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回首百年殉道血

十六、两位从山西潞安避难逃往汉口的殉道者

潞安(今之长治市)位于山西省东南部山区、上党盆地的中心,有石子河和浊漳南源流经本区,农业发达,商业繁盛,故早在1889年,内地会便在此开设宣教站。有着名的「剑桥七杰」中之施达德教士夫妇(Mr.andMrs.C.T.Studd)在此开荒工作,其后由司米德夫妇(Mr.and Mrs.S.P.Smith)接手。

(一)盖家

*盖落洼牧师(Rev.Archibald Edward Glover)

(盖落洼牧师)

盖落洼牧师(注一)毕业于牛津大学,献身于圣公会事奉,曾任当时一位名牧(Rev.Prebendary Webb-Peploe)的副手约8年之久。

虽然他在本国殷勤事奉,但却接受海外宣教的呼召,尤其是向往到中国宣教。当他在门屋*(Gatehouse)附近之柯梨*(Cally),担任了贵族的府邸牧师(privatechaplain)10个月后,便加入了内地会,起程前往中国宣教。

(注)*是作者音译之名,因无法找到中文名字。其他无*者之宣教士,均是他们在中国时用的真正中文名字。

(注一)宣教士之中文姓名或中文姓氏的资料均来自China Inland Mission.Register of China Inland Mission Missionaries and Associates,1854-1948.《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小孩之名来自《庚子教会受难记》及China Inland Mission.List of Missionaries and Their Stations.Shanghai:The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July1892;June1895;June1900;January1901.

*盖落洼师母(Mrs.A.E.Glover,nee Flora Constance Kelly)

盖师母1872年1月1日生于英国都化*(Dover,England),为凌牧师*(Rev.J.A.Kelly)之次女,父母把他们从主所祈求得来的女儿奉献与主。自幼蒙恩归主后,她勤于读经,渴慕真道。1892年其父转到近苏贝利*(Shrewsbury)之教堂牧会时,她便加入教会的事奉。如教主日学,负责团契聚会和探访工作,她都能应付裕如。她为人温文尔雅,信心坚强,灵力充满,谦和恬淡,甚得人缘。她又愿意接受主的呼召,预备前往中国宣教。因此当她遇到盖牧师时,彼此志同道合,便在1894年结婚。

(盖落洼师母)

*天伦之乐

婚后夫妇二人预备加入内地会,以便前往中国。翌年1895年7月31日,长子贺德理(Hedley P.McCheyne)出生,接续又在1896年9月3日得女儿霍盼(Flora Hope Pearl),家里充满天伦之乐(注二)。

(注二)本文中不少中文译名是从《神迹千里》一书借用来的。

(二)潞安宣教站

*抵达中国

据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nd Mission和A Thousand Miles of Miracle in China两书之记载,盖牧师在1896年前往中国,其后返英,于1901年3月26日的公开见证会上,说五年前同一天,他开始在中国的宣教工作。换言之,盖牧师是在1896年3月26日抵达中国的。又据《内地会宣教士及伙伴宣教士注册名录》上之记录,盖牧师在1897年4月7日抵达上海,时年36岁。另1897年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中记载,盖师母携带两儿女,于1897年3月1日乘船离英赴华,于4月11日抵达上海,盖牧师则在上海迎接他们。

(盖牧师与儿女)
(盖落洼夫妇的孩子)

*潞安宣教站同工

当盖牧师一家抵达潞安时,主持潞安宣教站的是司米德教士夫妇,司教士是当时著名的「剑桥七杰」之一,还有姜玉贞姑娘(Miss Caroline Gates)和另一位新到不久的德姑娘(Miss S.A.Troyer)。

经过两年多同工后,1899年4月1日,德姑娘和容有光教士(Mr.JohnYoung)在天津结婚,迁往吉州宣教站。(请参閲第六章第六节有关德姑娘在潞安的工作。)同年10月2日,司教士一家四口到上海,候船返英述职。于是宣教站便交给盖牧师夫妇主持,与经验老练的姜姑娘一起工作。

*潞安宣教站纪录

1897年当盖牧师一家来到潞安,宣教站有1间会堂,3间福音堂,3位男传道,2名管堂,会友男18人,女9人,8月18日有5人受洗,另有1间诊疗所,3所戒烟局,2间学校,2位教师,住宿的学生7人。

