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腓立比书Craddock（完）
七、致谢词
保罗为了他与教会之间的关系而感谢（四章10-20节）
4章10-20节是个别的文学单位是毋庸置疑的，向教会教导传讲时也可以这样来看待它。有些经课表把这段经文用在五旬节，不过是由第12节开始，这是为了教会在事工上的实际考量，而不是因为经文本身的文学信号。保罗用喜乐作为开头（10节），用颂荣作结束（20节），而在希腊时代书信中，并非不常用喜乐来当作信件的序言。第10节很明显是这段经文的开头，而第20节也很明显是结尾，以致于有人认为这是另一封用来感谢的信。除了这项证据之外，保罗先前说了两次“最后”（Finally；3:1，4:8），所以我们不期待他会在此谈到来自腓立比的礼物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过，已经有人指出保罗会在同一封信中以喜乐为主题展开新的段落，腓立比书4章10节和腓利门书第7节就是两个例子。即使保罗是在这个地方谈到他们送的礼物，也不减其重要性。事实上，虽然认为4章10-20节是另一封信的人强力申辩（尤其是F.W.毕尔），经文本身还有许多其它应该考量的事情，会指出保罗为何决定将这段放在这里。
保罗把对以巴弗提从腓立比带来的礼物（18节）的回应作为文本的后记，似乎十分符合回应本身的内容。在文学上，4章10-20节是一块宝石；在对送他礼物的好朋友之感谢而言，这段经文充满惊喜。当我们对照自己收发感谢函的经验时，确实如此，而当我们对照信件后续的部分，也是一样。保罗和腓立比人的关系，并不代表标准的使徒与教会的关系。腓立比人是他的伙伴:传福音的（1:5）、受囚受审的（1:7）、面对冲突与苦难的（1:30）；他们跟其他教会不同，一再资助他的宣教事工（4:15-16）。保罗将他们放在心上（1:7），以基督耶稣的爱心深切地想念他们（1:8），他既爱也想念这些作为他喜乐与冠冕的朋友（4:1）。为了表达彼此间的爱心，教会差派一位会友带礼物去给保罗。在保罗的回应中，从未使用谢谢这个词。他用有点责备的语气说“如今过了一段时间”（NEB是“过了这么久”），接着随即修饰说“只是没得机会”（10节），然而这样其实并没有削减责备的感觉。他觉得必须要说出，他并不是真的需要这份礼物（11节），他也没有想要得到它（17节）。他简短的说明，他无论在富足或缺乏的情况下都会知足，在基督里他可以适应所有情况（11-13节）。在他称赞他们不只一次好心的帮忙之后（14-16节），保罗确定他们会了解，他所想要的不是礼物，而是由之而生的果实或利益（显然是指宣教上的，1:22），这些可以归入他们的帐下（17节）。至于他，他说:“但我样样都有，并且有余。”（18节）这里所用措辞是商业上常用的:“我把收据交给你们—–你们的款项已经结清了”（NEB）。保罗接着从商业用语跳到礼拜用语，将他们现实上所送的礼物当作给上帝的祭品，祂会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赐给他们（18-19节）。“愿荣耀归给我们的父上帝，直到永永远远！阿们。”这就是他的“感谢”函，而且这显然是本文的后记！
我们一定会好奇，教会看到他收到礼物的反应，会有什么想法。不用说，注释家果然为此而陷入困惑。4章10-20节包括紧张的、孤立的、困窘的、遥远的，与失礼的描述。最宽厚的注释认为本段证明保罗也是人。关于这段的解释有许多，而且是多样性的。有些人认为保罗之所以表现出孤立的感觉，是因为在先前一封已消失的感谢函中，保罗说了一些事惹恼了腓立比人。他们认为这种说法可以解释为何保罗用商业化措辞，“你们的收据在此，已结清”。另外有些人评论保罗的淡泊（斯多亚学派），从不让他的心绪随着境遇而波动。确实，保罗在此处表现得比其他地方都更为淡泊，他甚至用了斯多亚学派最喜爱的词，“知足”（11节）。还有些人在此发现保罗仍带有一些律法主义，即使讲了那么多恩典，仍然无法接受别人给的礼物。他们推论，这种困窘是由于保罗在这段经文中所用的说法不常见，其中有五个字在其他保罗书信中都没有出现过，甚至整本新约圣经也都没有。另外，有许多作者试图为保罗的疏远作辩护，他们认为监牢使人被隔绝，会夺走人对任何事所产生的热情、欲望及兴趣。在那种情况下，人无法继续保持敏感及脆弱而生存下去。有些人强化漠不关心的想法，得以面对痛苦、羞辱及失望。
