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犹太战争

第二十章 占领并毁灭安东尼亚

日子一天天过去,耶路撒冷的状况更是每况愈下。党徒们因连连受挫而愈发狂躁,原来吞噬平民的饥荒现在也在侵袭他们自己。不计其数的尸体在城里堆成了山,不仅让人看着厌恶,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这些尸体阻挡了战士们的突围,因为就像穿越尸横遍野的战场一样,他们不得不踏着这些尸体而过。然而当他们脚踏着这些尸体的时候,却毫不战栗,没有任何的怜悯和同情,甚至没有看到这种对死者的侮辱是他们自己厄运的先兆。他们双手沾满着同胞的鲜血就又冲向对付外敌的战场。在我看来,他们在责怪万能的主对他们姗姗来迟的惩罚,因为不是胜利的希望而是不能解脱的绝望让他们勇往直前。尽管收集木材对罗马人来说非常困难,但是他们还是在二十一天内搭建起了平台。如前所述,他们伐光了城镇方圆十里的树木。城郊现在城里一样满目荒凉,那个曾经郁郁葱葱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荒漠和棵棵树桩。所有曾经亲眼见过老犹地亚城及其风景宜人的城郊的人现在看到如此荒凉的景象,都会不由自主地叹息这可悲的变化。战争使城市的美丽荡然无存,曾经熟识并来过这个城市的人已认不出它:即便身在这个城市,他或许还要找寻真正的城市到底在哪里。

平台的完工给罗马人和犹太人都带来了恐慌。犹太人坚信除非他们烧掉平台,否则城市就会陷落。罗马人认为如果这些平台的命运同原来的一样,他们就永远不会攻占这个城市,因为再没有木材可用。士兵们由于劳作体力不支,不断的挫败又导致士气低落。事实上,罗马人对城里难性的情况比里面的人更感失望:他们发现那些斗士们一点也没有被严重的挫败击垮,而他们自身的希望却不断受到打击,他们的平台因为敌人的策略没有发挥作用;他们的器械在坚不可摧的城墙面前一筹莫展;而在近距离的战斗中敌人的胆量使他们的技巧也无用武之地。最糟糕的是,他们发现犹太人有一种内在的勇气,超越了内讧、饥荒、战争和不计其数的灾难。他们开始认为犹太人的冲击是不可抵挡的,他们在危难中的镇定不可动摇。他们越挫越勇,如果幸运眷顾他们的话,还有什么是他们不可战胜的呢?难怪罗马人加固了他们平台的护柱。

约翰的部队在安东尼亚加紧训练,以防有什么不测,比如城墙被推倒。同时,他们袭击罗马人的设施,以阻止他们的攻击。但是努力失败了:他们手执火把前行,但是在接近平台的时候又完全失去希望而折回去。首先,他们没有统一的计划,一次冲出去几个人,过一阵又冲出去几个,犹豫不决,畏首畏尾,总之一点都不像犹太人。看不出任何犹太民族的特质————勇敢、锐气、集体冲锋和不服输的劲头。而当他们在前进中缺乏惯有的气势时,罗马人的阵容却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罗马人身着盔甲,围住平台,形成一个防守严密的壁垒,绝不让放火者有机可乘。每个人都坚守岗位,视死如归。如果平台被焚毁,就意味着他们全部的希望破灭。这些士兵绝不能容忍每次都是阴谋诡计战胜英勇果敢,孤注一掷战胜装备技术,人数胜过经验,犹太人战胜罗马人。另外,炮兵还向打头的犹太人发射石弹箭雨,倒下的人阻挡了紧跟其后的人,走在前面的危险浇灭了他们的热情。在那被推向前面的人中,有些还没到跟前就被训练有素排列整齐的敌人给吓倒了,他人则一见刺过来的长矛就吓得夺路而逃。最后,他们什么也没干成就撤退了,还互相嘲笑彼此的懦弱。第一次努力的失败是在7月1日。

犹太人撤退以后,罗马人把攻城锤搬上来,而犹太人则用安东尼亚城的巨石、火把、弓箭和任何能用来做装备的武器都掷向罗马人。因为尽管犹太人确信他们城墙的坚固,也鄙视罗马人的器械,但是他们还是会试图阻止他们的攻打。罗马人则认为犹太人之所以急于阻止对安东尼亚的袭击,是因为城墙不够坚固。罗马人显然是希望城墙的根基是不够牢实的,因此他们积极地进行反击。城墙坚实地抵御着攻击,但是在石弹箭雨下的罗马人却根本不顾上面的危险而一直不停地让攻城锤继续击打城墙。然而当这些人被石块击倒处境艰难的时候,其他人则在盾牌的掩护下用手和铁镐破坏城墙根基。经过不懈的努力,他们终于搬出了四块石头。夜幕降临,双方都不得不停止了活动。但是在夜色中,在约翰设计对付以前平台时破坏了墙体的地方,地道塌了,已经被攻城锤弄得摇摇欲坠的城墙也塌了。

