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灵恩神学与历史探讨

（二）中世纪教会

A.托雷多第三次会议

论到中世纪教会圣灵神学的发展，得先谈当时神学争论的重点：究竟圣灵从何而出？单单自圣父发出？抑或自圣父和圣子发出？

当时东正教会与西方教会在不同神学背景下，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东正教会（当时的希腊教会）为维护圣父地位，肯定圣父是最终极的源头，一切工作之始，遂强调圣灵是单单自圣父发出的。

然而西方教会，因经历亚流派之“圣子次位论”，即圣子次于圣父(the Son subordinate to the Father)的争论；为避免重蹈覆辙，故小心翼翼地提出“和子”（Filioque）的观念，以肯定圣灵不只从父发出，也自圣子发出；意即圣父、圣子、圣灵地位相同；而这正是现今一般教会所认信并持守的观念。22

为解决东西方教会的争论，就在主后589年于托雷多(Third Synod of Toledo)举行了大公会议以作裁决。会议所决议的，基本上重复了迦克敦的思想与信条：“圣灵是主，也是生命的供给者，祂自圣父和圣子而出，祂应与父和子同时受我们的敬拜与礼赞。”

B.夫罗立的约雅斤

约雅斤(Joachim of Fiore,c.1132-1260)是中世纪西笃会（Cistercian）的一位修士，对圣灵论的贡献极大。他的教会历史观相当特殊，与圣灵论更是关系密切，被称为时代主义的种子或前身。他将教会历史分成父、子、灵三个时代，旧约是父的时代，新约是子的时代，而自主后1260年开始则属于灵的时代。对当时的世代，约雅斤无异在说预言，即他在世的日子，将进入灵的时代，并有明显的圣灵工作，且这工作非属个人性；因圣灵将藉教会工作，并且带领人们完全进入真理；不但如此，福音会散播至世界各个角落；世界性的布道会也会陆续登场。那些反对耶稣基督的人将渐渐放下他们的怀疑，转向并接受耶稣基督；再者，恩赐也会在教会中大大的发挥。因为帕子一旦被移走，人们对于真理不仅易懂且渴慕。教会将不再是体制化的教会（如中古时期的教会），而是圣灵掌权运行的教会。23

其实约雅斤的先见与现今五旬节派教会的观念非常相近，因五旬节派也说，这末世的时代要进入圣灵大大运行的时代。

C.宾根的希尔得迦得

希尔得迦得(Hildegard of Bingen,c.1098-1179)是本笃会（Benedictine）的修女。根据记载，她善用方言唱歌，有人更称她使用方言唱歌时是场“圣灵的音乐会”(Concert of Spirit)。但也有人批评她所说的方言只是德文与拉丁文的混合而已。

希氏强调自己被圣灵所恩膏。有一幅希氏本人的肖像画可资证明，画中圣灵的火在希氏的上方写字，其中阐明之意，就是希氏可藉圣灵的启示说出预言或写出信息来。因为她常用方言唱歌，或用灵歌唱，当时一些听不懂、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是被鬼附了呢！24

由此可见，在中古时期，已有自称个人受圣灵启示说预言的现象。

D.帕都亚的安多纽

安多纽(St.Anthony of Padua,c.1195-1231)是法兰西斯方济会（Franciscans）的修士。他也有讲方言的恩赐，并自称讲方言时，自己彷彿是“圣灵的笔”，可让圣灵随意说出祂所要说的话。

相较之下，中古时期与现今教会的看法不尽相同：中古时期，人们以方言是极端虔诚的表现，一个人到达与神非常亲密的阶段，就会经验说方言；意即“说方言”乃是属灵高峰的基督徒所拥有的恩赐。但现今五旬节派或灵恩运动的基督徒，则认为“说方言”是一般基督徒经验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一种属灵经验的彰显。25

