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神国侠侣

第十章:属灵同袍戴彦中

前文提到,「遍传福音团」远征西域的先锋是赵麦加和戴彦中。一九四六年暑假,戴彦中在西北圣经学院尚未毕业,就和同学赵麦加一起去青海工作。赵、戴两位都是「遍传福音团」的团员,他们一起经过西宁,在那里事奉了一段时间,就按照「遍传福音团」的异象再往西走,到了湟源,因着事工的需要,戴彦中就留在那里服事;赵麦加独自西征,去都兰传道。

神的忠心仆人戴彦中

戴彦中是河南人,他原来在漯河担任宣教士的厨子。日军快要进犯漯河时,宣教士Mr.Trudinger突然去世,戴彦中很忠心地服事他的遗孀,因此宣教士们都很喜爱他。当宣教士们因为日军的进逼而转往陕西凤翔时,他们就把他也一起带了过去。

到了凤翔,戴彦中因为有事奉的心志,渴望受装备,就进入西北圣经学院就读,后来加入「遍传福音团」。一九四六年暑假,他和赵麦加成为第一批被派往远方传福音的长期宣教士。

一九四七年,赵麦加、何恩证、贝悦纳—–等人在青新公路被拦阻(见本书第126页)之后,赵麦加单独绕经张掖、酒泉、敦煌、哈密—–,在一九四八年终于抵达疏勒(在喀什旁),并且在那里成立了教会;随后戴彦中也来到喀什,他向赵麦加学会了刻字。

戴彦中本来和赵麦加配搭,赵结婚后回莎车服事,戴继续留在喀什。喀什政府不让传福音,他不管,于是终于在一九五七年,他因为在喀什张贴福音单张而被捕。他被劳改十年后,因为表现良好,政府准备要释放他,但是由于他一直都不肯接受劝导否认信仰、放弃传道,就没释放他。并且为了怕他这么顽固会影响其他的人,就改派他到畜牧队放驴去。

接受劳改的这些重刑犯,有的因为关太久,渐渐老了,要逃也逃不了了,并不需要用枪押着,只要让他们劳动就行。而畜牧队的劳动中,最辛苦的就是放驴。劳改队有的种地,有的放畜牲;放羊可能在园子里,放牛是在草原上,放驴却总在最贫瘠的戈壁滩。有一阵子是「荒年」,大约三年之久,每天只吃一个饼。每个月都要写思想报告,看看你「悔改」了没有。

那时和他一同放驴的还有另外一位喀什的基督徒,他们一起向其他放驴的传福音,反正在戈壁滩比较没有人监视。后来这位基督徒同伴失踪了,戴彦中和其他一同放驴的因此被盘问,并且被关了一段时间的监牢。戴彦中认为这位基督徒同伴是因为受苦受够了,被提了,因为这位基督徒特别爱祷告。戴彦中跟调查的人说:「不用找了,他已经被提了!」他们问他:「你有什么证据?」他说:「这里太苦了,所以我们常常一起祷告,跟上帝说:如果不能被释放,求主就把我们接走好了!」

这段期间,狱方有几次准备出路费遣送他回河南老家,他却认为所蒙的召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这是遍传福音团当初的要求——所以不肯回河南。他们说留喀什也行,但是必须答应释放之后不再传道,他也不肯答应,他说:「我的神不同意!」他们很生气,因此不释放他,就这样许多次释放的机会都失去了。

最后在文革后期,中共决定将他遣送回原籍——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不再需要改造了,花岗岩的脑袋,再改造也是白费工夫了;于是戴彦中和其他的犯人被集体遣返。虽然回到了河南老家,但是因为属于管制人员,所以一回到故乡,就交由当地公安人员继续监视,没有自由;他在工厂做工也没有工资。他一辈子没结婚,就这样被遗忘了,一直到后来赵虹(赵麦加的次子)有机会出公差,顺便赴开封探听戴彦中的下落,想去拜访他。那年头,如果不是因为出公差,也不可能到口内去,不光是经济的问题,而是到口内还得开证明才能去。

那时没有电话,联络很不方便。赵虹一路找到河南去,由于他母亲何恩证在开封圣经学院当过老师,有些学生还在那里。赵虹去开封三自教会找两位马牧师帮忙寻找戴彦中,他们起初说不知道他在哪里,赵虹说:「你们在这里当牧师,总是比较方便,要想办法找到才行。戴彦中是神的忠心仆人,和我父亲一同走过旷野,后来一起在喀什布道,他为福音的缘故坐牢二十年,才被遣返河南。我不放心,总要打听他的消息。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情,这是神家里的事情,也是我们在前线的教会对你们的委托,你们没能支持前线,至少要帮这个忙。」