这个事件对战争双方都产生了惊人的影响。城墙的倒塌是犹太人没有预料到的,他们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但是他们并没有像罗马人所想的那样失去信心,而是非常镇定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因为安东尼亚并没有失陷。而罗马人的欣喜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约翰的部队在旧城墙后面又建起了一座墙。当然这座墙看上去要比以前那座容易攻击得多:从废墟爬上去似乎是件容易的事。可以断定这座城墙比安东尼亚的要脆弱得多,毕竟这只是在情急之中修建的,所以很容易破裂。然而,还是无人敢去攀登,因为带头的人必死无疑。

提多认为,鼓励的语言最能激起人们对战争的热情,激励和承诺经常让人们忘却危险,有时候甚至能使他们鄙视死亡。因此,他集合了他最精良的部队并决意让他们去验证他的想法。

“我的勇士们,”他开始了他的演说,“鼓励人们去干没有任何危险的事纯粹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同时也是鼓励者懦弱的证明。当然也只有危险的事才需要激励,别的事不需要这些就可以做。因此,此时此刻我要告诉你们,攀登这座城墙是件艰难的事。我要强调的一点是,那些以勇敢而自豪的人的首要任务就是与困难作斗争,为荣誉而死是件非常辉煌的事。那些冲在最前面的英雄们必将得到丰厚的奖赏。首先,犹太人在危难中所表现出来的坚忍不拔对有些人来说是种威慑,但对你们来说却是一种鼓舞。在和平年代就受训,在战争中习惯了胜利而又在犹太人的力量和决心面前相形见绌,这样的说法是对罗马人和我的士兵的一种诽谤。在即将胜利之际,上帝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我们的后退只是犹太人的绝望造成的,你们的勇猛和上帝的支持会增加他们的困难。当我们还没有用攻城锤的时候,他们就遭受着内讧、饥饿、围城和城墙的倒塌的惩罚,这难道不是上帝对他们的愤怒和对我们的帮助吗?因此被比我们差的人打败而辜负上帝对我们的帮助不是我们应有的行为。犹太人学会了忍受奴役,因而不怕失败。他们为了不再受奴役而鄙视死亡,并不断全力出击,抵挡我们,只是为了证明他们的勇气而不是希望胜利。而你们是几乎所有土地和大海的主人,是不达胜利就不愿抬头的军人。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冒险你们就可以赢得辉煌的胜利!如果你们永远不敢和敌人正面交锋,只是等待饥饿和霉运去摧毁你们的敌人,而你们却手执武器闲坐在那里,那么这对你们将是巨大的耻辱!一旦登上安东尼亚城顶,圣城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因为即使城内还有战事——我并不期待有一天——我们将稳坐城头,瓮中捉鳖。那将意味着干脆利索、完全彻底的胜利。此时,我绝非是要歌颂那些在战争中战死的人,也无意高歌那些战争中死者的不朽。而对那些不是这样死去的人,我诅咒他们,希望他们死于疾病的温床,惩罚他们的肉体和灵魂长埋于地下。因为每个好士兵都知道,在战场上被刺死的灵魂都会脱离肉体,受到最纯正的元素以太的欢迎,与星辰同辉,将被后世尊为最友好的灵魂和最亲切的英雄。而那些在病态的躯体里日渐逝去的灵魂,哪怕是没有受到任何污染,也只能是消失于黑暗的地底,和生命、肉体一起被遗忘,一下全部消失。如果每个人都注定一死,而利剑又是比任何疾病都要仁慈的死神的话,那么我们不为国家而亡却屈服于命运,将是多么令人不耻啊!

“我这样说好像所有要去尝试的人都不可能活下来似的,其实如果足够勇敢的话,还是有可能在最危险地情况下幸存的。首先,被破坏的城墙很容易攀登。其次,所有新建的结构很容易被摧毁。你们应该唤起你们对这个任务的勇气,并给彼此鼓励和支持。你们的决心将打败犹太人。一旦你们迈出了第一步,极有可能取得一个不流血的胜利。当你们攀登的时候,他们会试图阻止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能让自己的行动不被发现的话,就不再会碰到抵抗,哪怕你们当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到达那里。至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我如果不给他们令人羡慕的奖赏的话就枉为人君。最后,那些幸存者将受到提升,而那些战亡者将受到奖赏。”

听完这番演讲,这巨大的危险吓倒了部队中的大多数人,但在这些步兵中有一个叫萨比努斯的叙利亚人,他有着过人的果敢和和勇气。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从他的外表都能推断出他甚至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士兵。他皮肤黝黑,身体瘦弱猥琐,但同他的勇猛相比,过于孱弱的身躯中却有一英雄的灵魂。他跳起来大声吼道:“我愿意为你效劳,凯撒。我愿做第一个攀登城墙的人。我相信你的好运会帮助我的力量和决心,但是如果我的努力遭遇了阻碍,我保证也准备好了迎接失败,并且愿意为你而战亡。”

