中的秘密的呢?这个消息是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行遭受惩罚时刚刚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吗?是不是如果他们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忧的话,我们就不会被怀疑背叛了?另一方面,如果是市民投票让我们这么做的话,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被公开讨论,不是吗?所有人都参加会议,所以在你们得到消息之前,谣言早该公开地传到你们的耳朵里了。然后还有,如果他们投票决定停战的话,那他们不是会派遣一些使者吗?谁被选中了?让他们说他是谁?先生们,这显然是那些害怕死亡、挣扎着逃避即将到来的惩罚的人编出的借口。是的,如果圣城注定要被出卖的话,只有诽谤者会可耻到做出这样的事情。加上这个背叛行为,他们罪恶的清单已经写完全了。

“但是现在你们拿着武器站在这里,你们主要的职责是保卫首都,帮助我们赶走践踏我们的法庭,藐视我们的法律,用武力解决一切的篡位者。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地把那些有名望的人铐上脚镣,百般羞辱,从市场中央拖来,不顾人们的抗议和哀求,杀害了他们。你们可以自由进入圣城(虽然不是以战争的名义)亲眼见证我所说的一切:被抢劫一空的房屋,身着丧服的受害者的妻儿,圣城中到处弥漫的眼泪和恸哭。没有人没受过这些贪婪的恶魔的迫害。他们如此疯狂和残暴,不仅放肆地抢劫了从农村和周边的城镇到犹太世界中心的地方,而且他们的强盗行为甚至还从圣城转移到了圣殿!他们把圣殿当成他们自己的总部和堡垒,作为进攻我们的基地。为整个世界所敬仰的,被地球另一端的外国人所尊敬的圣地正被我们当中的一些禽兽所践踏。现在在绝望中,他们蓄意让地区对抗地区,县城对抗县城,从全国上下征召军队来摧毁自己的国家。所以正如我前边所说,你们正确的道路是来帮助我们消灭这些恶棍,为他们竟敢欺骗你们来做他们的同盟却不惧怕你们成为复仇者而惩罚他们。

“如果你们不愿无视他们的请求,你们还可以放下武器,作为我们的同族进城来,作为双方的仲裁者。想想在你们无可辩驳的极为严肃的审判面前他们会得到什么。他们不会听到为无罪的人所做的辩护;让他们从你们的到来中收获一些利益吧。但是如果你们既不愿和我们同仇敌忾,也不愿当裁判的话,还有第三条路,就是保持中立,既不反对我们,雪上加霜,也不支持他们毁灭圣城。不管你们多么怀疑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和罗马人私通,你们只需要关注事态的发展。如果你们发现这些诽谤的说法是实情的话,就可以来保卫圣城并惩罚那些有罪的人。在你们这么靠近圣城的时候,敌人是不会在你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捉住你们的。如果这些建议你们都觉得没有道理而不能接受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只要你们佩戴武器,大门就会一直紧闭。”

约书亚的演讲没起到任何作用。以土买的士兵们因没能被立即放进城而激愤,而他们的将军因为被劝说放下武器而狂怒。这样强迫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做囚犯。其中的一个将军,即凯瑟拉的儿子西蒙成功地安抚了骚动的士兵,然后站在主祭司能听到的地方作出了以下答复:

“毫无疑问,自由的勇士被囚禁在圣殿,而我们的人则被拒之于本属于我们大家的城市门外。这些把我们关在门外的人也许正用花环装饰大门准备迎接罗马人的到来,却在城堡上与以土买人讲话,并命令他们放下他们捍卫自由的武器;他们不相信自己的族人是来保卫首都的,却期望对他们之间的分歧作出裁决;他们指责别人不经过审判就将人置于死地,而同时他们自己却令整个城市蒙羞。圣城的门永远是向来膜拜的外族敞开的,而现在你们却筑起了高墙,将自己的同胞拒之门外。我们急切赶到这就里是要割破你们的喉咙,当然了,这也是攻击我们自己的同胞——其实我们只是来维护你们的自由的!毫无疑问,你们所封锁的人也以同样的方式误解了你们,而你们也对他们怀有同样的怀疑。你们把耶路撒冷城里所有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禁锢了起来,不问青红皂白将血脉相连的人民拒之门外,用这种侮辱的方式命令他们做这做那,而与此同时,你们还抱怨说自己是在篡位者的魔爪下,控告自己篡位的受害者实施暴政!看到你们言行不一的事实,谁又能容忍你们的虚伪?除非是你们被那些你们不允许参加祖先盛典的以土买人关在都城之外。人们也许会理所当然地责备被围困在圣殿里的人,因为虽然他们足够勇敢,去惩罚和你们同样有罪的被你们称为“有名望,没有任何犯罪的理由”的叛徒,但他们却没有从惩罚你们开始,将这一背叛行为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但是如果他们表现出愚蠢的慈悲的话,我们就会为保卫圣城而战,为我们的国家而战,坚决将外敌内奸一网打尽。在城墙前,我们会一直手握武器,直到罗马人厌倦了,不愿再理你们了,或者你们自己走到自由的这边来。”

这段讲话在以土买士兵震天动地的呐喊中结束了。看到他们没有丝毫被说服的余地,城市遭到双面夹击,约书亚绝望地退下来,而以土买人也极不满意。被拒之城外使他们感到愤怒和屈辱,看似强大的狂热派人没有给予他们任何援助,这让他们迷惑不解,许多人后悔来到了这里。但是就这样空手而归给他们所带来的羞辱要比他们的悔恨严重得多,所以他们极为不安地在城墙外安营扎寨。夜里,暴雨袭来,狂风呼啸,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大地在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不断地震颤。整个自然秩序的破坏显然是人类浩劫的预演,没有人怀疑这一切可怕的现象预示着史无前例的灾难。

以土买人和城里的人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前者认为上帝对这次远征表示谴责,他们必定会因武力对抗都城而受到惩罚;安纳努斯和他的朋友们确信他们已经不战而胜,上帝正昭示着他们是胜利者。然而事情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所预测的敌人的下场却正好是自己的结局。因为以土买人相互簇拥着取暖,把他们的盾牌搭在头顶以遮挡风雨,所以大雨对他们的影响只是轻微的;而奋锐党人比关心自己的安危更关心以土买人的危险,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怎样去帮助他们。性急的人主张以武力强行冲出防卫,然后到城中为他们的同盟军打开大门。卫兵们会被这毫无防备的进攻给搞糊涂,特别是他们大都没有携带武器,没有经历过战争,而市民军队又无法马上集合起来,因为他们各自躲在自己的屋里避雨。如果这意味着危险的话,他们有责任忍受一切后果,而不是看着如此庞大的军队因为他们而泯灭却袖手旁观。但明智一些的人则反对动用武力,他们认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周围的岗哨都戒备森严,而且因为以土买人,城墙也被牢牢地守卫住了。他们还推测安纳努斯随时随地都在查哨。在往常的夜里,也许的确是这样,但是那个晚上却例外,并不是因为安纳努斯的疏忽,而是命运注定他和他的卫兵会一起被消灭。是命运女神在夜幕降临、暴雨倾盆的时候让守护柱廊的岗哨睡去,给了奋锐党人以可乘之机。他们从圣殿拿走一些锯,锯断了大门上的横木。因为有狂风和持续不断的雷声掩护,没有人听到他们锯横木的声音。

他们悄悄地从圣殿出来,走向城墙,然后像先前那样用锯打开了以土买人面前的大门。以土买人一开始有些惊惶失措,以为安纳努斯和他的人来突然袭击,所以每个人都抓起武器来保护自己,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是谁来了,于是便穿过大门。如果他们冲进城去,没有公民会有生还的机会,他们就是这么狂怒;但是他们希望首先将狂热派人从禁锢中解救出来,因为放他们进城的这些人恳求他们不要忘了前来帮助他们的人正处于可怕的危险之中,他们不愿再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当他们轻而易举地消灭岗哨之后,他们可以轻松地进攻圣城;但是如果他们惊动了这个城市,他们就永远不能击败岗哨。因为一旦意识到这个情况,市民们就会集合起来,堵塞住每一条通往圣殿的路。

