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给当今牧者的鼓励

第十章：圣徒相通

H. B. 伦敦和尼尔·怀斯曼于1993年撰写了《危机中的牧师》一书，将其献给美国与加拿大近40万名牧师。该书描述了事工中常见的各种问题与危险，例如过度工作和低自尊。书中调查的牧师中，90%每周工作时间持续超过46小时，70%表示自己从事事工以来自尊心有所下降@1。  

书中还提到事工中的其他问题，如公众信心的减退、不忠行为和财务担忧。它具体列举了牧师及其家庭面临的十二项严重危险，并以一个十二步计划作为结尾，帮助克服这些事工中的危险。这些步骤包括更新事工、勇于领导、珍惜上帝的恩赐以及了解自身环境等。我们愿在此清单上补充一点：与其他牧师会面，共同祷告、彼此问责并互相支持。这些弟兄能同情你的处境，为你祷告并提供智慧的建议。他们在事工中可能成为极大的祝福。  

十七世纪的英格兰是教会染血的拼图，有些教会竭力强制推行传统敬拜方式，另一些则因良心驱使而拥抱非国教立场。有些教会强调福音派的纯洁性，另一些则希望建立一个包容性的国家教会。还有一些教会热衷于争论雅各布·阿民念的教导与历史悠久的加尔文主义之间的分歧。  

清教徒内部也有关于教义、圣礼、敬拜实践和教会治理（尤其是公理制与长老制）的辩论。在新英格兰，关于“半途契约”@2以及神职人员在教会和社会中的角色的争论尤为激烈。但总体而言，那些因反对《公祷书》和主教按立要求而自视为“非国教派”的清教徒，在对抗英格兰国教时仍团结一致。他们共同面临被驱逐、迫害和因传讲福音而入狱的威胁。正如后续章节将看到的，清教徒视自己为属灵战争的士兵，对抗的敌人超乎血肉之躯。  

这些十七世纪的牧师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建议，教导我们如何在主里得力量。然而，其中一些内容可能挑战我们二十一世纪对自主性的热爱，因为清教徒鼓励我们在圣徒相通（包括现今与过去的圣徒，尤其是同工牧师）的背景下应对事工的风险与危险。  

牧者间的相互造就  

理查德·巴克斯特的经典著作《改革宗牧师》最初是为伍斯特郡牧师集会准备的一篇讲道。这次集会计划以禁食祷告开始，最后以巴克斯特的讲道结束。但巴克斯特因身体虚弱未能到场宣讲关于家庭探访重要性的信息。后来，他将这篇未宣讲的讲道扩充为关于牧职塑造与实践的教导，最终成书。该书出版时，巴克斯特在序言中如此劝勉：  

我最后的请求是，所有忠心的基督仆人们，不要再拖延，当联合并结盟，以促进彼此在主的事工中前行，并在祂的教会中维护合一与和谐；不要忽视为这些目的而举行的弟兄聚会，也不可虚度这些时光，而要将它们用于彼此的造就，并有效推进主的工作@3。  

巴克斯特简明扼要地阐述了牧师定期团契聚会的两大目的。第一目的是——“造就”。十七世纪的所有牧师都亟需相互造就，但正如欧文所言，有些牧师对此需求更甚。当教会遭遇迫害时，往往从打击教会领袖开始。击倒牧者是驱散羊群的一种手段。在英格兰迫害最严重的时期，许多羊群无法或不愿在牧者危难时支持他们。欧文解释道：  

在英格兰，通常一位牧师刚遭迫害，会众便欣然接受另一位牧者，甚至可能是豺狼而非牧人。妻子岂可因丈夫为她遭遇患难而离弃他？当人在此类关系中承担已知的责任时，属灵事务中的背弃之罪岂非更小？只要牧师活着，若他为真理受苦，教会便不能离弃他@4。  