说完,他左手执盾并高举过头,右手执剑向城墙走去。十一个人紧随其后,这是唯一敢仿效他勇气的人。但是他被超强的冲动驱使着,把那十一个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城垛上的守卫用矛刺向他们,从四面八方发射弓箭并且往下抛大石块,把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打倒了。但是萨比努斯冒着石林弹雨和被弓箭射死的危险,一步不停地爬到城墙顶端并击退了敌人。犹太人被他充沛的精力和不屈不挠的决心所震撼,以为其他罗马人也攀登上了城墙,于是转身而逃。或许有的人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嫉妒英勇的行为并总是阻止辉煌的成功。正当这个勇敢的人达到其目的的时候,他被一块大石头给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了石头顶部。犹太人转身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就从四面八方攻击他。他单腿跪着,用盾牌掩护自己还击,打伤了许多上前靠近他的人。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多处受伤,右手也不能动弹,最后,他被万箭穿心。这么勇敢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命运,但是他的英勇牺牲就是这样做应有的结局。另外的十一个人,有三个爬到顶部的人被石头砸死,其他八个也因身负重伤被抬回了营地。这件事发生在7月3日。

两天后,守卫平台最前面岗哨的二十个士兵聚到了一起,并叫上了第五军团的旗手、两个骑兵中队的士兵和一个号手。他们在凌晨两点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安东尼亚的废墟,干掉了睡梦中的犹太哨兵,占领了城墙,并让号手吹号。其他的守城卫兵立即跳起来,看都不看到底有多少人爬上了城墙就逃跑了。因为号声及其带来的恐慌让他们误以为大规模的敌人已经登上了城墙。提多听到信号响起,便立即带领他的将领和精选部队全速开往城墙。犹太人不得不在圣殿避难,罗马人则沿着约翰挖的通向罗马平台的隧道冲向城墙。约翰和西蒙带领的党徒们分头行动,尽最大的努力阻碍罗马人的前行,充分展示了他们的力量和决心。他们意识到罗马人一旦进入圣堂,就意味着战争的结束,罗马人的胜利。在入口处,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罗马人拼命想占据圣殿,而犹太人则竭尽所能把他们赶回安东尼亚。现在弓箭和长矛对双方来说都用不上了。他们拔出剑来,混战在一起。这么多人纠缠在一起,在这么狭小的地方混战成一团,根本就分不清敌我,他们的大声吼叫在震天的厮杀声中对双方都毫无意义。双方都伤亡惨重,战士们踩着身着盔甲倒下的士兵互相拼杀。不管战争中哪一方获胜,其结果永远是胜利者的欢呼和失败者的呻吟。这里根本就没有逃跑和追赶的空间。在混战中,不管你往哪边走,扭转局面的可能性都很小。那些处在前面的人要么杀死别人要么被杀,根本没有撤退的机会。因为双方的人都把自已人往前推,根本没给对方空出地方。但是终于犹太人的愤怒战胜了罗马人的技术,罗马人的防线开始一点点松动。毕竟他们从凌展两点一直不停地战斗到下午一点,而犹太人全力以赴,彻底失败的危险激励着他们,使他们勇气倍增。况且罗马人只有一小部分人马,那些真正骁勇善战的军团还没有跟上来。所以现在对罗马人来说占领着安东尼亚已经足够了。

在安东尼亚,站在提多旁边的是一个来自贝塞尼亚名叫朱利安的百人队长,很有名望。他是我在战争中见过的战斗技术最高超、身体高大健壮、最英勇无畏的一个人。当他看见罗马人开始不敌,往后退的时候,立刻冲上前去单检匹马把已经胜利的犹太人赶回到内圣殿的一角。大部分人都逃离了,他们确信有如此力量和胆量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他在犹太人中左冲右突,杀死所有他遇到的人,敌人吓得四处逃散————提多和犹太人都从来没见过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但是他一样逃不开命运,所有凡人的命运。他穿的只是普通的缀满尖钉子的军靴。当他跑过石子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重重地仰面摔倒在地。他的盔甲发出一声巨响,引得逃跑的犹太人掉头看了一眼。安东尼亚城上的罗马人尖叫起来,为他们的勇士的安全甚为担忧,而犹太人则将他团团围住,从四面八方用长矛和腰刀刺向他。他用盾牌抵挡住了许多致命的攻击,好多次他试图站起来但是都被大群攻击者所打倒。即使他躺在那里还刺死了好些敌人。他可不会轻易死掉,因为他用头盔和胸甲护住他的关键部位。但到最后,他的四肢被砍伤了,没人敢上前来救他,他终于停止了挣扎。

