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回首百年殉道血

第四章

保定府的悲剧

一、保定府的城墙——历史的伤痕

左舜生编辑之《庚子拳乱资料》一书中,有一篇<庚子教士受难记>,简述全体宣教士遇害的惨情。引言上有一段,提及逼迫虽以山西为最烈,对直隶之保定府亦然:

「编者按:庚子一役,教士受难者以山西为最烈,此篇所记,亦于山西独详,其残酷无人理,固野蛮生番之行径也。」

(一)直隶省保定府

保定府(今之保定市)是在直隶省(今之河北省)之中部,西有太行山,东边是辽阔的冀中平原。除了顺天府(今之北京)外,在清代是直隶省的第二个大城,四周有高大的城墻。

因为保定府离北京约百英里之遥,故早就成为直隶省重要的宣教中心,有许多不同的宣教差会,纷纷在此建立宣教站。如美北长老会、美国公理会、中国内地会等差会,都分别在城内有会堂、诊疗所、医院、学校、宣教士住宅等等。

(二)联军的报复行动

保定府城墙的破口,留下了那「残酷无人理,固野蛮生番之行径」的伤痕!因为义和团和官府,不仅杀害全部在保定府的宣教士,并且以非常残酷和野蛮的手法,伤害一些无辜的教士。因此,当联军于10月19日进入保定府后,即在10月24日,将藩司廷雍、守尉奎恒、参将王占魁和其他三名文武官员等扣押起来,开军事法庭审判,以纵容义和团杀害教士之罪名,全部判处极刑。于11月8日执行,枭首示众。同时,把曾囚禁虐待宣教士之庙宇七圣庵,夷为平地。并且还炮轰城墻,以泄公愤。

(三)为什么联军在保定采取报复行动

据清朝驻德国大使吕海寰所着的《庚子海外纪事》中,记录在光绪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1900年11月18日),他向德国外交部大臣李和芬,呈交清帝致德皇复电时,双方对话如下:

李云:「此电果系自西安而来,贵大臣敢担保否?」

吕答:「确系由西安行在军机处,交电报局盛大臣转来,毫无歧异。」

李:「两宫圣安否?」吕:「两宫圣躬万安。」

李:「此次电书内知中国大皇帝有意回攀,不胜欣慰,唯愿早日起程,则和约更易商量。」

吕:「两宫早拟回京,况承贵国大皇帝美意,岂有不回之理。但大皇帝所以迟疑者,其中缘故,本大臣可以意揣而知大半,因联军诱踞保定西陵之故。当联军之赴保定也,省中藩臬各大员,知各国并无别意,故开城迎接各军,以示彼此毫无猜嫌,真心和好之意。不料入城后,反将藩臬数大员传拿,并不交中国办理,竟自戕害。不特有损中国自主之权,且失信于人,殊为非计。西国素称文明,如此任意横行,言行不符,全不留中国体面。我大皇帝闻之,自然不能无疑,如何肯轻易冒险回京,此乃情势之昭然者也。」

李:「保定所戮之官,乃出于不得已,瓦帅亦大费踌躇。因有一美国妇人,被拳匪裸体游街,先将两乳割去,以后开肠破肚,十分惨酷(注一)。大员并不禁止,一听乱民所为,不得不治一死罪,以泄公愤而昭警惧。」

又按《庚子记事》中之<高枬日记>所载(注二):

「九月十二日(即1900年11月3日)。德兵之正法廷雍等也,以夏间逢刚、端时、纵容拳匪,蹂躏教民妇至于无状,复褫其衣袴,游街毕,寸磔之。今教民胪列受害情形,控之德兵官。兵官曰:『不信保定官员聋瞶至此。』遂杀之。

(联军统帅德将瓦德西)

(注一)一位英军实地纪录有关联军入占保定府之过程,其中也提及这件残酷之事件,发生在美国公理会宣教士莫姑娘(Miss Mary SusanMorrill)身上。参看The War of the Civilizations by George Lynch,1901,pp.193-207.

