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叛教者

第四部、擘饼者

2、

只知倾酒,不知饮酒,

只想擘饼,不想留饼;

倒出生命来使人得幸福,

舍弃安宁来使人得舒服。

***

主的身体、主的血,就放在我面前。

……

十几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等,没有一次擘饼聚会的时候,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这饼和杯,但他的手一直在我身上,重重地在我身上。

我信仰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擘饼,我讲的最动情的也是擘饼,甚至因着这种人看为形式的坚持而遭到宗派的排斥……

你却就在这个要紧的地方,显明审判,你让我无法擘饼。

一个礼拜又一个礼拜,一个月又一个月,十几年中,我尽量避开擘饼聚会,但无论是避得开,还是避不开,我都面对着这饼和杯。

聚会时、独处时,读经时、祷告时,我比谁都更频繁地面对着,以各种“饼”的样式,横呈在我面前的……主耶稣,基督的身体。

我不敢掀开他压在我头上的钉痕手,仿佛会重新震裂那伤口,仿佛那血就要流我一头一脸。我不能走上前去,无法像擘一块饼般擘他的身体,虽然大家都在这么做,虽然我知道有许许多多忧伤或疑惑的目光都期待我这么做……但我却不能。

他就在那里,好像荆棘的火。我是那么地渴望他,就像是飞蛾的心思,但我却不能就这么硬着颈项走上去,因为这是圣地,我脱不下污秽的鞋子,我不敢跨前一步……

十几年了,不少人在问,为什么我不肯与弟兄姊妹们一起擘饼,他们好像很喜爱我关于饼杯的教导,但我却知道并没有人真在意主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圣经》里明明地写着:所以无论何人,不按理吃主的饼,喝主的杯,就是干犯主的身体、主的血了。人应当察验自己,然后吃这饼,喝这杯。因为人吃喝,若不分辨是主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

这话摆在那里,再清楚不过了,人的心里却不真在意。或者有明白的,也许是看不见自己的罪,也许是为了一个礼仪,或就是为了个“属灵”的面子,就宁愿干犯主的身体、主的血了。又或者……我希望他们都是无罪的,是察验、分辩了自己的,是不至于因罪而受审的……

我却不能,只要我一看这饼和杯,就格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罪,就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问我:你要用你的罪污来干犯救主的身体吗?

他的身体是那样的洁白、完整,好像就是天堂……

此刻,在牢房的铁门前,我突然就又看见了他的饼和他的杯。虽然这只是一个粗粮的馒头,是有酵的;虽然这只搪瓷杯里的液体不是葡萄酒也不是葡萄汁,只是大半杯清水,但我灵里却看见了主的身体和主的血。

最最让我惊奇的是,我头上的那只审判的手离开了。荆棘熄了火,化成了一架天梯……

我怎能不流泪。你竟然是在我成为囚犯后释放了我,竟然是在我成了众人唾骂的私德败坏的人时洁净了我。这么多年,我向你求的释放与洁净,现在突然就成了。我像被人当场捉住的淫妇般,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你的赦免……

原来,这么简单、基本的一个道理,这么熟悉的《圣经》中的一个场景,要经过如此痛苦、漫长的过程,你才能刻进我的生命,成为生命中一个属于你的符号。

求你赦免我,我说了写了那么那么多的“道理”,以为自己比别人更知道你,但其实就我以为知道的,我仍是无知……

现在,让我来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吧!我如今知道这是难的了,在这之中享受安息更是难的,但你做成了。

我几乎是要感谢这牢狱了,若不是在这里,我又怎能这么安安逸逸地,坐在你的同在中,吃你设立的晚餐呢?