虽然这些注释或许令人感到不安，但其中有一些真相，也对保罗这些不寻常的话提出部分解释。也许回想这封信的要旨，对我们会有帮助。我们不只一次被保罗所传递出来的亲密与疏远所困，不只因他所说的:“无论在不在”陷入困境。保罗对他们说:“我们作为福音伙伴的生活，并非取决于我在或不在。福音的兴旺并非取决于我被处死，或被释放。我与基督的关系，并非取决于我活着或死了，因为活着是为了基督，死了是为了与基督同在。”他与腓立比人的关系、他回到他们当中、他受处决、他的见证，与他们的见证，所有的这些事情要用福音的背景和在基督耶稣里生命的意义来检视。
他们所送的礼物也要这样来看。或许保罗有感受到一些内在冲突，一方面需要表达收到礼物的喜悦，同时也想证明他不受物质的控制。早在古斯塔夫·福娄拜（Gustave Flaubert）说“吹向爱的风有千百种，见钱眼开的最刺骨、最伤人”之前，保罗已经了然于心。或许保罗对礼物带来的困境存疑；毕竟，对他而言，自由无碍地传福音是无价的。他曾经一再拒绝教会的金钱资助，即使他有权靠传福音而生活（林前9:3-15）。如今，他发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得到腓立比送的礼物。因而，对保罗来说，再次重申他的自由，将礼物与宣教作连结（由之而生的果实，4:17），也与上帝作连结（献给上帝的芳香祭品，4:18），而非与他个人作连结，这是重要的，甚至是必须的。换句话说，施与受所产生的亲密必须用距离来调和，虽然听起来可能是失礼的。所以保罗提醒他的朋友，他是自由的。他有能力过得富足，但他不一定要这样过日子。他能过饥饿缺乏的生活，但他不一定要过贫穷的日子。他这个人不是根据富足或贫穷来定义的，而是凌驾二者的满足，以及基督的力量，也使他可以适应任何情况。在这种情境下，让他的朋友们看到他们的礼物还在，这是很重要的。他们送礼物的对象没有在牢里来回踱步，每五分钟就问守卫说，腓立比的信到了没。他们与那人的关系并非建立在礼物上，如果没有礼物，也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只要他们能了解这点，保罗说:“我靠主大大地喜乐，因为你们思念我的心，如今又发生，你们向来就思念我。”意思是:“你们真好，愿意分担我的忧愁。”
我们不能忽略保罗在这段经文中，用了不常见的数字、各式各样的意象和类比。这些文字和词语取自许多出处，为福音之用，能告知、澄清，并丰富保罗的信息。我们已经讲过他用了斯多亚学派的重要字词（4:11），不过他也从神秘宗教中取用了一个字，翻译成“我都得了秘诀”（4:12）。在神秘宗教里，这词是指入教（initiation）的仪式。在《NEB》中，被翻译成“我已经被完全接纳了（initiated）”。保罗从当时文化中两种全然不同的宗教取材，免得有人凭着他使用的字汇来判断他成为基督徒之前的背景。至于我们刚才有提到，第15-18节时常出现商业用语（帐、收据、利益、存款、结清、盈亏得失），还有一点必须说明。保罗显然有足够能力将精神与物质的问题连结起来。他没有像一些基督教领袖一样，谈到金钱及基本需求就深表歉意，仿佛那是必然之恶。相反地，保罗认为，提醒哥林多人说，基督充满荣耀，但为了我们的缘故变得匮乏，以此劝告他们要周济穷人（林后8:1-9），是非常合宜的。请注意他把富足与匮乏在物质与精神上的范畴融合在一起。他在第19节也这样做:上帝会“照他荣耀的丰富”把你们所需要的一切赐给你们。