E.圣多玛阿奎那

阿奎那(St.Thomas Aquinas,c.1225-1274)是中古时期非常杰出而有影响力的神学家，其基本理念奠定了天主教神学的根基。对于“说方言”，阿奎那与奥古斯丁的看法相似，他认为初代教会，圣灵赐方言给使徒的目的，是要让他们到各地去传福音，去教导主的教训。但阿奎那的观点较之延伸宽广，因他认为新约的方言相似于旧约的预言。旧约时代上帝赐预言的恩赐给先知们，到了新约时代则赐方言给教会；而且他认为每个基督徒都可以支取方言的恩赐。由此可见阿奎那的观念的确比奥古斯丁更广阔些。26

由以上几位圣者的经历来看，圣灵的工作并不局限于初代教会，更扩及中古时期。可惜的是，自早期教会到中古时期，神学家与教父们千篇一律谈的都是三位一体论，鲜少论及圣灵。即使有，或多或少也受到新柏拉图主义的影响，用哲学的语言表达圣灵与圣父、圣子的关系。在一些教父的作品中，可以发现有明显的“次位论”思想。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开始认定圣灵也是神。只是他们虽在本质上肯定圣灵与父、子之间同等的关系，但却少谈圣灵的使命，尤其是圣灵在基督徒身上，及世界上的工作。无意中也就贬低了圣灵的地位；故他们也被称为实际性的次位论者。

（三）改教时期

“然而我将真情告诉你们，我去是与你们有益的，我若不去，保惠师就不到你们这里来，我若去就差祂来・”（约十六7）耶稣基督上十架前应许门徒，要差圣灵保惠师来。“但差祂来作什么？”“圣灵在信徒个人身上及在教会中的工作又是什么？”等关于圣灵的工作与使命的问题，在初代教会与中古时期甚少被讨论。直到改教时期，神学家才开始思想并讨论。至于改教时期，人们对圣灵的看法则可从大名显赫的改教家马丁路德与加尔文的思想中一探究竟。

A.马丁路德

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谈到圣灵时，曾提到：若一个人要重生得救不仅要听到福音，也要接受教会的圣礼，更重要的是圣灵赐给他恩赐。故重生得救有赖圣灵在个人生命中作明显改变的工作。路德也提到上帝藉圣灵将爱注入基督徒身上，他肯定圣灵在基督徒身上的内在工作。

然而路德对于五旬节的看法仍未脱奥古斯丁的观念。他们都认为五旬节时的方言主要是针对犹太人而有的，为的是要告诉犹太人，上帝的福音并不只属于他们，乃是属乎万民的。因此方言本身具有宣教的象征意义，意谓上帝的福音要广传各地。他也以为方言或恩赐只属于初代教会而已，不属他所处的时代及其他任何时代。27

尽管路德对方言并不太接纳，却自有一番洞见，就是五旬节圣灵降临的事实的确改变了基督徒祷告的意义。他发现所谓圣灵时代（或五旬节时代）的教会，由于圣灵的倒入，使得人们的祷告与以往不同，即每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直接向上帝祈求，而上帝也垂听每个人的祷告。这个新观念是路德在祷告上的一大贡献。

B.加尔文

加尔文(John Calvin,1509-1564)则在圣灵的工作上有进一步的教导，他特别提到“圣灵内在的见证”(internal witness of the Holy Spirit):意思是说同一位圣灵启示给新约的使徒们，而今也在每位信徒的心中作内在的见证，肯定上帝所启示的，肯定上帝的话语是确实的。所以不太需要教会传统的教导来肯定这事实，而由圣灵直接在个人的内心不断做肯定的工作。28

当加尔文思想到使徒行传第二章时，也与路德同样强调当时方言的出现，乃代表上帝的福音要广传世界，肯定上帝的心意应不只是在犹太人而已，而是包含全世界的。由此可见，加尔文等人一直受到奥古斯丁的影响。29

总之，改教时期从路德与加尔文的作品中得知，他们的圣灵神学仍秉持早期教会所决定的基本观念——父、子、灵是同一本质，圣灵是从父和子发出的。且他们开始思想、并更多谈论有关基督差遣圣灵来到世界上的目的及其使命，这是前所未有的。

