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灵恩神学与历史探讨
（五）五旬节派的出现
二十世纪初，五旬节教派的出现确实带来教会莫大的冲击，由于其增长情况与传统教派的衰退成对比，遂引起教会界极大的注意。欲了解五旬节运动之所以能带来如此大的影响，需先了解其基本神学思想。整体来说，五旬节派有五条神学的根，有如一棵大树有五条根盘固支撑着主干；又如一大湖有五条支流汇集注入湖内。他们吸收了五大神学观念，藉此开展为整个五旬节运动的基本理念。这五个神学观念乃是：
A.约翰卫斯理与循道主义(JohnWesley and Meth-odism)
B.改革宗之事奉能力的观念(The Reformed Idea of Power for Service
C.时代主义的前千禧年观(Idea of Dispensational Premillennialism
D.救赎中的医治(Healing in atonement)
E.恢复主义(Restorationism)
兹分述如下：
A.约翰卫斯理与循道主义
来自英国的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1703-1791），原为英国圣公会的牧师，是循理宗教会的创立者，也是十八世纪英国大复兴的领袖。后来被称为“五旬节之父”，乃肇因于五旬节运动与灵恩运动吸收了卫斯理的圣灵观及成圣观，以融合在他们的观念里。他的神学观念，与过去的神学家或教父们差异甚大，因而多数人对他及其神学理念并不怎么熟悉。
卫斯理的圣灵观以圣父、圣子、圣灵是同等的，圣灵与圣子皆是从父所发出的。至于圣灵的工作与使命，则强调一个人之重生得救，端赖圣灵明显的工作。但重生只是圣灵第一次恩典的工作，并不完全，基督徒需要进一步经历所谓第二次恩典的工作（Second work ofGrace）。这第二次恩典的工作可以让圣灵在信徒个人身上作完全的工作。卫斯理用下列语言来描述圣灵更深、更完全的工作：即“完全的爱”，“内在之罪的根除”，和“全然成圣”。然而，卫斯理并不认为信徒一旦达到全然成圣之完全的阶段，就不会犯罪；而是对犯罪不再有欲望。如同敬虔主义强调归正的经验（Conver-sion Experience）是一个立即式的良心变化与危机经验。同样地，卫斯理也强调这第二次的恩典工作是立即式的——瞬间发生之一次性的事实与工作。五旬节派就借用这个架构来强调基督徒不但要重生得救，而且要有圣灵充满或灵洗经验之两阶段（或两梯次）的属灵经历；而且这灵洗的经验是明显的，方言就是这经验的记号。34
对于方言与恩赐的问题，卫斯理认为当时的教会之所以不热衷也不看重讲方言及恩赐，是因为教会太正统，过于正式、讲究权威，使得教会有点呆板单调，枯燥乏味；连带使恩赐不能在教会中自然地使用，反倒受人嘲笑，或者根本不尊重恩赐在教会里的运行。卫斯理个人则非常渴慕说方言的恩赐，一度因自己没有这恩赐而向神迫切祈求，因他认为人在敬拜神时，人的言语有时会枯竭，不足以表达内心深沉的敬拜，因此必须藉助天使的话语或方言来表达，所以他肯定方言是一个丰富的属灵经验。相形之下，卫斯理与加尔文、马丁路德及奥古斯丁的观念有着明显的差异，因加尔文等人视方言仅为象征的意义而已。35
一位学者ト仁纳(Frederick Dale Brunner),《圣灵神学》一书的作者会经这样说：“五旬节运动是原先的循理会道成肉身的延伸”(Pentecostalism is Primitive Methodism’s extended incarnation),意思是说：五旬节运动吸收了卫斯理循理会的理念而加以发挥，他们所借用的是，重生得救至进入完全成圣之两阶段更丰富恩典工作的观念。36只是五旬节运动用“灵洗经验”来代替“完全成圣”这名词。语言虽不同，其实架构相似。
B.改革宗之事奉能力的观念
1.凯锡克（Keswick）基督徒生活运动
五旬节运动第二条神学的根是改革宗事奉能力的观念。这种观念最具影响力的，要算“凯锡克”之基督徒灵命栽培的生活运动。此运动肇始于1875年，其目的是要扶助信徒实践一个更高、更完美的基督徒人生。如
前所述，卫斯理所强调的是二阶段的成圣观。改革宗也有二阶段的成圣观，然而，凯锡克所强调的第二阶段是要满有圣灵，有力事奉。
