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入世的清教徒
提高平信徒的作用
清教徒教会论中另一个革命性的内容是抬升平信徒在教会和敬拜中的作用。这一话题所蕴涵的内容也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首先,从清教徒对于教会治理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们关于平信徒角色应该改变的理念。托马斯·卡特莱特因讲了一篇关于圣经《使徒行传》的信息,被剑桥大学解除教职,他在这篇信息中为教会治理的长老会形式争辩,这种形式由会众选举他们自己的牧师并决定教会体制。卡特莱特倡议国立教会采用长老会形式,逐渐赢得了许多清教徒的响应。有些清教徒即使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主教制形式的教会治理,也认同以下原则:在选择牧师和决定敬拜细节等事务上,地方教会应该拥有最大的发言权。有人形容,清教徒这一理念“将教士的领袖职能和平信徒的责任良好地结合了起来”@2。
@1John Bradford.The Hurt of Hearing Mass[Murray.p.17].
@2Knappen,Tudor Puritanism,p.92.路德已经为清教徒提供了一个典范:“主教不能在不顾会众的选择、意愿和呼召的情况下设立任何人;而是要确认会众所挑选并呼召的人。”(Trea—tise of1523[Plass.2:925])
在美洲,在一种大致为公理会的体制下,会众有控制地方教会体制并选举牧师的权力,这在当时已成为确定的做法。虽然英格兰清教徒没能达到这种程度,但实际上平信徒确实找到了办法将权力从教会等级制度夺走了。有一段时间,他们聘用自己的证道讲员。他们利用下议院来强迫教会让步。由于平信徒强烈反对教士礼袍,许多牧师被迫逐渐放弃了礼袍。@1
平信徒作用的增强从家庭聚会上可以看得更清楚。家庭聚会亦称“秘密聚会”,这在当时已成为英格兰清教徒生活的标志性特征,许多清教徒还因此被拉进教会审判庭。例如,在切斯特主教教区法庭记录中有如下这类指控的记载: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讨论那天他们刚从公开要理问答课上学来的有益教训”;十二位清教徒被指控“于圣诞节在沃令·克罗克斯顿(Waring Croxton)家里私自举行禁食聚会”;某一小群人被指控“在若干房子里举行宗教性聚会”;某人“在家里举行男女私人聚会,目的不详”;某几个人“在家里举行私人会议”。@2
帕特里克·柯林逊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时代的清教徒运动》(TheElizabethan Puritan Movement)包含了很重要的一章——“敬虔人的聚会”,其中列举了清教徒平信徒们采用各种方法主动寻找属灵食粮,而不顾来自国家和国教会的骚扰。@3这就催生了清教徒属灵实践中最可贵的做法之一:“教会内的教会”,即在体制性教会内,那些对自己的信仰很认真的基督徒们组成自己的属灵团契。
平信徒不断增长的权力也改变了公共敬拜。这种改变是对早期宗教改革运动一个倾向的延续,即:敬拜时用英语而不用拉丁语。另外,直白的讲道风格也确保了会众中的每个人都能理解所传讲的信息。天主教和圣公会使用教士礼袍,依据的原则是“教士—–在所有场合都应有特殊的穿戴,以便与平信徒区分开来”@4,但清教徒却废除了教士与平信徒间的这一外在区别。清教徒还将教堂的建筑从两屋分开式的结构(以便于教士操办圣礼而会众旁观),永久性地改为一体性的圣所。
@1Collinson,pp.94—97.柯林逊收集了相关证据。他注意到,经历过玛丽女王大迫害的清教徒视教士礼袍为“压迫阶级的制服”,和更接近当代的纳粹制服没什么不同。还可参看理查逊(R.C.Richardson)的作品,他以证据显示教士害怕在礼袍问题上冒犯平信徒(pp.74—75)。
@2R.C.Richardson,pp.86—88.理查逊下结论说:“非国教徒的秘密聚会—–是有组织的平信徒清教主义存在的最为确定的迹象之一。”
@3Collinson,pp.372-82.查尔斯·汉布里克一斯托维(Charles Hambrick-Stowe)在The Practice of Piety中表明小群体聚会也是美国清教主义的一个特点(pp.137—43)。
@4Knappen,Tudor Puritanism,p.38.
