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全球灵恩运动与地方基督教
2012年8月14日
第二次来到这里,遇见韩国的信徒来到神学培训中心来教导主日学,即在教会教小朋友们接触耶稣基督、在游戏中学习基督教的有关知识。
教堂里人头攒动。在农村,一听到有外国人过来,都很惊奇,想过来看热闹。后来得知,该地每个县里边都有教徒过来参加培训,而且在这里的吃住都是免费的。过来参加培训的基督徒大概有三百多人,以女性居多。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主日聚会,女性虽说居多,但都是年轻、中年妇女为主,老年人几乎没有。韩国一行培训人员有6人,两个女性是培训教师;其余四位男性,有的是摄像师,有的是服务人员,他们都可以用汉语和培训中心的教师交流。
由于是星期日,所以在培训开始之前,由当地的牧师带领大家做祷告。之后,韩国人一行开始了他们的培训。此次培训的主要内容是教育基督徒的下一代,采用一些寓教于乐的方式。但是,对于这里的基本情况,他们并没有调查清楚。在大部分的农村地区,教会学校几乎是没有的,对他们所教授的东西,有点儿“无用武之地”。当地大部分的基督徒家庭还是会把孩子送到世俗学校去学习,幼儿园也是如此。信徒的孩子们接触基督教的机会,主要是日常生活中父母的影响,或者是在主日崇拜的时候一块到教堂做礼拜。教会办的学习班,只有在暑假的时候开班,而且在里边学习的学生也非常的少。一方面有政治因素;另一方面,在中国,特别是不太发达的中西部农村,教育还是以公办为主,就是基督教家庭也不例外。把孩子送到公办学校,因为公办学校办学条件比较好,这样会有一个好的起点。暑假,家长们也会把孩子送进学习班补课。
培训开始,虽然下边坐的是近三百成年人,但是韩国人培训的对象是小孩子。培训先由一位年轻的女牧师带领大家唱赞美诗,但由于是要教给小孩子们,所以在唱的时候加上了舞蹈动作。这让在场的一些男信徒有点儿为难,但他们还是勉强地跟着做了起来。在唱完几首赞美诗后,有一位韩国女教师上台来讲解青少年儿童的心理变化;她的中文不是太好,需要翻译。在讲解的时候,在幻灯片中插入了一些韩国儿童的主日学教育,引来了阵阵羡慕之声。在中国,特别是农村,还没有达到这样的条件。但在座的教徒看得都很开,认为那不是我们的生活。在接下来进行的一个画画练习中,培训教师要求大家画一下十八岁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由于是针对小孩子进行的,而在座的都是成年人,所以只能将就。十分钟后,找了几个人上来拿着自己的画来介绍。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拿着自己的画到台前说,他在十八岁的时候会是一名传教士,为传福音奉献一生。另外一个是已经三十多岁的女性,开始就讲到,我现在十八岁了,引来阵阵笑声。她说,这时我会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考一个博士,让爸爸妈妈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同时也会积极投身于传教事业中,为主荣耀一生,这样才是完美的。另外几个也都是要成为一名传教士或奉献主的梦想,其中不免有一些世俗的梦想,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都是强调要为主奉献,或许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下不得不说一些这样的话。
韩国人一行,带过来一些教学道具都是自己提供的,来回的路费也都是自己负责。当地教会组织出于礼貌,负责了他们的食宿。在结束三天的培训之后,韩国方面的负责人对于当地教会的招待表示了感谢,并互赠了礼物。结束之后,当地教会的负责人表示,终于放心了;因为教会临时聚集了三、四百人,害怕政府引起误解。特别又是涉及到国外宗教,所以在这几天中生怕会出什么乱子。可见,宗教的活动仍受到了不少的限制。而对于参加培训的教徒来说,他们认为并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是玩了三天,没有什么意思。对于韩国人推行的主日学方法,他们表示的确很好,但是由于条件的限制,根本无法推行。