(注二)据《义和团大辞典》第353页简介,高枬是一位进士,当时他在北京任职,写下他的日记。

九月二十日(即11月11日)。吴子和煦自保定归,言廷雍却用中国刀手正法。各国兵官会审,曰:『六月二十二(即7月18日)以前,纵容拳匪不怪你们。二十二后奉有保护之谕,何亦纵使凌辱,而又惨杀。』廷曰:『是武官某。』曰:『不然,武官不过当刽子手耳,你署总督,生杀政令由你,谓为纵容拳匪违抗懿旨。』廷无言,乃杀之,并杀武官王占奎,刨坑埋之。—–有洋女本姑孃者,(笔者按:即莫姑娘Mary S,Morrill)拳匪起投延雍,延雍送之王参戌,王参戌交团杀之。』」

又据外务部档案,光绪二十八年正月二十五日(即1902年3月4日),山西省巡抚岑春煊为查明上年各教士被害情形及抄送清摺等事咨呈全权大臣一文中:

「本司道查晋省上年拳匪肇祸,天主、耶稣两教虽同一受害,而轻重判然不同。天主则教民受害者多,耶稣则教士受害者多。计耶稣教中公理、浸礼、自立、内地、宣道五会下洋牧师连同眷属幼稚人等,共被戕一百四十六命。又口外宣道会不知下落者八人。以内地一会而论,已有七十四命。该教士纪正网(即Mr.Martin L.Griffith)系内地会牧师,于上年十一月间,同平遥等处教士丁良才(Mr.F.C.H.Dreyer)、索行仁(Mr.A.R.Saunders)等十四人,蒙前部院锡派委现署神池县知县郑令绶护送回汉。其所禀诸该国驻汉领事者,皆系上年六、七月间在晋各教士逃难受害情形。各牧师之横遭不测,及拳匪之残忍酷虐,真令人不忍闻问。本司道清理通省教案,将该教士所禀各节,饬据各属印委查覆,各教士受害情形大致亦尚相符,惟拳匪姓名及地方官仇教情形不无歧异之处。」

(四)中国历史记录之一

据《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清季》所记,从八国联军入北京后,到占领保定府:

*8月14日,联军入北京,大掠,使馆解围。

*9月8日,联军自天津进焚独流镇。

*9月12日,德军占领良乡。

*9月16日,英美德日军焚京西三家店。

*9月20日,联军攻占北塘砲台。

*10月13日,清军宋庆马玉崑退获鹿,法军抵保定。

*10月17日,联军统帅瓦德西抵北京,设统帅部于紫禁城。

*10月19日,英德义军占领保定,设联军公所,组织军法处,审讯7月1日屠杀案。(指英美教士15名被杀。)

*10月24日,英德法军陷易州。

*10月29日,英德法军攻占紫荆关。

*11月5日,保定联军杀直隶布政使廷雍,城守尉奎恒,参将王占魁,拘按察使沈家本,(道员谭文焕捕解天津,6日枭首示众)毁保定城门及城之一角,罚款十万两,没收省库二十四万两。

八国联军
(英国大使宝纳乐)

(五)中国历史记录之二

据《义和团档案史料下册》记载:

*光绪二十六年闰八月二十三日(1900年10月16日),直隶布政使廷雍禀:「接奉李中堂十八日由京递到函谕—–据潘译委员面称,今午晤英国窦使,称赴保联军因雨迟发,现定十九日由京起程,各国队伍约合万人,系德统帅主谋,商令英提督领队,前往保府,如有官军抗拒,即痛加剿洗,鸡犬不留,如不迎敌,可派弁目执白旗相迎。西例凡议和皆用白旗止兵。闻彼队亦执白旗。彼此商定扎住之地,议明将保府现存教士及正定教士监工人等交其带还,敌队可不进城,但将城外房屋或城楼毁伤数处,以示薄罚。若能如此,保全多矣,务祈严谕将士,勿轻用武挑衅,致启不测之祸—–」

*二十八日(10月21日),直隶布政使廷雍又禀:「窃查二十六日英提督贾思尔到保,职司等接待情形,当经禀报钧鉴在案。昨晚与贾提督约定,今日十点钟在北门聚齐,会同职司,查看各处兵所。届时在城等候。讵贾思尔骑马径游四城一周,要移驻督署,职司前往拜谒,未及见面。贾提督率带英、德、意三国兵官,驰至藩署,将司库把守。职司折回,与之辩论。据云:此系照章之事,将来议款,仍可作算,李中堂亦知此办法,等语—–」