凯锡克是英国湖泊区的一个小鎭。大约1875年，来自美国的慕迪（Moody）及一位同工辛基（Sankey）在此举行了一场越洋性的布道大会，且会后不断有跟进的工作。因此之后每年一次就在凯锡克举行大型的退修会。凯锡克的神学思想所强调的是基督徒的生命应被圣灵充满，过满有圣灵的生活；所谓满有圣灵的生活就是有力地事奉主。他们主张一个基督徒重生得救的同时，圣灵也充满他，但他仍必须常常被圣灵充满，才得以过满有圣灵的生活。尽管有些凯锡克的人见证说，他们曾经历过个人重生以后，于成圣的过程中，圣灵忽然充满他们，使他们因而更有力地事奉的情况。但他们仍旧维持改革宗的理念，即一个人重生的当时，圣灵就充满他了，非重生之后还需第二阶段的圣灵充满。37外表看来他们似乎采取一个阶段的成圣观；但他们却又强调事奉时必须常常被圣灵充满，换句话说，就是要活在一个满有圣灵的状态中，才能更有力事奉主。实际上，是二阶段的成圣观。
透过对凯锡克整个聚会过程的了解，可以让我们更清楚他们的神学系统。由于他们认为退修会的目的不只是供给基督徒圣经知识而已，还需有培灵（SpiritualUp-lifting）——即属灵的提升。再者，需像一个“属灵的诊所”(Spiritual Clinic)——使那些原本事奉的人，藉退修会变得有力；或者属灵状况有问题的，藉退修会得以恢复。有如汽车需固定进厂保养、“tune-up”一般。因此，凯锡克大型圣经退修会(Bible Conference)是多元的，且有其一定的秩序。通常他们会如此安排：
第一天：罪——罪对人属灵的成长有不良的影响。
第二天：上帝的预备——上帝已预备一条路，即十字架的路，使人可以藉它从罪的权势及罪恶感中得拯救。他们最常引用的经节是罗马书六至八章。
第三天：委身（Consecration）——信徒将自己完全献上，交在基督的手中。基督不再只是救主，也是生命的主；要让基督更深地在人的心中掌权。
第四天：过圣灵充满的生活——虽然重生时已接受圣灵，但人仍尚未受圣灵的管理，因此基督徒不仅要被圣灵改变，更要使圣灵更深的管理，以追求圣灵丰满的生活。
第五天：有力的事奉——有了圣灵就要作见证并服事教会。38透过每天不同主题的信息分享，使信徒得着灵命的提升与更新。
凯锡克全程的退修会充分表达出他们的神学理念：即基督徒仅仅重生得救是不完全的，需要更完全、更深的属灵经验。
中国教会也深受凯锡克的影响，早期中国教会的传道者与凯锡克有过接触，王载甚至会在凯锡克退修会中传讲信息；倪柝声也会参加过英国每年一度的凯锡克培灵退修会。并将所领受的信息收编成《正常的基督徒生活》一书，书中对成圣生活多所剖析，并期盼自己不只是一个属肉体的基督徒，乃愿成为过得胜生活之属灵的基督徒，充分地反映了他在凯锡克的传统中所获得的亮光。
2.威廉·伯门(William Edwin Boardman)
伯门是位长老会牧师。他在其所著《更高的基督徒生活》(Higher Christian Life)一书中不仅表达相似于改革宗“有力事奉”的观念；且在宣扬有关圣洁的教义上，影响力甚至超越了循理主义。他主张基督徒必须有第二次的属灵经验(Second Experience)。他自己就是一位不断在事奉中，寻求与上帝之间有更深、更亲密属灵经验的人；而圣灵则是这经验的媒介。
第二次的属灵经验当然有别于第一次的经验，二者是可明显区分的。因第二次重生与归正的经验，也许是在经历第一次重生多年之后才发生的。因此，他说基督徒有两个可区分的经验，即重生和满有圣灵（或所谓更高的基督徒经验），如同诗歌“万古磐石”所描写的，歌词第一节提到“双重医治”（Doublecure），第一个医治是从上帝的愤怒得拯救（save from wrath），第二个医治是使我们纯洁（洁净）（make me pure）。39第二节则是要我们常常抓住十架。伯门认为，多数信徒并未完全得到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就的一切，大部分的人只支取了一半，那一半就是重生得救——只了解基督耶稣是我们的救主，把我们从罪恶中释放，却未有生命的丰满。他认为基督徒不仅要被上帝认为是公义的，还要让上帝在基督徒身上造成义（reckon and makerighteous）。换句话说，不但要因信称义，还要让上帝的公义在我们身上成全，这是两个不同阶段的经验。因此，若每个基督徒要更有力事奉，他必须要有所谓第二次的属灵经验。40
3.罗伯与哈拿史密斯夫妇(Robert Pearsall Smith and Hanna Whitall Smith