1898年1月,只有1间会堂,福音堂停办,只有2位男传道,会友男19人,女8人,10月31日有3人受洗,诊疗所和戒烟局停办,只有1间学校,1位教师,有男女学生各3人,都在校寄宿。

1899年1月,仍是1间会堂,4位男传道,会友男21人,女7人,5月22日有5人受洗,学校仍是1间,1位教师,有男女学生各3人,都在校寄宿。

1900年1月,仍是1间会堂,2位男传道,1位售经员,会友男18,女7人,4月5日有1人受洗,学校仍是1间,1位教师,有男学生5人,女学生7人,都在校寄宿。

(三)潞安宣教工作实况

1897年,司米德教士的报告说:

「我们的教会持续有复兴的现象,离城3英里外的关村*(Kwan—tsuen)开始有每周主日聚会,因有三、四家人已经信主了。其中一位信徒已久读圣经,却因耳聋,向慕道友萧君(Shao)谈道后祈祷,这位信徒祷告时流出泪来,其后,萧君问他为何哭泣呢?他答道:『因为我想起主耶稣为我罪而钉死在十字架上!』」

同年8月2日,司教士又来信报告:

「最近我们这里有一次盛大集会,城内搭有三座大戏棚,大群民众从附近各县入城参加,因而我们有一个最好的机会传福音。第二天早上,在东大街的会堂,竟来了900多名的观光客。当然,大部分是怀着好奇心而来,但也有少数是为着听福音而来的。

去年同样的大集会中,我们在大街上得了一个灵魂,现在仍是慕道友,今年我们希望增添一个或多个有兴趣的慕道友。每天我们继续在东大街布道,虽然效果甚微,但总觉得会有结果的。」

同年11月23日,司教士又来信报告:

「我们心中满有喜乐,因为今年受洗的梁摄影师(Photographer Liang)和他的助手,明天就要回他们的家,河南省怀庆府(Huai—ching—fu今之沁阳市)了。那是一个反洋人的城市,约七年前,内地会宣教士曾入城去,想建立一个宣教站,结果被赶逐出城。今天早祷会时,梁君满有宣教的热情,以马太福音第八章的瘫痪病者和百夫长为题,言及百夫长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人祈求。盼望他的助手,明年也会受洗归主。我们特别为梁君赴怀庆府祷告,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以基督徒身分回家,尤其是他满心想回去传福音。

因为信主而被家人驱逐出门的补鞋匠,仍然在城里公开为主作见证,他常常带着一套三本的圣经,并在他的补鞋档口,挂起一些精简的圣经金句。虽然他的后母仍然十分反对他,但他却以祷告和爱心待她,盼望她有一天会改变过来。

近几天来,我们大家都在新的福音站中忙个不停,因为附近已开始搭建戏棚,准备做三日大戏。昨天在福音站内已是人山人海。站内的两面墙挂满金句,主要的内容是一面讲神的恩慈,另一面讲神的公义。并且还准备在其他墙上,展出主基督为我们钉在十字架上,和我们怎么样与主同钉十字架。因为神的话大有能力。」

1898年1月中旬,司教士到张鲁村*(Chang-lu-tsuen)调查,原来该村信徒有一家造假不诚实。但主怜悯施恩,因村长早已听闻福音,当天那家夫妇二人愿意焚烧偶像,一起去聚会。这里的村民全操山东口音,村长看来已上了年纪,但妻子却大约14岁而已,惟他表示决心认识真道。

同年1月16至20日,约有一周时间,姜姑娘和德姑娘到关村(Kuan—tsuen)的妇女中工作,她们感到比去年更受欢迎。妇女聚会由姜姑娘主讲,通常只有数人,但都很留心听。其中有一位盲妇盛太太*(Mrs.Tseng)每天参与聚会,她们就尽量栽培她,盛太太也告诉她们在村中领人归主的见证。有一天的妇女聚会,来了杨志发(Uang—ki—fah)的姊姊和她的婆婆二人,她们听道已久,至今才慢慢地打开心门接受福音。

1月23至29日,司教士主持整周为造就信徒的特别聚会,主题是「完全的爱」(Perfect Love),整个聚会由耿先生*(Mr.Kin)、杨志发和刘先生*(Mr.Liu)三人协助。尤其是杨志发,常是很用心而又实际的助手,会中且有许多信徒作见证,全教会蒙恩。