清教徒甚至鼓励平信徒们把牧师讲章的内容与圣经进行对照,对讲道进行评价。爱德华·雷诺(Edward Reynolds)写道:
“这就教导会众,首先,人所讲的教义要用圣道的准则和标准来加以检验;—–因为虽然解释圣道的权力主要属于圣道的执事,但上帝将判别权赐予了所有的信徒,用来试验诸灵并查考圣经,为要晓得他们听到的究竟是与不是。”@1
毫无疑问,革命性地缩小教士和平信徒之间的鸿沟是发生在宗教改革运动时期。这种谋求教士和平信徒之间地位平等的运动,建基于信徒皆祭司的原则。这一教义带来双重影响,既消除了教会作为上帝和人之间救恩中介地位的必要性,也普遍提升了一般人的属灵状况。爱德华·雷诺问道:
“难道我们不都有君尊的祭司这一职分吗?即使是基督教会里最卑微的一员也有能力在信心之道中逐渐成长,以致成熟起来。”@2
@1An Erplication of the Fourteenth Chapter of the Prophet Hosea[Rogers,p.383].
@2The Life of Christ[Rogers,p.384].米勒在Seventeenth Century中总结说:清教徒“竭尽全力地除掉上帝和人之间其他的中保——教会、神甫、神秘的圣礼、圣徒和童贞女马利亚”(p.45)。戴维斯在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中指出“清教徒—–以民主的方式治理教会,反对国教会的王权治理,表现出他们基于以下的教义的信念:上帝的拣选和信徒皆祭司。这样,自然的结果就是,他们的牧职系统不会是祭司等级制”。
简化敬拜仪式
如果要用一个理念来统一清教徒公开敬拜的各个方面,这就是简单化的理念。在天主教/圣公会公开敬拜的奢华背景下,清教徒全力以赴地避免在敬拜中填塞各种仪式,而直奔基本要素,即他们所总结的让会众得到教诲这一理念。那么,清教徒共同敬拜是什么样子的呢?
首先,敬拜是秩序并然、组织得有条有理的。敬拜仪式则是在圣公会高教会派过分繁复的庆典与敬虔派最简单的仪式加讲道的模式之间,把握中道。尽管清教徒反对圣公会的《公祷书》,他们并不反对使用敬拜手册或敬拜程序。@1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撰写这类手册或程序。根据这类敬拜手册的记载,一次典型的敬拜秩序为:
@1进一步的了解可参考戴维斯的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pp.115-161。
1.认罪;
2.祈求赦罪;
3.唱诗篇;
4.祈求光照;
5.诵读圣经;
6.证道;
7.洗礼及颁布公告;
8.长篇祷告和主祷文;
9.《使徒信经》(由牧师背诵);
10.唱诗篇;
11.祝福(亚伦式的或使徒式的@1)。@2
其次,清教徒的敬拜对庆典和礼仪进行限制。与天主教/圣公会的敬拜相比,清教徒的敬拜简直是反庆典的。圣公会大主教班克罗夫特曾说:“没有哪种宗教没有庆典。”而清教徒牧师理查德·格里纳姆则指出:“庆典越多,真理越少。”@3
于是,清教徒废除了教士礼袍,他们有许多原因不喜欢礼袍。@4清教徒植物学家、威尔士的威廉・特納(William Turner)甚至训练了一条宠物狗,它会跳起来从遵从国教穿着礼仪的教士头上抢走方帽!@5对于天主教/圣公会的那些圣徒日和圣日,清教徒简单地以礼拜日敬拜代替;用理查德·格里纳姆的话来说:“我们的每个主日都是复活节、升天节、圣灵降临节。@6”
@1“亚伦式的祝福”指圣经《民数记》6章24节:“愿上主赐福给你,保护你。”使徒式的祝福指圣经《哥林多后书》13章14节(该书信最后一句话):“愿主耶稣基督的恩惠、上帝的慈爱、圣灵的感动,常与你们众人同在!”——译者注
@2The Form of Prayers and Ministration of the Sacraments,etc.Used in the English Congregation at Geneva[Davies,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p.119].
