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给当今牧者的鼓励

第十三章：做天使的工作  

牧师们可能会因我们世俗化、物质主义文化表面的辉煌而感到士气低落。戈登·麦克唐纳（Gordon MacDonald）在波士顿附近的一间教会服侍时，曾质疑自己作为牧师的工作价值。他写道：  

当我开车沿着斯托罗大道（Storrow Drive）进入波士顿时，内心充满了被压迫感。左侧是查尔斯河畔哈佛大学的美丽建筑，右侧则是哈佛商学院更为朴素的校舍。沿着斯托罗大道继续前行，左侧又出现了麻省理工学院（MIT）的校园，许多建筑的屋顶上竖立着天线、卫星接收器和其他奇形怪状的装置，让外行人觉得那里正进行着神秘的活动——人们仿佛在与星辰对话。前方是波士顿市中心的高楼大厦，许多跨国公司的总部坐落于此。这一切会诱使人重新调整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让自己相信：在这些办公室、实验室和教室里，真正改变和控制历史的力量正在生成和释放。当我们将人类权力的这些具体象征与耶稣基督抽象的福音相比较时，属灵的激情可能迅速消散。我们甚至会像那位因午餐不足以喂饱数千人而灰心的门徒一样感叹：“但在如此众多的事物中，福音又算得了什么呢？”@1  

然而，麦克唐纳总结道，宇宙中存在比人类技术专长或企业财富与力量更强大的力量。唯有基督福音的力量才能赋予历史意义，唯有基督的福音能改变人心。福音是上帝的智慧（林前2:7）和上帝的大能（罗1:16）。  

我们作为牧师，被赋予了一项属天的工作。若能看见我们君王的宫殿——天上荣耀的圣殿，以及居住其中的大能灵体，城市高耸的天际线便会如蚁丘般渺小，人类的伟业也不过像孩子们课间玩耍的游戏。我们将意识到：“与我们同在的，比与他们同在的更多”（王下6:16-17），并且“火马火车”正围绕我们（王下6:17）。正如理查德·西比斯（Richard Sibbes）所说：“在基督里，我们有天使的侍奉……我们周围始终有以利沙的护卫，只是我们看不见……基督徒是君王，他从未缺少护卫——那看不见的天使护卫。”@2  

牧师与天使  

出人意料的是，天使及其工作的主题在清教徒文学中反复出现。尽管清教徒强调天使从属于基督，但他们从圣经中关于天使保护的应许得安慰。他们并未将牧师单独列为天使关怀的对象，而是应用了普遍的应许：耶和华命令祂的天使护卫那些信靠祂的人（诗34:7；91:9-10；来1:13-14）。  

托马斯·古德温（Thomas Goodwin）指出，圣经称天使为“天上的万军”@3，并说天使是“战士，他们是天上的民兵”。这些凶猛的超自然战士是罪人的死敌，因为天使将在人子的命令下将罪人投入地狱之火（太13:41-42）。但古德温也提醒我们，基督用祂的血成就了和平，因此我们若在基督里，天使便是为福音和教会争战的朋友@4。  

威廉·珀金斯（William Perkins）认为天使为圣道的牧师提供特别的帮助。他观察到上帝在旧约中如何使用天使保护先知（如赛6:6；王下6:16），并写道：“天使被差遣去帮助并服侍选民，尤其是上帝的牧师……即便今日，他们对敬虔的新约牧师的保护与坚固事工仍是真实的，尽管不再以旧约时代可见的方式显现。”@5 这是极大的安慰，因为即便世人轻视福音的牧师，天使依然看顾他们@6。  

清教徒欢喜于上帝差遣天使看顾救恩的继承人（来1:14）。希伯来书1章14节中“服侍”一词的希腊原文是介词短语“εἰς διακονίαν”（eis diakonia），意为“像执事一样服侍”救恩的继承人，正如执事被委派协助穷人和处理教会的日常事务。托马斯·曼顿（Thomas Manton）澄清这一真理：“天使并非负责归正与成圣的事工——基督已呼召人而非天使承担此职；但在保护已归正的人时，天使参与其中……他们主要守护肉身的生命。”@7 珀金斯也否认天使与牧师同工或替代牧师的工作@8，但天使确实看顾牧师。他写道：“天使常在牧师劳苦奔波时赐予身体的力量、帮助和许多安慰……即便世上有权有势之人反对你，若有天使支持你，又有何惧？”@9  