现在,满有安息的味道。心里再也没有了忙乱,不是在那里思想要做这个、要做那个,而是在你面前享受安息。主,我现在撕下一块你的身体,吃下去,就不再是我活着,而是你在我里面活着。并且,我在灵里,回到了一块完整的饼中,在完整的基督的身体里面活着……

我曾在各地自由走动,与各地地方教会的同工们在一起,坐在几千人的聚会中,都难以除去内心深处的孤单。现在,我独自坐在牢房里,因为终于可以吃你喝你,与你有份了,我才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讲了多年的道——基督的身体。

我在基督的身体里。

这感觉是那么幸福,让我回到了十九岁的那年。

那是我第一次擘饼喝杯,就在王君兄长临时的家里。屋子很小,天热,知了叫个不停……我和他们夫妇,三个人都很紧张、很兴奋,仿佛新约里的初代教会,圣灵裹在一团火焰中,从开着的窗外,扑进来……

我们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擘饼的时候我们都哭了。一切的奥秘都不再是道理,而是可身在其中的朴素的真实。那一刻,我相信我们都在你里面成了一个身体一个灵,十九岁的我觉得这一生自己和王君是分不开的,因为我们兄弟同一刻与你合一了……

但二年后,他去接受了西方公会的按立。

主啊,你知道,我不是出于固执或是嫉妒,我是不能接受他的决定。我们有了你,怎么还要别的呢?他和我一样,在那个夏夜,那么清楚地有了你,进入了你。

甚至从那一刻起,我有很长时间不能想到人的宗教,也不能去思想宗派的事。宗派,就像是把你的身体,那么完整的一个饼,撕成多块……

我那么爱他,那么依恋他,但我们分离了。

一生中,你似乎很少让我得到友情上的满足……

我激烈地反对他,而他却趁我不在时将我除名……那是我们建立的第一个地方教会,我却被自己最亲爱的弟兄们,被自己的教会弃绝了。一个人坐船离开福州时,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最美的夏夜……你说,因为人吃喝,若不分辨是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因此,在你们中间有好些软弱的,与患病的,死的也不少。

我们是不够敬畏吗?是没有分辨这饼是你的身体吗?是吃喝了自己的罪吗?

那时,我病得很重,之后,反反复复地缠绵病榻……我以为自己是要死的。但我虽然有惧伯,有怀疑,却还是舍不得不去尝你的饼杯……

我在教会设立了独有的擘饼聚会,甚至这成了我们信仰重要的一个标记,但我自己再也没有尝到十九岁那年,完全、单纯的相信与享受了……

今天在这监牢里,你要借着这世俗的食物和水来恢复我吗?

神所洁净的,你不可当作俗物。

我知道这是你在对我说话,我将太多事物定为俗物,竟然看不见你的洁净。是我将你的羊带到了狭窄之地吗?我知道在宽阔之地也能遇见你、与你同在、受你保护……但我的信是小的,我爱你交给我的羊,爱到要自己保护他们,爱到了让遮盖成了遮蔽。

主,求你赦免我!感谢你拆除了我,让羊们看见了他们的大牧人……但他们能适应这灵里的宽阔吗?或者,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是会呆在那个狭窄之地,不肯走出来……主啊,我何等亏欠了你。

但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和王君他们在一起时,我常去和教士那里诉苦,我们争吵,各执己见,但我分明感到我是在基督身体里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灵里成熟了,成熟到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再轻易说出我的判断,向自己的感觉死,不再承认心里的气愤与委屈……可是我越来越感觉不到在基督身体里的真实。我在讲道时最为强调的就是基督的身体,我以为这种看见是可以,也是完全应该靠着信心的……

是我错了吗?包裹我心的是圣灵的膏油?还是自爱的虚谎?当越来越没有亲密的同伴可以进入我的灵里碰痛我时,是不是你也就无法用一头驴子来对我说话?但你不是可以自己来对我说话吗?

信仰的道路究竟应当追求属灵的成熟?还是真的归回小孩子模样?我真的懂自己最常引用的保罗书信吗?

