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腓立比书注释（戈登-费依）

第六部分：结语（四4~23）

保罗目前已经提出自己对有关腓立比信徒“个人的事情”的基本关切，但是还有一件事没谈——对他们的馈赠做出合宜的反应。到目前为止，保罗已经在友谊的架构中处理有关他自己个人的事情和他们的事情——而且一连两次。现在，他要结束这封书信。按照他尚存的信件看来，他的“结语”照惯例是以一系列短暂的劝勉开始的（四4～9）。并且，照惯例，最后是以一连串短暂的问安结束（第21～23节）。把对他们所馈赠的礼物表达谢意（第10～20节）插在两个“典型的”事项之间，乍看之下似乎是不合常规的（然而，这跟林前十六章15～18节论及带信人的那段短得多的插话没有太大差别，所以，怎样作才是“典型”之举呢？），却成为修辞学上出人意料之外的妙举。

这里之所以这样安排，很可能是为了修辞的效果，与口述文化相关。本书信是预备在集体敬拜的聚会中大声朗读的。在“非常简短”的问侯语之前的最后几句回响他们耳边的话，是第二十节对神的颂赞，这是他们一起为了馈赠给保罗的礼物成为神所喜悦的祭物而做出的回应；祂必照着祂“在基督耶稣里”荣耀的丰富，“使你们一切所需用的都充足”。

但是，即使在这些“典型”和“非典型”的内容中，保罗主要的焦点还是一样：腓立比信徒与保罗同为福音的伙伴，就证明他们与基督之间的关系（第14～17节）。每件事仍然是“在基督耶稣/主里面”（第5、7、10、13、19、21、23节）；然而，保罗在结束这些简短的劝勉时，再次劝勉他们，要把他们在保罗身上所学习的、所领受的、所听见的、所看见的一切付诸实行（第9节）。同时，“神的平安”必保守他们（第7节），并且“赐平安的神”必与他们同在（第9节）。

一、结尾的劝勉（四4～9）

这些结尾的劝勉与其他地方的劝勉非常类似（例如：林前十六13；林后十三11；帖前五12～24），仿佛是特意修改成切合腓立比的目前处境。这些劝勉包括：要他们在主里喜乐，当叫众人（包括那些反对他们的人）知道他们“谦让的心”，并且应当一无罣虑（在目前所面对的敌对势力及苦难之下），让祷告和感谢引领他们经历神的平安。这里的劝勉显然可分成两部分：第四至七节与第八至九节。在前者，保罗反应出自己的犹太传承；后者则反应出他自己希腊化犹太人的背景（犹太人的智慧），以及希腊-罗马哲学最佳的优点。

第一部分的中心反应出犹太人的敬虔三方面的表现：在主里喜乐、祷告、感恩，这三者正是诗篇的基础：当义人以感恩的心来到神的面前（诗九十五2，一零零4），在祂的圣殿中祷告时（诗六十一1～4，八十四1～8），“在主里欢喜”（诗六十四10，九十七12）。对保罗而言，这些是圣灵在信徒生命中的工作，尤其是在信徒团体中的作为。这些话都是以命令语气表达的，与旧约圣经的教导吻合，因为虔诚和伦理道德是对恩典不可分的反应。真正敬虔的人不单渴慕神的同在，在喜乐、祷告、感恩中向神倾心吐意，并且“行”出神的义，活在神的同在中。要不然，敬虔不过是宗教，而不是真正的虔诚。

这些（第二人称复数）命令语气具体表现出：个人敬虔和群体敬虔是密不可分的（见二4、13的注释），这一点也与诗篇的内容相吻合。对保罗而言，喜乐、祷告、与感恩主要是与神的（聚集的）子民有关的，外在的表现就是谦让的心（第5节），在内心中，则有神的平安在他们当中（第9节）。神的平安是你们的心怀意念的警卫部队，这个事实提醒我们：在聚会中所经历的，必然是反映出每位信徒的体验。