*九月十一日(11月2日),直隶总督李鸿章电报:「本月初三日据直隶藩司廷雍禀,前月二十六日英提督贾思尔到保,该司以礼延接。次日忽至司署,将库把守,计存银十六万余两尽失。九月初三日(10月25日)据保定府禀,初二联军约两司赴公所,先问臬司各教案,旋听回署,谨守以兵。廷藩司被留,至今未释。—–鸿闻廷藩司于五月间纵容义和拳焚杀洋医及杀教民数十命,最为外人所恨—–。」

*九月十二日(11月3日),直隶总督李鸿章电报:「西安行在军机处:昨电奏保定藩司被拘各节,顷据洋人由保回京,述现办大略,谓留省教士控告,六七月间拳匪奉廷雍命,杀戮教士男女二十余人,百般凌虐。联军提督怒极,已将廷雍及地方官文武六员正法。臬司沈家本解送天津,与受伤教士质讯。六员除廷雍外,未确指何人,俟查明电奏—–。」

*九月十四日(11月5日),直隶总督李鸿章电报:「西安军机处:顷据英参赞哲美生(笔者按:即J.W.Jamieson与下一段《交涉要览类篇》之姚敏生同是一人)由保定问案回称:藩司廷雍、城守尉奎恒、参将王占魁庇纵拳匪,戕杀教士多人,确有证据,均拟死罪,禀经瓦统帅批饬抵偿,闻已照西法用枪击毙。署臬司沈家本留本衙门派兵看守,候发落。德、法兵仍留省城等语。是德帅欲借以立威,无可挽救—–。」

*九月十七日(11月7日),督办铁路事务盛宣怀电报:「急,西安军机处:保定孙钟祥删电:今日洋人忽将廷藩司、城守尉奎恒、王占魁等围赴城东南隅杀害。王占魁被敲死。德、法、英、意四国出有告示云:廷、奎纵庇拳匪,罪尤应杀;其沈臬职小罪轻,拟以革职等语—–。」

*九月二十二日(11月12日),致德国国书:「大清国大皇帝问大德国大皇帝好。前接覆书,不加切责,具见大皇帝笃念邦交,曷胜纫佩。朕驭下无方,以致贵国使臣无端遇害,至今犹深惋惜。现复将肇祸诸臣加重分别严惩,以申国法而泄公愤。顷接吕海寰电奏,知大皇帝已准贵国瓦帅刷帅与中国王大臣议事。自当饬令在事诸臣持平商办,以期早日定局,辑睦如初。来书劝朕回京,尤征雅意殷拳。一俟和约有成,即当定期返施。至各国传教,载在条约,此后朕当严饬封疆大吏,格外加意保护,以期永泯争端。用特再布腹心,惟希大皇帝鉴察。不胜盼祷之至。」

(六)外交文献记录

据《交涉要览类篇》所翻译之《英国蓝皮书第六册》(Great Britain,Parliamentary Papers,”Blue Books”,China No.6),第四十件,1900年11月14日,驻华英使萨氏(即萨道义,E.Satow)致英相沙侯(Salisbury)函:

「敬肃者,兹谨将姚君来书照钞呈鉴,此系姚君近随所派之兵,前往保定,惩办该府杀害凌虐西洋教士之案,而事皆亲睹者也。姚书后黏一纸,系前驻华英使窦君,于其往保定之夕所致,而示以如何惩办之事。更有本月十号,统帅葛西梨电达印度部大臣,内亦详叙惩办之事。兹均钞呈,据此则我君可知其所办之事,皆本窦公使之意也。查所罚十万两之款,一月为限。际此隆冬,保定当为德法两国之兵占据,其有戕害教士之咎之三大员者,予以斩首,似可正当其罪。毁坏砲台城墻,聊以示罪该处居民,使之不忘。如此办法,余不再计及,更向中国政府索取赔款,以偿英国教士被戕之命。至于教士,既为援军所救,而其所有物产被毁,应赔之款,须俟查明。核议应在十万两赔款内,酌提几成,以为赔给,更如教堂之被毁,尚未据有禀报前来也。」

*附驻华英使署商务随员姚敏生(J.W.Jamieson)11月12日来函:

[1900年10月12号,葛副将遵瓦帅之谕,带兵往办保定府城戕杀教士之案,且拏办尚在是处有干此案谋杀之罪犯。先一日,窦公使面告余,以其甚愿余随同葛副将,带兵前往,作为参谋。因柯克抱恙,不能随行,示余以分别轻重惩办之草稿。又面嘱余随机筹划,如何惩办城邑之处。务告中国地方官,以除非将所有被困教士平安交回,则有性命之虞,惟彼是问。

余已深知该处,已无抗拒之事,所有罪犯,无有胆敢仍在该处可望得以缉获也。联军之由北京而到保定者,知该处已为法军先占,此军系贝帅所统,由天津而往,据其城邑,释出教士眷属之被禁者。两三日后,葛副将告余,以彼已设一军会,以便讯问地方官之罪案,邀余一同入座为陪审官之一。此会首座为贝帅,当时讯得证供可据,罪在藩司廷、城守尉奎、参将王,实有袒庇拳匪,主杀教士之事。当即商议,如此党恶,应行定何罪名。群议佥同曰:杀,以为大员之漠视,戕杀无辜者戒。

此案于十月间议结,上详于瓦帅,候其定夺,然余可信其必为所准行焉。10月28号,余同葛副将由保定而返北京,至于革逐臬台之事,余以为总当照办,但该处未经占据,则就管辖地方之利益而言,不得不易初意,而不即令其离任也。其余一切,均见得手,若夫科罪或惩办该处绅士之事,则在余行之后,并未干预也。」

*另附姚敏生黏件:

「当使馆被围之日,保定府城教士,为团匪及兵勇惨杀者,计有十二人或十四人。除将戕杀教士教民之罪犯斩首外,尚有应行惩办之事如下:一毁其城墙四角;二毁城上所有砲台;三焚毁城隍庙宇;四罚通城居民赔款,如此巨邑,十万两不为多也。未行办之先,须令将所有被困之教士洋人,尽行交与联军。并告以非将彼等平安送出,当将城墙即行削平,并将大员统行处斩。一俟洋人皆已平安交出,即将惩办各事施行,随发告示,将惩办之意明白晓谕,如有洋人竟受伤害,即将城邑焚毁,大员处斩。」

(七)保定府亲历其境的记录

据肃寗刘春霖所着《畿南济变记略》,记下当时联军进驻保定,以仁易暴,端赖其中贤者,弥缝补救,并及感人之宣教士事迹,作者亲历其境,所记史实,至为可贵。先看其自序(注三):

(注三)《畿南济变记略》,1册,刘春霖撰,1901年(光绪二十七年)9月刘氏铅印线装本。

「庚子之变,红巾白刃半天下,而保定省城,尤为豕狼窟穴。毁铁路、杀洋匠、焚教堂、攻圩堡、戕教士、脔教民。通都大邑,变为屠肆西人,受祸之惨,盖视京津殆有甚焉。然洋兵之入津京也,礮火沸腾,恣忿报复,名城喋血,僵尸数万。当是时,保定戒严,人心恐惧,佥谓兵临城下,吾属无遗类矣。

及联军之至也,入城之日,不戮一人,不发一礮,彬彬礼让,吏民安堵,有春秋古世盟会之风焉。夫保定惨杀西人,不减于京津也。敌兵亦非睽于京津,而暱于保定也。然而仁暴易变,水火袵席,悲愉不同致者,何也?此其中盖有故焉。使非有济变诸贤,躬任艰剧,主客交欢,为民请命,其何以化干戈为玉帛?亿万人灵,若是之帖然无惧乎?匪直此也,自联军踞保,四出略地,南至河间深州正定,西至晋边廻环数百里。凡列城巨镇,几于无处,不插欧人之旗帜。或过而不留,或长川驻扎,虽不能免驿骚,而焚轰屠戮之事,盖不多觊。

然则畿南列郡,处乱世而若忘,亦未始非省中士大夫,弥缝补救,有以预渴其流也。予适侨寓省城,从路子修先生,游于诸君子接待联军,顾全大局之苦衷。见闻颇悉,恐殊劳茂,绩久而就湮。爱不揣固陋,不辞僭妄,举贤劳尤着之官绅,并剿匪诸公,都十有六人。撮其始末事实,着于篇用,备遗忘而资观感焉。」