2012年8月19日,靳岗天主教堂
靳岗天主教堂是南阳最大的天主堂;曾经是河南省天主教主教府所在地,解放后迁至开封。今天的靳岗天主教堂是南阳天主教教区总堂。
虽然离市区比较近,但是靳岗天主教堂处在破旧的村子中,显得特别的萧条。加之原来十万平方米的面积,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大量空闲的西式建筑留在荒地上,显得更加的落寞了。刚走进村子就看到教堂高耸的十字架,但是仍然找不到车子可以通过的大道。碰见一个穿着比较正式的女士,但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小路。继续走在村中,遇见一位骑自行车的大爷,走上前问他去教堂的大路怎么走。他说跟着他走就行了。这样,终于顺利见到了靳岗天主教堂的全貌。在大门口朝里边望进去,里边很是热闹,自行车、摩托车早已放满了全院。一大早过来做礼拜的信徒聚集在圣心堂里唱赞美诗,另外有几队人排在教堂旁边的房间门口等待“告解”。全部为女士,也有一些看着很好奇的小孩儿。
由于天主教的仪式较新教来说比较繁琐,所以在教堂中人们都规规矩矩。教堂比较宽敞,大概能坐两百人。但面对早有信教传统的村子来说,这些位置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只能坐在门口或者附近,听着里边的声音,在外边跟着做礼拜。在外边的闲聊中,一位大爷向笔者介绍了这里的基本情况。在他小的时候(基本是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当时天主教的发展势头很迅猛,并和外国的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教和神父大部分都是外国人。由于家里比较穷,兄弟姐妹多,为了活命,从小就被送进了教会里。稍大一点儿便进入了教会办的西满小学,在学校里一天三顿饭,都会有教会的神职人员或者义工送到教室。食物质量也比普通大众的要高。比如鸡蛋,在那个时代普通家庭是很难吃到的奢侈食物,但在教会里则是比较普通的食物。而且,每天上午十点的时候会加一次甜点,每个学生三块饼干、一杯牛奶。他继续讲到,在当时,教会也不是强迫当地的民众把孩子送到教堂。家长把孩子送到教会都是自愿的,为了谋生。甚至在教堂中的孩子,一旦家庭情况有了好转,家长还可以把孩子带回去。如果孩子没有年满十六岁,教会还会每个月支付该孩子一块大洋的生活费·直到长大成人为止。经过这些方式,当时的教堂大大地吸引了当地的民众,在教会中的孩子全部都皈依了天主教。一传十、十传百,周围很多村庄的村民大都皈依了天主教。另外,当时的战争连绵不断,盗贼土匪蜂拥而起,给当地的治安造成了巨大的威胁。这时,靳岗天主教为了保护财产,在教堂的周围筑起了高大的寨垣,以抵抗土匪的袭击。每当有土匪来袭,周围的村民都会带着家眷财产到这里避难,教堂也大开方便之门,保护附近的村民—–。这就更进一步拉近了教会与村民的关系。
该教堂仍有部分修女在这里苦修。据这位大爷介绍,这里的修女最小的三十岁,最大的有六十多岁了,来自河南省内或者周围的几个省份。教会为她们找了一份工作,帮附近一个被单厂加工被单。当然,是被单厂运送材料过来,平时这些修女们是足不出户的。前文提到的问路的那位女性,据这位大爷讲应该就是这里的修女。由于长年不外出,所以对周围并不太熟悉,只有在礼拜日的时候他们才出来在教堂中服事。而且,平常她们在自己的院子中一天要做三次弥撒。至于在吃的食物上,据这位大爷讲,也是非常的清贫,经常就是吃一些自己院子里种的萝卜和白菜,偶尔吃一些豆腐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来到靳岗教堂,会发现在村子中有大片的荒地,以及许多间无人居住的房屋,细看这些房屋都有些基督教建筑的风格。在荒地的中间,有大片庞大的地基,看似已经多日未再动工。据这位大爷讲,这是新大教堂的地基,由于经费缺乏现在已经停工一年多了。