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飞鸿22帖——鲁益师论祷吿

第七帖、祈求何需论清高

我是一条导管,

不是源头。

对世界的大过程,

从未作过自源启创的贡献。

我和宇宙洪流一同泛浮前行,

甚至连河流中的浮木也不像,

只像河流中的一瓢水而已。

——————————

若然你上一封信是说,我们可以摒弃整个「祈求式祷告」——那些要求神巧妙地「策动」这客观世界中的一些特定事件(如你所说)-应该把祷告侷限于认罪及赞美两种,我要表示异议。从理性上说,基督教若告诉我们这样做,它会令人较容易接受。我更明白为何有人觉得这样的基督教也会更清高。但请记得诗篇说:「我的心不狂傲’,我的眼不高大」。更好,是记着新约。在那里,用教导兼榜样所推荐给我们的,是最明目张胆的祈求式祷告。主耶稣在客西马尼园就曾竭力祈求——但并没有得着祂所求的。

你会提醒我说,主的祈求是有附注的:「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祢的意思」»这附注当然构成巨大的差异;但这差异正正不是那会废除祈求性质的一个。记得那难忘一天,可怜的比尔来找我们,向我们借取一百英磅;他说:

「如果你们真的有多余的钱……」跟着说:「但如果不能,我会很了解。」他这方式与另一个喋喋不休、死缠烂打,甚至以威胁口吻向我们借贷的人当然很不同,但却仍是一个请求。

仆人不能大于主人,也不应比祂清高。不论在理论上有怎样的困难,我们必须不断地向父神祈求。在这点上,那些常常提醒我们,说祈求式祷告是最低下、最不要紧的一种祷告,对我们是毫无帮助的。他们可能是对的,但又如何?钻石比烟水晶更贵重,但烟水晶还是存在,我们就必须像对其他东西一样,面对它、处理它。

但不要太轻易被他们吓到。一些常用来反对祈求式祷告的理由,若然成立,也同样可被用来反对一些我们常做的事(不管是基督徒,非基督徒),一些从创世以来人就一直在做,而且会一直做下去的事。回答这些非议的担子,并不需要特别落在基督徒的肩膀上。

譬如,那隐藏在所谓科学世界观里的决定论(Determinism)也有同样的难题(有时以不同的名字出现)。决定论不否定人的行为;它否定的是一个我们不假思索而假定的信念,这信念说:我们的行为最终是出于自己;决定论视之为错觉。它认为所谓「我的行为」只是——通渠管,宇宙的洪流流经这渠管,更是在一特定的时空下必然流过。我们称为「自愿」和「非自愿」的行动,二者之间确有不同,但(据它所言)并非我们想象的那种不同。那些「非自愿」的行动,必然地源自身体外机械性的前因(若然我们有足够知识,亦可预测),或是因身体内病源或有机过程的运作而出现。那些所谓「自愿」的行动则出自有意识的心理因素,而它们本身又源自下意识的心理因素,也靠赖我的经济境况、婴孩期、胎儿期、我的遗传……如此这般地直追索到生物的源始或更远的时期。我是一条导管,不是源头。对世界的大过程,从未作过自源启创的贡献。我和宇宙洪流一同泛浮前行,甚至连河流中的浮木也不像,只像河流中的一瓢水而已。

但就算相信决定论的人5也会像任何人一样,会在需要的时候,请你帮忙把盐递给他。每一种行为(包括说话),都可以如常进行,也会继续如常进行。若是一个严格的决定论者相信神(我想,是有可能的),他作的「祈求」祷告-诚然不会比其他人作的更不合理。

另一个论调由班纳比在《回响》中提出,却不被他接纳的是:如果人的自由真要有价值,如果他真有能力来计划与采用适当方法来达致目标的话,他居住的世界就必须是个可以预测的世界。但如果神会因应允祈祷而改变事件的发生,世界便会变得不可预测。这样,如果要人有真自由,神必须在这方面变成不自由。

