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入世的清教徒
入世的清教徒
WORLDLY SAINTS THE PURITANS AS THEY REALLY WERE
[美]利兰·赖肯(Leland Ryken)著
巴刻(J.I.Packer):在对天国的热情关注中,清教徒成为有秩序、实事求是、脚踏实地、恳切祷告、目标明确、讲求实际的男女。他们把生活视为一个整体,将沉思与行动,敬拜和工作,劳动和休息,爱上帝、爱邻人和爱自己,个人身份和社会角色,及其彼此广泛相关的义务,以一种彻底的勤恳谨慎、深思熟虑的方式整合在一起。
耶鲁大学教授哈里·斯托特(Harry S.Stout):赖肯的《入世的清教徒》以英国及美国的处境为背景,对17世纪的清教主义提供了出色的介绍。这本书包含许多清教徒名人著作的摘录,非常适于那些还没有深入挖掘清教徒作品的普通读者。对于那些寻求对美国基督教的清教根源有清楚认识的读者们,本书也提供非常好的信息,是灵感的源泉。
序:为什么我们需要清教徒?
J.I.巴刻(J.I.Packer)
一、
赛马被称为国王们的运动。而甩泥巴运动@1的参与者则多不胜数。清教徒被披枷戴锁当众侮辱,这在大西洋两岸曾长期成为流行的娱乐消遣。今天多数人对清教主义的印象仍然是蒙着泥巴的形象。有必要将这层泥污从他们身上刮除。
@1此处巴刻博士用的是双关语:mud slinging既是一种甩泥巴取乐的运动,也含有“污蔑、中伤”的意思。
实际上“清教徒”这个名称从开始就是一个诽谤的称谓。这个词出现于16世纪60年代,当时一直是挖苦人的蔑称,意味着爱发牢骚、吹毛求疵、自高自大、有点伪善,而超越了这个词的基本意义,即出于宗教动机,不满意伊丽莎白一世的老底嘉式、妥协的英格兰国教会。后来这个词进一步获得了反对斯图亚特(Stuart)王朝、支持某种共和制的政治含义;但它主要还是指一种古怪、暴躁、丑陋的新教形式。在英格兰,反清教徒的气氛在复辟时期出笼,并在之后泛滥成灾。在北美,它在约拿单·爱德华滋(Jonathan Edwards)之后缓慢积累,并于一百年前在后清教徒的新英格兰达到了顶峰。
然而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学者们正在一丝不苟地清除他们身上的泥垢。西斯廷(Sistine)教堂米开朗基罗的湿壁画在被修复匠除去深色清漆后,其颜色让人感到不熟悉;同样,清教徒的传统形象也彻底改写了,至少在知识上表现如此。(唉,知识在某些方面传播得真慢啊!)在佩里·米勒(Perry Miller)、威廉·哈勒(William Haller)、马歇尔·纳彭(Marshall Knappen)、珀西·斯科尔斯(Percy Scholes)、艾德蒙·摩根(Edmund Morgan)及其他许多近期研究者的教导下,受教的人们现在认识到,典型的清教徒不是野蛮人、残暴怪异的宗教狂徒和社会极端分子,而是清醒、认真、有教养的公民,是有原则的人,他们有决心,有纪律,有极好的家庭美德。除了当欲说明重要事情时总是长篇大论,其他时候,他们无论是在上帝面前还是在人面前,没有明显的缺点。历史终于得到了澄清。
但即便如此,对我们这些生活在20世纪末叶、在世俗和神圣领域都拥有精密高超的技术的西方人来说,“我们需要清教徒”这一建议可能还是会使有些人瞠目结舌。有一种很顽固的信念,即认为清教徒纵然事实上是有责任心的公民,可同时也是可笑可悲的,天真、迷信、不开化、易受骗、太严肃、太较真,主次颠倒,无法也不愿轻松休闲。有人会问,这样的狂热分子能给我们什么必需的东西呢?