@3这两句话都由希尔在Change中引用,pp.88—89。
@4清教徒反对礼袍的理由包括不同方面:妨害宗教自由;与罗马天主教的联系;华丽尊贵的记号取代了基督式的谦卑;产生教士和平信徒之间的鸿沟。
@5Collinson.p.73.
@6Works[Greaves.Society and Religion,p.421].
为了领会清教徒拒绝庆典所带来的敬拜仪式的简化,我们可以去看约翰·福克斯(John Foxe)对礼拜仪式上发生的事所作的讽刺性记录。福克斯感到奇怪,看着神甫做这些事,人们为什么没有大笑:
“转身、转回身、半转身、全转身,作亲吻状、祝福、蹲下、点头、叉手、敲击、哈腰、洗濯、冲洗、举起、触摸、抚弄、耳语、停下、滴水、弯腰、舌舔、擦拭—–移动,以及其他一百多个动作。”@1
清教徒的敬拜中没有这些礼仪,如此显著的简化一定令其同时代的人感到惊奇。
再者,清教徒简化了教堂的建筑结构和陈设。他们把肖像和雕像搬出教堂,把石头祭坛换成圣餐桌,把多房间分割式的设计变成单一长方形房间式的设计,把墙刷成白色。进入清教徒教堂时,吸引人目光的物件是中央高高的讲坛和弯曲着通向讲坛的台阶,讲坛台面摆在垫子上的圣经,讲坛下面的圣餐桌,加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洗礼池。
我们不应该把这种简朴解释为清教徒在试图避免象征主义。简朴恰是清教徒敬拜的象征,且是一种内涵丰富的象征。它用视觉形式来表达,清教徒憎恶在上帝和人之间介入的偶像和个人;人在上帝和他圣道面前应该谦卑;敬拜的本质是内在和属灵的。它提醒我们,上帝不能被限制在属世的、人的概念中,他是超越的、至高无上的。还有,清教徒称他们的建筑物为“聚会之家”,清教徒强调敬拜的家庭性,它是与天上的父亲在属灵上的家庭聚会。
简化的巨大成功并不一定意味着美感被遗弃。简单和华丽一样,都是美的一种形式。霍顿·戴维斯称清教徒教堂架构的简单之美为“黑白版画式的作品,而非圣公会—–教堂那种多彩多姿的作品”@2。对清教徒用语的一项研究显示,对于清教徒来说,“赤裸裸”在用于敬拜时其含义是正面的。在清教徒教会里,敬拜者个人“赤裸裸”地站在上帝之道和上帝临在的面光与纯洁之中。一位教堂建筑结构的权威这样描述清教徒的教堂:“清洁、明亮,他们专注于清教徒敬拜的本质要素,即聆听上帝之道,而没有分心。”@3
@1Acts and Monuments[Davies,Worship und Theology—–1534—1603.p.74].
@2Davies,Worship and Theology—–1603—1690,p.11.
@3James F.White,Protestant Worship and Church Architectur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4),p.107.