或，再说一次，保罗告诉罗马的基督徒，他希望能带一笔周济穷人的款项去耶路撒冷，是外邦基督徒和犹太基督徒资助的，这会帮助基督身体上的伤口得到医治（罗15:25-31）。钱不只是钱而已。显然保罗永远不可能会说“现在我们暂停敬拜，开始收奉献”。他也不会因为对腓立比的施与受，就把整场交易搬到祭坛上去进行。礼物是“芬芳的祭品（利1:9）是上帝悦纳的祭物（4:18）”。但是，保罗的读者经由反省，会了解让他赞美颂荣的不只是礼物，而是每个行动、每次献祭；事实上，教会所有的宣教，以及每位信徒的生命，最终都必须从礼拜的角度来理解。剔除了祷告、颂扬、祝福与颂荣而重建的保罗神学，是误解和扭曲，因为这位使徒对上帝说的话，是他所说关于上帝的话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最后，保罗用大自然作了一个比喻，用来回应腓立比所送的礼物。它即使深奥也不减其美丽。在第10节，“思念我的心如今又发生（revive，译注:有恢复、复活的意思）”，表达出春天百花盛开的新气象。保罗提到他们对他的关心有如花朵再次绽放。显然他们与保罗互惠的伙伴关系已经度过一次漫长的冬天，保罗也急忙说明，这不是他们的错；那单纯只是因为季节不对的缘故。如今又到了春天，他们的关心已经绽放，而保罗充满了喜乐。
八、结语
更多的问候与祝福（四章21-23节）
保罗用当时文化之下信件常用的方法，为这封信作结尾。结论包含两个部分，其一是三个问候:来自他自己、他的同伴、他受囚的城市里的基督徒；其二是给腓立比教会的祝福。
第一段是保罗自己的问候，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首先，他向每位圣徒（参考1:1）作个人的问候。虽然在整封信中都是对“你们大家”说话，保罗如今想要每位会友都可以亲自听到他说的话。要怎么向每位圣徒问候呢？这就谈到这段问候的第二个特色:“问候”这字具有祈使语气。保罗不是说:“我问候你”，而是要某人去问候每个人。我们不知道他希望谁去问候大家，是读者，或是监督与执事（1:1），或是每一位信徒。我们也不知道，彼此问候是否属于敬拜的一部分，是否在读完保罗的信之后进行。如果是的话，因为他们刚从保罗得到信息，问候的时间会特别感人，也会有医治的作用。其次是延伸至保罗同伴的问候。我们知道保罗在宣教上有许多伙伴，他们在他受监禁的期间对他帮助特别大。因为有他们，他才能继续服事。关于这群伙伴，我们唯一知道当时与保罗同在的人是提摩太。第三是他受囚的城市里的基督徒的问候，特别是凯撒家里的人。如果以为这是指皇家成员的话，就太不切实际了。凯撒家里的人是指罗马的公职人员，主要是奴隶与自由人所组成。有数千人负责罗马帝国的行政事务，且也不只在罗马而已。为何特别提到他们的问候呢？也许当中有些人来自腓立比；或者因为腓立比是罗马殖民地，因此有人曾在腓立比任职过，而且希望被记得。也可能因为保罗被关在王宫警卫队（1:13），最常接触的是当地的基督徒。其实，既然“家”（household）常用来指基督徒在特定处聚会的地方（罗16:3-23）；显然在罗马也有许多家庭教会。比较哥林多前书16章19节、腓利门书第2节、提摩太前书3章15节，这些在保罗受监禁时担任公职的信徒，他们或许自己成立了一间教会。不过，我们也不清楚。
保罗最后说的话也是他一开始说的（1:2）:“愿主耶稣基督的恩常在你们心里。”这句“在你们（复数）心（单数）里”不常见，不过应该跟保罗常说的“给你们”差不多。如果有特别的意思，就在于整封信不停出现的:“—–叫我或来见你们，或不在你们那里，可以听见你们的景况，知道你们同有一个心志，站立得稳—–”（1:27）
附注
1.Alfred Plummer,A Commentary on St.Paul’s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London:Robert Scott,1919),p.25.
