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入世的清教徒

一篇清教徒讲章的组织

清教徒在讲道时(及其他许多方面),非常注重方法论。他们反复推敲讲章应有的形式,并且在讲道中小心地遵循这些方法。常规模式是三段式讲章,虽然并非每个清教徒都以雷同的方式来描述这三部分。

在威廉·珀金斯所著《做先知讲道的艺术》(The Art of Prophes—ying)一书的末尾,有以下这样一个大纲,它可以被看作是清教徒讲章组织方式的原型:

1.清晰地从圣经正典中读出经文。

2.从经文本身出发,解释对这段圣经经文的感受及理解。

3.从经文的自然意义里总结出一些教义要点。

4,如果他有恩赐,那么在应用部分,以简单直白的话语将前面正确总结的教义要点应用到人们的生活和各类事务中去。@1

如果我们视诵读经文为讲道的前奏,那么根据上述方法,一篇讲章应包括下列三部分:(1)理解经文的表面意思;(2)从经文中总结出教义原则或道德原则;(3)如何将这些原则应用于基督徒日常生活中。@2这种讲章结构的逻辑性和全面性是无懈可击的。

在运用这一方法来组织实际讲章时,我们会发现,这种“解经一教义一应用”式的整齐结构常会迷失在因推敲经文细节而造成的迷宫里。这里的主要问题在第二部分,即在经文中寻找教义,或曰“分解”经文。一位没有节制的传道人可以从一段经文中找出无数教义要点。甚至像约,翰·乌道尔(John Udall)这样比较负责任的传道人都确信:“圣经的每一节经文都包含着至少一条普遍教义。”@3

传道人不仅要在经文中找到教义,而且还需要用“圣经的实例和见证—–及植根于圣经之中的理性力量”来支持每条教义。@4@1The Art of Prophesying[Breward.p.349].

@2Davies.Worshipand Theology—–1534—1603.戴维斯写道:“这一结构采用解释一段圣经的形式—–从每节经文搜集教导(或“教义,)并付诸于道德应用层面(或“运用”).”(p.304)

@3Commentary Upon the Lamentations of Jeremy[Emerson.English Puritanism.p.112].

@4Ibid.

这种“证明”和“运用理性”之目的,是为了确保从特定经文中归纳出来的教义为整本圣经所支持。我们读到,约翰·多德在进行这种证明时,“不追求从经文中寻找大量教义而给记忆添加沉重负担,也不追求用大量时间讲解几节经文,试图从几节经文中得出所有真理”。毫无疑问,这是传道人应效法的榜样。@1

佩里·米勒对标准的清教徒讲章进行了这样的总结:

“清教徒的讲章中,首先引用经文,进而尽可能短地‘解开’经文,详细说明语境和上下文,根据语法解释其语义,将其中的比喻和意像用直白的语言表达出来,并给出其逻辑含义;然后,讲章以直白的陈述句宣告包含于经文之中,或依靠逻辑推理引申出来的‘教义’,从而进到第一个推理或证明。如此这般得出一个个的推理,当中除了夹杂句号和顺序数,无其他任何内容;在得出了最后一个证明后,接下来的是应用,仍然是逐一列举。当所有要点都讲完时讲章就结束了。”@2

@1Samuel Clarke.General Martyrologie Haller.Rise of Puritanism,pp.134–35].廉·阿美斯实际上鼓励适度地增加证据,他写道:“当听众对所讲的教义提出质疑时(对所有人都接受的教义再加以论证是愚蠢的),一方面要给出证据,另一方面要举圣经中的实例解释说明已得到证实的教义。”(The Marrow of Theology.p.192)

