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犹太战争

第十四章 耶路撒冷的党派之争

只有加利利的小城基斯卡拉没有受到侵略。这里的居民急切地渴盼和平——他们大部分是农民,只关心收成的好坏,但是一伙势力颇大的强盗潜入了他们当中,影响了一些市民。他们煽动市民在列维的儿子约翰领导下发动叛乱,而约翰是个不择手段的骗子,野心很大,而且有能耐让他们成功。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一心一意想打仗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推上独裁者的地位。他是基斯卡拉公认的叛兵头子。由于他们的煽动,本来愿意派使者求和的居民现在都开始准备和罗马人打仗了。为了粉碎这股敌对势力,维斯帕先派提多带领一千名骑兵前去平叛,把第十军团移交给塞索波利斯。他自己和另外两个军团回到了凯撒利亚,打算在连续作战之后休整部队,相信城市中的舒适生活会让他们更强壮,从而更尽心地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他明白攻打耶路撒冷的任务非常艰巨,因为那里不但是国王的所在地,而且是整个犹太民族的首都,另外一群从战争中逃出来的亡命之徒也去了那里。它易守难攻的自然条件和坚不可摧的城墙令维斯帕先异常焦虑。他意识到即使没有城墙,也很难让城中勇敢的士兵屈服。所以他操练士兵时就像在赛前训练运动员一样严格。

提多骑马来到了基斯卡拉,发现攻下这个城市并不难,但是他知道如果城市遭到猛攻,军队会屠杀大批普通百姓,而他已经对流血的场面感到反感,并无一例外地为所有人感到悲痛,因为他们的命运将会同罪人没有任何分别。因此,他渴望劝服市民们接受投降的条件。很多人聚集在城墙上,大部分是强盗团伙的成员,所以他问他们,在所有城市都已经陷落的情况下,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么强烈的自信,使他们可以孤军作战。他们已经看到比这坚固得多的城市都承受不住一次袭击,而所有向罗马投降的人们却都得到了财产安全的保证。现在他也可以接受他们的投降,无条件地宽恕他们的一切罪行。渴望自由很正常,但在没有取胜可能性的情况下顽抗是不可饶恕的。如果他们拒绝他的慷慨提议和诚挚的给予,他们将经受军队残酷的血洗,并得到一个可怕的教训:对罗马人的石炮来说,这座给予他们这样的信心、使他们认为自己是加利利人中唯一表现得同那些囚犯一样好斗的城墙,只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

市民们无法对这些劝降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他们甚至无法登上城墙。强盗团伙已经整个占据了这里,而且还有哨兵把守城门,防止有人溜出去接受提多停战的建议或把敌骑兵放进城来。可是约翰回答说他本人欢迎这些建议,而且会劝说大家并排除任何异议。但是提多那天必须放过他们,因为依照犹太人的律法,那一天,也就是第七天,打仗或是投降都是触犯律法的。甚至罗马人也很清楚,第七天那天他们从来不做任何工作。如果他们强迫犹太人打破这个规矩,那他们自己也和犹太人一样有罪。这样的推迟对提多来说没有任何损失。除了逃跑,一个晚上还能做什么呢?而只要他围困着城市,逃跑就是不可能的。能够不违反祖传的风俗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赐予人们意想不到的和平以尊重他们的律法以及赦免他们的性命是高贵的行为。约翰用这些恳求欺骗了提多,因为他对安息日的担忧远不如他担心自己的性命。他惧怕城破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夜晚的黑暗和逃跑上。但是显然上帝是要留下约翰给耶路撒冷带来毁灭,也是上帝让提多不仅接受了推迟的借口,甚至还在离这里较远的赛多萨①扎营。

①泰尔人坚固的内陆村庄,他们经常在这里与加利利人开战。人口众多,工事坚固,足以维持与周边国家的战事。

夜里,约翰看见城周围没有罗马士兵,便抓住时机带着他全副武装的保镖和大批拖家带口的同党趁夜逃到了耶路撒冷。虽然害怕被抓住和杀死,他快马加鞭,在刚走出两三英里时还尽量带着大批女人和孩子。但是又走了没多远,他们就落在了后面,那些被抛弃的人们也就只有痛苦悲伤的份儿了。他们离自己的亲人越远,就觉得离敌人越近。他们觉得敌人正马不停蹄地追赶他们,于是失去了理智,每当听到自己同伴的脚步声便马上转过身去,好像他们的追捕者正紧逼而来。很多人迷了路,即使在大路上也为了走到最前面而互相厮打。最惨的是女人和孩子。有些甚至冒险高声呼叫他们的丈夫和亲人回来,尖叫着恳求他们等一下,但是每个人都必须服从约翰的命令。“每个人管好自己就行了,”他喊道,“如果他们落人罗马人手中,你们逃到可以给他们报仇的地方就行了。”所以每个人都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队伍拖得很长。