(四)潞安宣教站扩展中之见证

1899年10月下旬,一位陌生人来见盖牧师,这人只携带了三、四日粮食和一点点现金,仅够回家。他是专程为问道而来,为要了解福音真理是甚么?但盖牧师见他是抽鸦片的,便说不能留他在会堂过夜,但欢迎他白天来。因为有不少人来会堂存心欺骗,故盖牧师以此防备。但他欣然答允,每日到会堂读圣经,静听男传道传福音,直到带来的粮食也用光才起程回家。盖牧师见他既安静又诚恳,深受感动,数次与他谈道后,见他像一个初生婴孩,饥渴地尽量吸取生命之道,临别前还留下他姓名和地址,邀请盖牧师探访他。

他名叫李铜柱*(Li Tong—chu),住在高平县(Kao—ping Hsien)附近的南村*(Nan—tsun)。11月27日盖牧师差派黄(Wong)萧(Shao)两位男传道去探访他。同时从高平县(今之高平市)南下泽州府(Tseh—chau Fu今之晋城市),看看该地对传福音的反应。本来盖牧师想一同前去,但因黄传道前次外出时听到高平县排外甚烈,故劝告盖牧师不要同行。

12月2日他们欢欢喜喜地回来,报告此行的经历。那天傍晚,他们到了南村李宅,适李君不在家,初时李太太且否认这是李宅,后来不得已才叫女儿找她父亲回来。相见之下,李君喜出望外,但奇怪的是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却瑟缩在炕上,像惧怕客人会伤害他们的样子。然而因有远客到访,不一会儿屋内屋外前院都挤满了人,于是两位传道人便向他们讲道,甚至吃晚膳时,仍继续不停传福音,众人也喜悦静听。就寝前,李君间两位传道人:「现在该是晚上崇拜的时候吗?」这样,对李家和各邻舍,都留下美好的见证。崇拜后,黄传道问李君:「你在家可以祈祷吗?」李君答道:「当初是很难受,因为人人都讥笑我,但现在他们以为我发疯了,反而不理会我,我便可以安静读经祷告了。」

翌晨李太太及孩子们好像放松了些,不那么惧怕了。李君叫他小女儿来,告诉她客人是一家人,不用害怕,小孩子便蹦蹦跳跳地如常玩耍了。接着一家人慢慢地恢复正常生活。早餐后,不少邻居又进来,参与李家一起聚会。会后,黄传道与一位老妇人谈话,问她昨晚为什么没有来,妇人答道:「噢!昨晚我惧怕到不能入睡。」黄问:「为什么会这様子惧怕呢?」老妇答道:

「我知道李君跟了洋人,而听到洋人要来,因为不知道洋人会干什么的,便惧怕起来。」黄说:「洋人比我们好得多,你看,现在不是洋人来,而是我们与你一样的中国人啊!」在炕上李太太也接口说:「他们真是好人,比我们更好。」

原来这一带谣传洋人在水井下毒药,使人心惶惶,对洋人非常惧怕,像李家妻儿一样。同时,盖牧师还吩咐他们,到10英里外的一个乡村传福音,谁晓得他们讲道时,引起了暴动,幸黄传道立即找到村中父老制止暴乱,皆因谣言井水下毒之故。当他们进入高平县,见到的情形更糟,若继续往泽州府的话,情况更是不利。反而李君及附近乡村,非常踊跃来聚会,聆听生命之道,故他们便回去李君附近一带,广传福音。

李君信主及他的见证,深深影响了他的家乡和附近的人,继续寻道亲主,两位传道人觉得稀奇。后来乡人告诉他们:「李君是一位正人君子,他不断地给我们诵读神的话,让我们知道这是好的教训。但他做两件事是我们不明白的,第一是他不再烧香,其次是他不再祭祖。我们想起可能是他失了理智,把一切偶像和祖宗神主牌都全都拆掉了。」

原来李君去年四月已决志归主。且即招聚众亲朋好友邻居,在他们面前宣布信主,焚毁一切偶像,并请他们也接受耶稣为救主。他归主后又决心戒除鸦片,渐渐地减少吸烟量,至终靠主戒除烟毒之害。

(五)潞安宣教站信徒之见证

1897年8月18日,潞安有五位信徒受洗,下面是他们的见证:

*梁保罗(Liang Pao-lo,Paul)