@2Miller.Seventeenth Century,pp.332-33.这与一位和威廉·波恩(William Bourne)同时代的人所做的描述一致:“他很少改变—–讲道的方法,先是解释经文,然后阐述其中的教义及其经文依据和理性依据,接着回应一个或多个反对意见,然后是应用。—–最后是安慰。”(Richard Hollingsworth.Mancuniensis[R.C.Richardson.p.43])理查德·巴克斯特的传记作者描绘了类似的画面:“他开始仔细*解开’经文,进而讲明其中的难点,并回应反对意见:接下来是陈述‘应用’;最后是热心呼吁良心和心灵接受。”(F.J.Powicke.A Life of the Reverend Richard Ba.rter[Davies.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p.192])

清教徒的讲章有计划、有组织,可能很长、很具体,但绝没有废话。讲章中的脉络清晰可辨,直到最终的目标。这一方法论确保内容和圣经相关,这样讲道就可以使听众在理智上理解真理,并且将神学教义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去。

教义的实际应用

清教徒讲道最吸引人的一个特性是强调教义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他们讲章的第三部分探究教义的应用,这教义是由圣经中解释、归纳得出的。清教主义这种注重实践的倾向使传道人认识到,只有当我们从圣经真理出发,“搭一座桥”连接到日常生活,教义才有生命力。托马斯·胡克说:“当我们仅仅阅读教义时,我们只在理性上明白道理;但当我们读到或听到实际例证时,人类的感情使我们觉得那些例证所代表的正是我们自己。”@1

从另一角度看,清教徒的讲道是一种修辞学或说理艺术。其终极目的是将听众的属灵和道德行为推向正确方向。他们的方法论也很关键,正如詹姆斯·德尔汉姆(James Durham)所指出的:

“应用是讲道的生命力所在;使听众的良知明白如何应用一个重要圣经真理,并使他们对其印象深刻,与解开这一真理同样需要学习、技巧、智慧、权威和直白;所以,牧师两方面都要学习。—–为此,讲道又被称为是一种说服、见证、祈求、恳请、要求、劝诫等等的过程。所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都要与应用相挂钩。”@2

清教徒认为,诉诸听众良心就是讲道的应用部分。正如威廉·埃姆斯所说:

“讲道者若单单满足于找到并解释真理,却忽略了敬虔和蒙福包含着对真理的应用和实践,他们是在犯罪。这种传道人完全没有,或极少启发人的良心。”@3

@1米勒在Seventeenth Century中引用.p.356。

@2A Commentary Upon the Book of Revelation[Lewis.p.49.

@3The Marrow of Theology,p.192.阿美斯将“应用”定义为:阐明教义的“用处、好处或目的”。

正如这句话所述,应用的目标是通过唤醒良知,激励每个基督徒改变自己需要改变的行为。对清教徒来说,讲道是一种颠覆性的行动,其目标是“圣洁地更新”品格和行为——用威廉·珀金斯的话来说就是:“更新生活,脱离不敬虔。”@1

应用既是会众的义务,更是传道人的责任。实际上,应用促进了认真听道。托马斯·曼顿(Thomas Manton)说:“行道者是最好的听道者。”@2塞缪尔·瓦德在日记里告诫自己:“总要记住,听了上帝之道后就立即应用在自己身上,尽量不给悖逆的思想留余地。”@3

对上帝的道需要有个人应用,这是清教徒拒绝圣公会礼拜中规定好的训诫的许多理由之一。这种训诫不能满足当时当地情况的需要。例如,理查德·巴克斯特宣称:

“如果我知道我的会众最大的罪是沉湎于醉酒,难道我不应该有义务通过讲道、诵读来反对这种罪吗?还是只能按规定讲反对贪婪及其他罪恶的道?”@4

为了讨论清教徒传道人应用基督教教义的方法,让我们再看一看珀金斯的《做先知讲道的艺术》。珀金斯根据下列七种不同的听众将“应用的方法”分为七类:

“一、无知而又不受教的非信徒。—–二、有些人可以受教,但仍然无知。—–三、有些人有点见识,但不够谦卑。—–四、有些人是谦卑的人。—–五、有些人已经相信。—–六、有些人是堕落的人。—–七、听众中混杂着各类的人。—–”

另外,“应用可以是思想上的,也可以是实践上的”。实际性的应用“是关乎生命和行为的:它就是教导和纠正”。两者均可进一步划分。@5

@1The Art of Prophesying[Breward,p.343].戴维斯在Worship and Theology—–1534—1603中写道:“清教徒讲章构架的最大旨趣也许就是有效地保持一个明确方向:从改变人的心思意念到改进人的行为。清教徒的讲道对玄思冥想极少有兴趣,而最重要的关注是敬虔,就是知道并遵行上帝的旨意。”(p.305)

@2Complete Works[Lewis,p.48].