第四,清教徒敬拜简化了教会的音乐事奉,废除了复杂的多声部合唱、晦涩的拉丁语诗歌和职业乐师。清教徒把管风琴挪出了教堂(但仍然放在家里)。所有这些均以会众唱诗篇来代替。@1
清教徒也简化了圣礼,将圣礼数目从天主教的七个削减为两个,即圣餐和洗礼。他们缩小了关于有效圣礼的定义,否认必须藉按立的教士施行圣礼才能将上帝的恩典传递给人,并确认,圣礼是上帝救恩的记号和印记。清教徒简化了圣餐礼拜的仪式,并学会了创造性地在圣餐仪式中使用缄默。@2仔细阅读记录于E.布鲁克斯·霍利菲尔德(E.BrooksHolifield)所著《印记之约:清教徒圣礼神学发展史》(The Covenant Sealed:The Development of Purian Sacramental Thelogy)中的有关研究,人们会得到这样的印象:清教徒对圣礼的看法符合新约圣经的教导——圣礼在基督徒敬拜中有很重要的意义,但并不像天主教会、圣公会高教会派和几个世纪以来那些神学争辩中所说的那样重要。
最后,清教徒相对简朴的敬拜清楚地体现在他们关于敬拜目标的清楚定义中。理查德·巴克斯特的简洁陈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敬拜的目的是“荣耀上帝;教诲信徒;交流属灵知识、勉励圣洁、使人愉悦喜乐;以及扩展上帝在世上的实际国度”@3。
如果我们注意清教徒作者在敬拜这个话题上的典型用语,就会明显看出一种意向,这种意向体现在下面这些话中着重标出的关键词上:
“我认同一种观念,教会里所有事物都应该纯洁、简单,并尽可能远离今世的成分和浮华。”@4
@1关于这个争论不休的话题,最佳参考资料是斯柯尔斯的The Puritans and Music。清教徒反对教会里使用管风琴(但不反对在家里或世俗场合使用)的理由主要是标志性的:对他们来说,管风琴代表着罗马天主教的整个庆典和神学。在这点上,他们很可能是对的。清教徒从牛津学院礼拜堂挪走了管风琴,以便结束高教会派的礼拜仪式,而据安东尼·伍德(AnthonyWood)记载,当复辟时期重新安装了管风琴后,高教会派礼拜仪式也随之恢复了(Davies,Worship andTheology—–1603-1690,p.253)。
@2Davies,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p.209.
@3A Christian Directory[Rooy,p.93].
@4Richard Cox.Original Letters[Knappen,Tudor Puritanism,p.127].
“如果宗教是纯洁、属灵、简单和谦卑的,而福音确实是如此的,那么牧职的表现也必须如此。”@1
“我们首要关注和期望的是执行—–基督自己的命令—–即基督本来的纯洁和单纯的命令,不需要用任何人类发明的包装来加以粉饰。”@2
会众对敬拜侍奉的参与
清教徒敬拜的一项革新是全体会众参与敬拜仪式。为了理解这一改变,我们必须回顾宗教改革运动之前存在的天主教仪式。天主教弥撒曾用拉丁语举行。无论乐器演奏还是合唱(用拉丁语),是由专业人员或训练过的乐师演唱或演奏,平常人难以理解。“唱诗班席位”(英格兰教堂里唱诗班站立或坐的地方)与会众所坐的主会堂隔开。高坛和若干小房间将人们彼此分开,也和陈设圣体的祭坛分开。所有这些因素,目的都是使敬拜成为一种观礼仪式,平信徒会众则始终保持被动。
清教徒做了哪些改变,使得平信徒敬拜者参与了礼拜仪式呢?首先,他们改变了教堂的内部陈设。他们挪走屏风,使得主会堂成为讲堂,让每个人都可以看见、听见整个敬拜仪式。他们将圣餐桌从高坛上拿下来,放在靠近会众的地方。
音乐也经历了类似的变革,以便会众参与,正如前面所述。@3他们取消了乐器演奏的音乐和多声部合唱音乐,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最喜爱的形式,即会众用英语有韵律地唱诗篇。英克里斯·马瑟为他儿子所著的《优秀歌者》(Acomplished Singer)一书写了一篇序言,其中指出:
“我特别鼓励年轻人学习技巧,可以常常歌唱,这样这部分神圣敬拜就可以更美好地进行,也可以让更多的人感到愉悦。”@4
@1John Milton,The Reason of Church-Government[CPW.1:766].