梁保罗原籍广东省广州市,是位职业摄影师,早年在安徽省曾接触过天主教,后来到潞安。经过会堂,购买了一些福音书,阅后知悉真神,离弃偶像,但未认识到救主耶稣。同时,为拍摄小孩子的相片,司师母选了一位美国摄影师拍的,不要他的作品,反而使他觉得基督徒比天主教徒好。来聚会后,读到新约,见主耶稣行神迹医病,便想戒除鸦片,但信心不足。其后决志戒烟,从1897年2月10日始,一面参加福音聚会,一面逐渐减少烟量,同时买了圣经,下苦功考查整本新旧约全书。数月后他只吸少量鸦片,然而宣教士们劝他靠主完全戒除,经过两天挣扎后,他完全获得释放。但他仍继续抽烟,有一天他突然省悟过来,靠主戒绝。不过因他的鸦片烟枪和其他吸烟工具都是名贵物品,故仍保留着。直到8月16日才下定决心,折断打碎弃掉所有烟具,两天后决志受洗。

*杨伟泽*(Yang Wei-tsi)

杨伟泽有一次行经会堂,见有告示邀请人参加福音聚会,便按时来听福音,并拿了福音单张回家。去年进城看大集会时,又碰到宣教士们在街头布道,他便决志转向真神。当他第一次参加主日崇拜,竟高兴得整天没吃东西,其后便常去教会聚会,且除掉家中一切偶像。三个月前他入城做厨子的工作,得着机会清楚了解救恩,信心更坚定,妻子也渐渐不再反对他,并愿意让他们的儿子入读教会办的学校。

*萧提摩太(Shao Ti-mo-tai,Timothy)

萧君有一天因看到会堂大门,有劝人悔改的圣经金句,走进会堂遇见范长老*(Elder Fan)向他传福音,并且买了一些福音书,其后渐而明白过来归主。原来他与信徒志发(Chi—fah)同村,从2月开始便一起在家聚会,初时萧君的双亲反对,但他坚持,反而感动双亲也归主,两家同时拆除偶像。

*杨撒拉(Sarah Uang)

杨撒拉是志发的母亲,1892年志发归主后,即把家中偶像清除,慈母爱子心切,没有拦阻。但她仍暗中拜祭祖先,直到1896年,因志发信主后行为的改变而感动她破除迷信,随后且戒除鸦片,惟独无法完全放弃吸烟。直到1897年3月9日受了圣灵感动才完全摆脱烟瘾。4月15日她更受感而决定不再缠脚。她的媳妇一志发妻子也决定跟随仿效,不理会父母反对,不再缠脚了。

*张路得(Chang Ru-teh,Ruth)

张氏还未到30岁,却已守寡,与志发之姊宋太太(Mrs.Sung)一起卖花为生。虽然宋氏仍未决志归主,但却劝张氏信主。张氏参加了会堂聚会和司师母带领的妇女聚会,渐而明白救恩。去年中旬决志归主,不再缠脚。虽引起全部亲戚反对,甚至遭毒打,还在村中父老面前公审,告她跟着洋人信洋教,但她坚守信仰,不屈于苦难,决志受洗归主。

另外还有三位信徒的见证:

*梁恒心*(Liang-heng-hsin)

梁恒心以厨师为职业,1890年进入施达德教士开办之戒烟局,一年后回家除掉偶像,但不久又故态复萌,再抽鸦片。1894年再入戒烟局,翌年戒鸦片成功后,受雇为司教士家司厨。渐渐地更多的明白圣经,如约翰福音3章16节,喻道圣经故事像浪子回家、葡萄树与枝子等。他曾回家劝妻子放脚,惟妻子独怕与人有别而畏缩,不敢信主。他有两个女儿,皆在教会学校读书,长女14岁,两年前放脚。回家要走四英里路,现在来回一天也不以为苦了。

*赵崇信*(Chao-chung-hsin)

1896年,同村的王天纯*(Wang-tien-shun)劝他信耶稣,但因他不甚明白,于是便送他一本新约圣经。他开始看见信徒受人咒骂而不还手,同时也勤读圣经,1897年春,当他读到马太福音19章27至29节:「看哪,我们已经撇下所有的跟从你—–凡为我的名撇下房屋—–并且承受永生。」便决志跟随主。但父亲不准他去聚会,直到同年11月,他才进入会堂聚会。信主后继续受宣教士造就,愿意多传福音,他以司厨为业,每次随信徒外出传道时,他宁愿请人替工,甘心自己失去薪酬。