史密斯太太(Hanna Whitall Smith)在1875年写了一本有关属灵方面的经典之作《信徒快乐秘诀》(Christian’sSecret ofHappy Life)。书中所传达的观念与伯门很接近。史密斯夫妇也觉得基督徒并未完全经验到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全的。一个人因信称义后，无可否认的，他仍在罪中生活，故他们强调基督徒应超越罪、得胜罪，并且要常常不断地对付我们的自我、治死自我、向自我死，即旧的亚当要死去，让基督在我们心中时时刻刻地管理我们，在我们身上掌王权，过得胜的生活。总而言之，基督徒的生活并不止于重生得救，还要有更深的属灵经验。41
4.宣信博士(Albert Benjamin Simpson)
宣信博士原属长老会，后成为宣道会（Christianand Missionary Alliance)的创办人，他对五旬节运动也有显著的贡献。他主张“四重福音”（Fourfold Gos-pel)——救主(Savior)、成圣者(Sanctifier)、医治者(Healer)、再临的王(Coming King)。并著有《四重福音》一书。众所皆知的台湾基督教圣教会强调四重福音的教义（重生、神医、成圣、再临），就与宣信博士的四重福音极为近似。42还有，四方教会本身也拥有四重福音的教导，所谓四方福音就是救恩、灵洗、神医、再临。
宣信博士也强调第二次的圣灵经验，他说灵洗本身不只是一种影响、感觉或能力；而是个人与上帝之间灵的合一。且灵洗的结果乃是使人更有力的事奉，正如凯锡克与改革宗所说的。由于宣信博士自己也有灵洗的经验，且常为此感谢主；所以他主张基督徒的生活见证，必须要有灵洗的经验。他的主张明显有着两个阶段的观念——即重生加上灵洗。
除了灵洗，他也讲方言。他认为方言可以是我们这世界所能知道的语言；也可以是超越这世界，我们所不明白的语言。论到教会，他认为使徒行传所描述的教会，就是我们现在教会的蓝图。论到在救赎里的医治，他则特别强调医治已包含在神十字架的救赎里。43
5.叨雷(Rebuben A.Torrey,1859-1928)
叨雷是一位美国奋兴布道家。历史上称约翰卫斯理为五旬节运动之父；叨雷则堪称五旬节运动的“施洗约翰”。他是第一位把灵洗观念系统化、圣经化的布道家。1895年他写了一本书《灵洗》(The Baptism with the HolySpirit），书中所强调的正是灵洗的经验乃是让人得着事奉与见证的能力，以及基督徒“重生加灵洗”两阶段的属灵经验。他将灵洗的经验与事奉结合在一起，为的是要反对当时“灵洗可为人带来罪性之根除”的主张。对于灵洗的经验，他可是惟一将灵洗解释得最清楚的人。国内春雨杂志上，也常见他的译作发表。44
6.芬尼(Charles Finney,1792-1875)
十八、十九世纪在美国兴起了两波大觉醒运动。这两波运动以在旷野中举行的奋兴大会著称。奋兴大会就在美国中部的肯塔基、密苏里、堪萨斯等州的小村庄中举行。由于当时美国中部尚未开发，他们就在旷野中搭起巨大的帐棚聚会。这些大型的帐棚，有的可容纳八千人，甚至上万人不等，其热烈的情况可想而知。在教会历史上如此大型的布道会可说是史无前例。
而生于十八世纪末的查理斯·芬尼，却将这野外大型的布道会移到室内，在自己教会举行，且成为常例。由于芬尼强调基督徒不仅要重生，也需要第二个更深的属灵经验——灵洗。因此，他在布道会中便强调人的情绪要被鼓舞、激动起来。在现实生活很多人都活在一种冷漠、无动于衷的状态下，或正值属灵低潮，或睡眠的状态，奋兴大会的目的就是要用情绪激动人，好把人的灵魂激动苏醒，以致能对福音敞开，让圣灵可以更多在人的身上工作。因此，大声地讲道成了美国奋兴大会的特色及传统。唱灵歌、跳灵舞，甚至人们如骨牌般地一一扑倒在地更是令人惊讶。聚会中，人的情绪不断被激动，亢奋之情已然到达沸点。
自芬尼将室外的灵恩聚会搬回教会，五旬节的聚会也随之效尤。这些在野外举行聚会的团体，原先并不受瞩目，也不被尊重，但在物换星移之下，这些团体逐渐演变成宗派性的教会，且快速成长。情绪化的聚会特色也无可避免地搬进了教会。芬尼更在这些聚会中，预备了“懊悔长凳”（anxious bench），这些长凳排在讲台前面或旁边，是专为那些为罪伤心痛悔及有心寻求更深属灵经验的人而设，为的是要让这些人与其他会众作一分别。环顾当今五旬节派的聚会常常对人发出呼召、邀请人到台前作认罪或寻求与神密契经历的祷告，即因有此背景的缘故。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