***

今天,监狱里的高音喇叭中放出的是李姐的声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了……

我竟然不在乎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味贪心地听着,像是要把她的每个声音都吞进肚子里,藏起来。我不知道今生还有多少机会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即便她说的是认罪的话,即便她在骂我,批判我,她那总是平静、坚定的女中音仍是我的安慰,这声音是我的魂也是我的灵所熟悉的。

我不相信我和李姐在灵里的连接会隔断,我也不相信她和主的灵会隔断。

……即便有一天,她的意志不能再抓住主了,即便她的思想要欺骗她,要用一道帕子蒙上她灵里的眼睛,让她再也看不见主,我相信主耶稣也不会弃了她。

因为主知道她,主知道每一个爱过他的人。她是爱过的,是深深爱过的,是用情感也用意志来深爱过主耶稣的人。我也是爱主的……今天的苦难没有人能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我是不肯让自己来思想来解释的,只怕是一解释就误会了主,就得罪了主。

只有一条是肯定的,主是完全的爱。从主而来的苦难都是剥夺,都是洗礼,也都是祝福。虽然这祝福似乎不是对着这一生来的,但必定是向着永生倾倒的。我们被主领到最深的苦难中,最深的剥夺中,总是因为,他容不得佳偶对他的爱中有蒙蔽吧。

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上帝是要拣选人来真认识他的。

从第一次见到李姐时,她的声音对我就有一种奇妙的安慰,她就像我的属灵姐姐,甚至是母亲,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我里面的人就刚强起来,烦躁的心就平静下来……

自从四二年,她把我的书稿和行李扔出福音书房,扔在文德里的弄堂中,我心里就有了慌张。好像是后背靠着的墙裂了缝,时不时地有凉风吹进来,甚至要担心这墙会不会塌下来……

李姐,慕真,还有她和她,是继王君之后,让我最难忘怀的和我一起擘饼的人。虽然慕真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一直最维护我的姊妹,四九年我重新出来带领教会都是因为她和常长老的努力……但我内心最亲密的却是另外三位……

我们一同擘饼就一同成了你的一部分,但我竟然对她们动了私情……我的主,你是知道我的,这私欲从何而来啊?你深知我的挣扎,我一遍遍地呼救命般地呼求你,你竟然袖手旁观……看着我干犯了你的血、你的身体……看着我在污黑的泥潭中打滚,几次爬到边上又跌回去。

我即使能控制住身体,我也控制不住我的心,我的心是完全地、自顾自地、不知羞耻地背叛了,好像是在刻意嘲笑我里面住着的圣洁的灵。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求你的灵离开我,你怎么可以住在我这污秽的人里面,这样长年累月地被羞辱呢?

但你知道这情欲不出于我。它是恶者口里吐出的烟气,每次我千辛万苦、恨不得撕裂自己地刮干净心思和情感后,它只轻轻松松地一张嘴,就让污黑的情欲涌动在我里面,拔出我的锚,掀翻我的船……我能做什么呢?

我使最疼爱的青梅竹马之妻忍受羞耻,让最美好圣洁的女人成为淫妇,令灵里与我合一的人心被刺透……主啊!我要知道后来会这样,我岂敢,我怎肯与她们一同擘饼一同喝杯。甚至,重新回到起初,我都不敢来服事你,但那也不是我的选择……如今我算是真知道,“是神选择了我们,不是我们选择了神。”这句话是有大怜悯的。

这么多年,我仿佛是被仇敌骑在脖子上,别人以为我在跑,其实我连走的力气都没有,我是爬着的,但我还是跟着你的。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经历?是基督徒真实的“正常”?还是,我只是一个特例?但我相信,我的魂也许是爬在地上,我的灵却是站立的,是千方百计躲在你里面,拒绝被掳的。

无论如何,虽然这样的我是不正常的,是没有得胜的,虽然我那么渴望过一个得胜的生活,而让我更不能放弃的是过一个在你里面的生活。我只能一直不顾自己外面人的光景,让里面的人贴近你……虽然不配,但还是定意要让你的拣选不落空的,我说了你要我说的,做了你要我做的……

当你让我传讲“得胜”“圣洁”的信息时,你知道我心中是何等的软弱与绝望,我只能像一个空壳般摆在那里,随你来用。主啊,我交给你的是一个死人,你竟然用这个死人传递了复活的真理,也传递了复活的能力。

我这个死人,这个器皿,被你这么一用再用,被复活的能力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我曾经也是期待外面的人得救的,期待外面的我的完善……但你是断然地让我对此绝望了。而我里面的人就象一根管道,是靠被你这么一直使用着,被你的灵和你的话一遍遍经过着,而死不了,活下来。