本来经费的来源主要是美国、台湾等国家/地区的教会赞助的,大约有两亿人民币,但是国家对于此事进行了干预,说是违反了国家的“三自”宗教政策,把这笔钱冻”结在了香港。因此,大教堂因经费缺失迟迟没有再次动工。这里的教徒对于此事倒是很坦然,说政府不让建就不建,等我们自己有钱了再开始修建,他们就没有什么话可讲了。言语中也听出了一些忿忿不平。现在如果想继续修大教堂,就要自力更生。在解放以前,之所以教会势力发展很大,是因为他们有大片的田产;而现在他们的收入主要靠信徒募捐,但这笔钱微乎其微。在回去的途中,距教堂不远处的街道发现,两侧的建筑带有明显的基督教风格,还有十字架的标志。笔者借买水的机会问商家,商家说这些都是教会的产业,现在他们只能靠收一些房租来维持教会的基本开销。
在圣心堂的出口处,会发现一尊汉白玉的圣母像,优雅慈祥。在圣母像旁边的侧院,有一座假山,称为圣母山;中间有个小洞,安放着又一尊圣母像,山上爬满了藤类植物,郁郁葱葱。这座圣母山,在初建这个教堂的时候就有了,史书上都有记载。但在文革的时候,圣母山中的圣母像被“除四旧”的一块儿毁掉了;现在这尊圣母像是2002年时南阳的一名商人捐献的。据这位大爷讲,当地的一名做石像雕刻生意的商人,经商陷入了困境,许多合作伙伴欠他的钱没有还,致使他的生意无法运转,怎么要账都要不回来。他去拜过佛、问过道,但都没有任何回转,困境依旧。后来,经他厂子里的一名信天主教的员工介绍,来到这里的教堂试一下。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了靳岗天主教堂。在神父的引导下,他在耶稣和圣母像前许诺,如果一个月内要回欠款的一半,就亲自雕刻一尊神像奉献给教会。一个月过去了,没想到他的欠款几乎全部要了回来。为了还愿,他就亲手雕刻了两尊圣母像,一尊大的放在圣心堂对门供人们敬仰,一尊就放在了圣母山里,恢复了圣母山原来的样子。
2012年12月21日
在所谓世界末日的这一天,我们再次来到了被称为“中国的加利利”的河南,尤其是家庭教会的聚集地南阳。我们要参观的则主要都是公开的教会。在机场迎接我们的,除了之前联系好的神学培训中心的S弟兄,还有我的学生的父母。从这里,我们可以一窥河南人的待客热情。S无疑是年轻牧者中的一个佼佼者。他刚刚从神学院毕业半年,本来有心回原地的教会服事,但觉得神学培训更重要,所以才留在了这里。从聊天中知道,S的父母都是基督徒,他从18岁即开始在教会讲道。他是从医科大学拿过学位的,但却有着近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普遍心情,感到医学并不能完全救社会,甚至不能完全救人的生命。所以,又去了金陵神学院读书。这意味着放弃了一份在当地可以过上中产阶级生活的工作,而且要面对父母养育的愧疚。S是一个奉献者。他也是牧者中比较有知识情怀的人,他在谈话的时候喜欢引用中国古文的道理,又可以转化成当地的老百姓话语。而从他跟我的学生的父母的交谈,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懂得人情往来的人。他提到生活的见识、判断和果断。他对外面的知识有很多了解,对教育有着一种很高的推崇,包括对上海有一种欣赏和向往。但S是一个留在教会服事的年轻人。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他要在神学培训中心上课。星期六和星期天则要到教会服事。从郊区的培训中心到市区的住处,再到县城的教会,他的腿脚有一点儿不好,但似乎从来没有阻挡他穿梭的步伐。我很高兴,现在教会中有这样的年轻人;其实,和自己一样,S反映出了当前社会的新变化。吃完晚饭,我们安排了一下几天的行程。S是热情的,也是细致的。走的时候,我本想送送他,但他坚决不让。这也符合我在上海的习惯。S是第一次见面,但似乎真的一见如故。我亲切地称他弟兄。
2012年12月22日
早晨起来,当阳光升起的时候,首先证明世界末日没有来到。S弟兄和一位姊妹在9点时接我们到神学培训中心。这里以前是一间旧厂房,经过了简单的改造粉刷,成为了当地两会和神学院所在地。这个神学院已经办了七、八年,搬家多次。