*李太太*(Mrs.Li)

李太太三年前受雇为姜姑娘的佣人,跟姜姑娘听福音六个月,仍无动于衷。年底她儿子患脚痛,但医不好,姜姑娘告诉她神是全能的,可求祂医治。她虽然不懂得怎样祷告,但姜姑娘说「神是全能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心中。夜间像有声音唤醒她,便起来跪在床边祷告。过了几天,儿子果然病愈,便诚心接受主,开始早晚参加南街宣教士住宅之祈祷会,渐渐明白真道。她又决定离开宣教站前要放脚,并与姜姑娘谈及在主日作见证。

但回到家中丈夫大怒,惟因赶赴山东见儿子,暂时离家。及后丈夫回来,把她拉到街上痛打一顿。后来李太太回城,替住在北街的盖师母做家务,一天在洗衣服时,有人来告诉她,她丈夫把他们自己的好房子拆掉了。(他们夫妇原是富有家庭出身,只因丈夫鸦片烟瘾太深,以致花尽家产,这回也是为了买鸦片,才把屋里有价值的东西拆下来换钱。)惟主与李太太同在,她没看重这些身外物。不过丈夫中烟毒太深,三个月后便死了。

(六)盖落洼牧师自述逃亡经过

今引用《庚子教会受难记》中<盖牧师从潞安避难纪畧>所载,全文抄录如下:(注三)

(注三)「盖牧师从潞安避难纪畧」一文,原译自Martyred Missionaries of the China Inlaind Mission第81至88页,与1900中国内地会月刊英伦版《亿万华民》第181—182和208—211页大致相同,上文参照英文本,加上一些地名和注释,以便更清楚他们逃亡的经历。

「潞安民情苦旱,义和团遍处设坛祈雨,五月初十日(即阳历6月6日)有祈雨会,拳民于半夜时经过余家门首,突入攻击,幸尚未为大害而散。但从此可使余等,知本处民情之难持,且因余妻有病(笔者按:英文本是inher then weak condition of health盖师母体弱,当时且怀有身孕,盖牧师原意要到山东烟台,让师母休养身心。)一若此次被攻,实为上帝指引余等速避之预兆矣。时各处警信频传,余等居此,虽或能免,亦必多受惊恐,必于病体无益,遂定主意,收拾行李,于十三日起程,欲下天津,雇骡轿二乘而行。十七日(即阳历6月13日)到顺德府(今河北省邢台市),寓于内地会教堂纪牧师处(纪牧师是纪正网Mr.Martin L.Griffith)。该处亦有谣言,且屡接保定来信,日凶一日,余等在顺德耽延十有一日,知天津一路,已为拳匪所占,万不能往,遂定计转身回潞安。行至一处,去顺德三十里(笔者按:该地名I—cheng邑城,《神迹千里》一书指出该地是在今河北省邯郸地区武安县内。)有人用石击我等,并捆缚将至于死地,不知何故(笔者按:按《神迹千里》一书第45页中指出,暴众先是误会他们是天主教徒,后知道是基督徒,便让他们离开。)忽然放余等逃生,此必是上帝之恩矣。后接纪牧师信云,顺德教堂已遭匪劫,西人都赴潞城避难。余等从顺德回潞安,在途中经历危险甚多。(笔者按:他们离开邑城2英里后,遇到有人要求15两银,但却获得武安县长Wu—anDistrict Magistrate派出一队护送人员。)

六月初七日(即阳历7月3日)回到潞安,知留守教堂之姜女教士,曾有一次想逃入山中避寇,因子日前有求雨大会,多至万民,路经教堂门首,将肆劫掠,幸府县官保护,始免于难。

六月初八日接潞城顾牧师信云(即顾纯修牧师Mr.E.J.Cooper),平遥教堂被劫,索牧师全家、简牧师及葛女教士,(索牧师是索行仁Mr.A.R.Saunders,简牧师是简为政Mr.A.Jennings,葛女教士是葛凤珍Miss E.Guthrie)均逃至潞城。余看光景,知潞安教堂,必不能保。余等遂定计于十日(笔者按:原文二十日是手民之误,故改正为十日,即阳历7月6日,是按英文本所述。)离潞安,雇骡轿三乘至周家口,预备换船走水道,在潞安出城时,有人索诈钱一万文,始准放行。(笔者按:「有人」是指守门官We had to pay10,000cash to get out of the city gate.)嗣后一路有人拦阻,索取买路钱,行四十余里(笔者按:原文一百是手民之误,故改正为四十,按英文本所记为13英里)。到一处打尖住歇,村人需索更巨,无以给之。(笔者按:此地名韩店Han—tien,勒索200两银)。