这番道理说服了以土买人。他们穿过圣城,沿着斜坡走向圣殿。当他们出现在里面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的狂热派人从内殿里满怀信心地出来,和以土买人混成一支队伍,一起攻击警戒队,趁他们熟睡时,除掉了一些武器精良的哨兵。醒来的人的惊叫声吵醒了整个军队。惊惶失措的人们抓起武器冲出去防守。开始他们以为攻击他们的只有奋锐党人,所以自信能以人数上的优势取胜,但是当他们看到另一批人尖叫着从外面冲进来时,才明白以土买人也闯进来了。大部分人失去了信心,他们丢下武器失声痛哭起来;但是一些年轻人拿起盾牌,组成一道墙壁,与敌人展开了肉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保护了弱者。圣城里的人们听到哭喊声,知道了他们现在的危难处境。可是当他们得知以土买人已经破城而入时,没有一个人敢冒险出去帮助他们。他们能做的仅仅是徒劳的哭喊和呻吟,那些守卫士兵中有亲人处于危险中的女人们发出大声的尖叫。奋锐党人的呐喊声与以土买人遥相呼应,暴风雨使得四面八方的喧哗声更加恐怖。生性野蛮、嗜杀成性的以土买人没有放过任何人,暴风雨的吹打使他们把怒火发泄在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卫兵身上,不论是求饶的还是顽抗到底的,一律格杀勿论。很多人提醒敌人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恳求他们尊敬共同的圣殿,也被他们一剑刺穿了身体。他们没有逃跑的余地,也没有生还的希望。他们整个被打垮、砍倒,大部分人开始后退,但已全无退路,前面是大量凶残的敌人,绝望之下,他们一头跑进了城里,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在我看来比他们刚刚逃离的命运更可怜的路。整个圣殿外院鲜血横流,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八千五百具死尸。

这次的大屠杀并没有满足以土买人嗜血的胃口。进城后,他们洗劫了所有的房子,见人就杀。考虑到普通人不值得费劲,他们便去寻找主祭司们,大部分人都去攻击他们了。所以祭司们很快就被抓起来处死了,而刽子手还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嘲笑安纳努斯为犹太人所做的牺牲和约书亚在城墙上的演说。虽然犹太人对葬礼极其重视,甚至连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罪犯也会被放下来,在日落前埋葬,但他们却不顾礼仪,把死尸扔出来不肯埋葬。如果我这样说应该也不会错到哪里去:圣城的失陷是从安纳努斯的死开始的,而城墙的倒塌和犹太国家的灭亡则可以追溯到他们看到大祭司同时也是他们的勇士在市中心被暗杀的那天。因为他是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受尊敬的人,他极为诚实,虽然出身高贵,地位声望都极高,但即使最卑微的人他也愿意平等对待。他献身于自由,热爱民主,总是把公众利益放在个人利益之上,把和平作为自己一生的目标,因为他知道,罗马人是难以战胜的。但是他没有选择,只能精心备战,保证犹太人如果不能消除敌视,他们的战斗会更有效。总之,如果安纳努斯还活着,敌视可能真的已经结束了。他是一个雄辩的演说家,能够影响公众的观点,而且已经让对手平静下来了。如果要进行战争,在这样一个将军的领导下,犹太人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阻止罗马人的向前推进。

和大祭司一起死的是约书亚,也许他不能和大祭司相提并论,但是其能力却远远高出其他人。但是,我想上帝已经给这个肮脏的城市判了死刑,并希望圣堂受到大火的洗礼,所以阻隔了那些依赖并深爱着它们的人。所以,那些刚才还身穿圣服主持世界闻名的圣事、被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景仰的人,转眼间就被剥光衣服扔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任野狗和野兽噬咬。我相信道德天使也会为他们落泪,哀悼她在邪恶面前彻底的失败。但这就是安纳努斯和约书亚的结局。