1.喜乐、感恩、祈祷（四4～7）

诚如在其他地方（林后十三11；帖前五16），保罗以喜乐作为开始，他在这里又逐字复述三章一节的你们要靠主喜乐，但是加上副词常常（来自帖前五16）。因此，这个句子一面作为前一段关于“他们的事情”的前后框架，在那段经文中给予警告与呼吁的背景，它同时也引入最后一系列的鼓励及劝勉。常常和再这两个副词透露许多内情，尤其是因为这并不是“典型”的作法，更不是基督教的陈词滥调，可以随便忽略，而是整封书信的关键点。

全然自由的喜乐是（或至少应该是）相信基督耶稣之人的特殊标记。对于一些后世的基督徒而言，敬虔的特点往往是一副拉长的阴郁面孔，但这与保罗的观点完全不同，保罗是恩典的神学家，同时也是喜乐的神学家。基督徒的喜乐不会随着环境而改变，而是全然取决于与主的关系，因此是持久的、深厚的属灵生命质量，表现在“欢喜快乐”上。喜乐是命令，不是可以任君随意选择的。喜乐的专注点是在主里（《和合本》作靠主），所以喜乐“总是”腓立比信徒个人与群体生活的标记。那些“以神的灵敬拜”的人（三3），在某个程度上是以在主里喜乐表明他们这种敬拜，不管他们可能遭遇任何的处境。在本书信中，“任何的处境”包括在罗马帝国当地公民手中所受的苦难和敌对的势力，当地公民尊称凯撒是“主”。在面对这样的环境时，腓立比信徒常常在那位独一的主里喜乐（较详尽的解释见一18，二2、17～18，三1）。

第二个命令句是当叫众人知道你们谦让的心，是紧跟着第一个命令句而来的。主对属于祂的人施予恩典，释放他们喜乐——常常。同时，其他的人应该要知道他们对彼此、对所有人（包括那些目前使他们陷入苦境的人）表现出谦让的心。受希腊文化熏陶的作者及七十士译本，都是使用谦让的心一词来描述神（或诸神）或“尊贵的人士”，向其他人流露出“谦和自制”的特质。这可能正是这里的含义，只是这里是指所有神的百姓的性情。

保罗这句话与彼得前书二章二十三节类似，后者提及基督，来劝勉作奴仆的基督徒：“祂被骂不还口；受害不说威吓的话，只将自己交托那按公义审判人的主。”这正是基督的谦和自制与温柔，也是保罗在哥林多后书十章一节的诉求，而他在这里向腓立比信徒呼吁，要活出这种特质。

这里突然出现主已经近了这个直述句，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并且他说这句话的动机也令人费解。保罗的意思是“要在主里常常喜乐；并且当叫众人知道你们谦让的心，因为主[的再来]已经近了”？还是“因为主[总是]近了，应当一无罣虑”？还是他想同时表达出这两个意思，他会不会是故意要表达这样的双关语，像我们在他的书信中经常见到的？

一方面，这样的写法看起来很像另一个文本互涉法的例子，是刻意模仿诗篇一四五篇十八节：“凡求告耶和华的，—–耶和华便与他们相近。”在这里，这句经文引入第六至七节，表达了已实现的末世论：“因为主已经近了，所以不要忧虑，只要祷告。”另一方面（或者是同时），它也与西番雅书一章七节和十四节所用的天启文学用语（“耶和华的日子快到”）类似，保罗在罗马书十三章十二节采用这种用语，雅各书五章八节也类似，都是论及主再来的主题。

整体而论，这似乎是特意的安排，向这群受苦的会众提及一系列有关末世的话，并且把这句话摆在最后。尽管他们目前正遭遇艰难，他再次提醒他们，说他们的未来是肯定的。因此，这句话的作用是鼓励和肯定。因为造成腓立比信徒目前所受的苦难的，是那些宣告凯撒是主的人，所以保罗提醒他们：真正的主已经近了。他们的冤屈将会在末日得着昭雪，而且已经快要临到了。同时，保罗使用诗篇的语句，鼓励他们在目前的艰难中要祷告，因为主已经以非常真实的方式临近那些求告祂的人。