当黎明来临时,提多来到城墙前缔结条约。市民们为他打开了大门并偕同家人一起欢迎他,就像欢迎一个把他们从压迫下解放出来的救世主。他们告诉他约翰已经逃走了,恳求赦免他们,惩罚余下的叛党。提多决定迟一点再执行市民们的要求,首先派一队骑兵追赶约翰,可是他们没追上,他已经平安到达了耶路撒冷。但是,同约翰一起出发的他的党徒,大约六千人都被杀死了,将近三千名妇女和儿童也给追回来了。提多为自己听信了他的谎言而没能及时惩罚他而气恼不已。但是他的挫败感和愤怒已经在大批的俘虏和成堆的死尸上得到了补偿。所以他在欢呼声中进了城,命令士兵毁掉一小段城墙,算作占领的标志,对于那些被征服的和平的破坏者们,威胁的成分多于惩罚。因为,如果他要找出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叛党,很多人出于个人恩怨可能会诬蔑无辜的人,所以还是让罪人处于担忧和焦虑之中而不让他们连累无辜的人们更好。况且这些罪人还可能因为惧怕惩罚而转变为对所受宽恕的感恩。但是对那些不需要被处决的人来说,这样做对他们没有任何补偿。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驻扎了一支军队保证了城市的安全,这样就可以压抑一些人的不满,让热爱和平的人们更安全。

就这样,罗马人在接受了为攻打耶路撒冷而进行的艰苦训练之后,征服了整个加利利。

约翰一到,所有人都倾巢而出。他每个逃回来的同伴身旁都有一大群人围着,打听外面的消息。逃亡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无法掩饰他们的紧张情绪,但在这样的厄运中仍然还在吹嘘,宜称他们并不是为了躲避罗马人而来,而是为了在较好的条件下给他们以重击。很明显,为了基斯卡拉或是其他小城,冒着生命危险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是不明智的,也是徒劳无功的,他们应该保存实力和精力,联合起来为保卫首都而战。然后他们轻描淡写地提到基斯卡拉的失陷,但是他们对自己撤退的委婉描述被普遍地看作是一次溃败。但是,当听说俘虏们的命运时,一种极度惊慌的情绪笼罩了所有市民,从中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厄运。约翰本人根本不关心那些落在后面的人,他到处虚假地编造希望,督促所有人准备战斗。他编造出谎言说罗马军队多么脆弱,又夸大其词地说犹太人多么强大,还嘲笑没见过罗马军队的人们的无知。说罗马人在攻打加利利村庄时遭受了如此的痛击并在攻打脆弱的城墙时用光了弹药,除非他们长出翅膀飞进来,否则根本无法打进耶路撒冷。

他的这些胡说八道让大多数年轻人落入了他的圈套,刺激了他们对战争的欲望,但是那些明智的、年长的人都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们为圣城哀悼,好像耶路撒冷已经毁灭了。这就是当时人们混乱的状态,但是,在耶路撒冷的内讧出现之前,国人就已经被各种纷争搞得筋疲力尽了。①每个城市都充斥着暴动和内讧。一旦罗马人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就开始把矛头指向自己人。战争的拥护者与和平的热爱者之间起了一场激烈的冲突。首先,各个家庭内部掀起了党派之争;接着,最亲近的亲戚断绝了血缘关系,与同自己持相同政见的人联合起来成了反对派。到处都在内讧,年轻勇敢的革命分子和好战分子压制住了年长、明智的人们。他们无一例外开始抢劫邻居,然后又结成团伙,把抢劫扩大到了全国各地。在这种目无法纪的暴行当中,罗马人甚至不比受害者自己的同胞更糟糕——事实上,那些被抢得一贫如洗的人们倒宁愿被罗马人逮捕。