用一个词来回答,那就是:成熟。成熟综合了智慧、友善、忍耐力和创造力。清教徒是成熟的典范;而我们不是。一个见多识广的领袖(据说是土生美洲人)宣称,他发现北美的新教运动一一以人为中心、善于操控、追求成功、自我放纵、极度感情用事——看起来浩浩荡荡,实质上浅薄无比。我们是灵性上的矮子。与此相反,清教徒是属灵巨人。他们是侍奉伟大上帝的伟大人物。在他们里面,清醒的激情与热烈的同情心有着很好的结合。他们有异象而又实干,将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结合,追求目标并讲求方法,是伟大的信徒,有着伟大的盼望和伟大的作为,也是伟大的受难者。
但他们在大洋两岸所受的苦难(在英格兰是来自掌权者,在新英格兰是来自基层),熬炼了他们,使他们成熟,直至达到无愧于英雄之称号的境界。今天的财富带给我们的悠闲、奢靡不能使我们成熟;只有艰难困苦才能使人成熟。上帝让清教徒经历反对英国低教会派的斗争,并将他们置于气候恶劣的旷野,使他们生成了雄浑的品格,从无畏惧,决不沉迷,超越沮丧和恐惧,因为他们的典范和榜样是摩西、尼希米、五旬节后的彼得和使徒保罗那样的人。
属灵争战塑造了清教徒。他们将属灵争战作为天召,视自己为主的战士和天路客,正如班扬的寓言故事中描绘的那样,在前进中的每一步都不奢望不遭遇某种反对。约翰·格里(John Geree)在《老英格兰清教徒或不从国教者的品格》(The Character of old English Puritane or Non-conformist,1646年)这本小册子中写道:“他将整个人生视为一场战争,基督是他的长官,是他的力量、祷告和眼泪。十字架是他的旌旗。他的座右铭是:胜利属于受苦受难的人。”@1
@1摘自Wakefield,Puritan Devotion,P.x。
从某种意义来看,清教徒输掉了他们参战的每一场公开战斗。那些留在英格兰的清教徒没能把英格兰国教会变成他们希望的那样;除了一小群追随者外,他们没能让教会得到复兴,并且因为他们的良心,逐渐被排挤、逐出了圣公会体制外。那些横渡大西洋的清教徒没能在新英格兰建立新耶路撒冷;最初五十年,他们在小殖民地几乎生存不下去,奄奄一息。但清教徒通过甜美、平安、忍耐、顺服、满怀盼望,承受了表面上似乎不可忍受的压力和挫折,赢得了道德和属灵的胜利,使他们在信徒的荣誉殿堂里获得了很高的荣耀地位——圣经《希伯来书》第11章是这殿堂中的第一个画廊。正是这常常像熔炉般的经历使他们成熟了,越来越具备作门徒的真智慧。福音使者乔治·怀特菲尔德(GeorgeWhitefield)这样描写他们:
“牧师们只有被置于十字架下才能写得好或讲得好;仅在此时基督荣耀的灵才会降在他们身上。毫无疑问,正是这一点造就了清教徒—–这种燃烧着的、放射的光芒。当他们因黑暗的巴多罗买法令《1662年合一法令》(1662Act of Uniformity)而被逐出,不能在谷仓、田野、大路上和篱笆内继续讲道侍奉时,他们以一种特殊的风格写作并讲道,如同有权柄的人。虽然死了,但他们借着作品仍然说话:一种罕见的热忱伴随他们,直到现在这一时刻—–”@2
②George Whitefield,Works,(London,1771).4:306-7.
这些话出现于1767年班扬作品的再版序言里;但现代的清教徒读者很快会自己发现,清教徒的热忱直到今天还在继续,他们那种权柄还感受得到,那种成熟的智慧依然触手可及。通过这一文学遗产,清教徒在今天可以帮助我们达到他们所知的,而又是我们必需的成熟。
二、
他们能用什么办法做到呢?让我们来回顾一些细节。
首先我们要学习的是,他们的日常生活是统一的整体。他们信奉的基督教牵涉到生活的每一层面,他们的生活也是一个整体。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整全的:所有的觉悟、行动和享受,“人类的全部用途”以及个人能力和创造力的发展,都整合在一个单纯的目标中——通过感谢上帝的恩赐并使一切“在主面前成为圣洁”而尊崇上帝。在他们眼中并没有圣和俗的鸿沟;所有的被造物都是圣的,所有的行为,无论哪种,也必须圣化,即为了上帝的荣耀而做。所以,在对天国的热情关注中,清教徒成为有秩序、实事求是、脚踏实地、恳切祷告、目标明确、讲求实际的男女。他们把生活视为一个整体,将沉思与行动,敬拜和工作,劳动和休息,爱上帝、爱邻人和爱自己,个人身份和社会角色,及其彼此广泛相关的义务,以一种彻底的勤恳谨慎、深思熟虑的方式,整合在一起。
他们极为彻底,也就是说,比我们要彻底得多,但当他们将圣经指出的所有大量的基督徒责任融为一体时,他们极为平衡。他们按“方法”生活(用我们的话说,他们有一套生活准则),小心地规划时间,不去刻意避免坏事,而要确保完成所有好事和要务——这些都是现代忙碌的人们所必需的智慧!我们今天往往无计划地随机生活在一些互不相干的隔间里,因此多数时间觉得不知所措、注意力分散。我们正可以在这点上向清教徒学习很多。