@2出自约翰·柯顿(John Cotton),米勒在Seventeenth Century中引用,p.437。
@3关于清教徒音乐最佳的资料是斯柯尔斯的The Puritans and Music。
@4Morison.Intellectual Life,p.156.
会众唱诗对清教徒运动和德国信义宗教会都很重要。一位同时代的人记录了它的影响:
“参与教会音乐事奉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一旦他们开始在伦敦的一个小教堂公开唱诗,不仅临近的教堂,而且远处城里的教堂也立即竞相效法。有时候你们可以看到,在圣保罗十字架教堂里,礼拜仪式结束后六千男女老幼一起唱诗赞美上帝。”@1
简而言之,清教徒恢复了普通人参与赞美上帝的权利。
清教徒敬拜仪式以讲道为高潮我们今天可能认为这似乎和会参与的理念相矛盾。但清教徒绝不认为讲道是一种被动的观看。根据耶稣会士威廉·威斯顿(William Weston)的描述——他见证了维斯贝奇(Wisbech)的户外证道——出席敬拜的人们把圣经打开放在大腿上,看传道人所引用的经文。讲道之后“他们自己也讨论圣经中各处经文的意义,所有人,包括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劳工、工匠和没文化的人,都参与这种讨论。”@2听讲道中记笔记并在家里复述讲章,也证明清教徒们期望听道的会众是多么积极主动地参与。与此相比,礼拜中诵读祷告书中的话,则很容易导致人在思想上被动地参与。
@1John Jewel,Zurich Letters[Davies.Worship and Theology—–1534-1603.pp.385-86].
@2Collinson.p.380.
圣道的首要性
新教徒的宗教改革运动,无论是欧洲大陆的还是清教徒的,都主张基于圣道的敬虔。由于他们坚信一个人最直接地与上帝相遇乃是在圣经里,宗教信仰于是在许多重要方面成了一种文字性的经验。改教家和清教徒所强调的敬拜活动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文字性的活动:阅读圣经,默想其意义,听讲道,并据之和其他人讨论对教义的理解。清教徒在阅读并谈论圣经经文时,显得很兴奋,甚至给人以某种神秘的感觉。
这种对道(广义的定义包括圣经,但还包括许多其他内容)的强调,为理解清教徒为什么将阅读理解圣经作为敬拜仪式的首要事件,提供了背景。毫无疑问,对这些敬拜者来说,道成了一种言语上的圣礼(尽管他们不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圣礼是恩典的一个途径;信徒个人在圣礼中以一种独特的强有力的方式,与真实临在的上帝相遇。清教徒在公开敬拜中,
“道成了肉身——不像图像那样可见;不像饼和葡萄汁那样可以品尝;不像燃香可以闻得着;但可以听见,并住在我们中间。讲道是一种圣礼。”@1
清教徒期望对话语的想象可以完成天主教/圣公会赋予视听想象的任务。从这一意义上来说,清教徒敬拜类似于莎士比亚戏剧。莎士比亚极少使用舞台道具,而是努力用台词本身将景物和影像描绘出来。清教徒用类似的方法摆脱了天主教/圣公会敬拜的“舞台布景”,而依赖于话语形像和象征,而这些话语主要根据圣经。
近来的文字学研究开始记载清教徒丰富的想象力——它对主影像的依赖,丰富的比喻,以及对圣经典故的引用。@2清教徒讲章是这种意象派的一部分。这些讲章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抽象、充满深奥的神学和命题。一旦我们承认言语画面是有效的,那么很显然,清教徒敬拜仪式不会满足不了敬拜者的想象力甚至是感知力。圣经典故会给敬拜者带来巨大的想象力和感情共鸣,他们会视列祖为邻人,视马利亚和马大为自己的姐妹。@3
@1Millar Maclure.The Paul’s Cross Sermons.1534-1642(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1958),p.165.