①提多已经离开基斯卡拉去了凯撒利亚,维斯帕从凯撒利亚赶到了扎莫尼亚和阿瑟特斯。他打败了这些城市并派兵驻守,还带回了一大批按照条件投降的人。

守城的卫兵一方面想避免麻烦,另一方面又对犹太人心存恶意,所以根本保护不了或不去保护遭到攻击的居民。最后各个土匪团伙在村庄扫荡完后,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强盗帮派。接着他们潜入了耶路撒冷,这里既无军事指挥,又由于古老的风俗允许所有犹太种族进入,而且在这个关键时刻所有人都以为前来的都是善意的盟友。除了党派之争,这种情况最终导致了圣城的毁灭。这些没用的、懒惰的暴民消耗了本来足够战士们使用的给养。除了战争,他们还带来了派系斗争和饥饿。其他从农村来的强盗也混进了圣城,加入了城里暴徒的军队,犯下了各种可以想象得到的罪行。他们的罪行并不仅限于偷盗和抢劫,还犯下了谋杀的罪行,而且不是晚上偷偷地拿普通人开刀,而是大白天公然找最显赫的人下手。他们先是抓住并囚禁了安提帕斯,他不仅是皇室家族的成员,而且是圣城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管理着城里所有的公共资金。接着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到两位拥有王室血统的人——莱维亚斯和拉格尔的儿子索帕斯(Sophas)以及国内其他所有声名显赫的人身上。人们内心充满了恐惧,所有人都只顾自己的安全,好像城市已经陷落了似的。

恐怖分子还不满足于仅仅囚禁他们的俘虏。他们认为把这么多影响力颇大的人囚禁时间太长并不安全,因为他们的家族非常庞大,足以把他们救出来,而且市民们也可能会被他们残暴的行为激怒,从而发动叛乱。所以他们决定杀死所有囚犯,于是从他们中间挑选出了最残暴的刺客,一个叫约翰的人,他的父亲当地方言称为多尔卡斯。他和另外十个人手握长剑来到监狱,杀死了所有犯人。他们用一个恶毒的谎言来解释这项暴的罪行:他们声称这些人已经答应罗马人让耶路撒冷投降,所以被当作叛徒处决了。事实上,他们夸耀着自己的罪恶行径,好像自己是耶路撒冷的恩人和救世主。结果人们变得胆小而且可怜,恐怖分子却如此残暴,他们实际上掌握了主祭司的任命权。除了那些转而支持他们的家庭,他们还任命了一些身份低贱、没有家人的人来拉拢同党。那些身份不配的人发现自己坐上了最高的职位,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成了任命他们的人的傀儡。他们又一次利用各种诡计和可耻的谎言在他们的统治者中播下了冲突的种子,把那些可能限制他们的小冲突转移到对他们有利的方面。用腻了这些玩弄人的伎俩之后,他们又把目标转向上帝,用他们的脚玷污了圣所。

在最老的主祭司安纳努斯的主张下,现在普通民众群情激奋。安纳努斯是一个极有见识的人,假如能逃脱阴谋家的毒手,他也许可以拯救圣城。上帝的圣殿成了他们的大本营和逃脱民众暴动的避难所,圣堂成了他们进行非法活动的中心。他们用颇具讽刺意味的假象来掩饰自己的暴行,这比他们的暴行本身更令人愤怒。为了测试人们是否顺从并证实自己的实力,他们试图通过抽签来任命主祭司,虽然我们以前讲过主祭司都是世袭的。他们借口说这样的安排是根据古老的习俗,从上古时期起,主祭司就是通过抽签选拔的。事实上这和惯例正好相反,只不过是通过专横的任命巩固他们自己势力的一个计策罢了。他们召集了产生主祭司的一个部落埃尼亚辛(Eniachin),然后抽签选出一个主祭司。从抽签的几率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们堕落得有多深。这个职位落在了一个叫帕尼亚(Phanias)的人头上,他是阿夫萨村的撒母耳的儿子,不仅不是主祭司的后代,而且对主祭司一职根本没有清楚的概念。总之他们把他从家里不情愿地拉了过来,把他从头到脚装扮起来,活像一个舞台上的演员,让他穿上神圣的祭司服,教给他怎么做。这种可怕的亵渎神灵的行为使这些厚颜无耻的恶棍非常得意,而那些祭司远远地看着他们嘲弄律法,大哭起来,看到神圣的仪式变得如此滑稽,他们伤透了心。