清除了这两个障碍,奋锐党人和大批以土买人开始对付普通人了,像屠宰肮脏的牲畜一样把他们都杀掉了。普通人被就地处决;年轻的贵族被抓起来,戴上脚镣,锁在监狱里:他们希望有人加入反叛的队伍,这样死刑就会延后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这样做——他们不愿与毁灭祖国的恶棍为伍,宁愿选择死亡。他们为自己的拒绝付出了严重的代价。敌人鞭打他们,折磨他们,直到他们的身体经受不住任何折磨了,才用剑杀死。那些早晨被捕的晚上就死去了,尸体被扔出去为下一批囚犯腾空儿。人们被这景象吓得麻木了,没人敢公然为死去的同胞哭泣,或者埋葬他们,但是他们在紧锁的门后偷偷地哭泣,哭前还要确保敌人听不到,因为一经发现,哀悼者立刻就会受到和被哀悼者相同的待遇。夜里,他们手里抓点土,撒在尸体上;白天,有些特别胆大的人也这样干。一万两千名年轻贵族就这样被杀害了。

现在,奋锐党人厌烦了这样随意杀人,便装模作样地设立了法庭,进行审判。他们决定除掉一个身份最高贵的市民,巴鲁克的儿子撒迦利亚,因为他对恶势力的痛恨和对自由的热爱惹恼了他们,而且他们打算掠夺他的财富,并除掉这个有能力毁灭他们的人。因此他们明确发布了命令,召集了七十名公众人物到圣殿,让他们充当陪审团,进行了一场非官方的审判。最后,撒迦利亚被判向罗马人出卖国家,曾经投靠维斯帕先。这个宣判既无物证,也无人证,但是他们说他们确信他犯有这项罪名,并且宣称这就可以服众。撒迦利亚意识到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他被人用诡计骗进了监狱,而不是法庭。虽然必死无疑,但他还有言论自由——他站起来,嘲笑这个宣判是多么荒唐,几句话就推翻了整个控诉。接着,他反守为攻、条理清晰地详细论述了他们的各种非法行径,无情地揭露了他们的处世不公。奋锐党人愤怒地咆哮着,几乎马上就要拔出剑来。他们决定结束这场闹剧,结束这个伪法庭,而且迫切地想知道陪审团是否敢冒着生命危险维护正义。但是七十名陪审团成员全体一致判决撒迦利亚无罪,他们宁愿与被告一起死,也不愿成为杀死他的罪人。奋锐党人怒吼着抗议这个无罪判决。他们对陪审团没有意识到官方赋予他们的只不过是个伪法庭而震怒。其中两个最放肆的扑向撒迦利亚,在圣殿中央杀死了他,还嘲弄他的尸体:“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的判决,对你的审判结束了。”说完就把尸体从圣殿扔到了下面的山谷里。接着他们用剑柄痛击陪审团,以示轻蔑,然后把他们赶出了圣殿区。他们没有杀陪审团成员只有一个目的:他们会走到圣城的各个地方告诉所有市民他们已经是奴隶了。

现在,以土买人为他们来这里感到难过,觉得发生的这些事情令人作呕。一个奋锐党人私下来见他们,和他们开了一次会,指责他们同召集他们来的人一起做的事太过分,还列举了他们对都城的破坏。他们借口主祭司们向罗马人出卖都城而诉诸武力,但是却没有找到其叛国的证据。可是它所谓的卫兵却为了作战或者个人权势倾巢而出了。一开始就应该阻止这些行为,但他们却一度同流合污,让国人流血,现在他们至少应该限制这些人的恶行,而不是帮助他们毁灭自己心爱的东西。如果有的人愤怒是因为曾被拒之门外,没能拿着武器马上进城,可那些应对此负责的人已经为自己的敌对态度付出了代价,不是吗?安纳努斯死了,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遭了殃。这令很多他们自己的人民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但是召集他们来的人却表现出空前绝后的野蛮,对帮助他们的人没有丝毫尊重。当着盟友的面,他们犯下了无耻的暴行。如果没有人结束或者遏止这种行为,那么他们就会打到以土买人的家门口。因此,叛国的罪名已经被推翻了,目前罗马人也没有侵犯这里,而且耶路撒冷的统治权已落在了这样一个赶不走的党派手中,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回老家去,和这些蠢人就再也没有关系了,然后,慢慢淡忘他们曾经被欺骗犯下的罪恶。