上帝的天使也观察我们传讲福音，并为每个罪人的悔改欢喜（路15:10）@10。如曼顿所言，天使喜爱福音，密切注视牧师和教会，并透过我们更深认识上帝的智慧（林前4:9；11:10；弗3:10；提前5:21；彼前1:12）@11。  

天使也被称为耶和华的“仆役”或“使者”（诗103:20-21）。珀金斯与其他清教徒告诫我们不可向天使祷告或敬拜。祷告唯独归向上帝，因唯有上帝能垂听并应允祷告；敬拜也唯独属于上帝，因祂是唯一配得的。天使是牧师的“同工”（启19:10；22:8-9）@12，清教徒视此为牧师的尊荣。珀金斯说，天使与牧师同为上帝的使者与官员，是“同工”；特别的是，“他们共享称号，天使被称为使者，牧师也被称为天使”@13。这引出了下一部分。  

作为次等天使的牧师  

清教徒明确区分了作为无形灵体的天使与兼具灵与体的人类。他们深知亚当的后裔无法在世上达到天使的纯洁，但他们仍看到天使的工作与福音传道人的呼召之间存在相似性@14。詹姆斯·詹韦（James Janeway）写道：“祂的牧师被差遣去做次等天使的工作——传讲大喜的福音。”@15 科顿·马瑟（Cotton Mather）说，若你将福音带给死亡阴影下的人，你的服侍“将完成一位良善天使的工作，并得到他们的欢迎”@16。他呼应了使徒保罗的话：加拉太人曾“接待我如同神的使者，甚至如同基督耶稣”（加4:14）。  

这些作者指向希伯来文与希腊文字词的基本含义。天使与牧师的类比与基督的称号“立约的使者”（玛3:1）@17相关。清教徒理解，希伯来文“מַלְאָך”（malak）与希腊文“ἄγγελος”（angelos）在英文圣经中通常译为“天使”，二者本义均为“使者”。因此，旧约中教导上帝话语的祭司被称为“万军之耶和华的使者”（玛2:7）@18。  

亚瑟·登特（Arthur Dent，1553-1607）说：“‘使者’一词指的是每间教会的牧师或牧者。他因此被称为使者，因为他是上帝的仆人，正如这词的含义；也因每位忠心的牧师应当被接纳并视为上帝的使者，正如使徒对加拉太人的见证”（加4:14）@19。  

清教徒还在基督写给启示录七间教会的信中找到了牧师职分与天使相通的证据。这些信被寄给“那教会的使者”（启2:1, 8等）@20。芬纳（Fenner）认为，这些“使者”不可能是天上的天使，因为他们有时会被责备；也不可能是堕落的天使，因为他们有时受称赞。他说：“因此这里应理解为隐喻的使者，即教会的牧师。”@21  

其他清教徒引用启示录14章6节来印证这一解释——一位天使在天上向“各国”传扬“永远的福音”。詹姆斯·德拉姆（James Durham，1622-1658）评论道：“天使是服役的灵，奉差遣为那将要承受救恩的人效力（来1:14），但他们并不传讲永远的福音。这宝贝放在瓦器中，为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林后4:7）……牧师被称为使者，因他们是上帝的信使，受托从事崇高而属天的工作。”@22 马太·普尔（Matthew Poole）写道：“这天使在我看来代表了忠心的牧师快速而殷勤地在世界各地传讲福音。”@23  

牧师如何像天上的天使？清教徒解经家发现上帝这两类仆人的几点相似之处，突显了牧师职分的尊严与尊荣：  

1.他们同属天上。

天使是纯粹的灵体。芬纳说，尽管牧师是有形体的灵，但他们被呼召成为属灵的人，“显明圣灵的果子”，并努力引领人“体会上帝之灵的一切事”@24。天使是“另一世界（即天国）的受造物”（太24:36），仅为执行上帝的使命来到地上。所有上帝的子民因“从上头生”（约3:3，KJV旁注n.1）而属天，但牧师尤为如此，因他必须传讲天国的福音，轻看属世的财富与智慧@25。他必须圣洁，因他知道“天使是圣洁的”@26。  

