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神国侠侣

第四章:惊奇之旅——赴西北圣经学院

福州的特会在一九三七年八月九日结束,八月十日何恩证随宋博士和江浙代表乘轮船北返,八月十二日午后抵达上海,当晚就突然爆发「八一三事变」。如果慢一天到上海,就不能上岸。同船所有同工都惊觉主的带领是多么地准确与奇妙。

何恩证和胡素真暂时被安顿在英租界的慕尔堂,那时日本人已经占领上海,车站、铁路都被炸毁了,往码头的路也不通了,她们回不了华北。上海的基督徒天天送饭来给他们吃,她吃得很不安心,因为上海的基督徒在日军占领之下,其实自己也很缺乏。吃了几天之后,她实在吃不下去了,每天晚上她在礼拜堂前的院子里绕行祷告,求神带领她们离开。她像以前那样向上帝祷告说:「祢是那叫死人复活、使无变为有的神(罗四17),祢一定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有一天晚上,她唱诗篇三十篇5节:「祂的怒气不过是转眼之间,祂的恩典乃是一生之久。一宿虽然有哭泣,早晨便必欢呼。」当她唱到「早晨」这两个字时,心里突然「咚!咚!」两声。她问自己:「怎么啦?」这时她心里头有一个声音:「你为什么祷告啊?」「为离开这里!」她突然明白,主要带她们离开了!她跟胡素真说:

「咱们明天早上走!」

「谁告诉你的?」

「主告诉我:「早晨便必欢呼」!」

「你长翅膀飞出去啊?」

「我睡觉去,明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可别跟着我!」

睡到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她们忽然被「号外!号外!」的声音吵醒了,原来是卖报纸的小贩跑到慕尔堂的院子里来卖号外的小报,报上说:「上海北站(原来是货运站,不载客的)早上九点钟修复,火车通往开封!」「开封」这两个字使何恩证完全惊醒过来了!她向神说:「主啊!这个时候,全世界除了开封,我别的地方都去不成了!」开封那里有王兰香和戴永冕院长,他们邀请过她,虽然当时她都觉得不可能。「可能是主听了王兰香的祷告,让我去开封;也可能是主听我的祷告,让我离开上海。」何恩证说。

一九三七年以前,戴牧师没去过通圣会天津圣经学院讲道,这一年他到毕业典礼讲道时却特别说:「今年毕业的同学,如果有感动来开封服事,我欢迎你们!」当初何恩证心里说:「你自己是院长,你在开封有那么多毕业生,怎么还跑来天津拉壮丁呢?」那时她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去开封,哪里想得到,现在什么路都关了,只能去开封!

「这是祢为我开的路,胡姐可以去南京的朋友那里,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祢的道路实在高过我的道路,祢的意念实在超过我的意念(赛五十五9)!求主赦免我以前两次的拒绝。」何恩证这样祷告之后,一大早就去赶火车,人潮排到几里外。到了车站,栏杆也不见了,完全被行李和人潮遮住了,她很怀疑「火车能载这么多人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上去的,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地被汹涌的人潮往车门直直地推了进去。当然没有位子坐,连个可以把双脚站直的地方都没有;她进不了里面的车厢,就靠在洗手间的洗脸盆旁边,两只脚不能同时着地,过一段时间就得很辛苦地换脚。

八月下旬,火车热得像蒸笼一样,但是靠在水龙头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可以随时喝点水;她也负责帮大家装水,大家也就不那么挤她。就这样一直挨到南京,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之后,车子才比较松一点,于是她就请别人稍微让一让路,她就走进里面的车厢,恰巧有一个位子空出来,她很感谢神,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可是她一坐下,突然想到:「我的随身包呢?」她吓一大跳,这才想起,先前靠在那水盆边的时候,她手里并没有拿东西,那个包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她说:「主啊!那几件衣服弄丢了不要紧,到王兰香那里可以再想办法;可是那包包里头有我珍惜的笔记本,还有更宝贵的是圣经公会送的皮面、金边、烫印何恩证』三个字的圣经,这本圣经可不能丢啊!」她祷告完,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她那个粗布蓝格子布包,就好端端地躺在行李架上,是谁放上去的她也不知道,她一直都没进得了里面的车厢啊!挤进车厢的过程中,大家连自己的包包都几乎顾不了了,谁会帮她照顾包包呢?真是不可思议!她拿下包包,打开一看,所有的东西都完好无缺,真是太感谢神了!