以土买人接受了他的建议,首先释放了监狱里的两千名市民。他们马上离开圣城逃到西蒙那里去了(关于西蒙的事我们以后慢慢介绍),接着离开耶路撒冷回家了。他们的离去在两方面都造成了相反的效果:市民们还没意识到他们心情的剧变,暂时松了一口气,好像摆脱了一个敌人;而奋锐党人们却变得更傲慢,不像是被盟友抛弃了,倒像是摆脱了对他的行为有异议和干涉他们的人。奋锐党人对自己的暴行不再有任何犹豫和顾虑:他们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决定,并且更快地执行了这些决定。他们残害的对象是勇士和贵族,前者是他们恐惧心理的受害者,后者为嫉妒的牺牲品:他认为只有所有重要的人物都死去了,自己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他们和别人一起合谋杀害了古里安,古里安很有声望且家世良好,在犹太人中受民主思想影响最深,对自由的热爱最狂热。他的死因主要在于他说话坦率,以及他优越的条件。彼利亚人尼格尔也未能逃过他们的毒手。尼格尔在和罗马人的战争中表现出过人的胆识;可是现在却被他们拖过圣城中心,他大声抗议着,向人们展示累累的伤痕。当被推出门外时,他知道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便祈求他们给他留下一块葬身之地,但是他们却残酷地表示,他不会得到他渴望的坟墓,接着就将他杀害了。尼格尔死去的时候,祈求灾难降临:罗马人的复仇、饥荒和瘟疫、战争和杀戮以及他们与同胞的自相残杀。上帝降祸于不信奉上帝的恶毒之人,对他们的惩罚是公正的,因为不久之后,起内讧的他们将会面对自己国民的疯狂和愤怒。

尼格尔的死减轻了奋锐党人被倾覆的忧虑,但是这些人不可能不为他们的毁灭编造出一个理由。那些与他们中任何一个有过争吵的人很早就被杀死了;对那些在和平时期与他们无冲突的人,他们也巧立名目进行指控:不投靠他们的人有傲慢之嫌,冒昧接近又是对他们的大不敬,顺从则会被怀疑有阴谋。最严重的和最轻微的罪状都会被判处死刑,只有出身低微和贫困的无名小卒才能幸免于难。

在罗马军营中,将领们普遍认为敌人内讧是上帝的旨意,因此急切地请求大将军维斯帕先立即下令向圣城进军。他们说神圣的上帝支持他们的大业,使、敌人自相残杀,但是事态会很快扭转,当犹太人对自相残杀感到疲倦或产生厌烦情绪时,会随时重新联合起来。维斯帕先回答说他们说得太离谱,他们的样子像演戏的武装斗士(这是一种危险的姿态),没有考虑安全和常识。倘若即刻就向圣城进军,只会让敌军很快集结起全部的力量将矛头指向他。如果他等待下去,会看到敌军因为内讧而数量减少。他可以放心地把领导权交给上帝,上帝会把犹太人当作胜利的礼物拱手交给罗马人,而他们自己根本用不着动手,这样对军队没有任何伤害。这样很好,他们的敌人会由于内讧而变得四分五裂,毁灭在自己手中。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静观敌人的争斗,而不是与那些自寻死路的疯子一起投身到殊死的斗争中。他继续说道:“倘若有人认为没有经过战争的胜利就不甜蜜,他最好认识到等待有利时机取得胜利好过奋战沙场招致杀身之祸。再者,擅长作战者获得的荣誉不会多于通过严于律己和靠智慧取得胜利的人。”而且,敌军在日益衰弱的同时,他的军队可以在长期的跋涉后恢复力量,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