（四）十八、十九世纪

历史进入十八、十九世纪，代表此时期的神学是反传统、反教会体制的敬虔主义。如前所述，中古时期以前的传统是以神的话语为中心，基督徒的生活必须以圣经为最高指导原则，然而却不太注重圣灵如何在个人身上工作，及如何把神的话语活出来。到了十八、十九世纪，敬虔主义才开始谈个人的重生得救必须有圣灵策略性的工作。

A.敬虔主义

敬虔主义（Pietism）是一多元的属灵运动。他们的基本理念是每个基督徒都应有直接与上帝面对面之个人性的属灵经验。这经验从圣灵使人重生开始，即不断改变基督徒的生活和行为。足见此属灵经验之重要性。

以下是敬虔主义者所强调的：

1、圣灵的更新——当圣灵进入人心里，就会使个人行为、甚或个人的成圣有明显的更新。

2、团契生活——基督徒应活在基督徒的团契中。

3、“分离主义”（Separatism）——基督徒团体必须与世界有明显的分别。因世界是黑暗之地，教会不可与之接触。

4、“原始主义”(Primitivism)或谓“上古主义”——教会应回复到初代教会。因初代教会是现代教会的模范。他们认为离开初代教会以后，教会就堕落了，不论中古时期也好，改革时期也罢，教会已不再像初代教会一般美丽光彩。故他们极力主张回复到最初的教会景况。30

B.敬虔主义的代表人物

1.施本尔

施本尔(Philip Jacob Spener,c.1635-1705)是学者也是牧师。他崇尚基督徒不但要有正确纯净的信仰，且需进一步追求个人内心得着改变。他认为教义与教条不重要，要紧的是由圣灵所促成之内在的改变，所谓的内心深处的属灵经验，及实际将生命活化出来。

其次，施本尔强调主耶稣的再来，他主张基督徒应渴慕耶稣的再来。他同时也是提倡圣经研究的第一人，他开始推展个人或小组研经的观念（CollegiaPietatic）。此举对整个教会历史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因当时都是由教会来诠释圣经，并由教会供应信徒一切属灵知识。施本尔却主张每个人都有权利解经，个人或小组应自己读经，信徒之间彼此分享这些解经。

敬虔主义其特殊贡献就在于，他们不再注重外表的仪文，反而开始谈到内在变化的需要，及个人属灵经验的重要。这些理念如今也深深影响着今日基督徒对圣灵的看法。31

2.富朗开

富朗开(August Hermann Francke,c.1633-1727)是牧师、学者，也是神学家。他在汉堡大学及当时一个敬虔派中心——哈勒大学(Halle University)执教鞭。他曾将自己个人重生的经历作了详尽的描述，在其叙述中可看出他非常强调良心问题。他谈到一个人在重生以前其良心是不安的，重生以后，因着圣灵的工作，良心就有了平安。这种良心由不安转为平安的对比，成了日后许多人仿效用以谈自己重生经历的模式。

富朗开认为重生以前，人心会感到无比的空虚，世界无法满足心里的需要，其灵魂会渴慕上帝的爱。一旦藉圣灵动工，使之悔改归正重生之后，圣灵也充满他，从此他就有了喜乐和平安。这新的经验不仅可以帮助他抵挡试探，也可使他足以承受外在的逼迫。因此，他认为重生，基本上，是种危机性的经历（Crisis Exper——ience）。其实，今天我们的重生经历，与此种模式相似，都强调它是一具决定性、与危机性的事实。从富朗开及至后来约翰卫斯理的作品中都说到：重生经历是一戏剧化、且充满危机的过程，也是一次生命明显转变的过程。32

3.亲岑多夫

亲岑多夫(Count Nikolaus Ludwig Von Zinzendorf,c.1700——1760）对敬虔主义的贡献，主要是他对团契生活的强调。他甚至创建了一个主护村（Herrnhut，means:The Lord watches),意谓主的看顾、主的光照。他又提出“心的宗教”（Heart Religion），即一个人必须常常与上帝保持亲密的关系。若能常保有此种关系，就可活在满足与祝福中。他也强调内心的属灵经验，是一种与上帝密契的相交经历。现今的灵恩运动就不断强调此种内心的经验，且人必须亲身经验上帝。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