@3Diary[Knappen,Two Elizabethan Puritan Diaries,p.108].

@4Five Disputations[Davies,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p.188].

@5The Art of Prophesying[Breward,pp.342-43].

很明显,清教徒传道人知道他们在讲道中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是以目标为导向的人。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圣洁生活;教义真理是达致这一目标的一个手段。托马斯·曼顿写道:“能付诸实践的知识是最好的。—–.—–听众生命的改变是传道人最好的奖赏。”@1

热情洋溢的讲道

清教徒的讲章对理智要求很高,但在强调理性地理解真理的同时,他们也平衡地诉诸心灵和意志。清教徒的讲章热情洋溢,其目标是影响听众。巴克斯特很好地阐明了这一理论:

“除非真理深深地打动了人,否则人不太会愿意按照他所知的真理去行,同样,除非理论影响到了情感,否则他的灵魂不会享受真理的甘甜。理性不是灵魂的全部,因此不能完成全部工作。—–理性必须获取真知,为意志做好准备;而意志必须接受真知,并将真知推荐给情感;情感是位于灵魂的最深层的。”@2

通过注意作者们在提出这一理论时所用的典型比喻,我们可以很好地把握清教徒要表达的意思。理查德·马瑟说,讲道“就像射箭,其目标不是越过人们的头顶,而是直入人们的心灵和良心”。@3托马斯·卡特莱特说:“正如挑旺的火发出更多的热,同样,神的道由传道人传讲,就在听众心里燃烧。”@4巴克斯特写道:“假如我们的话语不够锋利,不能像钉子一样刺透人心,那么他们石头般的心会几乎毫无感觉。”@5这里用主动出击等栩栩如生的比喻,恰如其分地形容了清教徒富有情感的讲道的精髓。

@1Complete Works[Lewis.p.48].

@2The Saints’Everlasting Rest.p.142.约翰·诺特(John Knott)论及理查德·席布斯的话用在大部分清教徒传道人的身上也同样真实:“直到最近,绝大多数有关清教徒讲章的讨论遵循了佩里·米勒富于影响力的引领,着重于清教徒的理性。—–无论米勒的描述有多真实,它不会出现席布斯式的激发听众情感的技巧。”(p.46)

@3Samuel Clarke,Lives of Sundry Eminent Persons in This Later Age[Haller,Rise of Puritanism.p.132]

@4戴维斯在Worship of the English Puritans中引用.p.186.

@5The Reformed Pastor.p.117.

讲道的情感力量不在于传道人如何操控听众,而在于圣灵的作为。理查德·席布斯说:“传扬上帝的圣道是圣灵的职分。”@1托马斯·胡克说:“圣灵总是伴随着—–圣道而工作。”@2

清教徒热情地讲道,也要求听众听道时不作壁上观,而要积极参与。清教徒时代或今天诵经礼拜的辩护者批评清教徒讲道,是因为他们误解了什么叫做好好听讲道。清教徒认为,听讲道需要听众全神贯注地积极参与。清教徒的好几种做法都显明了听众席上的人是多么积极地参与。

其一,听道时做笔记是清教徒教会敬拜的一个典型特征。历史记载,柯美纽斯(Comenius)从欧洲大陆访问英格兰,以欣赏的态度看到伦敦的会众在听讲道时作速记笔记@3。清教徒教育家约翰·布林斯利(JohnBrinsley)建议:“在安息日或其他有讲道的日子,要让每个人在讲道中有所收获。最年轻的人应该做笔记。”@4

其二,听众在听讲道后进一步默想这篇讲道。艾德蒙·卡拉米(Ed—mund Calamy)说,讲道就像食物摆在餐桌上:

“你们必须吃;不仅要吃,而且要调配并消化食物。—–一篇好好消化、认真默想过的讲道,好于二十篇没有默想的讲道。”@5

@1Works[Rooy,p.37].