最后,目前还不是摘取胜利果实的时机。犹太人并没有忙于打造武器、建筑城墙以及招兵买马。在这种情况下,拖延时间会对赞成进攻的人造成伤害;而在纠纷和内战中流血而死,他们所遭受的日益深重的灾难会比罗马人攻打和占领圣城带给他们的苦难更为严重。如果为了安全起见,就让那些人继续自相残杀。假如他们要问哪种胜利可以赢得最多的声望,那么攻打一个重病缠身的国家并非明智之举,因为毋庸置疑这种胜利并非在于个人的功劳,而是由于犹太人的分裂。

维斯帕先的言论让所有军官折服,很快就消除了对他的英明决断的怀疑。

不断有逃亡者背叛狂热派教徒。但是逃走并非易事,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逃亡者一旦被捕获,无论何种原因,都会被认为是通敌叛国,将被处以死刑。然而倘若能付得起钱收买他们,逃亡者就可以逃过这一劫,付不起钱的人会被定罪为叛国者,就这样,有钱人花钱买得一条出逃之路,而穷人则遭到杀害。沿路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因此那些本来急于逃亡的人决定死在耶路撒冷城中,希望可以被埋葬,这使在自己的圣城中死去的罪孽会减轻一些。但是他们的敌人异常残暴,不允许任何在路上或者城中被杀害的人死后占有一席之地。他们在向人类犯下滔天罪行、亵渎上帝的同时,好像发暂要破坏国家的律法和自然法则,就让死尸在光天化日之下慢慢腐烂。如果有人埋葬了他们当了逃兵的亲人,等待他们的将是死刑。埋葬了他人,很快自己就要被埋葬。简而言之,在充满恐怖的时代里,没有哪种高尚的感情比怜悯消失得更彻底了。值得同情的事情正是激怒那些混蛋的事情。他们把对活人的怨恨转移到他们谋杀的人身上,又从死人转移给活人。幸存下来的人由于恐惧而不知所措,他羡慕那些死去的人,因为死去的人已经得到了和平。监狱里那些备受折磨的囚犯宣称,同他们自己相比,甚至那些死去但是没有被掩埋的人也是幸运的。迫害他们的人践踏人类的法令,嘲笑上帝的规则,嘲弄先知的预言是骗子的把戏。然而那些先知们清楚地区分了正义和邪恶的法则,奋锐党人们触犯了这一法则,使不利于他们国家的预言得以实现。因为神灵附体的人有句古老的谚语,说一旦市民自己相互动起手来,犹太人的手最先污染了上帝的圣殿,那么圣城将被占领,圣殿将由于战争而被烧成平地。对此奋党人们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但是他们自己成了实现它的工具。

到目前为止,约翰并不满足于和他人平等,一心一意想要独裁,一批支持他的狐朋狗党逐渐形成并与叛乱组织分开。约翰毫不理会其余人的决定,像统治者一样下达命令,很明显是想搞独裁。一些人因害怕而向他屈服,一些人是忠实的拥护者,因为他很擅长利用雄辩的伎俩来赢得支持。很多人认为要是罪恶矛头只是指向一个人而不是很多人,那么他们的生命将会更安全。约翰靠智慧和双手打拼,赢得了大批忠实的追随者。然而,大量的持不同政见者离他而去,在某种程度上是由嫉妒心和不愿屈从于一个以前和自己平等的人的心理所驱使,但主要还是因为害怕独裁统治者而逃走。因为一旦约翰成为统治者,他们就没有希望轻易拉他下来。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反对约翰,所以他一定会对付他们。面对战争,每个人看到的只是战争的凄惨,而不是要放弃自由和像奴隶一样死去。这就是叛军阵营不和的原因,约翰就像君王一样面对他的对手。然而,他们只不过是观察对方的行动而已。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他们的争斗是以人民为代价的,问题的关键是谁会带回家最多的战利品。既然飘暴风雨中的城市必须经历三个最大的灾难:战争、独裁统治和党派争斗,相比之下,人们觉得战争几乎还可以忍受。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逃离了自己的同胞,到外国人那里避难,在罗马人的营地里他们感到了在自己的家园根本没有希望找到的安全。