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简直令人无法忍受,所有人都决定打倒独裁者。现在,天生的领导者约瑟夫的儿子戈里恩和迦马列的儿子塞蒙(Symeon)召开公众大会,强烈呼吁并挨家挨户游说,号召人们起来行动,惩罚自由的破坏者,把罪恶深重的人从圣堂中清除出去。最受尊敬的主祭司,迦马拉斯(Gamalas)的儿子约书亚和安纳努斯的儿子小安纳努斯召集人们开会,严厉地谴责了人们的冷漠,鼓动他们反对奋锐党人。那些恶棍称自己为“奋锐党人”,听起来好像他们献身于正义事业,而不是热心于各种罪行——超乎想象的罪行。市民聚集起来开会,所有人都控诉他们侵犯圣所,掠夺和制造流血事件,但是大家都还没做好反抗的准备,因为,很明显,奋锐党人是很难对付的。所以安纳努斯站在中央,不时地转身面向圣殿,眼中满含泪水,开始说道:

“上帝的圣殿已经被数不尽的恶行玷污,这无比神圣的地方聚集了手上还滴着鲜血的恶人!要是在看到这一切之前死去,那该多好啊!但是我身穿主祭司的服饰,有着最尊贵的名字,我还活着,并且热爱生命,无法面对死亡,虽然对我这样的年纪来说,死是光荣的!所以,我要一个人走,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般,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上帝。活在一群对灾难视而不见,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对付磨难的人当中有什么意义呢?恶人抢劫你们,你们却毫不反抗;殴打你们,你们却不敢吭声;你们是谋杀的目击者,却不敢大声呻吟。多么难以忍受的暴行!但是为什么要指责暴君呢?他们的存在不是应归功于你们自己和你们的懦弱吗?不是你们在帮派刚形成的时候视而不见吗(那时只有一小撮)?不是你们的沉默助长了他们的壮大吗,不是你们在他们把武器对准你们时还悠闲地站在一旁吗?当他们毁谤你们的同胞时,你们应该把这种罪行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你们极度的冷漠却让这些恶棍变本加厉地去抢劫。没人在乎房屋被洗劫一空,所以他们才敢抓住财产的所有者,拖着他们穿过圣城,却没人伸出手保护他们。接着他们把你们置之不理的人投进监狱——我不想说有多少人或是些什么人。没经过审判他们就被关进了监狱,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们。结果自然就是这些囚犯都被杀害了。我们也看到了这些——他们就像是一群沉默的动物,让人从中依次挑选出受害者拖出去,但他们却一言不发,没有一个人反抗!

“那么,当你们看到圣堂被人践踏在脚下,就平静地面对,平静地面对吧。这里的每一级台阶都是你们亲手修筑的,可亵渎神圣的小人却无耻地爬了上来。不要抱怨他们爬到了顶端。为什么?如果还有比圣所更伟大的东西可以糟蹋,他们无疑已经爬到了更加炫目的顶端!

“他们已经占据了圣城最坚固的地方——从现在起圣殿就成了一个堡垒或是要塞。他们已经牢固地确立了专制统治,敌人高高地凌驾于你们之上。但是你们打算怎么做?如何平息你们的恐惧?真的要等到罗马人来解救我们的圣地吗?圣城这么快就变了样,我们深陷苦难之中,以至于变成敌人怜悯的对象吗?你们这些懦弱的东西,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面对敌人的痛击?就像你们看到的,野兽也会痛击你们的敌人。你们为什么不记住自己的痛苦,让自己所受的灾难在脑海中重现,来刺激你们打倒他们的决心?你们真的已经失去了深植于我们天性中最高贵的东西——对自由的渴望吗?难道我们热爱奴隶制并要献身于我们的主人,好像我们的祖先教过我们怎样成为逆来顺受的可怜虫吗?为什么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了独立而艰苦奋战,反抗埃及和波斯强大的势力,不愿听命于任何人呢?但是为什么要谈论我们的祖先?目前我们与罗马激战——不管对我们有利还是有害————目的是什么?不是自由吗?那么我们是否应该拒绝向世界的主宰低头,忍受自己族人的专制?向外国势力屈服可能会被命运的重击压倒,可是屈从于自己国内最无耻的人却说明了我们自甘堕落。

“提到罗马人,我要坦诚地说出我讲话时的想法以及我对他们态度的改变。

即使我们落在罗马人手上(我并不是说们一定会),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也远比这些奴役我们的人强。敌人留在圣殿的祭品竞被自己的族人抢走,他们抢劫并屠杀圣城的贵族,杀死了那些罗马人在胜利时都愿意赦免的人,有什么是比看到这些更令人伤心的呢?罗马人从来没有超越为不信神者设立的界限,从来没有践踏过我们任何一项神圣的风俗,而是恭敬地从远处望着圣所的墙壁;可是我们自己的国人,在我们的风俗下成长的犹太人,却在圣堂内部随心所欲地悠闲漫步,双手还滴着族人的鲜血!敌人对待我们比自己的族人还要仁慈得多,面对这些,还有谁会惧怕和外敌的战争呢?为什么,如果我们按照正确的名字称呼他们,按照我们的律法应该称罗马人为勇士,而律法的敌人却在圣城内部!