保罗借用耶稣的话，转向主已经近了的结果之一：神国的儿女应该无忧无虑地活着（却不是“漫不经心”或“漠不关心”）。他们不应当活在罣虑中，相反地，应该以祷告及感谢，把自己的生活交托在神的手中。忧虑和恐惧是不相信、不倚靠神的生命的标记，对他们来说，目前就是所有的一切，且目前是那么不肯定——对许多人来说，生活是充满忧虑和苦难的，就像腓立比人一样。然而，保罗却劝勉他们说：只要凡事藉着祷告、祈求、和感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四6）。@1凡事与一无相对比，并且意味着“在生活的所有环境和细节中”。用来描述祷告的三个词，在意义上并没有很明显的区别；要藉着祷告（proseuche）和祈求（deesis），将所要的（aitemata）告诉神。这么做，就是承认自己彻底倚靠神，同时也表现出对神完全的信任。

@1译为告诉（gnōrizesthō）一词的原文是个动词，意味着“让神知道”。这也许是第五节的gnōstbeto（叫—–知道）的双关语。虽然这是口语的用法（神根本不需要我们向陈明我们的请求），但我们这么做在神学上仍然是很重要的。对信徒来说，这是谦卑和倚靠的表现。

祈求伴随着感谢，将我们的祷告及我们的生活放入合宜的神学视野中。感谢是承认每样事物都是恩赐，以语言在神面前表达出祂的美善与慷慨。因此，这样表达的感激之情也产生慷慨宽宏的行为。事实上，缺乏感恩乃是拜偶像的第一步（罗一21）。保罗自己的生命凸显出感恩；如果有哪个基督徒的生命是不常常向神倾诉感恩之情的，是他无法想象的。因此，感谢不是为即将收到的礼物先行致谢；更确切的说，这完全是信徒基本的态度，以及恳求神的合宜背景。紧接在下面的断言，也是以此为关键。

保罗故意结合了神的平安，以及要以感谢的心、信靠顺服的态度祈祷的劝勉。这是神以断言及应许的形式，提供解忧的方法。当我们以祷告和感谢，把自己的处境交在神的手中时，—–神的平安将会保守我们的心怀意念，因为我们是在基督耶稣里。保罗以这样的措辞来表达平安，可能是表明：一个人可能在信徒群体里作了太大的区别，他在二章一至四节曾暗示这一点，并且在四章二节挑明说出。他实在关心：他们每个人在腓立比“行出”福音时，都要“有一样的心思”；然而，与其他的书信相对的是，他在这里并没有以命令语气（参考：西三15）表达平安，而是用直说语气，这与他们以祷告信靠神有密切的关系。

平安就像喜乐一样，也是圣灵的果子之一（加五22）。平安是特别有关于以及神与祂的百姓之间的关系。在这里，它是神的平安，因为神是平安的神（腓四9；《和合本》分别译作“神所赐—–的平安”与“赐平安的神”），神住在完全的sbalom（纯全，安康）中，祂也将这样的sbalom赐给祂的百姓。这样的平安是“超越人所能理解的”（《现代中文译本》；《和合本》作“出人意外的”）。这可能意味着“超越所有人类所能领会的”，而且从某个角度来说确实是如此。但是，保罗更可能是要表示：神的平安是全然超越微小人类的不信心思，这些不信的心思只会招致满脑子的忧虑，因为这样的心思无法超越自己本身。我们向这位全然可信的真神祷告，是会伴随着的平安的；这分平安的来到，不是因为祂根据我们的渴望成事，而是因为祂的平安完全超越我们微小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值得庆幸的是，神的百姓不需要搞清楚所有这一切才能相信祂！