但不是很明显吗?这个所谓可预测的世界(不管我们的真自由需不需要它),并不是我们居住的世界。我们居住的,是一个赌博、买保险、有希望,也有焦虑的世界。在这里,「除了不能肯定的是『肯定』外,没有一样是肯定的。」所以谨慎做事就是「熟练地处理无法预见的事物」。几乎所有人对神所祈求的事物都是不可预知结果的:战争或手术的结果、得到或失去一份工作、自己所爱慕的人对自己会怎样回应。我们不会为日蚀月蚀祈求。

但你会回答说,我们先人曾这样做过。科技每跨进一步,便使一个以前曾是不可预测的事变成可预测的。「祈求式祷告」之所以有可能,全是因为我们无知。我们可以合理地假设,现在所有我们祈求的事情,原则上都是可预测的(好像日蚀月蚀一般),只是现今我们没有足够的知识来作准确的预测罢了。但这并不回答我要提的论点:我不是要推翻决定论,只想指出,一个我们不可把握的将来世界,并不必然与我们有计划、有目标的行动互相牴触;因为我们确是住在这样一个世界中,而且从古至今,一直不断地在作各种计划,订定各种目标。

再者(这只是跟你说),我认为这论调的后面其实牵涉一种对科学的误解。你比我更了解科学;我把这见解告诉你,看看是否有可取之处。没错,从一个角度看,科学的标记,是能够准确预测未来的能力。但这是不是说,完美的科学,或各种科学的完美综合,便有能力为将来书写可靠的(预测)历史呢?还有,这些事是科学家们想做的吗?科学之能够预测未来,不是因为(不也只是因为)那事件是某普遍定律的一个例子吗?每一样「使那事件变得独特」,每一样「使那事件成为一个具体历史事件」的因素,在科学里都刻意地被排除。那些因素被排除在探讨之外,不仅是因为科学不能涵括它们(至少目前还不能),而也是因为科学,就着它的本质,对探讨「使事件独特的元素」没有兴趣。没有两次日出是完全一样的,若我们将这些日出之间的不同之处除去,所余下的便是它们之间相同的地方。这些过滤后得出来的相同处便是科学能预测的。但我们过的生活不可能被缩减降低到如此的同一性。每一具体的事件,特别是每一个人经验的背后,拉长来说,都有着整个真实宇宙过去的历史为背——而这决不是任何东西的一个例子;因此,这些事件或经验所蕴含的,永远是一些科学刻意不去考虑的独特因素(因为是科学)。策画一项完美科学实验的艺术,岂不就是要设计出一个方法,以致所有不相关的因素——也就是所有历史性的独特因素——都被减至最低的限度吗?

在他文章的后部分,班纳比似乎是提出这论点:人的意志是历史中惟一彻底不可预测的因素。这说法我不同意。一则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如何证明这论点所包含的那个巨大的否定(否定宇宙中也可有其他不可预测的东西);二则是因为我认同布雷(Bradley)所言:「不可预知性」并不是自由的基本要素,甚至也不是自由的标记。〔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重印了《道德论》

(T-tfiical Studies)―书〕但假定班纳比的论点是对的,后果会如何?后果是:人意志的不可预测性会把世界的可预测性戳出一个很大的洞,以致令「人的真自由是需要可预测的世界」这论点完全崩溃。想想多少人的行动,无数次的男女交配,经过多少千年,引致柏拉图、亚提拉(Attila)、拿破仑的出生。然而,人类历史就是依赖这些不可预测的因素而发生。二十五年前,你要求普蒂嫁给你。于是,现在我们有个年青的乔治(希望他的肠胃感冒已好了)。一千年后,他可能有许多子孙。只有谦逊会令你不去想这个可能性:就是在这许多的后裔中,其中一个会为世界带来巨大的历史性影响,好像亚里斯多德——或好像希特勒!

您可能还喜欢...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 * 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