“但是,这些破坏我们自由的阴谋者才是这世界上的渣滓,他们犯下了滔天罪行,却没有人能想出他们应得怎样的惩罚。我确信当你们离开家时都很满意,我还没说话,你们就已经异常愤慨了,因为他们所做的事给你们带来了痛苦。可能你们大部分人被他们的数量、蛮勇和有利的阵势吓住了,可这都是你们不反抗的结果,而且你们如果再耽搁的话情况会继续恶化。的确,物以类聚,他们的数量正在日益增长;他们的胆子也因完全没遇到反抗而越来越大了。如果我们给他们机会,他们自然会利用他们发号施令的地位,而且还会加强它。但是我们确信,只要我们愿意反抗,他们就会被自己的负罪感打败,位高权重的优势也会被焦虑取代。也许被他们激怒的神灵也会让他们将矛头指向自己,那些不虔诚的家伙会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我们只需站出来,他们就完蛋了!即使有些危险,在神圣之门前面死去也是一件光荣的事,即使不是为我们的妻儿,也是为了上帝和他的圣殿牺牲我们的生命。我将全心全意地支持你们的事业,做我所能想到的一切来保证你们的安全,我身上的每一分力气都任由你们支配。”

安纳努斯这一雄辩的呼吁激起了民众对奋锐党人的反对,但是他们也充分意识到很难镇压这些人,因为他们数量多、年轻、勇猛,而且已经犯下了可怕的罪行,他们一定会顽抗到底,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不可能被原谅。但是他已准备好承受任何事,而不会在这种危险的处境下袖手旁观。赞成他们的人们呼喊着要他领导他们与他谴责的敌人进行战斗,每个人都迫切地想处于战斗的最前线。但是当安纳努斯正在征募合适的人选参军并组织他们参战时,奋锐党人觉察到了他们当前的行动,因为他们严密注视着人们所做的一切。他们非常愤怒,立即组织了大批人冲出圣殿,不放过任何一个遇见的人。市民的军队很快被安纳努斯集聚起来,他们虽然在数量上占优势,但在装备和训练上远逊于奋锐党人。但是,激情弥补了双方的不足。那些圣城的市民用比武器更有力的愤怒武装自己,而从圣殿中冲出的人具有野兽般的胆量,任何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前者相信不把恐怖分子赶出去,他们就无法在圣城立足;后者明白不能取胜就要受到惩罚。所以他们都用激情统率自己,展开了厮杀。开始时,他们在街道上和圣殿前向对方投掷石块,对付远处的敌人就投掷长矛。一方退却时,胜利的那方就开始用剑了。两方的相互屠杀非常可怕,伤者无数。市民中的伤亡者被他们的亲属搬到家中。若是一个奋锐党人被击中,他就退到圣殿中去,血迹留在了神圣的地板上。的确可以说是他们的血污染了这座圣堂。

在这些遭遇战中强盗的突袭总能成功,但是为愤怒所燃烧的市民的军队,数量一直在增长,所有那些想投降的人都被唾弃,想逃跑的人也无法溜走,因为后面的人推搡着他们向前。这样他们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对付敌人了。奋锐党人无法继续抵抗这种冲击,慢慢地退到了圣殿里。安纳努斯和他的士兵们也与他们一起冲进去了。因为失去了外面的大殿,他们惊慌地跑到了内院去避难并且立刻锁上了门。安纳努斯无法让自己去袭击那些神圣之门,而且敌人正从上方投掷箭矛。他相信即使进攻成功,将不纯净的人群带进圣殿也是不合法的,所以派遣了六千名武装士兵去看守柱廊。其他人轮流换班,每个人都必须轮流站岗,但是很多上层阶级的人得到他们上级的允许,可以雇用下层的人代替他们去站岗。

后来,整个市民军队都被消灭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约翰,如读者所知,那个背叛基斯卡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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