所以，这样的平安会保守我们的心怀意念。在希伯来人的观点中，心是一个人存在的中心，生命的一切都是从心中涌流出来的（例如：可七21）。神的平安会将“智慧”劝勉年轻人的教诲行出来：“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箴四23）。在目前的前后文中，神的平安会是人心面对忧虑威胁时的“警卫部队”（一个引人注目的军事隐喻）。它会防卫我们的思想意念，就是那些导致惧怕和忧伤、阻止人发出信心祷告的意念。诚如在这封信中常常出现的，这样的保护是在（或是“藉着”，如《现代中文译本》）基督耶稣里的。这正是腓立比信徒靠着基督与神建立的关系，他们相信基督，并且在基督里喜乐，而这也是所有这些命令句与这个斩钉截铁的直述句的关键。

虽然神的平安的体验是首先发生在个人的层面，但是我们并不确定这句经文的意思是否单指“稳妥的心”。对保罗来说，平安主要是针对“群体”的。诚如下面经文（腓四9）所述，这里的上下文之所以提到平安的神，是因为团体中有潜伏的动荡不安。事实上，除了标准的问候语之外，保罗书信往往是在团体或彼此关系的背景之下提及平安（例如：罗十四19：弗二14～17，四3；西三15）。因此，腓立比信徒在面对敌对势力时不需要忧虑，因为他们全体会在冲突中经历神的平安的保护。并且，那些一再受到劝勉要“有一样的心思”的人，也在这里得到保证，当他们一起在腓立比活出福音时，那分超越人类所能够领会的神的平安也会保守他们的心思意念。

喜乐、祷告、感谢、平安——这些都是保罗的灵性的特色。谦让的心与无忧无虑进一步标明这样的生命。关键在于主已经近了（现在以及即将来临）这个直述句。后基督教、后现代社会已经逐渐失去其方向，因为它大体上已经抛弃神；在这样的社会中，保罗这种的灵性往往是有效传福音的关键。身处恐惧大过喜乐的世界中，我们有权柄活出真正平安（就是这个词所表明的各种纯全）的福音，并且向其他人指出平安的来源。我们能够这样作，是因为主已经近了：首先，祂藉着圣灵临近我们；圣灵把我们目前的处境转成喜乐和平安，并且激发我们祷告及感谢。我们应该更关切这个任务，因为从末世的角度看来，主也已经近了。

2.论美好的思想及效法保罗（四8～9）

保罗以弟兄（姊妹）们，我还有未尽的话结束本书信劝勉的部分。剩下来的部分，不过是对他们的馈赠表示谢意。最后这两个句子需要紧密的连结，不只是因为它们的结构类似，更是因为这两句经文可以彼此相辅相成来评注真理。@1

@1这两个句子的结构极其相似（为多数英文译本所忽视），可能暗示着两者之间的关系：比较“凡事（重复六次）—–，若有什么德行—–，这些事你们都要思念”，与“你们在我身上所—–的（和）所（重复四次）的—–，这些事你们都要去行”。

对许多在福音派背景成长的人而言，第八节经文应该像一股清新之气。保罗在这里所强调的，与我们通常所接受的（纵使不是明确表达，也是间接暗示的）教导相对立：在所居住的世界中，有一些最美好的事物是基督徒的生命应该认真考虑的。或者，让我们以另一个方式来说，“只有明确的基督教文化（就像：文学作品、艺术、音乐、电影、或是任何与基督教有关的事物）值得察看与聆听”绝对不是保罗的观点。你所要寻找的是真理和美丽。但是，无论什么年代，福音一直都是真实的、可敬的、有美名的事物的范例。也许你尚未注意到：许多真正伟大的电影制作（例如：电影《温馨真情》[The SpitfireGrill；香港译作《第二性基督》]）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们传述了我们的见证（经由自我牺牲而得的救赎），只不过也许连电影制作人也没有察觉这一点罢了。