车子到了终点站开封时,已经半夜了,她叫了一辆人力车去「中华基督教循理会开封教会」,找到了王兰香。她就在王兰香那里住下来,一个月都没参与服事,那里的同工们希望她讲道、查经、带唱诗—–,一开始王兰香还会跟他们说:「何恩证累得很,让她休息一阵子再说!」可是过了一个月还不投入事奉,那就有点奇怪了!

何恩证不投入服事的主要原因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留在开封事奉,她认为自己的宣教工场应该是在「没有人传过福音的地方」,而不是开封。她认为自己如果参加事奉不久就离开,并不妥当,不如在上帝面前寻求清楚再说。那时戴永冕院长曾经来劝她:「你想一想:有哪一个差会会差派一个单身女孩到远方去,让她一个人在那里传福音!」以当年的环境来说,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她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就可以自由地到远方去。有一位白教士也劝她:「将来的事,慢慢走,主就会引导,你现在先出来配搭服事吧!」

在王兰香那里住了一个月,那些宣教士也对何恩证进行一些观察,了解她的宣教心志以及凭信心生活,不肯领外国人薪水的立场,后来他们就安排一位加拿大来的「魏白玺」教士和她同工。魏是一位很有天分的宣教士,她在三年内就完成了大学教育,而且每一门都是最好的成绩,大学校长说她是几十年来最优秀的学生。在中国人当中,要是有这样的人才,大家都得高高地看她,但她并不是这样。她不但特别聪明,而且特别谦卑,她个子高,穿着中国衣服、中国鞋子,和中国人平起平坐。她邀何恩证和她一起游行传道,于是她们就一起做学生工作和青年工作,有时到河南各地领奋兴会,常常是魏教士讲道、何恩证领唱诗。

何恩证和魏白玺一起去过河北的成固、唐山、大明府—–等地。她们配搭到一九四零年,因为日军在一九三九年占领开封,一九四零年有「反英」运动,而加拿大和英国有特别的关系,魏教士就是在这一年不得已离开中国回加拿大。回国之后她还是一直想回中国,可是回不了,据说后来她转往非洲宣教。这一年的反英运动,开封圣经学院也被波及,戴院长因此在一九四零年转往陕西西安,筹办西北圣经学院。

一九四一年,开封圣经学院一位管理女学生的老师被主接走,他们就找何恩证去接替她的工作,那时有一百多位女学生。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因着珍珠港事变,日本反美,开封圣经学院也遭池鱼之殃,学院里的美国人被带去香港关在集中营里头,中国同工也被撵走,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都被日本人当作战利品抢走了。何恩证从圣经学院被撵出来后,暂时住在一位学生家里。

主关了一个门,马上又开了一个门。这时她和霍冠英(霍超然)老师已经收到戴永冕院长的来信,邀他们去陕西配搭,西北圣经学院还缺教师。他们一行六个人(另有霍师母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就悄悄地离开开封,逃命似地,先要离开日本人的占领区,再得穿过八路军的地盘,然后要到国民党的地方去。沿途不可以让日本人和八路军发现,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要逃去国民党的地方,非死不可。他们在夜里走荒地,何恩证和霍牧师各推着一辆自行车,另外雇了一台独轮的手推车,载着一些行李。为了避免发出声音,车轴特别上油,手推车的车轮还得缠上布条。他们都脱下鞋子,穿着袜子在沙地上走,走到比较宽的路上,再把行李换到比较大的板车上,继续走;后来再换乘汽车,再换乘火车。他们曾经待在一个村庄两个礼拜,因为河堤被炸,每天都只有胡萝卜可以吃,交涉好多次之后才有船可以渡过黄河。

他们一行人于一九四二年元月到郑州一个循理会的信徒家休息了几天,再往前走,辗转经洛阳、西安,到了宝鸡。从宝鸡下火车之后,再骑七十里路的自行车,终于安抵位于凤翔的西北圣经学院。