这么英勇的一个战士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牺牲了,提多感到特别悲伤。

尽管他急于援救,可是自己的处境不允许他这样做。那些本来应该去援救的士兵都吓呆了。朱利安在为生命而战的搏斗中,很少让其攻击者毫发未损地离开。在持续很长时间的战斗最后,他遭到致命一击,他身后留给提多的,甚至留给敌人的,是他光荣的名声。犹太人抢走了尸体,再一次打退了罗马人的进攻,把他们封锁在安东尼亚。犹太人这边在战争中有出色表现的有:约翰的追随者埃利克斯和格夫瑟斯,西蒙的追随者马拉齐亚斯,莫图的儿子犹大,统领以土买人的雅各(索萨斯的儿子)以及奋锐党人兄弟俩,翟鲁斯的儿子西蒙和犹大。

提多命令带来的士兵把安东尼亚夷为平地,为整个大军上来铺平道路。然后他又推举约瑟福斯去做说客,因为有消息说,在7月17日这一天由于缺乏人手,连续献祭也被迫中断了,人们也因此陷入了绝望的深渊。约瑟福斯要向约翰讲明跟先前一样的条件:如果他受变态欲望的驱使非要决战的话,只要不破坏圣城及圣殿,他都可以自由出来与罗马人交战,想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但是他必须停止污染圣地,亵渎神灵。而且还允许他挑选任何自己中意的犹太人进行被迫中断的祭祀事宜。

约瑟福斯选择了一个既能让约翰听到又能让大众听到的地点,用阿拉姆语传达了提多的信息,用极具说服力的语言呼吁他们救救自己的出生地,扑灭已经包围了圣堂的火焰,恢复上帝本应得到的祭品。人们聆听着,一片寂静,情绪低落。但是暴徒首领指着约瑟福斯大声辱骂,并且诅咒他,最后又补充说,他永远不害怕被抓到,因为圣城属于上帝。约瑟福斯大声反驳道:

“那当然,你们还没有玷污上帝的城市,圣城还是那么圣洁!你们从来没有侮辱过人们都渴望得到的圣盟!他仍然依照惯例会得到祭品!不管是谁抢走了你们每天赖以生存的食物,你们这些对神不敬之徒都会把他当作你们的敌人。难道你们这些拒绝对上帝持续祭拜的人还认为自己能够依赖上帝成为你们的战争圣盟吗?难道你们要把自己的罪过归咎于自始至终尊重你们的律法、现如今又催促你们恢复被中断的上帝的祭品的罗马人吗?看到圣城这样骇人听闻的变化,当外国人以及敌人要为你们做出的亵渎神灵的举动赎罪,而你,一个在律法中长大的犹太人,却造成比外国人更大的破坏时,有谁不会痛苦地呻吟呢?思考一下,约翰!即使在最后一刻与邪恶的道路分道扬镳也不是不光彩的事情。如果想拯救出生之地,犹太国王耶克比亚就是一个绝好的范例。由于他自己的过错,巴比伦国王向他宣战。在圣城被攻取之前他就自愿离开了。他带着自己的家人宁愿受监禁也不愿把圣地交给敌人,亲眼目睹上帝的居所灰飞烟灭。就是为此,在神圣的历史记载中他被犹太人广为赞颂并代代相传。他永远活在人们的记忆中,永垂不朽。约翰,这是一个极好的范例,即使有点危险。

但是我可以保证罗马人会赦免你的。记住这是来自一个同胞的劝言,来自一个犹太人的承诺。想一想谁在给你劝告、他来自哪里,这样做是很明智的。我相信,在我有生之年我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卑微可怜的奴隶,否认出身或是忘记传统!

“你再一次对我大发雷霆,并恶言相加。我顶受着命运的阻力来劝说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赎被上帝诅咒的人本应得到更糟糕的报应。古代先知已写下并预言了这个城市的不幸而如今快要变成现实了,有谁不知道这一点呢?他们预言了圣城陷落的日期————就是当某个人开始杀戮其同胞的那天。圣城和圣殿内部难道不是充满了死尸吗?是上帝,是上帝自己让罗马人带着火来清洗圣殿,是他在彻底清除这个满是腐败的圣城,直到它看起来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当约瑟福斯鸣咽着说完这席话时,已是满脸泪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甚至罗马人也被他的悲哀感动了,不禁为他的决心鼓起掌来。但是约翰这帮人反而对罗马人更加气恼了,他们疯狂地想抓住约瑟福斯。不过,许多来自名门望族的市民都被他说动了。其中一些人虽说已经投降了,放弃了圣城,可是出于对党徒卫兵的惧怕而原地未动。而有几个人则瞅准机会逃脱,寻求罗马人的庇护。这其中包括大祭司约瑟夫、约书亚、大祭司们的几个儿子、在昔兰尼被斩首的伊斯梅尔的三个儿子、马蒂亚斯的四个儿子以及另一个马蒂亚斯的一个儿子,正如在上面说明的那样,马蒂亚斯的这个儿子在他父亲及三个弟兄被焦拉斯的儿子西蒙杀害之后逃跑了。另外,许多来自其他名门望族的人也同大祭司一起逃跑了。提多热情地款待了他们。深知异族人的风俗会让这些人的生活很不习惯,于是他把他们送到高夫纳,建议他们暂时待在那里,并保证一旦他从战争里腾出手来就立即归还每个人的财产。因此,这些人安全抵达了分配给他们的小镇,十分满意。