你可能在事工中经历过类似的背叛。若教会中的人未能在牧师经历试炼时给予鼓励与支持，主的仆人该往何处寻求帮助？许多对同工牧者困境敏感的清教徒作家鼓励其他牧师向受苦者伸出团契的右手。威廉·珀金斯提出，当牧师变得“如地上稀疏撒播的种子”时，敬虔的牧者们有责任彼此伸出团契之手，在爱中联合@5。  

持长老制立场的清教徒牧师已具备相互鼓励的机制。他们的教会治理形式要求牧师与长老定期集会。乔治·吉莱斯皮（1613–1648）在支持长老制时写道：  

最后，为使地方教会的治理者能相互帮助，共同抵挡真理之敌的诡诈，并通过神圣的联合凝聚力量（无论其强弱）；也为使教会如纪律严明的军营，避免各自为战终致全军覆没，或者因缺乏明智敬虔的顾问（顾问人数众多，安全就无虞），而使教会的事务被毁。@6。  

然而，独立派（即公理制）牧师处于劣势，因为任何试图召集牧师与长老会议的行为都可能被指责带有长老制倾向。但在新英格兰，早期的公理制清教徒牧师被迫成立了协会。他们被民事与教会问题淹没，亟需界定教会与国家的角色及其关系。他们虽惧怕任何形式的“教会暴政”，但也意识到马萨诸塞湾殖民地需要某些标准或指导方针。约翰·科顿、纳撒尼尔·沃德（1578–1652）等清教徒牧师于1641年起草《自由权典》，后由大议会（即省立法机构）通过。尽管该文件更偏向民事法规而非教会条例，但它试图厘清教会与国家的角色，以及教会与领袖间的关系。文件申明，牧师、长老与平信徒有权“每月、每季或以其他合宜的频率与人数聚集……通过弟兄般的会谈与商议”@7。  

这些被称为“私人聚会”的会议常在平信徒家中举行。清教徒牧师与平信徒每周或每两周聚集，通过相互造就与问责帮助新人融入教会。托马斯·胡克列举了小型团契造就基督徒的六种方式：（1）在小群体中，基督徒更易表达彼此之爱；（2）基督徒更易为教会恳切祷告；（3）基督徒可彼此劝诫，更直接地应用福音；（4）必要时基督徒可互相教导；（5）基督徒能在需要时彼此安慰；（6）谦卑或不惯于公开运用恩赐的基督徒可在私密环境中操练恩赐@8。

当新英格兰的牧师们单独聚集时，常选某位牧师的家作为场地。通常东道主会选定一个属灵主题，并提供讨论议程或大纲。巴克斯特强调准备明确议程的重要性，以确保聚会富有成效。他与后世许多牧师一样发现，若无议程保持对属灵事务的关注，小组常会陷入闲谈或琐事，甚至导致分裂。米尔顿教会牧师彼得·撒切尔曾记录1681年在自家举行的一次波士顿牧师聚会的收获：  

牧师聚会在我家举行。托里先生、菲斯克先生、霍巴德先生、怀特曼先生、亚当斯先生、丹佛特先生出席。议题是：灵魂通过哪些特殊的属灵敬拜行动亲近并专注于上帝？1. 在祂的话语中；2. 在祷告中；3. 在圣礼中。上帝大大温暖并开阔我的心，使我在祷告与发言中得着力量，这实在是美好的一天，愿祂的圣名得荣耀；众人当晚留宿@9。  

禁食与祷告常是此类聚会的核心。  

牧师间亲密团契的价值也体现在一些清教徒牧师为同工所作的葬礼讲道中。约翰·豪在好友理查德·亚当斯的葬礼上如此描述两人多年的情谊：  

我记念他约五十年的历程，我们的交往绝非泛泛或疏离如仅由他人选任的同僚，而是像我们自己选择的内心朋友；我们曾共度许多日子，一同祷告、交谈、领受甘甜的谋略@10。  

如今，一位牧师可能会自问：”你与其他牧师的关系如何？有多少同工真正了解你？有多少同行足够熟悉你的属灵生命，能在你的葬礼上准确描述它？”