2.二者皆探究上帝的奥秘。

本杰明·基奇（1640-1704）写道：“天使渴望窥探耶稣基督恩典与怜悯的奥秘（彼得前书1:12）。基督真正的仆人也致力于挖掘这些隐藏的奥秘。”@27  

3.二者同为上帝的仆人。

芬纳指出，天使若非受上帝差遣，不会降临人间。同样，传道人若非蒙上帝呼召也不可侍奉（约翰福音1:6，罗马书10:15）。@28 正如天使迅速执行上帝的旨意（以赛亚书6:6），传道人也当听从命令去收割庄稼（约翰福音4:38）。@29 基奇写道：“天使对上帝极为顺服，他们执行命令，等候差遣。忠心的福音传道人同样乐于遵行上帝的命令，即便因此面临巨大危险——若上帝吩咐他们去，他们就前往（罗马书1:15）。”@30  

4.二者皆为教会的仆人。

上帝差遣天使作为服役的灵，为承受救恩的人效力（希伯来书1:14）。芬纳认为，传道人同样是为耶稣基督教会的益处而存在（哥林多前书3:22）。@31 他们主要为上帝的选民服务。@32 基奇说天使”不认为服侍圣徒有失身份”，因此忠心的传道人也当甘心侍奉教会成员，即便他们在恩赐与才能上”远胜”会众。@33  

5.二者同为圣言的使者，向人宣告上帝的旨意。

天使在基督降生时传报佳音（路加福音2:8-14）。牧师肩负相同职分：向罪人宣告救恩的知识与赦罪之恩（路加福音1:76-77）。@34 约翰·梅尔（1583-1664）论及牧职时说：“上帝的旨意仿佛藉着天上的使者来宣告。”@35  

6.二者皆安慰沮丧之人。

基奇写道：“天使常被差遣去安慰低落的圣徒，正如他们在基督受难时服侍祂。福音传道人也受差遣安慰心灵软弱@36 （易生疑惑与犹豫之人），扶持弱者；他们懂得用自己从上帝领受的安慰去安慰他人（哥林多后书1:4）。”@37  

结论  

上帝定意将福音的宝藏托付给不过是”瓦器”的传道人，正如查尔斯·霍奇所言：“为使福音的大能、其惊人的效力……被确知并承认是出于上帝，即源自祂而非我们”（参哥林多后书4:7）。@38 即便如此，上帝喜悦藉人的侍奉从迷失的世人中召集教会归向永生。@39 牧师蒙受崇高呼召。我们是上帝奥秘的管家（哥林多前书4:1），基督的使者（哥林多后书5:20），与上帝同工的仆人（哥林多后书6:1）。因此，我们永远不要以作福音的仆人为耻。当我们侍奉基督宝血所赎的教会时，上帝的天使也在服侍我们。  

上帝赐予圣言仆人与天上使者相同的称号，因二者都是”万军之耶和华的使者”（玛拉基书2:7）。上帝要教会将牧师”当作上帝的使者，如同基督耶稣”接待（加拉太书4:14），而牧师也当努力配得这尊荣。德拉姆说：“传道人被称为天使，因他们是上帝的信使，受托从事崇高属天的职事；这称号当提醒传道人履行责任，像天使在天上那样，以属灵、属天的方式，欣然、自愿且敏捷地行上帝的旨意；也当提醒会众履行责任，从传道人手中领受这道，如同领受天使的传讯。”@40 “这是他们当得的尊荣。”@41  

芬纳总结道，牧职绝非卑贱之位，因传道人是”上帝的使者”。@42 人们应当”如同接待上帝的使者”（加拉太书4:14）般接纳牧师，对他们所传的道与所担的职分存敬畏之心，即便眼前”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凡人”。@43 基奇写道：“这让我们明白，上帝赐予祂在牧职中劳碌的仆人多大的荣耀与尊贵；他们拥有荣耀的名号，深受主所器重，因此当受合宜的尊重，并因他们的工作被高度敬重。”@44  