这些人一直没有再出现,于是党徒们传言罗马人杀害了这些逃跑之徒,很明显是借此机会吓唬剩下的人,不让他们逃跑。同以前一样,这个伎俩奏效了一段时间,恐惧确实有效地制止了逃跑的倾向。但是提多从高夫纳召回这些人,并让他们在约瑟福斯的陪同下当着人们的面绕着城墙走了一圈之后,成批的犹太人逃到罗马人那里去了。所有的逃跑者聚集在罗马队伍之前,哭喊着向党徒们哀求,要是可以的话,求其把大门为罗马人敞开。如果做不到,至少让他们撤离圣殿,挽救宝贵的圣堂。罗马人除非被逼无奈,否则永远不会烧毁这么神圣的建筑。呼吁引发了非常激烈的反应:连珠炮似的辱骂向他们袭来,圣门上面快速装弹机、弓弩以及扔石器排成一列。立时,圣殿庭院就像一个巨大的墓地,堆满了尸体,而圣堂就像一个防御工事。这些人全副武装冲进未被玷污的神圣角落,双手仍然滴着自己同胞的鲜血。假如罗马人冒犯犹太人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的话,犹太人定会极为愤怒的。现今,他们的行为是如此凶暴残忍,甚至连罗马人都对其亵渎神灵的表现抱有同样的愤怒。事实上,当士兵的眼睛停留在圣堂上时,没有一个不会心存敬畏,也没有一个不会祈祷恐怖分子在一切都失去之前恢复理智,明白事理。提多悲愤至极,再一次谴责约翰及其支持者:

“你们这帮令人厌恶的人啊!难道你们搭建栏杆不是为了保护圣所吗?难道你们不是沿着栏杆每隔一段就放有一块石板,用希腊罗马字体刻着禁止任何人越过栏杆一步吗?难道我们没有允许你们处死任何一个越过栏杆的人,即使他是一个罗马人吗?可是为什么你们这些罪人却在其内部脚下踩着死尸呢?你们为什么要用外国人以及本土人的鲜血来玷污圣堂呢?我让先辈们的神灵,从古至今守护着圣地的神灵(我不相信目前还有),我自己的大军,我方营地里的犹太人,还有你们自己来证明不是我强迫你们亵渎圣殿的。如果你们要改变战场,罗马人不会靠近这些圣地,也不会侮辱它们:不管你们愿意与否,我都会为你们保护圣堂。”

当约瑟福斯代表提多把该承诺公之于众时,恐怖分子及其首领认为规劝背后不是好意而是懦弱,对此嗤之以鼻。看到这些人对自己毫不仁慈、对圣堂漠不关心后,提多继续准备战斗,尽管这有悖于他的意愿。由于里面的空间有限,动用整个大军不太可能。因此他从每百人中间挑选出三十名精兵,安排每一千人由一位护民官带领,整个大军由杰雷亚利尔斯统领,并下令日出前一个钟头攻击守卫军的哨所。提多自己也整装待发,打算一同参加战斗,但是他的朋友拦住了他,一是因为危险太大,二是因为他们坚持认为提多静坐安东尼亚,对士兵行动进行统筹调控要比他在前线参加战斗更有用处。如果提多在观战,每个士兵都会全力以赴的。提多顺从了他们的建议,并解释说他在后面观战的唯一目的是观察他们的英勇事迹、目睹一切行为,他既善于褒扬也善于批评,这样所有的勇士都会受到嘉奖,所有的懦夫都会受到惩罚,即所有的人不会因为没被看到而得不到应有的对待。因此,在刚刚提过的那个时间他派遣军队去完成任务,自己则留守安东尼亚,并选择一个有利的观察点急切地等待结果。