事工的有效推进

提升牧者的属灵福祉无疑能帮助他们更有效地开展工作。可悲的是，许多牧师和教会成员直到为时已晚才意识到这种关联。试想，长老们有时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平息牧师因暴躁脾气在教会中引发的家庭矛盾。若是牧师染上瘾症呢？膨胀的自我让他拒绝承认问题，由于缺乏问责与干预，最终他醉酒驾车的事迹登上了当地报纸头版。又或者，当青年团契发现牧师的电脑里存满色情内容时，你该如何解释？

圣经早已阐明罪对人生的影响。大卫王身边显然没有敢直言劝诫的同僚，直到上帝差遣先知拿单用一则刺透良心的比喻当面质问。但请注意，大卫与拔示巴的罪如何给他自己和家族带来沉重苦难。《诗篇》32篇描述了大卫在愧疚中的煎熬——他长期失去平安喜乐，因良心背负着罪疚与羞耻。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大卫的罪如何影响其家族：儿子押沙龙凭借魅力与俊美企图篡位，最终导致以色列人付出惨痛代价。自认无需问责的领袖，往往给自身和追随者带来巨大伤害。

鼓励牧师参与教义纯正的牧师会议、问责小组或同工祷告会，是确保牧职问责与效能的积极方式。这类团体若由其他教会或非本堂同工组成，通常效果最佳。当教会职事者为牧师提供参会经费与代祷支持时，这钱便用得其所。

清教徒牧者的实践

清教徒牧师从此类聚会中获益良多。首先，许多牧者在属灵争战中亟需支持。被禁止向安沃斯会众讲道的塞缪尔·卢瑟福曾对罗伯特·坎宁安说：

“亲爱的弟兄，让我们用祷告彼此扶持。我们的君王必剪除仇敌，从波斯拉归来时，他的衣袍浸透鲜血。他必以安慰者的姿态显现，称他的新妇为’我所喜悦的’，称他的土地为’有夫之妇’（《以赛亚书》62:4），因他必因我们欢喜，与我们联合。那时苏格兰将宣告：’我与偶像还有何干？'”@11

在给基尔马科姆教会的信中，卢瑟福提醒他们小组祷告的重要性。他引用大量经文后解释道：“众炭聚集成旺火，此乃圣徒相通的一部分。”@12

其次，清教徒珍视同工相聚的时光——彼此以爱相建，促进牧养恩赐的发展。他们分享理念，商讨如何建造基督教会。弗拉维尔写道：

“对于主内的弟兄与同工，智慧要求我们通过坚固的联结，使他们的恩赐与美德最大限度地推进我们伟大而艰难的事工……基督赐下的各样属天恩赐，唯有在联合中才能完全发挥。恩赐藉祷告与研习增长，其果效却藉爱与合一共享。爱与联合将各人恩赐存入公共库藏，摒弃垄断，开展自由交易，使教会极大丰富。”@13

波士顿牧师团甚至在彼得·撒切尔尚无教会时就邀请他加入牧职团契。这位年轻牧师对塞缪尔·托里@14的智慧深感钦佩，因后者主动邀他参与。

这些会面带来的第三个祝福是，其他牧师提供的智慧，可以帮助同事在呼召他们转投其他教会时，辨明神的旨意。约翰·科顿回应耶利米·伯勒斯关于离开他的教会去另一个教会的询问时说：

安置或调动牧师就像安放或移走叙利亚井边的石头一样，这块石头必须安放在那里，直到牧羊人聚集在一起才能移走（创世记 29:1-10），所以，在没有得到弟兄们的共同认可[批准]，没有经过他们聚在一起仔细考虑你们的情况的情况下，你们也不应擅自安置或调动。@15

托马斯·谢泼德同样忆及同工们敦促他接受厄尔斯科恩教会的呼召：“上帝藉众牧师差遣我顺服呼召，前往那个极度败坏之地。在那里，主竟祝福了我微弱的劳苦。”@16

最后，这类属灵退修会带来的最后祝福是，它们促进了牧师之间的合一，并成为教会的典范。这种合一培养了人们对其他牧师及其会众福祉的关怀。沃森写道：“圣徒相爱皆因血脉相连。亲人之间本应有爱。”@17