《畿南济变记略》书中有(路牧师济变纪略》一文,兹节录如下:

「路先生名崇德,字子修,美国纽约人也。—–为长老会牧师,简派入华宣道于京师。光绪十九年,美教士怀定医生罗子云等在保定设立长老分会,二十年先生自北京移至。—–闰八月,英统领罗堪伯率马队二千赴保定。以先生娴于华语,又旧游保定,夙习其风土人情,聘参戎幕。随军西上,二十八日抵保定,而北路联军已先至。先生故有名于省城,时洋兵云扰,人不自保。闻先生来奔相告-争欲自结,倚为保障。

时教民积忿之余,乘洋兵之势,寻仇报复,波及良民。土匪藉端,假冒教民,四出滋扰。先生刊帖布告城乡,严禁教民讹诈,故耶稣教民独驯谨守法,官民称之。九月十四日,联帅邀华官集藩署会议,处置廷公事。府县皆至而未带繙译,言语不通,联帅怒华官,仆从多被殴辱,先生趋至,数语乃解。

十月,英军回京,荐先生于德军幕府,德军兼管英界。总统葛德禄、副统领黎熙德等,见先生皆爱重之,倚如左右手。事无大小,悉以委之,—–先是德军初至,骄悍淫掠,德界糜烂不堪。英军议欲回京,让德军代管英界,绅商大惧,群谒英帅吁留,冀免德人鱼肉。及德辖英界,设立巡捕厅,约束綦严,顿易前辙,商民赖之,先生与有力焉。

记者曰,先生与德帅,素非相识,初入幕,倾心任之,言听计从。冠盖往来,其门如市,不以为揽权,解纷拯溺,隆德洋溢。不以为市惠议者,皆称葛德禄、黎熙德等,休休有容,知人善任。故先生得行其志,然苟非至德纯行,有以见信于人,德帅推心倚畀能如是欤?善乎韩昌黎之言曰,其所凭依,乃其所自为也。」

又据《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苏位智所写:

「路崇德(Lowrie,James Walter,1856-1930)美国北长老会传教士,美国人,生于上海,其父为北长老会教士。1883年在美国获得神学博士学位后来华,次年到保定传教。1900年春义和团运动高潮时,适逢他送母亲去上海,逃脱了义和团的冲击。后由沪抵津,因铁路被毁,不得返回保定,遂寓居于紫竹林,10月才随南侵联军回到保定。

11月德、法联军在保定设立殖民统治机构『权理司』,聘路氏为幕僚。1901年6月,『权理司』撤销,他仍留保定管教务。后调上海任北长老会中国委员会主席,死于保定。」

(路崇德牧师和母亲,因为送母回国得免于难。)

又据《冯玉祥传》所载,冯玉祥当时为「保定练军」中一名士兵,该书「附录五」,载有冯玉祥着「我的家世与入伍前后」一文,冯氏把当时亲眼目睹之情形,记录如下:

「练军接到镇压义和团的命令,是在这一年的正月初八日(即阳历1900年2月7日)。我们的队伍最初开到保定府东北白沟河,在那里稍事弹压,百姓们便消声匿迹,完全平息。带队的张协统,山东济宁州人,当天晚上和队伍讲话,出人意外的讲出了这样一段话:『我们不要得罪百姓,义和团是好事,他们打洋鬼子,我们不要干涉。我们到这里来,是上头的命令,没法子,不得不来罢了。这是秘密的话,大家可不要告诉别人说。』张协统这样一讲,军队知道了,百姓也就立刻知道。—–

保定府焚烧教堂的情形,说起来也非常可笑,每次动手,百姓们聚集教堂附近,先大声呼啸一场,呼啸完了,然后再纵火焚烧。队伍接到百姓纵火的报告,即出动镇压,可是走近教堂一里左右,即停止不前,等到教堂烧完了,再疾趋而进,敷衍塞责—–