然而,守卫没有像执行任务的部队期待的那样在睡觉。他们大声咆哮着跃身一跳,肉搏战立即开始了。听到哨兵的喊叫,里面的其他守卫军一窝蜂地跑了出来。罗马人顽强地阻挡着前面守兵的猛攻。后面跟着的守兵与自己的人冲撞,许多人把朋友当成了敌人。混杂的吵闹声使他们辨不出声音;漆黑一片他们也看不清长相。有些人因为愤怒,有些人出于恐惧,他们丧失了判断力,因此不加鉴别地攻击任何一个挡道的人。罗马人把盾牌挤在一起,以小分队为单位进攻,因此在混乱中受到的损失要小,并且每个人都记得口令。犹太人则不断被打散,并且进攻和撤退都非常无序,多次把朋友当成了敌人。黑暗中任何一个往队伍后部移动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当成前进的罗马人。事实上,被同伴伤害的人数超过了被敌人伤害的人数。直到拂晓十分才能看到战场上发生的事情。现在敌对双方分开对峙着,开始互射,交战进人有序阶段。双方都绝不让步,毫不懈怠。因为提多正在观战,所以每个人、每个连队都相互竞争,每个人都确信如果在此战役中表现突出,其升迁就从今日开始。而犹太人在见证了罗马人的勇猛的同时,担忧自己和圣殿的安危。监督着他们的工头则鞭策他们行动,有的使用激励的语言,有的则威胁和鞭打。大体上来说战场上的局势比较平稳,起伏非常小,但是特别迅猛:逃跑和追赶都不大可能。自始至终从安东尼亚传来的喊叫声与士兵们的命运连在一起。他们的每一次进攻无不赢得大声喝彩,每一步撤退无不伴有让他们坚持下去的鼓励。该场景就像发生在圆形剧场里的一场战争:提多及其士兵能够看到战争的每个细节。双方一直从黎明前打到接近中午时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双方都没有真正把对方从开始交战的地点赶出,也未达成任何决定。罗马一方许多士兵战功显赫;犹太一方表现突出的有:西蒙的追随者中莫图的儿子犹大、约塞亚的儿子西蒙、以土买人中索萨斯的儿子雅各布和西蒙以及凯瑟拉、约翰的人中格夫瑟斯和埃利克斯、奋锐党人翟鲁斯的儿子西蒙。

同时,剩余的罗马军队在一周之内把安东尼亚夷为平地,并建造了一条通往圣殿的宽敞的道路。罗马军团行进到第一面防御土墙附近,开始建造四个平台:一个建于内圣殿西北角对面,一个靠近两门之间拱廊北部;其他两个一个位于外圣殿西部柱廊对面,另一个位于稍远一点的北部对面。然而,这些工程的建造耗费了他们大量的劳作与汗水,原因在于必须从远达十一二英里的地方运来本材。有时候他们受到犹太人的智攻而遭受损失,因为如同对生存的绝望使犹太人比以往更大胆一样,能摧毁一切的优越感也使罗马人过于自信。比如,有些骑兵每次去收集木柴或者饲料,经常在寻找过程中放开马的缰绳任其吃草。而犹太人则趁其不注意突袭而来,把马强行牵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次之后,提多正确地分析了原因,认为原因不在于犹太人的英勇,而应归咎于自己士兵的疏忽,所以他下定决心采取措施确保今后马匹的安全。他命令把其中一个把马弄丢的士兵拉去处死,这一举措吓坏了其他人,然后他明确表示一定要确保马匹的安全。这些人再也不把马留在身后吃草了,而是在行动的自始至终都带着它们,仿佛人马一体似的。这样进攻圣殿的战斗继续着,平台建设也趋于竣工。

就在军团攀登上来的第二天,许多党徒由于战利品越来越少,饥饿难耐,在太阳落山一个钟头之前对橄榄山上的罗马人的岗哨发起了联合进攻,以为罗马人这个时候一定在忙于自己的事情,毫无戒备,希望趁此机会能毫不费力地冲进去。但是,罗马人看到他们往这边来,立即从临近的岗位上过来阻止他们爬过营地的护墙或者用武力切断他们的路径。接下来是一场激战,敌对双方都有许多英勇事迹:罗马人展示了力量与策略的结合,犹太人则表现出无限的勇气以及无法控制的愤怒。羞辱感控制着一方,需要控制着另一方:对罗马人来说,让犹太人从包围他们的网中逃离是奇耻大辱,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生存的希望,那就是靠武力突破护墙。看到犹太人最终溃败并被赶到山谷,来自某步兵大队的一个名叫皮丹尼斯的骑兵以飞快的速度追过去,抓起一个逃跑的敌人就跑。只见这个犹太人体格强健,浑身盔甲。他从马鞍上使劲弯下身子,抓着敌人的脚踝,展示了巨大的臂力、体力与高超骑术的结合。然后,仿佛得到了一件宝物一样,他带着俘虏来到提多面前。提多对捕捉者的惊人力量大加赞赏了一番,并由于该战俘参与攻击围墙而下令将其处死。随后,他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圣殿之战以及加速平台的建设方面。

犹太人每次交战都损失惨重,战争正缓慢但必然地接近尾声,不断向圣堂方向推进。为了阻止感染的进一步蔓延,他们从患病的身体上砍掉了被感染的肢体。他们放火烧掉了连接到安东尼亚西北部的柱廊,之后又拆掉三十英尺,开始用自己的双手烧掉圣地。两天后,在本月24日,罗马人点着了毗连的拱廊。当火焰前进了二十多英尺时,犹太人炮制先前的做法:砍去屋顶,砍掉圣殿与安东尼亚之间的连接部分,没有对这座经典建筑表现出任何关切。由于有这样的念头,尽管有机会制止罗马人放火,但是,当火焰逼近时他们甚至没有抬一抬手指头,以火的前进对其是否有利为准。圣殿周围的战斗从未停止过,双方小规模的冲突从未间断。