在保罗现存的书信中，没有像第八节经文这样的说法。这句经文所反映的世界，是腓立比信徒在成为基督门徒和保罗的朋友以前所处熟悉的环境。尽管这些话的有些部分是犹太人的智慧里常见的，但它们尤其是希腊文化道德观的表达方式（与伊比德图[Epictetus]写的《谈论集》[Discourses]相近）。其实，保罗是告诉腓立比信徒，要思考他们自己希腊-罗马传统中最美好的部分，只要是美德和值得称赞的行为就应该去作。第九节更进一步说明：他们如果实行保罗生命的言教与身教，就是遵守前一节的劝勉。这两节经文整体是以应许结束的：平安的神必与的这样行的人永远同在。

《和合本》译作“思念”的动词logizomai，一般的意思是“计算”（意指“考虑”），而不是单单想一想罢了。因为保罗使用的头四个词已经指出什么是美德和值得称赞的事，所以他在这里所加上的“但书”（若有·—–若有.·），很可能是因为他期望他们能以基督作为标准，从自己所处世界中选择遵行“美善”与“值得称赞”的道德行为。

因此，他们应该先思考什么是真实的，这个词在保罗书信中的用法相当狭义，是根据神（罗一18、25）和福音（加二5，五7）来酌量的。可敬的一词最常用来指“神圣的”之意（“值得崇敬的”和“庄严伟大的”），但是在这里可能是指“可尊敬的”、“高尚的”、“值得敬重的”。就像真理一样，公义的对保罗来说总是由神和祂的属性来界定的。因此，虽然公义是古希腊重要的美德之一，对保罗而言这个词有更深一层的“正直”之意，所以，不是根据人类对“正义”和“公平”的了解来界定它的意义，而是根据神和神与其百姓之间的关系。清洁的这个词是源自于宗教的祭祀仪式，指为了圣殿而分别为圣的事物是玷污不得的。在这里是指无论如何不可让邪恶污染败坏。就像真理（——18《和合本》译作“真心”）一样，清洁的一词在本书信稍早也曾出现（一17“诚实”，不过那里用的是副词），是指那些想加增保罗苦楚的人的动机不“纯洁”。

而第五和第六个词（可爱的和有美名的）使我们踏出新约的范畴之外（至少，在语言学方面是如此），而进入一片不熟悉的希腊文化的土地之上。然而，这两个词语提醒我们，普通的恩典是新约圣经中既定的事实。可爱的是人们所认为“可爱的”事物，意指对它抱着友好的态度。这个字的意义在这里含括得很广，也包括了与道德本身不太相关、却为公众所认可的好事。贝多芬（Beethoven）的交响曲，和德蕾莎（Teresa）修女在加尔各答市（Calcutta）穷人当中的善行，都是属于可爱的事，前者是既可爱又有乐趣，后者是既可赞扬又合乎道德的行为。有美名的与可爱的虽然不见得是同义字，但是同属于一般的“美德”范畴。有美名的并不是指在道德方面的美德，而是指一些值得考虑的行为，因为这样的行为是众人所津津乐道的好事。

可能是因为最后两个词缺乏内在固有道德的含义，而需要插入两个附带条件：若有什么德行，以及若有什么称赞。Aretē（“德行”）是希腊文用来指“美德”或“优良的道德”的主要用词，并且七十士译本的译者一般来说都避免使用这个字。虽然这个字并没有出现在保罗书信其他的地方，这里使用它，以及第十一节的“知足”，都清楚证明保罗不觉得有需要避开希腊道德家的用词。当然，他在这里所要表达的，是充满基督内涵的美德，就是他自己的生命及教导（第9节）所具体表现的榜样。称赞一词也是如此。虽然这个词可能是指他人的认可，但是它的基础已经不再是一般的道德评价，而是能够符合神自己的义的行为。我们这样理解这两个词语，并不是根据第八节本身，而是根据随后效法保罗的劝勉，后者也必须根据目前所说的来理解。