结果赵虹第二次出差到开封时就有载彦中的消息了,说是在某某县,赵虹要求请他来开封会面,他们说被管制的人不能随意来省城,赵虹说要去看他,但是他们说他去的话,目标太大。那怎么办?后来他们就安排赵去县城的一个旅馆和戴彦中悄悄见了面。戴彦中邋邋遢遢的,像个老农民的样子。他很惊讶赵麦加竟然有个儿子这么大,二十岁了。赵虹问他还有没有负担去麦加,他一口回答:

「还有!」

「这条路还走不走?」

「还走!」

「信心还有没有?」

「还有!」

「这些年干些什么?」

「传道!」

「你蒙的召是在西部,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到喀什配搭?」

「不是不去,是他们不让去,而且也没路费去!」

「欢迎你来喀什服事,我们养你的老。你什么时候可以来,就告诉开封马牧师,他会转告我,我就在喀什那边接应你。」

当时戴彦中在故乡忙着讲道,有很多事奉。后来环境松一些,一九八三年他没和赵虹联系,就自己跑去乌鲁木齐,到当地一个河南人的教会去。后来那教会有位弟兄跟赵虹说:「这里来了一位河南传道人,啥名字我也不知道,他道讲得不错,可是衣着破烂,像个叫化子似的,一直说要去喀什。他已经来这里好多天了,说话啰啰嗦嗦的,大家都不太愿意接待他。」赵说:「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位弟兄说:「我怎么知道你和他有关系?」赵虹说:「赶紧带我去看看到底是谁!」一去才发现戴彦中落脚在一个河南人的教会中,这些河南人是捡破烂、很基层的一些弟兄姐妹。他们说:「我们不晓得他是谁,只把他当作同乡接待几天,没想到一待就是好多天。他说要去喀什,又没路费,我们也供不起,正不晓得该怎么办,你来了正好,赶快把他带走!」

这个教会一向很尊敬赵麦加一家,可是竟然有眼不识泰山,没有善待戴彦中。赵虹训了他们一顿说:「这个人属灵的地位很高,是世界不可多得的人,你们却把他当作一个多余的人一样。你们真像是不认识神的人,认识神的人应该认出谁是神的仆人!」被赵这么一说,他们后悔了,赶紧去买鸡招待戴彦中。赵虹说:「吃不吃鸡并不重要!」不过他们能表示的大概也只是这样,其他的可能也没办法。赵就自己去市场,帮戴彦中买衣服、帽子、鞋子、提包、保温杯等等。

戴彦中光着头,背个破包袱,穿着白汗衫、黑色大裆裤,脚上一双烂鞋,像个逃犯似的,怪不得人家看不起他。他喝水用的旧酒瓶子就用一条绳子绑在包袱上,他连杯子都买不起,就是到人家家里,还是用他那个瓶子喝水。赵虹买回整套的新衣服要他换上,起初他不肯,他说喀什他住过,没那么严重。赵虹说:「那是二十几年前,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你这身打扮到喀什,人家会以为你有毛病!」后来他才勉强换上新衣服。赵虹给他保温杯,要把他的旧瓶子丢掉,起初他还舍不得,说那瓶子已经跟着他许多年了,说保温杯是干部用的。

赵虹帮他找了一辆便车载他去喀什,这司机平常是要靠赵虹的,不敢怠慢。赵虹跟司机说:「这位戴先生是我亲戚,沿途给我好好侍候。」路上经过饭馆,司机请戴彦中进去用餐,他竟然说:「给我一个馍馍(馒头)就行!」司机说:「这怎么行?你是大人物,只让你吃馍馍,我回去怎么向采购员(赵虹)交代?」他说:「我几十年没吃油炒的菜了,我一吃就会拉肚子!」司机只好买个馍馍给他,请他到车上去吃,可是司机吃完饭,却发现戴彦中不在车里,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最后才发现他竟然坐在别人的车上。原来他不认得车号,货车样子都差不多,就这样差点搞丢了!

戴彦中到了喀什,那时何恩证不在家,到北京去了,赵虹有事还在乌鲁木齐,赵麦加接待他;戴彦中要去探望弟兄姐妹,他说走路就行,赵麦加给他三十块钱要他坐车,但结果他还是走路回家,因为他第一次坐公车,钱就被扒走了。他还说:「感谢神!钱已经被更需要的人拿去了!」他到喀什的时候,赵虹还在乌鲁木齐,他本来希望戴彦中能长期住在他家,可是等他过了一段时间回到喀什时,戴彦中已经走了!因为他对喀什的教会和喀什的生活有些不适应,再加上他也没有身分(户籍)可以留在喀什。何恩证说:「如果我在家,会想办法把他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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