我的灵,我的魂,都是因为你特别强力地抓着,才没有被恶浪卷走。

半生已过,我是真知道了,你为什么说你来是召罪人的,有病的人才需要医生。人看我是献上一切被你使用;而我自己知道,我是一无所有被你所救……

今天,我在这监牢中喝这杯,杯中的水被你变成了酒,变成了殷红的血。

我终于被洁净了,我的情欲也被洁净了。我一直竭力希望的,就是不再爱她和她,甚至宁可你让我不会再爱人……

但你今天洁净了我的“爱”,让我终于敢在心里“看”她和她了,敢在心里透过你来欣赏她们,爱她们,回到我初见她们时,回到我们第一次在文德里擘饼……

教会里有许多姊妹心里明白或故意不明白地在爱着我,我从来不敢想到这些爱,也不敢想到她们。我仿佛也背负了这些染了罪污的私欲,甚至不能为她们祷告。今天,求你也洁净她们的这些爱吧,求你来成为她们心中的满足,成为她们的良人……因为,原本这些爱就是向你生发的。

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好的,没有良善。人的爱和美,人的善和智慧,若不透过你,竟都能与私欲调和,变成污秽……

即便是造物主上帝你放在人心中的神圣的饥渴与崇拜,也同样会射偏,投射到各种偶像与物质上……这就是人的原罪。仿佛真是有种天然的力量,让人偏行己路……

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被破碎而得生的,外面的人彻底地碎了,我就遇见了我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出来才能遇见你的杯饼,才能真看见你的身体和你的血,才能让这灵的吃喝产生功效。

在人的监狱中,我承认自己十几年没有擘饼喝杯,也是在人的监狱里,我被主恢复了擘饼喝杯。

这岂不就是那句话: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

今天,监狱里的高音喇叭中放出的是李姐的声音。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了……

我竟然不在乎她在说什么,只是一味贪心地听着,像是要把她的每个声音都吞进肚子里,藏起来。我不知道今生还有多少机会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即便她说的是认罪的话,即便她在骂我,批判我,她那总是平静、坚定的女中音仍是我的安慰,这声音是我的魂也是我的灵所熟悉的。

我不相信我和李姐在灵里的连接会隔断,我也不相信她和主的灵会隔断。

……即便有一天,她的意志不能再抓住主了,即便她的思想要欺骗她,要用一道帕子蒙上她灵里的眼睛,让她再也看不见主,我相信主耶稣也不会弃了她。

因为主知道她,主知道每一个爱过他的人。她是爱过的,是深深爱过的,是用情感也用意志来深爱过主耶稣的人。我也是爱主的……今天的苦难没有人能解释,也不需要解释。我是不肯让自己来思想来解释的,只怕是一解释就误会了主,就得罪了主。

只有一条是肯定的,主是完全的爱。从主而来的苦难都是剥夺,都是洗礼,也都是祝福。虽然这祝福似乎不是对着这一生来的,但必定是向着永生倾倒的。我们被主领到最深的苦难中,最深的剥夺中,总是因为,他容不得佳偶对他的爱中有蒙蔽吧。

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上帝是要拣选人来真认识他的。

从第一次见到李姐时,她的声音对我就有一种奇妙的安慰,她就像我的属灵姐姐,甚至是母亲,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我里面的人就刚强起来,烦躁的心就平静下来……

自从四二年,她把我的书稿和行李扔出福音书房,扔在文德里的弄堂中,我心里就有了慌张。好像是后背靠着的墙裂了缝,时不时地有凉风吹进来,甚至要担心这墙会不会塌下来……

李姐,慕真,还有她和她,是继王君之后,让我最难忘怀的和我一起擘饼的人。虽然慕真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一直最维护我的姊妹,四九年我重新出来带领教会都是因为她和常长老的努力……但我内心最亲密的却是另外三位……

我们一同擘饼就一同成了你的一部分,但我竟然对她们动了私情……我的主,你是知道我的,这私欲从何而来啊?你深知我的挣扎,我一遍遍地呼救命般地呼求你,你竟然袖手旁观……看着我干犯了你的血、你的身体……看着我在污黑的泥潭中打滚,几次爬到边上又跌回去。

我即使能控制住身体,我也控制不住我的心,我的心是完全地、自顾自地、不知羞耻地背叛了,好像是在刻意嘲笑我里面住着的圣洁的灵。我甚至自暴自弃地求你的灵离开我,你怎么可以住在我这污秽的人里面,这样长年累月地被羞辱呢?