前文提到内地会创办人戴德生的孙子戴永冕,他原来主持循理会开封圣经学院,后来日本人侵华,一步步把它的魔掌伸向内陆,开封最后也被日军占领了。因为日本人反英,戴永冕夫妇就在一九四零年,冒着被日军轰炸的危险,转往陕西西安筹办圣经学院。

戴永冕牧师夫妇

转往陕西,不只是因为在河南开封的事工难以为继,更因为西北有广大的福音需要。

戴牧师在西安并没有现成的校舍可以用来开办学校,而且更严重的是:因着战争的缘故,其他的圣经学院都关门了,有人讥笑戴牧师说:「战争期间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学生送到圣经学院?住在那里头,那多危险啊!而且时局这么不稳定,怎么维持学校的运作呢?」但是戴牧师仍然和同工们继续恳切祈求,他们相信主既然给他们异象,就一定会实现。果然主垂听他们的祷告,过了几个月,有一位内地会的同工告诉戴牧师,在凤翔有一片内地会的房地产@16,或许循理会可以和内地会合作在那边办学。戴牧师去看了以后很满意,因为凤翔不是大都市,又不在铁路旁,它离宝鸡站好几十公里,不容易被轰炸,真是很合适的地点。

@16这片校园以及其上许多的房舍都是一位西安的基督徒奉献给内地会的。

凤翔在西安西边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已经很靠近甘肃了。它虽然比西安偏僻多了,但是有足够的校园和房舍,很适合办学。学院中几排很长的平房,中间有很宽敞的院子。

戴牧师和同工来自干燥、尘土飞扬的河南开封,因此祈求新的校园能有够用的水源,而凤翔的校园中竟然有七口井!而且它比开封更靠近最缺乏福音的中国西北,更合乎「让福音深入中国内地」的精神。

1945年西北圣经学院全体师生
西北圣经学院的同工们

内地会的宣教士个个都很有传福音的热忱,可是当他们往陕西、宁夏、甘肃、青海、新疆等回教地区发展时,遇到很大的拦阻;尤其青海省省长马步芳,他是穆斯林(回教徒),他大力支持伊斯兰教,极力拦阻基督教宣教士往西北发展。一九四一年二月戴永冕在凤翔与内地会、循理会(Free Methodist Mission)以及一些华人教会合作,成立西北圣经学院,这个学院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往西北伊斯兰教(回教)地区宣教。

西北圣经学院的校舍挨着西城墙,虽然校园不是很正式,但是很有特色。它是一个空前的结合——内地会的师资和房舍,循理会的师资与大力支持,西北中国基督徒殷切的期盼——这三股力量结合在一起。那时十五位董事当中有十位中国人,院长是戴永冕牧师。一九四一年学院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八位学生(他们参加为期只有三个月的圣经班),后来学生才渐渐多起来。

西北圣经学院办的时间虽然不长,却结出了特别的果子。甘肃、宁夏、青海的教会都派了学生来学习。老师也常在寒暑假应邀到附近各省去领聚会。解放之后,西北圣经学院虽然解散,可是它在七、八年间所结的果子、所造就出来的学生,就成为日后能在西北各省「按着正意分解真理的道」的神的仆人。

一九四二年何恩证来到西北圣经学院时,院内有已经有好几十个学生,何恩证除了教圣经,也做管理女学生的工作。每年寒暑假,师生都会到不同的地方去领聚会。何恩证在一九四三年夏天去兰州领聚会,特别蒙神赐福,先是一个礼拜的奋兴会,接着是一个礼拜的布道会,当地报纸也报导了那时的盛况。两个礼拜的聚会结束之后,欲罢不能,这些听众还要听道,她就继续带晚上的聚会,前后一个月之久。那时兰州有个基督教医院叫「河北医院」,他们有好几位医护人员表示因为值班不能参加聚会,觉得很遗憾,怎么办呢?他们就祷告说:最好让何恩证因为生病住进医院,这样就可以天天听她讲道。没想到何恩证真的因为吃了不卫生的猪肝,上吐下泻,被抬进了河北医院,在那里住了三天,果然可以天天向他们讲道,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这是她生平第二次住院,和第一次一样,又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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