@2爱默生在English Puritanism中引用,p.45。

@3参R.C.Richardson,p.101;希尔,Society and Puritanism,p.65。

@4Ludus Literarius[Mitchell,p.32].布林斯利(Brinsley)进一步规定,那些做笔记的人应该写下:“1、经文,或部分经文;2、尽可能记录下每条教义、能够给出的证据、理由及其应用。”(p.33)

@5The Art of Divine Meditation[Kaufmann.p.119].

要进行这种默想,当然首先必须记住。威廉·埃姆斯批评某些传道人的讲道大纲:

“让听众很难记住。—–因为记不住讲章的提纲,也就没法随后在家里私下重复讲道内容;其后果是,上帝的教会内藉讲道所要结的果子中最大的部分,就丧失掉了。”@1

请注意,埃姆斯认为,讲道的主要影响力发生在教会外,是在敬拜结束后发生的。

清教徒的第三种做法为记笔记和积极记忆赋予了动力,那就是:一家人聚集在一起“重温讲道内容”。一位与清教徒同时代的人观察到,清教徒“私下里重复”他们“公开听的道”,“以激励自己及其家人”。@2西奥菲拉·伊顿(Theophilus Eaton)的家庭在各方面都是清教徒家庭的典型代表。他在主日晚上将全家人聚集起来,“尽责尽职地和他们讨论在上帝家中所听的道,最后以祷告祈求上帝赐福全家人而结束”。@3

简而言之,清教徒讲道理论与受过敬虔教育的平信徒所怀的理想相辅相成。人们期望讲道能激励个人和家庭的全部日常行为。用A.G.迪金斯的话来说:

“清教徒认为,教会的未来寄托在这群朝气蓬勃、智慧超群、交流沟通能力出色的牧者身上。—–这些新牧者的主要目的是让平信徒火热起来,使他们能够参与选拔他们的牧师,检讨自己的灵命,带领家庭祷告,阅读敬虔书籍,并参与教会管理。”@4

@1The Marrou of Theology.p.192.

@2John Geree.Charucter of an Old English Puritan[Collinson.p.377].

@3Cotton Mather.Magnalia Christi Americanu Edmund Morgan.Puritan Fumily.p.102].尼古拉·鲍恩德(Nicholas Bownde)在富有影响力的Doctrine of the Subbath中视在家庭中复述主日讲章为主日活动的必要组成部分(Collinson,p.377)。

@4The English Reformation.p.320.

换言之,讲道之目标不是由教堂里发生的事来判断,而是由讲道在教堂外的影响来判断。

讲道的直白风格

实际上,至此为止,我所说的每件事,都为清教徒讲道的直白风格提供了背景;关于这点,清教徒自己最有发言权。他们认为讲道是一项向社会各阶层人士发出诉求的常见行动;他们相信讲章必须将上帝的真理传递给每一位听众;他们盼望他们的讲道切合实际并发人深思——所有这些加起来,产生了一种讲道风格:传道人正如沃兹沃思(Wordsworth)笔下的诗人那样,乃是一个人在对其他人说话。

清教徒偏爱这种简单的散文风格,目的是追求清晰。威廉·珀金斯指出,讲道:

“必须直白、清晰、明白。—–我们常赞叹:这真是一篇朴实的讲道。而我要再强调:讲道越朴实越好。”@1

理查德·席布斯指出:

“真理无所惧怕,就怕被掩盖;真理无所欲求,只求清楚地敞开摆放在所有人眼前;毫无掩饰的真理最可爱,也最强有力。”@2

亨利·史密斯说:

“单纯地讲道并不是说讲道可以简单粗暴、不学无术、稀里糊涂,而是直白清晰,使最普通的人也可以理解教导了什么,就像听见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样。”@3

直白讲道不仅取决于其中没有什么、也取决于其中包含着什么。要避免“堆砌对教父作品的引用,滥用拉丁文或希腊文”等诸如此类的事。@4清教徒要扬弃的是用重复堆砌、夸夸其谈的风格来做表面文章。对塞缪尔·托舍尔(Samuel Torshell)而言,一篇糟糕的讲道通篇:

@1Works[George.p.338].