但你知道这情欲不出于我。它是恶者口里吐出的烟气,每次我千辛万苦、恨不得撕裂自己地刮干净心思和情感后,它只轻轻松松地一张嘴,就让污黑的情欲涌动在我里面,拔出我的锚,掀翻我的船……我能做什么呢?

我使最疼爱的青梅竹马之妻忍受羞耻,让最美好圣洁的女人成为淫妇,令灵里与我合一的人心被刺透……主啊!我要知道后来会这样,我岂敢,我怎肯与她们一同擘饼一同喝杯。甚至,重新回到起初,我都不敢来服事你,但那也不是我的选择……如今我算是真知道,“是神选择了我们,不是我们选择了神。”这句话是有大怜悯的。

这么多年,我仿佛是被仇敌骑在脖子上,别人以为我在跑,其实我连走的力气都没有,我是爬着的,但我还是跟着你的。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经历?是基督徒真实的“正常”?还是,我只是一个特例?但我相信,我的魂也许是爬在地上,我的灵却是站立的,是千方百计躲在你里面,拒绝被掳的。

无论如何,虽然这样的我是不正常的,是没有得胜的,虽然我那么渴望过一个得胜的生活,而让我更不能放弃的是过一个在你里面的生活。我只能一直不顾自己外面人的光景,让里面的人贴近你……虽然不配,但还是定意要让你的拣选不落空的,我说了你要我说的,做了你要我做的……

当你让我传讲“得胜”“圣洁”的信息时,你知道我心中是何等的软弱与绝望,我只能像一个空壳般摆在那里,随你来用。主啊,我交给你的是一个死人,你竟然用这个死人传递了复活的真理,也传递了复活的能力。

我这个死人,这个器皿,被你这么一用再用,被复活的能力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我曾经也是期待外面的人得救的,期待外面的我的完善……但你是断然地让我对此绝望了。而我里面的人就象一根管道,是靠被你这么一直使用着,被你的灵和你的话一遍遍经过着,而死不了,活下来。

我的灵,我的魂,都是因为你特别强力地抓着,才没有被恶浪卷走。

半生已过,我是真知道了,你为什么说你来是召罪人的,有病的人才需要医生。人看我是献上一切被你使用;而我自己知道,我是一无所有被你所救……

今天,我在这监牢中喝这杯,杯中的水被你变成了酒,变成了殷红的血。

我终于被洁净了,我的情欲也被洁净了。我一直竭力希望的,就是不再爱她和她,甚至宁可你让我不会再爱人……

但你今天洁净了我的“爱”,让我终于敢在心里“看”她和她了,敢在心里透过你来欣赏她们,爱她们,回到我初见她们时,回到我们第一次在文德里擘饼……

教会里有许多姊妹心里明白或故意不明白地在爱着我,我从来不敢想到这些爱,也不敢想到她们。我仿佛也背负了这些染了罪污的私欲,甚至不能为她们祷告。今天,求你也洁净她们的这些爱吧,求你来成为她们心中的满足,成为她们的良人……因为,原本这些爱就是向你生发的。

人,实在是没有一点好的,没有良善。人的爱和美,人的善和智慧,若不透过你,竟都能与私欲调和,变成污秽……

即便是造物主上帝你放在人心中的神圣的饥渴与崇拜,也同样会射偏,投射到各种偶像与物质上……这就是人的原罪。仿佛真是有种天然的力量,让人偏行己路……

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被破碎而得生的,外面的人彻底地碎了,我就遇见了我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出来才能遇见你的杯饼,才能真看见你的身体和你的血,才能让这灵的吃喝产生功效。

在人的监狱中,我承认自己十几年没有擘饼喝杯,也是在人的监狱里,我被主恢复了擘饼喝杯。

这岂不就是那句话: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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