@2探究清教徒的想象力,最好从下列作品开始:Sacvan Bercovitch,The American Puritan Imagina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4):Barbara K.Lewalski.Protestant Puetics and the Seventeenth-Century Religious Lyric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9);E.Beatrice Batson.John Bunyan:Allegory and Imagination London:Croom Helm.1984)。
@3伯考维奇(Bercovitch)在The American Puritan Imagination的导论中评述道:“和他们的理性观点相配合的是,移民者们的作品修辞程度很高,其中充满了暗喻、类比、典故、象征和借喻,并使用大量复杂的修辞手法。”(pp.4—5)
因此,清教徒敬拜仪式并非缺乏形像和符号。只是它们被很简洁地融入到讲章之中,而非展现于教会圣堂。为了检验这一命题,有一次我随机性地打开三本清教徒讲章集,它们是一个学生刚拿进我办公室的。以下是映入我眼帘的范例:
罪人是荆棘,不是结出甜蜜果实的无花果树。—–一个像约兰那样的恶人,“肠子坠落下来”(《历代志下》21章19节)。因此,他就像顽固的金刚石那样(《撒迦利亚书》7章12节),因为他的心肠不能被慈悲怜悯融化。在归正前,罪人野蛮可比狼,凶暴可比狮子(《以赛亚书》11章6节)。@1
亚当罪孽的数目比他后代的数目还要多。一小片云,比人的手掌还要小——起初看起来如此——逐渐扩展,遍布整个天空。河水最初很少很浅,越涨越高,从踝部到膝部,从膝部到腰部,从腰部到头部,直到成为不可徒涉的大河。罪孽就是这样长成的。—–它像雪球在雪地里滚,越滚越大。@2
律法可以锁住狼,但福音能改变豺狼的本性;前者止住水流,后者根治水源。@3
@1Thomas Watson,The Beatitudes,p.143.
@2Ralph Venning,The Plague of Plagues,p.165.
@3Samuel Bolton,The True Bounds of Christian Freedom.p.84.
如此激发人想象力的敬拜侍奉,决不能说是太抽象。
当然,清教徒使讲道成为敬拜仪式的中心,还有其他原因,那就是他们爱慕教义真理。他们期望敬拜能够吸引人的理性。清教徒非常注重敬虔真理,因为他们生活在信仰混乱、教义矛盾的时代。C.S.路易斯曾经记述,诗人艾德蒙·斯宾塞决定在《仙后》这本书的第一卷里让真理而非恩惠来引导圣洁。这一情形也可用于清教徒运动:
“斯宾塞写作的年代是一个充满宗教怀疑和矛盾的年代,当时,避免谬误和胜过罪孽一样紧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更加紧迫:这使他的故事在某些时代不能引人入胜,但还是应该介绍给我们。”@1
讲道的圣礼式的效果,加上确信理性在敬虔中的重要性,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清教徒(如路德一样)坚持在施行两个圣礼时仍然必须讲道。威廉·卡特莱特宣称:因为“圣礼的生命依赖于传讲上帝之道,所以上帝之道必须向众人传讲、而非诵读。”@2达德利·芬纳(Dudley Fenner)说:圣餐中必须证道,“假如省略了证道,圣礼就被破坏了”。@3
清教徒的敬拜仪式在讲道中达到高潮。当清教徒讲道越来越受欢迎之时,国教圣公会作了无数尝试,企图限制讲道在敬拜仪式中的作用。@4清教徒拒绝受到这种压制,其原因我已简述过:他们把上帝之道——圣经,作为他们的权威,并体验了讲道那圣礼式的效果,在其中他们与真实临在的上帝相遇,他们的想象力借着讲道中丰富的意象而得到满足;而且他们下定决心,要对基督教真理在理性上有足够的理解。
@1The Allegory of Love(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36),p.334.
@2引自纽(New),p.70。
@3The Whole Doctrine of the Sacraments[Holifield,p.37].
@4参看希尔(Hill),Society and Puritanism,pp.62-74;以及诺特(Knott).p.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