其间,有一个名叫约拿单的犹太人,他个子不高,容貌无奇特之处,出身和成就也微不足道。此时他走到大祭司约翰的墓对面,不停地鄙视和辱骂罗马人,并挑衅敌方最强壮的士兵单挑。这时,罗马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以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一些人极有可能吓怕了,一些人则被合乎常理的想法镇住了:与一个寻死的人不应近战,因为对生命绝望了的人往往能爆发不可控制的激情并会得到上帝的相助。冒险与一个即使失败了也不算什么的人决斗,是鲁莽而不是勇敢的表现,成功不仅危险重重而且也是不光彩的。许久,没有一人出列,这个犹太人对敌方的懦弱嘲笑了一番。他自己很是洋洋得意,对罗马人非常鄙视。

最后,一个来自骑兵中队的普敦斯人实在看不下去此人的狂妄,因自己身材矮小不禁对前景过于乐观,跑出来与他决斗。起初他占了上风,但是这时命运使他陷于困境当中:他落下马来,约拿单一个箭步给了他致命一击。约拿单站在尸体上,挥舞着滴血的刺刀,左手舞动着盾牌,对军队大喊大叫,并且对着地上的尸体格格地笑,嘲笑观望中的罗马人。后来,当他仍然跳来跳去、大吵大闹之时,百人队长普利斯克斯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对此,犹太人和罗马人都大喊起来,不过性质不同。约拿单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倒在敌人身上。这清晰地说明了战争中不应得到的成功立即会得到上天的报复。

圣殿里的党徒们每天都不放松给建造平台的士兵制造损失这一公开企图。27日这天,他们使用了如下伎俩:在西部柱廊,他们在托梁和下面的天花板之间填满干柴、沥青、柏油,然后好像筋疲力尽般退下去。随即许多没有头脑的士兵,被轻率鲁莽的急切心情冲昏了头,在犹太人撤退后就紧跟着追过去,并搭梯子追到柱廊上。稍有理智的人都对犹太人的撤退感到不可理解,因此原地未动。然而,柱廊上挤满了刚刚爬到上面的士兵,正在这时,犹太人把柱廊从头到尾都点着了。看到周围火苗突然之间呼呼往上蹿,危险之外的罗马人惊呆了,被围困在里面的人完全孤立无援。被大火包围的士兵有的纵身跳进身后的圣城,有的跳进敌人窝里,许多人则带着逃命的希望跳进自己人堆里摔断了腿。更多的人再快也逃不过大火的焚烧,一部分人用短剑与大火搏斗,甚至那些本来不应该遭此厄运的人也在瞬间被迅速蔓延的大火包围了。提多尽管对受害者擅自爬到柱廊上面很是气愤,但是同时他心里也充满了同情。虽然他们没有希望得到挽救,可是看到自己卖命跟随的人是如此悲伤,这些临死之人也感到了安慰。当他朝他们喊,冲向他们,催促他周围的人尽全力挽救他们的生命时,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那些呼喊、那种同情犹如一条光荣的裹尸布,每个人都带着它欣慰地离去。有一部分人确实逃到了宽敞的柱廊墙边,远离了大火,但是又被犹太人困住了。虽然他们伤痕累累,还是顽强地抵抗了许久,但最终全都战死。

最后一个倒下的是个叫隆古斯的年轻人,他为整个悲剧增添了荣耀。任何一个值得一提的光荣牺牲的士兵在他面前都相形见绌。犹太人欣赏他的勇气,怎么也抓不住他,于是邀请他下来并许诺保证他的安全。他的哥哥科尼利亚斯恳求他不要玷污了自己的名声,使整个罗马军队蒙耻。隆古斯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当着敌人的面举起宝剑往心脏刺去。受困的人中间有个叫阿陶利亚斯的则是用骗术救了自己的命。他朝同自己共用一个帐篷的卢修斯喊道:“如果你走近点接住我,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卢修斯很乐意地跑过来救他。阿陶利亚斯从他身上跳上去得救了,但是卢修斯却被他的体重猛撞到石头路面上,当即死去。

一时间,这个沉重的打击使罗马人非常沮丧。但是从长远看,这对他们是有好处的,他们由此变得警惕性更强,对犹太人的圈套也戒备起来,先前他们遭犹太人的暗算主要是由于对局势以及敌人性格的无知造成的。柱廊一直烧到当时约翰在与西蒙争斗时建于城门之上通向竞技场的塔楼。既然爬到上面的,人已经被消灭了,犹太人也把其他部分砍掉了。第二天,罗马人改变了战术,他们点火烧了整个北部柱廊,一直烧到北部与东部柱廊①的连接点那里。现在,我们撒开这里的战斗来讲讲圣殿那边的情况。