本书信结尾的这些劝勉以效法的劝勉结束，这一点是毫不令人讶异的。实际上，第九节不单是本封书信的结论，也概括了本封书信的内容。从头至尾，保罗所关切的就是福音，尤其是要在世界上活出福音的本质。保罗告知腓立比信徒有关他自己面对目前苦难的反应（一12～26），提醒他们“基督的道路”（二6～11），分享自己的故事（三4～14），这一切都是要呼吁、警告、鼓励他们，在面对敌人时要站立得稳与合一，这样作才能体现出福音的本质。现在他直截了当指出前述要他们考虑的种种美德最后的附带条件。他告诉他们：在阅读这份美德的名单时，必须根据你们在我身上所学习的、所领受的、所听见的、所看见的，而且，最要紧的是：所有这些事（你们—–所学习的—–等），你们都要去行。

学习和领受反映出保罗的犹太人传统，主张学生要领受他们所学习的；在我身上所听见的和所看见的，也一起出现在一章三十节，其上下文是论及他们一同为基督受苦。根据本书信的全部经文，我们大可假设保罗是再次呼吁腓立比信徒要活出十字架的荣形（见第81页脚注2），这正是他在整封书信中极力推崇并劝勉的。他们如果热切期待基督再来的实现，就必须像保罗一样不断地“效法基督的死”；从保罗“在基督里”这个独特的角度看来，只有这样才真正活出德行和值得称赞的生命。

劝勉就这样在此结束，所以，保罗适切地以“平安的祝愿”作为结束，在这里指向一切福分最终的源头：赐平安的神就必与你们同在。平安的神这个名称（《和合本》作“赐平安的神”），是从旧约圣经衍生而出的；在保罗书信中，这个词每一次出现时，上下文都是论及冲突或动荡已经迫在眉睫了时（参考：罗十六20；林前十四33；帖后三16）。虽然腓立比信徒目前的处境还不至于需要用“斗争”来描述，但是，保罗所用的这个名称肯定与他们的光景有关，鉴于他一再重复“要同心”的劝勉，这个词语尤其是意义深远的。

必与你们同在反映出神同在的主题。对神同在的渴望，在犹太人（无论是旧约时代或两约中间时代）的敬虔和神学上占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对保罗和新约圣经其余的部分而言，神的同在如今是藉着圣灵而成就的；圣灵实现了神的应许：神把祂的灵放在人心，好叫他们可以顺服祂（结三十六27）。照着保罗的了解，这是平安的神必（并且已经）与你们同在的方法。并且，圣灵的果子是—–平安（腓四7）。

这些结束的劝勉呼唤我们要欣然去作那些美好的事情，包括我们在文化上所熟知的德行。但是，当我们这样作时，必须慎思明辨的，关键在于保罗所传扬并活出的福音——是有关被钉十字架的弥赛亚，祂死在十字架上，不仅救赎我们，也将神的属性启示出来，我们要继续被改变，成为像神的性情一样。

我们置身于后现代及媒体充斥的世界中，这个世界视真理是相对性的，并且认为道德是可以任君选择的东西；对于这样的世界，这一点尤其适切。不幸的，对这样文化的常见的反应并不是辨别，而是拒绝，或照单全收。这段经文建议一个更好的方式：对于商业界、艺术界、媒体、大学，我们是要寻找真实的、可敬的、可爱的事；但是，当我们这么做的时候，必须带着慎思明辨的心思与眼光，以钉十字架的主为规范。事实的确是如此，要是人不小心仔细思考，然后根据福音来加以区分，那么他所拒绝的往往是外表——是“世界”较显而易见的表现，但它与福音背道而驰的价值观（相对主义、物质主义、享乐主义、民族主义、个人主义，这只不过我随意举出寥寥数例罢了！）却透过文化的渗透，而被信徒吸收。毕竟，这段经文提醒我们：头脑是要紧的，但必须是分别为圣的头脑，要藉着自己所学习、所领受的事，把福音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