现在第四种灾难降临到这个注定要毁灭的国家。距耶路撒冷不远有一个几乎坚不可摧的堡垒,这是很久以前一个国王建立的,在面临战争危险时用来储存宝藏和保护个人安全。这个被称作马萨达的要塞在西卡利伊(Sicarii)人的统治之下。至今他们只不过为获得补给侵略过附近的地区:恐惧感阻止了他们进一步掳掠,但是当他们听说罗马军队按兵不动,而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又备受党团争斗和独裁统治之苦,他们就制订了一项更具野心的计划。除酵节(Feastof Unleavened Bread)①期间,他们避开反对他们的人,夜间偷袭了一个叫恩戈蒂的小镇。那些本来可以反抗的人在拿起武器和形成队伍前就被驱散并赶出了小镇,而那些不能逃跑的人,超过七百名妇女和孩子,都被屠杀了。然后他们入室抢掠一空,夺取了成熟的庄稼并把战利品带回了马萨达。他们继续抢掠要塞周围的村庄,蹂躏了整个地区。他们的队伍由来自各地的恶棍扩充而日渐扩大。

①自从犹太人从埃及的奴役中解放出来,回到了祖祖辈辈居住的家乡,他们为了纪念自己的逃亡而过这个节日。

在犹地亚的所有地区都爆发了类似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怖行动。就像人的身体一样,要害部位发炎,其他部位也跟着感染。所以当首都爆发了混乱和争斗,村庄里的无赖们便毫无顾忌地抢劫。抢完自己的村庄后就消在荒野里。在那里他们组成集团军,规模比军队小,但比持有武器的团伙要大。他们对圣所和城市进行了突然袭击。他们攻击的那些人遭受到巨大的痛苦,如同输了一场战争。他们无法向袭击者复仇,因为这些抢劫者就像所有的强盗那样,一得到他们所要的东西就溜之大吉。事实上,犹地亚的每个地区都和圣城的遭遇一样。

所有这些情况都由那些逃亡者报告给了维斯帕先。因为尽管起义者们看守着所有的出口并且杀死了那些靠近的逃兵,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仍有一些人躲开他们逃到罗马阵营去了。在那里,他们请求罗马的总司令保卫耶路撒冷并拯救剩余的人:他们许多人因为对罗马的忠诚已经失去了生命,而且幸存下来的也面临着危险。已经为他们的不幸所震动的维斯帕先立即出发,好像是围攻耶路撒冷,而实际上是结束目前的围攻。他首先不得不进攻那些剩余的还没投降的地方,确保圣城以外没有什么力量妨碍他的围攻计划。于是,他来到严密防守中的彼利亚的首都加大拉,并于3月4日进入了这个城市。当权者们避过起义者的耳目,派了一个代表团带着投降书来见他,一部分是出于对和平的渴望,一部分是出于保护他们财产的目的。很多加大拉人都很富有。对于这个投降书他们的对手们一无所知:在他们发现之前,维斯帕先几乎已经到达了那里。他们对自己的防守感到绝望,因为城中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们,而且罗马人离此也不远了。所以他们决定逃跑,但是又不甘心白白放过那些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人,不复仇就这样逃走。他们抓住了代表团中的多勒瑟斯(Dole——sus,不论出身还是名望,他都是最尊贵的市民)并杀死了他,他们在逃走前还出于不可抑制的愤怒砍碎了他的尸体。现在,罗马军队来到了。加大拉的人们热烈地欢迎维斯帕先。他答应保护他们并派骑兵和步兵驻守,以防范逃亡者的突然袭击。无须罗马人下令,他们就自己推倒了城墙来表明对和平的热爱,因为墙被推倒后,即使他们再想发动战争,也无能为力了。