是夜匪徒聚集,作坐堂审案之状,命余等过堂问供,遂定余等死罪。至天明,命余等上轿,有人在前鸣锣开道,如出会然,两旁路上皆有持枪之人夹护,行至村外忽闻一声暗号,匪众即起攻击骡轿,争取行李,如野兽之攫食然。时余被匪众挤住,或被压在下面,不得脱身,皆无得救之望,岂知匪众既劫行李,即渐走散,余等从乱匪中出来,虽皆孑然一身,幸未受伤,真当感谢上帝恩矣。不得已回至村中,等候两教友同行(笔者按:他们名叫盛民Sheng—min和宝二Pao—ri)。在途虽历多险,仍任余等步行上前,并无拦阻,余等遂向高平而行,所过之处,皆有持械之匪人拦阻围绕,争取杀余等,又在余等面前,取刀在石上磨之,但见匪等迟疑良久,忽然群起,剥余等身上之衣,赶逐上路,仍未有伤害余等之意,真意料所不及也。(笔者按:盖牧师几乎全裸,幸宝二给他一条旧袂,行人丢下一乞丐上衣,到达高平,官府认得盖牧师曾来过传道,给他一套旧衣服,代替乞丐上衣,即令离境。)

(浙江省玉山官府提堂审案)

继又至一村,村众鸣锣围随,欲作攻击之状,众欲余等走大路,余等不从,径自向旁侧一小径而行,不知何故,众皆停步,不敢从小路追来。是夜月色大明,路旁有四人,执械坐守,一见余等近前,即欲引领余等至一庙中,余等不从,四人喊骂,逼索银钱,否则剥衣,余等囊中无钱,不能给之。遂剥余等之衣,余求四人,稍存余等之廉耻,四人遂将女人之衣掷还。四人既去,余等遂潜入一坟墓(笔者按:英文本是grave—yard墓园)中,在树荫下卧息,至后半夜潜起,绕出村外,至邻近一山,见山顶有一低坳,遂匿于其中(笔者按:英文本是to hide in the Wang-fang hills.We found a depression on the top of one of the highest points,and here we crouched down together在王坊山上一个最高点,有一个低陷地方,大家蹲下来)。惜夜间太冷,日间太炎,又无滴水可饮。翌日(即阳历7月8日)见山脚下有小河,余妻及姜女教士渴极,几乎发晕不能支持,余顾不得有人窥见,迳到河中取水而返,此水虽浊,然众人饮之,以为好极,正所谓渴者甘饮也。又苦赤日当空,毫无遮蔽,遂潜赴近边一坟中,卧于树下。其地有一小庙,当日香烟不绝,适有官府拈香过此,一见余等,即来查询行踪。未几时,有官差带车入坟中,告余等曰,奉潞安官府之命,送尔等至高平,余等遂坐车,望高平县而行。

余等初时不肯上车,因恐中拳匪之计,将送余等于死地也,但查官差所持之文书,皆有印花,(笔者按:英文本是official seal公文印鉴。)非可伪造,且思久匿此间,亦万无生理,或者上帝有救援吾人之意,亦未可知,综计数日来所受之苦,照常情论之,实无可救之望,乃能绝处逢生,死中得活,皆足表明主之救恩也,余等心中既存此念,虽骚扰之时,仍有意想不到之平安。余等所携之圣经,皆被拳匪掠去,然余等目中虽无圣经,而心中之圣经则未尝忘,故仍能饱尝天上所赐之饭粮也。