所以弟兄们，当昂首挺胸。假称牧职毫无尊荣是虚伪的谦卑。你们职分的工作是崇高呼召，因这是天使般的呼召。虽然”我们不是传自己”（哥林多后书4:5），但我们当以忠心、勤勉与敬虔的生活”尊重这职分“（罗马书11:13）。然而在思考圣经关于天使的教导时，我们必须记住：即便最荣耀的天使，我们也只是主的仆人与祂圣言的使者。艾萨克·安布罗斯（1604-1664）写道：“圣经对天使本性的记载远少于对上帝本身的记载；因认识上帝更具实践意义，更少争议，也更关乎救恩。”@45 他劝诫道：“哦，让我们在一切天使的服侍之上、之中、之外，定睛上帝，定睛耶稣基督。”@46  

注释

1. 戈登·麦克唐纳，《恢复属灵热情》（纳什维尔：奥利弗-尼尔森出版社，1986），67。  

2. 西布斯，《著作集》，5:499-500。  

3. “万军”指众多群体，无论是星辰、天使或战士；作战的万军，无论由天使或人组成，皆为一支军队。以色列的上帝是”万军之耶和华”，意味祂能调遣千军万马作为麾下战力（参马太福音26:53）。  

4. 古德温，《著作集》，1:189。  

5. 威廉·珀金斯，《论牧职呼召》，载《预言的艺术》，160。  

6.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1。  

7. 曼顿，《著作集》，1:284-85。  

8.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1。  

9.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1。  

10.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3。  

11. 曼顿，《著作集》，1:334-35。  

12.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3。  

13. 珀金斯，《论牧职呼召》，162。  

14. 此比喻早于清教徒时代，至少可追溯至托马斯·阿奎那的《启示录注释》。见约翰·梅尔，《教会释经：七封大公书信与启示录疑难经文注释》（伦敦：约翰·哈维兰为约翰·格里斯曼德印制，1627），260。  

15. 简威，《圣徒的激励》，43。  

16. 马瑟，《善工论》，74。  

17. 曼顿，《著作集》，10:468。  

18. 詹姆斯·德拉姆，《启示录注释》（宾州柳树街：古道出版社，2000），63。  

19. 亚瑟·登特，《启示录全释》（伦敦：西蒙·沃特森，1633），35-36。

20. 马修·普尔，《圣经全注》（马萨诸塞州皮博迪：亨德里克森出版社，无日期），3:952。  

21.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6。芬纳意识到这些教会至少有多位长老（使徒行传20:17）。他将单数的”使者”解释为传道人的集体象征，暗示他们当同心合一（19页）。德拉姆亦言：”我们理解’使者’为管理这些教会的主教与长老们……因此将这’使者’之称视为集体名词……某间教会的众传道人”（《启示录注释》，63-64）。  

22. 德拉姆，《启示录注释》，736。按德拉姆的历史主义释经，启示录14章的使者代表改教家（如路德）传讲福音与震动罗马巴比伦（即罗马天主教）的国度。另见托马斯·古德温，《启示录注释》，载《著作集》，3:86-88。

23. 普尔，《圣经全注》，987。另见登特，《启示录全释》，271。  

24.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7-8。  

25.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9。  

26.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11。  

27. 本杰明·基奇，《圣经预表与隐喻讲道集》（大急流城：克瑞格尔出版社，1972），828。  

28.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9。  

29.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12-13。  

30. 基奇，《预表与隐喻》，828。  

31.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9。  

32.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16。  

33. 基奇，《预表与隐喻》，829。  

34.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10。  

35. 梅尔，《教会释经》，260。  

36. 见帖撒罗尼迦前书5:14；W.E. 瓦因倾向译为”灰心者”。见《新约词汇释义词典》（新泽西州奥尔德塔潘：弗莱明·H. 雷维尔出版社，1940），70。  

37. 基奇，《预表与隐喻》，829。  

38. 查尔斯·霍奇，《哥林多后书注释》（大急流城：埃尔德曼斯出版社，1973），92。  

39. 《圣言牧师按立礼文》，载《教义标准、礼仪与教会规章》（大急流城：改革宗传统出版社，1999），144。  

40. 德拉姆，《启示录注释》，736。  

41. 德拉姆，《启示录注释》，63。  

42.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9。  

43. 芬纳，《基督对昏睡圣徒的警醒》，18。  

44. 基奇，《预表与隐喻》，829。  

45. 艾萨克·安布罗斯，《天使的服侍与交通》，载《安布罗斯著作集》（伦敦：亨利·费舍尔，1823），480。  

46. 安布罗斯，《天使》，收录于《著作集》，第53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