二十一世纪的圣徒相通

在本章开头，我们曾感叹如今有些牧师不愿与同事在小组聚会。他们常常鼓励自己的教会成员参与小组，但自己却因为与教区成员相同的原因而回避小组：缺乏时间、害怕亲密接触、骄傲、竞争，或者仅仅是出于冷漠。

二十一世纪的牧师应该善用与弟兄姊妹交流的福分，他们经历过同样的争战，经历过同样的心痛，面临类似的挑战，并且熟悉导致倦怠的因素。尽可能多地与他人一起祷告和参加灵修交流是明智之举，因为这种属灵操练会丰富你的事工，并使你在主里找到力量。在《天路历程》中，基督徒在前往天国的路上并非孤身一人。他几乎总是与一位信徒同行，两位朝圣者一路上互相帮助。

你应该从哪里开始呢？如果你所在地区没有牧师团契或祷告小组，那就主动创建一个。听从乔治·赫伯特的建议，他劝告牧师们要定期与邻近的牧师通信或会面。无论同事们多么沮丧，或者他们的教会多么小，都要带着“喜乐的面容，仿佛……在款待某位伟大的主。”@18

如今，牧师们彼此相交的方式比清教徒多得多，但我们却很少利用这些方式。让我们不要把弟兄们视为理所当然，而要与他们建立友谊，以便我们能够互相鼓励，继续耕耘，坚持完成神托付给我们的服侍教会的伟大工作。

注释  

1. H. B. 伦敦与尼尔·B. 怀斯曼，《危机中的牧者：牧者的帮助，教会的希望》（伊利诺伊州惠顿：Victory出版社，1993），22页。

2也被称为“半途信约”。它是17世纪新英格兰清教徒教会实施的一种宗教协议。当时，随着第一代移民逐渐老去，他们的后代对宗教的虔诚程度有所下降，很多人没有经历过传统意义上的宗教皈依体验，无法获得完全的教会成员资格。“半途信约”允许这些人成为“半成员”，他们虽不能参与圣餐礼等一些核心宗教仪式，但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洗礼，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教会的规模和影响力，也反映了当时清教教会在面对社会变化时所做的一种妥协和调整。

3. 巴克斯特，《改革宗牧师》，85页。  

4. 约翰·欧文，《以实各：迦南美果簇》，《欧文文集》卷13，61页。  

5. 珀金斯，《预言的艺术》，98-99页。  

6. 乔治·吉莱斯皮，《乔治·吉莱斯皮文集》（爱丁堡：Robert Ogle与Oliver and Bound出版社，1846），10页。  

7. 《马萨诸塞殖民法令（1660年版及1672年增补）·1641年自由典章》（波士顿：William Whitmore出版社，1889），57页。  

8. 托马斯·胡克，《灵魂的呼召》（安娜堡：UMI出版社，1999），522页。  

9. 彼得·撒切尔，《日记》，引自Hambrick-Stowe《敬虔的实践》，142页。  

10. 豪厄，《豪厄文集》卷3，424页。  

11. 卢瑟福，《书信集》，41页。  

12. 卢瑟福，《书信集》，162页。  

13. 约翰·弗拉维尔，《真正福音派牧者的特质》，《弗拉维尔文集》卷6，574页。  

14. 托里年长约撒切尔二十岁。  

15. 约翰·科顿，《约翰·科顿书信集》，Sargent Bush Jr.编（教堂山：北卡罗来纳大学出版社，2001），155-156页。  

16. 迈克尔·麦吉弗特编，《上帝的谋略：托马斯·谢泼德的剑桥清教灵修》（修订版，阿默斯特：马萨诸塞大学出版社，1994），76页。  

17. 沃森，《敬虔人画像》，142页。  

18. 乔治·赫伯特，《圣殿祭司，或乡村牧师》（纽约：Thomas Whittaker出版社，1908），79页（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