困难的时候曾经要吃菜市场的剩菜、信徒捐的大白萝卜等。这个地方是借钱买的,大概有两年的时间。10点钟的时候,应邀去给神学生做了一次讲座。班上大概有100人,一半是一年的义工班,一半是一月的培训班。一看到班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昨天晚上的简单准备显然有些不足,我还是耐心地给他们讲了全球宗教复兴、世界基督教中心的转移等问题。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完了有几个提问,涉及到如何适应社会、基督教和社会发展、基督教道德和社会主义价值等。中午去神学生的食堂吃了午饭,很朴素,但很实在。有四个菜,两荤两素,外加面条和馒头。同学们大都是站在那里吃,但气氛还算好。餐后参观了二楼的礼拜堂,很多学生在那里灵修祷告,教堂挺宽敞的。然后,在教学楼前跟一些神学生坐下来聊天。他们想问我,特别想知道全国三自教会的整体情况怎样?有信徒专门问到教会要不要注册的问题?最近全能神的问题确实给他们带来很多困惑。交谈中得知,当地家庭教会和三自教会之间的关系还是很紧张。信徒还特别关心下一代的教育问题,特别提到了主日学。
完了后跟一个姊妹家的车去一个郊区教会。问起同座的弟兄信主的情况,他说自己是平安信主,主要是受妻子的影响传福音,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他特别提到,自己小时候有同学是信天主教的,但多年来增长很慢。他认为天主教的神父也是很虔诚的,但对真理的认识和生命的体验较浅,所以不能吸引信徒。聚会的地方是在一个私家社区,是一位信徒家的房子租出来的。有上下两层,每层三间房。上面主要是服务当地两会售书,因为此地较神学培训中心交通方便。下面则用来聚会,以中间的厅为主,两面做了较大的窗。一般可以坐40-50人。晚上会有圣诞的崇拜。小院里已经布置得很漂亮,好像过节的样子。外面还有人放鞭炮,这让我有一种过年的感觉。小院里有信徒排演节目,穿着白色的天使裙子,裙子很长,摆动很漂亮。我忍不住拍了一组照片。据了解,这是两会专门定做的。自己感觉市里的聚会比乡下条件还是要好些。
下午跟S弟兄和他的姊妹(教会信徒习惯称妻子为姊妹丈夫为弟兄)做了较长时间的聊天。关于他的姊妹,我们曾在一次调研中提到过。人看上去确实很聪明。她是在深圳打工的时候信主的。一方面有些姊妹一起做礼拜,一方面也排解了远离家乡的乡愁。我聊到了他们做传道人的不易,特别是经济方面的困难。他们还是非常坚信跟随主的道路,对这些问题有一个非常神学的回答。我们还聊到对年轻牧者的培养。其中,对教会合一的问题有较多的交谈,特别是家庭教会和三自教会的合一。这对夫妇其实是见过大城市的场面的,但现在能在基层服事,确实不易。一个特别的问题是关于“重生”。他特别坚信这在基督徒生活中的重要性,比治病、洗礼等都更重要。这让我联想到孟慕真在这个地区的服事和影响。
晚上聚会见到了H会长。她提到,各地基督徒的生活是不同的,1949年前的老基督徒和年轻的基督徒又不同。她特别提到方城的教会,有敬虔派的传统。他们经常有月会祷告,干活的人轮着来,几乎天天都有聚会。我另外提到慈善的问题。她回答,当地的经济条件和信徒捐献都较少(我看到这个堂的记录在1000多,花费在800多)。周口、驻马店、商丘等地主要是艾滋病的问题,有政府的专门资助。本地有信徒个人收养孤儿、照顾老人的情况。H会长提到2006年南阳教会的冲突,所以不得不回来主事。在家庭教会问题上,她觉得现在已经有很多交流,关系好了很多。晚上的聚会有些意外。我们遇到了团队成员曾经提到比较属灵派的Y。后来知道,他已经服事20多年,现在主要在带领一个祷告山的聚会,每次做3小时的守望祷告。他的主持是很具“灵恩”特征的,方式非常灵活。这是在中国教会中很少见的。这甚至让我联想到在美国地方召会中的状况。他引领信徒不断地高声喊“耶稣爱我!”的口号,引导大家拥抱和手把手的小技巧,小组合作和队长领导,互相鼓励等。整个活动非常热闹,大家都很高兴,像过节。我也乐在其中,跟他们唱了《普天同庆》。聚会的大多是老阿姨,我们的组是少有的“弟兄组”,只有四五个人。有老阿姨用豫剧的调子唱赞美诗。还有个老阿姨用说书的形式唱《信耶稣合算不合算》,第一句就是“不喝酒不抽烟”。大家唱得很开心,完了的时候直接回应“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