@2Works[Haller.Rise of Puritanism.p.140].

@3布朗(Brown)引用,p.85。

@4Richard Baxter.The Practical Works[Mitchell.p.104].珀金斯写道:“无论是艺术言辞,还是希腊语和拉丁语的表达,都不可掺杂在讲章中。”(Works[George,p.339])

“告诉你们我们读了多少教父著作,我们和经院哲学家们是多么地一致,我们是多么较真的语言学家等等。这是可怜的卖弄。”@1

为什么清教徒不喜欢在讲道中夸夸其谈?原因之一是,他们感到,那样就将人的注意力从讲章内容分散到了传道人身上,用现代用语来说,这种情况就是传道人在“沽名钓誉”。珀金斯说,用这种卖弄的风格,“我们所传扬的不是基督,而是—–我们自己”。@2罗伯特·波尔顿说:这种传道是“为了自我表扬、达到私人目的”。@3

清教徒中盛行直白风格还有其他原因。其一是社会学的原因:清教徒传道人的目标是赢得整个社会。有人这样说约翰·多德:

“那些贫穷而简单的人,去听他讲道之前还不晓得宗教信仰是什么意思,但听了他讲道以后,他们情不自禁地谈论他的讲章。他的讲道·—–用这些可怜的人自己的语言和俗语—–让他们听到了上帝的奥秘,强烈地影响了他们。”@4

更让人难忘的是托马斯·富勒对珀金斯讲道的称赞:

“他的讲章虽然直白,但敬虔的智识之士景仰他的讲章;虽然深刻,但普通人也能明白。”@5

@1Three Questions—–[R.C.Richardson.p.42].

@2Works[George,p.338].

@3Ibid—–p.339.

@4Samuel Clarke,General Martyrology[Haller,Rise of Puritanism,p.58].马丁·路德表达过类似的关注:“我看到传道人的野心在膨胀—–他们忽略了地位低下者和普通人。一位忠诚的传道人必须考虑到教会里的年轻人、仆人和女佣——那些缺乏教育的人。”(LauterbackWeller,Nachschriflen[Plass,3:1130])

@5The Holy State[Davies,Worship and Theology—–1534-1603,p.305].

直白的风格也是依据这样一个前提,即讲章的最终目的不是唯美主义,而是属灵教诲。已出版的清教徒讲章在序言中通常这样说:“教诲甚于取悦,即使是取悦,其目的仍是教诲”(摘自一本讲章集的序言)。@1英克里斯·马瑟说,唯一令他有兴趣展示出来的一种艺术品是“可以理解的艺术品”@2。

显然,清教徒风格也是基于这样一个前提,即讲章内容比形式更重要。约翰·弗拉维尔(John Flavel)推测:“话语是实体的仆人。一把能开锁的铁钥匙,比一把打不开宝藏之门的金钥匙,要更有用。”@3对清教徒来说,语言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它必须有用——其本身不是目的。

@1引自米勒的Seventeenth Century中的一篇序言,p.358。

@2Ibid.

@3)The Works of John Flavel[Lewis,p.48.