余等遂定计,靠主保佑,上车起程。到打尖之处(笔者按:此地是王坊Wang—fang),余等正入客店,被拳匪围住,匪众数百人,皆系红带以为记号,历时甚久,官差未至,匪在店外,议将杀余,且在四面堆积柴草引火之物,将纵火焚烧,幸后有官差前来拦阻,余等又上车前进。行抵阳城县(笔者按:Yin—cheng照《神迹千里》一书译作荫城,在山西省长治县东南)。落店住歇,时满街皆是求雨之会,入店窥看之人,皆头戴青笠,祈求雨泽,见西人皆大哗,拥挤不散。有官员来对余等曰,此地不可久留,因众情汹汹,谓有西人之踪迹,则求雨必属徒劳矣。匪众拥余等出至街心,幸有官员保护(笔者按:事实上是盖师母机警,一手牵着官员之手,另一手牵着姜姑娘,接续大家手牵手在一起。原文是So Mrs.Glover seized one of the principal Yamen official’s hands,and Miss Gates the other,and never let go;while we all linked hands,and thus kept together.)未受其害。越多时,又送余等行十二里,至一村,店家不肯留住,遂引入一庙中。时官差蓄意不良,将驱车私遁,遗弃余等于庙中,余察知之,拉住牲口而告之曰,官命送往高平,汝不当半途相弃。余等遂上车,所惜者,当时不望高平而行,乃回阳城县而去。夜半始抵阳城下车,宿于门口,有乞丐五人在焉,内有一老妪,见余等可怜,喟然叹曰,惜哉汝等,明天将受戮矣。此地污秽不可言状,下无铺垫,上无遮盖,腹中饥饿,口中干渴,夜不成寐。(笔者按:盖牧师的记载:I need not to say,to the chilly night air—–The filth of the place was indescribable.We had nothing to lie down upon,and nothing to cover.Also we had no food and no sleep.)

次日(阳历7月9日),候车不至,官差亦未来,又无食物可以充饥。近处店铺中,有一善心人,取水饮余等,经中曾云,虽给一杯水,亦不失其赏赐,望主应验此言耳。等候良久,官始来,携饝饝给余等充饥,并告余等将复起程。近午时,官为余等备两部走山路之小车,既无车垫,又无车帷,山路崎岖,赤日当空,备尝行路之艰难行六十里始抵高平县,县官相待甚厚,给钱使购食物。

盖牧师写至此,始搁笔养息,下文所载各节,系由同行之姜女教士接续缮写而成。

余等到高平官甚优待,给钱购办衣服,并给饭食。次日,官为雇二小车送余等往泽州府,一路天炎日晒,常闻人言籍籍,或谓余等皆为解省受戮之人,必流西人之血,始可早降甘霖也,所望上天速赐雨泽耳。亦有慈悲之人,顾问余等曰,如此小孩,未识能免死乎。或又有人曰,所杀者不过男人,妇孺当不在此例也。余等见此等村人,乃能发此哀怜之心,不禁心中喜悦矣。

到泽州府求见官长,官不许见,遂宿于旅舍,有匪人聚围,鸣金大喊,快将西人拉出杀之,如是者终夜喧嚷不绝。至天明,有一队官兵前来护送余等出城。时因余等无帽,以银交付护兵,托办草帽,岂知护兵将银吞没,并不购买,以致余等科头在赤日中行路,炎热难堪。

将近山西边界,去河南不远,余等心中略有得救之盼望。六月十六日(即阳历7月12日)天降大雨,岂知人心不足(笔者按:此地名拦车Lan—chen,据《神迹千里》注位于山西靠近河南边境。)皆以为西人有下雨之权,今雨泽尚嫌其少,不宜释放西人他往,当设法磨难之,以望再降大雨,遂留余等于客馆。夜半,忽有人来云,除杀西人外,别无他法矣。遂设一法以闷死余等,但见众人以水浇于毒物之内,忽然臭气沸腾,熏蒸满室,时室外众人,拟俟余等闷倒之后,即行下手杀害。岂知余等并未闷死,不过因毒气太甚,以致一夜未能安睡。(笔者按:请看下一节姜姑娘的自述经过)。至次晨,众人见余等无恙,私相告语云,此必是西人用祷告之法,以破余等之法也。余等闻之,窃以为匪人能出此语,似亦知余等与上帝同在矣。明日遂行,始入河南境,迨后至怀庆府,府官乘与出见,为余等设馆舍,备茶水,供餐饭,问余所往,情意周挚。次日,送余等至武陟县,自是一路所坐之车,皆有遮盖,此地有河北道驻扎,余等经过时,亦蒙道宪厚待。迨后余等至信阳州(今之信阳),因兵差过境,沿途恐有疎虞,州尊款留八日,供给颇优。继从信阳州起程,遇见索牧师等,亦从平遥赴汉口避难者,遂结伴同行而返汉口。众人始庆更生,同谢上帝援救之恩于无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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