联军进了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藩台廷雍,骑兵营营长王占魁和城守尉某杀掉了。因为保定府义和团初起时,藩台廷雍在背后主张得最力。那时保定府城守尉,清廷的亲贵,曾暗中积极怂恿廷雍鼓动拳民,扩大排外运动;廷雍受此激励,益发疯狂的奖励义和团的暴动,北关南关两处教堂之被焚,事先都是得到廷雍的同意的。教堂正烧的时候,王占魁又乘机将南关教堂传教的一位莫姑娘抓出来枪杀了。因此联军动了公愤,一进城首先就把他们三人抓住,在莫姑娘被杀的地方,一一杀掉,同时还用地雷把城角轰坍了一大块,留下了一个永难磨灭的民族耻辱的纪念。—–」

(八)保定府官吏之略传

*廷雍

据《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廖一中所写:

「廷雍,字邵民,满洲正红旗人,贡生出身,擅长书画。1895年授奉锦山海道兵备道兼山海关监督按察使衔。1898年任长芦监务使,再调奉天街尹,后又调直隶按察使—–。

1900年5月,涞水县义和团焚烧高洛村天主教堂,布政使廷杰请派清军剿办,廷雍认为不当。5月底,廷杰派军护送驻保定地区芦汉铁路的法、比工程人员及其家属前往天津时,廷雍强烈反对。当这批外籍人员在沿途遭义和团袭击后,廷雍又强烈反对廷杰派兵到当地镇压义和团。

6月,清廷发布上谕招抚义和团并对列强宣战,清苑县东阁村和安肃县安家庄两处教堂各将成千上万教徒组织成武装队伍,与义和团对峙。廷雍把教徒所作所为视为心腹大患,认为内地留一教匪,即外夷伏一援兵,遂借助从江南调派前往京津御敌的张春发、陈泽霖镇压教民,并抚用拳民,助给钱粮。

6月30日,义和团在廷雍鼓励下焚烧了保定北关各教堂,诛杀教士和教徒。当时廷雍急于镇压教民,而张春发等又迟迟未到,乃一再催促副将张士翰率军前往剿灭东阎村教堂。7月10日,清廷撤去廷杰职务,命廷雍兼代,并统率振远军。廷雍更加认真抚团剿教。其时,吴桥县令劳乃宣、景州知州王兆骐向他禀请剿办义和团,被视为悖谬,加以驳斥。8月9日,清廷令廷雍护理直隶总督,代统军队,继续抵抗八国联军入侵。

10月12日,德、法、意、英等联军一万人,从京津两地同时出发进犯保定。19日,联军侵入保定。廷雍遵照李鸿章的命令,撤退保定清军,不作抵抗。他不但派保定府知府陶式鋆率领官民备集礼品到安肃县远迎联军,而且还亲到保定郊外迎接,并以牛酒犒师。10月24日,联军以廷雍曾支持义和团为由将他逮捕,交『国际法庭』进行『审判』。11月6日,廷雍和城守尉奎恒、参将王占魁被联军处以死刑,在保定南关外悬首示众。」

*奎恒

据《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吴思鸥所写:

「奎恒,清军武官。义和团运动期间任直隶首府保定城守尉,同情义和团,支持其打击教堂教士。1900年10月初,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又沿芦保铁路南侵。10月12日,德、法、英、意四国侵略军万余人,由京津分两路向保定进犯。10月13日,联军侵占保定城,奎恒随布政使廷雍等出城迎迓联军。次日,联军即将奎恒及廷雍、参将王占魁等拘捕,后又在保定组织军事法庭对其进行审讯。11月8日,联军以『纵容义和团杀害教士』的罪名,将奎恒、廷雍等6名文武官员同时枪毙,并枭首示众。事后,清廷曾谴责联军此举『侵犯主权』,深表愤懑,但亦无可奈何。」

*王占魁

据《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吴思鸥所写:

「王占魁,清军武官。义和团运动期间任参将,镇守直隶首府保定城。1900年5月下旬,直隶练军分统杨福同在涞水石亭镇被义和团击毙后,王占魁曾奉直隶总督裕禄之命,由保定率队前往涞水镇压义和团。1900年10月初,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又沿芦保铁路南侵。10月12日,德、法、英、意四国侵略军万余人,由京津分两路向保定进犯。10月13日,联军侵占保定城。次日,将王占魁及布政使廷雍、守尉奎恒拘捕。不久,联军在保定组织军事法庭对其进行审讯,并于11月8日,以『纵容义和团杀害教士』的罪名,将王占魁、廷雍等6名文武官员同时枪毙,枭首示众。事后,清廷曾谴责联军此举『侵犯主权』,深表愤懑,但亦无可奈何。」