约翰·柯顿在剑桥大学时曾用两种风格讲道,因此发生了一件趣事。身为剑桥大学一位爱卖弄的传道人,他对大批听众讲道时“遵循了剑桥大学当时的模式,讲章之中竭尽其能地旁征博引。”后来他觉察到自己在这件事上的骄傲之心,于是他决定在下一篇讲章中“采用直白有效的方式,陈述、讲解教义,并指出如何运用这些教义”。那些来听讲的学者们原本期望享受一堂文采飞扬的生动讲道,结果他们把帽舌拉下来遮住眼睛,“表示他们不喜欢这篇讲道”。以马内利学院未来的院长约翰·普雷斯顿也是拉帽舌下来遮住眼睛的人之一,但是,尽管他不喜欢这样的风格,还是被这篇讲道的信息折服了,他“深受感动,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改变姿势,努力听道”。@1在清教徒看来,讲道是传达恩典的一个途径。

有一种单纯使人高贵,也有一种简单使人渺小。符合圣经的风格属于第一类,清教徒渴望以此为目标来塑造自己的风格。用本杰明·基奇(Benjamin Keach)的话来说:

“这样的讲道虽然单纯,却伴随着威荣,令所有严肃认真的人崇敬;强似华丽辞藻的堆砌和冗长的啰哩啰嗦。”@2

@1Miller,Seventeenth Century,p.331.

@2Tropologia[Knott,p.48].

小结

欲归纳清教徒的讲道理论,最好让一些清教徒传道人自己来说话:

“我传讲我所感受的,即我痛切感受到的。—–我真的就像是从阴间被派到他们中间去的人。我自己披枷戴锁,去给那些捆锁在桎梏中的人们讲道;我带着自己良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劝诫他们要当心那地狱之火。”@1

“我带着也许是最后一次讲道的心情,像一个将死之人给其他濒死之人讲道。”@2

“所传之道是健康之途、救恩之车。—–传讲圣道犹如一个百叶窗,基督通过它注视他的圣徒,并向他们显明自己。”@3

“天堂中的财宝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忠诚的传道人。—–是的,一个小村庄中若有一个彼得、一个保罗在讲道,天堂本身的荣耀也不过如此而已。”@4

“因此,讲道不应死气沉沉,而应生动有效,这样来到信徒聚会中的未信者就会被感动,并被所听的道吸引、刺透,以致可以归荣耀于上帝。”@5

“讲道实在是上帝的命令,被上帝圣化,可以藉以生发信心、开启理性、并引领意志和情感归向基督。”@6

@1布朗(Brown)在其作品中所引用的约翰·班杨的话,p.146。

@2Richard Baxter,Poetical Fragments[Keeble,p.12].

@3Thomas Watson[The Beatitudes,p.251].

@4Richard Heyricke,Worsley MSS[R.C.Richardson,p.71].

@5William Ames,The Marrow of Theology,p.194.

@6Richard Sibbes,Works[Rooy,p.63].

延伸阅读

John Brown.Puritan Preaching in England(1900).

Caroline Francis Richardson,English Preachers and Preaching,1640-1670(1928).

W.Fraser Mitchell,English Pulpit Oratory from Andrews to Tillot-son(1932).

Perry Miller,The New England Mind:The Seventeenth Century,chap.12(1939).

Babette May Levy,Preaching in the First Half Century of New Eng-land History(1945).

Winthrop S.Hudson,”The Ministry in the Puritan Age,”pp.180-206in The Ministry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s,ed.H.Richard Niebu-hr and Daniel D.Williams(1956).

Christopher Hill,Society and Puritanism in Pre-Revolutionary Eng-land,chaps.2and3(1964).

Irvonwy Morgan,The Godly Preachers of the Elizabethan Age(1965).

Paul S.Seaver,The Puritan Lectureships:The Politics of Religious Dissent,1560-1662(1970).

David D.Hall,The Faith ful Shepherd AHistory of the New Eng-land Ministry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1972).

Peter Lewis,The Genius of Puritanism(1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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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个将死之人,给其他濒死之人讲道。”——理查德·巴克斯特

“接受圣道由两部分组成:头脑专注,意志降服。”——威廉·埃姆斯

“我们常赞叹:这真是一篇朴实的讲道。而我要再强调:讲道越朴实越好。”——威廉·珀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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