2.D.W.Palmer,”To Die Is Gain,”Novum Testamentum17(1975),pp.203-08.
3.Karl.Barth,The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Translated by J.W.Leitch(Atlanda:John Konx Press,1962),pp.59-60.
4.Walter Schmithals,Paul and the Gnostics.Translated by John Steely(Nashville:Abingdon Press,1972).
5.John White,”Introductory Formulae in the Body of the Pauline Letter,”Journal of Biblical Literature90(1971),pp.95-96.
书目
以下所列出的注释书，大多在讨论历史性与文学性的议题，特别是Beare、Michael、Martin.
进深阅读
1.导论之延伸阅读（作者的身份、日期、文学形式）
Duncan,G.S.,”Letter to the Philippians,”Interpreter’s Dictionary of the Bible，Vol.3，pp.787-91.其中有简单讨论一些重要的主题∶日期、地点、目的，及信息。
Koester,Helmut,”Letter to the Philippians,”Interpreter’s Dictionary of the Bible,Supplement,pp.665-66.主要在讨论腓立比书中由几封书信复合而成的特质。
2.腓立比书2:5-11基督颂之延伸阅读，以及相关的注释:
Martin,R.P.,An Early Christian Confession(London:Tyndale Press，1960).这是已出版的演讲稿，讨论基督颂的形式、作者身份及神学。
Sanders,Jack T.,The New Testament Christological Hymns(Cambridge:The University Press,1971).其中讨论学者对基督颂的形式、来源及意义所持的主要观点，以及新约其他的赞美颂。
Talbert,Charles H.”The Problem of Pre-existence in Phil.2:6-11.”Journal of Biblical Literature86(1967)，pp.141-53.塔柏特所持的是少数派的意见，认为基督颂所处理的问题并非先存性。
3.文本意义之延伸阅读
Lightfoot,J.B.,Saint Paul’s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London:The Macmillan Company,1913[reprinted:Zondervan,1953]).套书历史悠久，再版多次，对于研究希腊文文本依然有其价值。Martin,R.P.,The Epistle of Paul to the Philippians(Grand Rapids:William B.Eerdmans,1959).导论与注释的部分走传统路线，不过是开放的、坦诚的，以及明确的。
Michael,J.H.,The Epistle of Paul to the Philippians(New York:Harper and Row，1927).有基础稳固的释义，结合针对历史性及文学性议题饶富兴味的论点。
4.保罗在腓立比书所呈现的思想之延伸阅读
Keck,Leander E.,Paul and His Letters(Philadelphia:Fortress Press,1979).他细心研究保罗的书信，让读者知道保罗其人、神学家保罗、与传道人保罗。
Scroggs,Robin.Paul for aNew Day(Philadelphia:Fortress Press,1977).他向读者挑战，如何让保罗对基督教实存的概念适用于现在。
参考书目
Barth,Karl.,The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Translated by J.W.Leitch(Atlanda:John Konx Press,1962).
Beare,F.W.,The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New York:Harper and Bros.,1959).
Deissmann,Adolf,Paul.Translated by W.E.Wilson(New York:Harper and Bros.,1927).
Doty,William G.,Letters in Primitive Christianity(Philadelphia:Fortress Press,1973).
Funk,Robert W.,Language,Hermeneutic,and Word of God(NewYork:Harper and Row,1966).
—.”The Apostolic Parousia,”in W.R.Farmer,C.F.D.Moule,R.R.Niebuhr,eds.,Christian History and Interpretation(Cambridge:The University Press,1967)，pp.248-68.
Lohmeyer,Ernst,Der Brief an die Philipper(Meyer Series,1956).Palmer,D.W.,“To Die Is Gain,”Novum Testamentum17(1975)，pp.203-08.
Plummer,Alfred,A Commentary on St.Paul’s 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London:Robert Scott,1919).
Polycarp,”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The Apostolic Fathers,Vol.I.Translated by K.Lake,Loeb Classical Library(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2).
Schmithals,Walter,Paul and the Gnostics.Translated by John Steely(Nashville:Abingdon Press,1972).
White,John,”Introductory Formulae in the Body of the Pauline Letter,Journal of Biblical Literature90(1971)，pp.91-9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