*谭文焕

据《义和团大辞典》中作者吴思鸥所写:

「谭文焕,江西余干县人。行伍出身,改捐道员,被革开复,分发直隶候补。义和团运动期间,谭文焕积极支持天津义和团的活动。6月21日,清政府正式对外宣战后,谭文焕禀商直隶总督裕禄与义和团联络,发给军械,并曾参与攻打租界和守卫海光寺的战斗。后奉裕禄之命为义和团办理粮台事宜,作为其与义和团之联系人。

7月14日天津失陷,谭文焕赴津郊杨柳青筹借粮食以接济团民。杨柳青失守后,谭绕至静海独流镇,与义和团首领曹秉义取得联系,后又赴沧州为义和团设立粮台。1900年9月3日,谭文焕率义和团8人,骑马带枪赴省城保定往谒直隶布政使廷雍,欲请兵东下以图再举,遭拒绝后悻悻而去。

其时,藩署内委金某与幕府会议密劝廷雍乘机诛谭,廷雍随即派游击范天贵蹑踪追袭,行至高鸭县城西十里邢家南地方连连击毙7人,1人被生擒,旋亦被杀。谭文焕得幸脱,逃往青县,后在沧州为梅东益缉获,解至保定。同年10月,八国联军占据保定后,将谭文焕索归洋营务处,不久被解往天津。10月24日,直隶总督李鸿章以谭纵容『拳匪』,『实与逆匪无异』之罪名,禀奏清廷判以死刑。12月7日,天津都统衙门将谭文焕处死,并悬首于北门示众。」

资料来源:

(1)Forsyth,Robert Coventry.The China Martyrs of1900,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4.pp.13-17.

(2)China’s Millions,North American Edition,Toronto:China Inland Mission,1901.中国内地会月刊《亿万华民》美洲版pp.70-71.

(3)China’s Millions,London Edition,London:China InlandMission,1901.中国内地会月刊《亿万华民》英伦版pp.28-29.

(4)Ketler,Isaac C..The Tragedy of Paotingfu,New York:Fleming H.Revell Co.,1902.p.156.

(5)MacGillivray,D..A Century of Protestant Missions in China,1807-1907.Shanghai:The 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907.p.382

(6)Clements,Paul H..The Boxer Rebellion,A Political and Diplomatic Review,New York:AMMS Press,Inc.,1967.

(7)吕海寰着。《庚子海外纪事》。1901。(取自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科丛刊第五辑,台湾:文海出版社。第282-283页。

(8)郭廷以编著。《近代中国史事日志(清季)》。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63,全二册。第1094—1115页。

(9)国家档案局明清档案馆编。《义和团档案史料》。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58年,全二册。第701—702,721—722,741—742,748,754,764,773页。

(10)中国新史学研究会主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九种,《义和团》。上海:神州国光社出版,1951,全四册。第211—227,293页。

(11)郑贞来译,陈钰选辑。《交涉要览类篇》。(译自第六册蓝皮书Great Britain,Parliamentary Papers,"Blue Books",China No.6,1901:Further Correspondence respecting the Disturbances in China.)取自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三十辑,沈云龙主编,台湾文海出版社。

(12)四川大学图书馆编。《中国野史集成》。四川:巴蜀书社出版,1993年,第四十八册。《畿南济变记略》,肃寗刘春霖着。第493页。

(13)左舜生辑。《庚子拳乱资料》。(取自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卅七辑,台湾:文海出版社。)《庚子教士受难记》,第67—73页。

(14)廖一中主编。《义和团大辞典》。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第59,133—134,303,435,451,458页。

(15)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近代史资料编辑室编。《庚子记事》。北京;中华书局出版,1978。其中有<高枬日记》,第207页,保定府。

(16)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福建师范大学历史系合编。《清末教案》。北京:中华书局,1998,全六册。第三册主编朱金甫,第187—208页。

(17)简又文着。《冯玉祥传》。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82,全二册。第493—4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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