①这两个柱廊间的夹角位于汲沦谷的上方,与峡谷底部的垂直距离十分惊人。

城内饥荒狷獗,无数人被饿死,恐惧无法形容。每一个家庭里,如果发现任何吃的东西的影子,战斗即刻爆发,即使最好的朋友也相互扭打起来,抢夺最可怜的一点生存资料。甚至没有人相信垂死的人缺乏食物。在他们垂死挣扎的最后一刻强盗们也不放过他们,搜他们的身,以防万一他们衣服里面藏有食物而只是在装死。暴徒们饿得像疯狗一般张着嘴,跌跌撞撞,醉鬼般捶打着大门,在这种无助的状态下一小时之内两三次闯进同一所房子。本能的需要迫使他们吃任何东西:甚至连不能说话、最航脏的动物瞧也不瞧的东西他们都捡起来咽下去。后来,他们甚至吞咽皮带、鞋子,把皮革从盾牌里抽出来咀嚼掉。一些人试图靠片片干草生存,因为有人捡草梗,并以一小捆十五先令的价格出售!

但是,我为什么要讲这些饥饿逼迫着他们不知羞耻地吃下的无生命的东西呢?我下面要记述的事实在希腊的编年史里,甚至在任何国家的编年史里都不会出现。这是一个讲起来恐怖、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就我个人而论,要不是许许多多与我同时代的人也亲眼目睹可以为我作证的话,我很乐意对这个灾难保持沉默,这样后来人就不会怀疑我瞎编乱造了,而我是急于要达到这个目的的。况且,如果我对祖国所遭受过的如此真真切切的苦难闭口不谈的话,我的祖国也没有理由感谢我。

以利亚撒的女儿玛丽,出身望族,十分富有,住在约旦河东部的比塞尤伯村(牛膝草房)。她同其他人一起逃到耶路撒冷,并经历了所有围城的恐怖事件。她从彼利亚带过来的大部分财产都被党派首领掠去了。剩下的财富和她设法获取的食物每天都被党徒们偷袭侵吞。这个可怜的妇女怒不可遇,就把他们大声辱骂诅咒了一番。这惹恼了掠夺者。没有人出于憎恶抑或同情杀害她,她也厌烦了为其他人寻找食物。再说无论她转向哪个方向,都不可能找到食物。饥饿吞噬着她,愤怒以更快的速度侵吞着她。在这种情况下,她任凭愤怒和需要的摆布,无视感情的存在,把手放到自己仍在哺乳的婴孩上面。“可怜的小生命啊!”她哭道,“在战争、饥荒、内讧的压迫下我为什么还要养活你呢?即使罗马人来后我们仍然活着,可也只是奴役的生活。饥荒在奴役之前来临了,党徒们比两者更要残忍。来吧,你必须做我的食物,做一个报复党徒们的灵魂,给世界留下一个故事,讲述唯一能够探测犹太人苦难的故事。”她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杀了儿子,然后把他烤熟,吃了一半,留下剩余的,随后藏了起来。

党徒们当即出现了。他们闻到了这种可怕的气味,于是恐吓她:要是不拿出已经准备好的食物的话就立即杀了她。她回答说已经为他们留下一份好吃的了,然后把没吃完的烹熟的孩子拿出来。他们极为恐惧,惊愕不已,甚至不能把眼睛从这幅景象上移开。她继续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孩子,事情也是我做的。你们慢用,我已经吃了我那一份。不要比一个女人还胆小,不要比一个母亲还心软。如果你们过于拘谨,不喜欢我做出的牺牲,那好吧,既然我已经吃了一半,你们倒不如把剩下的也留给我。”这些人实在受不了,颤抖着离开了。他们以前从未畏缩过,甚至也不想把这份食物留给母亲。从这一刻起,整个城市的市民头脑中能够想起来的就是这件可憎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个悲剧,所有的人都浑身颤抖,仿佛自己犯了这个罪一样。挨饿的人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死亡,他们多么羡慕在看到或听到这骇人听闻的事情之前死去的人们啊!

不久之后这个可怕的消息就传到罗马人的耳中。一些人拒绝相信,一些人异常悲伤。给大多数人造成的影响是大大加深了他们对犹太民族的憎恨。提多在上帝面前声称自己对最新的这个悲剧不负有责任。他曾主动提出给犹太人和平、自治以及对所有冒犯者的赦免。但是他们宁愿争战而不要和睦,宁愿要战争而不要和平,宁愿挨饿而不要富足,试图用自己的双手把罗马人为了他们的利益极力保护的圣殿夷为平地。这个“食物”是他们应得的。然而,他要把这可恶的杀婴与食人的行为埋葬到他们国家的废墟中。他不会把母亲靠这样求活的城市留在这宽广的世界上和太阳下面。一个母亲吃这样的食物要远比一个父亲做了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后仍然携带武器更要令人厌恶。当提多说这些话时,他头脑中浮现出的是这些人的绝望与无助:他们在忍受了所有本来可以通过改变心态就能轻易摆脱的痛苦之后,还是看不到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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