为了对付从加大拉逃跑的那些人,维斯帕先派遣普拉奇德斯率领五百名骑兵和三千名步兵进行追赶。他自己则带领着其他的士兵回到了凯撒利亚。逃亡者突然看到追兵,还没进行正面冲突,他们就挤进了一个叫做贝桑那布里斯的村庄。在这里,他们找到一大批年轻人,不管他们愿意与否就把他们武装起来。然后,他们非常鲁莽地冲出去攻击普拉奇德斯。开始进攻时,他的士兵故意后退了几步,计划将敌人从墙边引走。当他们将敌人引到他们的预定地点后,包围了敌人并射死了他们。那些想从骑兵身边逃走的被截住了,被步兵堵住的也被无情地杀掉了。在垂死的挣扎中,犹太人展现了他们的无畏。因为当他们攻人数众多、身穿坚不可摧的钢制盔甲的罗马人时,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他们的武器穿过的缝隙或者可以突破敌人队列的方法。而他们自己却成了罗马人的靶子,像疯狂的动物一样冲锋,于敌人的钢刀中然后被消灭了,有的在与敌人的冲突中被刺刀穿透,有的被骑兵驱散了。

普拉奇德斯决定阻止他们逃向村庄,所以他让骑兵从侧翼移动到他们前方,然后转回身迅速地瞄准发射了一批箭弹,射死了那些近距离的士兵,吓跑了其他的,直到那些最勇敢的士兵强行突围,逃到城墙后寻求掩护。岗哨们发现他们自己进退两难:他们无法忍受把从加大拉逃出来的人关在门外,这些人中有他们自己的朋友;但是如果他们让这些人进来,他们自己也会与这些人一块儿死。这就是当时的情形。因为当犹太人冲进城墙时,虽然城门恰好在普拉奇德斯发动袭击时关上了,但罗马骑兵几乎也和他们一起冲进来了,激战一直持续到傍晚,城墙和整个村庄都被占领了。没有战斗力的人被全部消灭,能逃跑的人都跑了。房子里被士兵们洗劫一空,村庄被放火焚毁。那些逃跑的人召集起所有的国人,大肆渲染自己的不幸,说整个罗马军队已冲他们而来,吓得大家都战战兢兢地从各个地方出来了,然后一起逃向耶利哥。这是剩下的唯一一个足够坚固、有希望让这么多人活下去的城市。普拉奇德斯凭借他的骑兵,为他刚才取得的胜利所鼓舞,追击他们到了约旦,杀死了抓到的所有人。因雨水而暴涨的河水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当他将所有的犹太人堵在河岸上时,让部队分散包围了他们。现在无路可逃了,他们必须战斗。所以他们将战线沿河岸尽量拉长,勇敢面对乱箭和骑兵的冲锋。许多人受伤被扔到了下面的河里。罗马士兵大约杀死了一万五千人;那些自愿跳到约旦河中的人更是无数,大约两千二百人被俘虏。他们还缴获了大量的驴、羊、骆驼和牛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犹太人从未经历过比这更惨重的打击,而这一打击看起来比实际的更为惨烈。因为不仅他们的整个逃亡路线是一条漫长的屠杀之路,而且约旦河也为尸体所阻以致无法通行了,河流冲下来的成千上万的尸体把死海也填满了。普拉奇德斯乘胜追击,对周围的小乡村和城镇发动了进攻,攻占了阿比拉、朱利亚斯、贝西摩斯和远及死海的其他地方,把最合适的投诚的人安排到每一个地方。然后,他派兵驾船围捕那些逃到湖上的人。这样一来,远至马卡鲁斯的整个彼利亚地区都屈服了,或者说被镇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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