其次我们要学习的是他们属灵经历的质量。清教徒在与上帝亲密交往之中,耶稣基督是中心,圣经是最重要的。他们追求按圣经来生活,因圣经是上帝之道,教导上帝和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一点上他们也勤恳谨慎、讲求方法。清教徒明白自己是有思想、感情、意志的人,并且晓得上帝通往人心(意志)的道路是通过人的头脑(理性)的,因此注重既有自由又有系统的灵修,将他们看到的圣经真理整个地应用在自己身上。清教徒对圣经的沉思塑造了他们的讲道;在沉思默想中,清教徒追求察验并挑战自己的心灵,激发恨恶罪、爱公义的感情,用上帝的应许勉励自己;在讲坛上他们也如此做。这种理性、果敢、热情的敬虔,勤恳谨慎而不至于过分小心,守律法而不会滑向律法主义,表现了基督徒的自由,但不会倒向可耻的放纵。清教徒晓得圣经是不可改变的圣洁准则,他们从不允许自己忘记这一点。
清教徒晓得堕落人心的不诚实和诡诈,因此努力将谦卑和自我怀疑培养成恒常的态度,经常察验自己的属灵盲点和内心隐藏的邪恶。然而,他们也不会病态地自我反省;相反,他们是根据圣经进行自我察验(注意,不是自我反省),认罪、离弃罪,更新对基督赦罪的感恩之心,这成为他们内在平安喜乐的源泉。我们今天吃尽苦头后才晓得,我们侍奉上帝时头脑不清楚、感情不受控制、意志不坚定,一次又一次沉溺在非理性、感情冲动的浪漫主义之中,却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超级属灵。在这点上我们也可以从清教徒的榜样受益。
我们要学习的第三点是他们热心于有效的行动。虽然清教徒像其他人一样有梦想,想象什么可能,什么应该,但他们绝不是“空想家”!他们没时间偷懒偷闲,也不会被动地指望别人改变世界。他们是纯粹归正模式下的行动家——积极奋斗,却一点也不自负;为上帝做工,又完全依靠上帝在他们里面并通过他们做工,并总是为看起来做对的每一件事赞美上帝;大有恩赐,又迫切地祷告上帝能使他们运用能力,不是为了自我表演,而是为了荣耀他。他们没有一个想在教会或国家里闹革命,虽然有人后来不情愿地变成那样;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渴望成为上帝有效改变世界的工具,无论上帝在何处呼召他们。所以克伦威尔及其军队在每场战斗前都长时间恳切祷告,讲道人每次都先私下里长时间恳切祷告才敢上讲坛,平信徒在着手处理任何重大事项(婚姻、商务、交易、大宗购物等等)前都长时间恳切祷告。
然而今日西方的基督徒总体上缺乏激情、消极被动,还有一个可怕的问题就是缺乏祷告。他们培养一种风气,将个人敬虔封入敬虔的蚕蛹内,对公众事务听之任之,不期望,也基本不追求在自己的基督徒圈子以外发挥影响。从前清教徒为了圣洁的英格兰和新英格兰祷告并劳作;而现在恩宠不再、不忠泛滥,全国即将天谴临头——现代基督徒满足于勉强接受传统的社会责任,除此之外再无远见。显然,在这点上我们也可以从清教徒学到许多教训。
我们要学习的第四点是他们保障家庭稳定的方案。说清教徒是说英语的世界里基督徒家庭的缔造者,几乎不算太过分。清教徒婚姻伦理首先不是寻求当下热情爱恋的伙伴,而是寻求能够稳定爱慕终生的最好朋友,并在上帝帮助下坚持爱下去。清教徒育儿伦理训练孩子走当走的道路,既照顾他们的身体,也看顾他们的灵魂,教育培养他们成为清醒、敬虔、对社会有用的成年人。清教徒家庭生活伦理的基础是保持秩序、勤勉和家庭敬拜。
善心、耐心、一致和勉励的态度是基本的家庭美德。在那个时代,生活不舒适是常态,医疗水平很原始,没有止痛药,失去亲人的事时常发生(多数家庭中夭折的孩子数至少等于长大成人的孩子数),平均寿命不到30岁,几乎所有人(除富商和拥有大量土地的富人外)都陷在经济窘困中。因此,家庭生活在任何意义上都是塑造品格的学校。清教徒坚决拒绝那种通过家庭暴力减轻世上压力的古老试探,竭尽全力在家里尊荣上帝,这一坚忍的态度值得最高的赞赏。清教徒在家里显示出自己的成熟,现实地接受来自上帝的艰难与失望,拒绝气馁、乖戾或类似的问题。而且,正是在家里,清教徒中的平信徒学习传福音和牧养。格里写道:“他努力使自己的家庭成为教会—–竭力使得在家里出生的人,都能重生归于上帝。”@1在当今时代,连基督徒的家庭生活也相当脆弱,怯懦的配偶们往往选择分手这条容易走的路,而不是致力于改善相互间的关系,自以为是的父母们在物质上溺爱孩子,却在精神上忽略他们。清教徒处理这些问题的方式方法截然不同,也值得我们学习。
@1Wakefield,Puritan Devotion,p.x.人们禁不住会想起一位已婚妇女找到慕迪(D.L.Moody),认为她蒙召做传道人。慕迪问:“你有小孩了吗?”她答道:“有六个。”慕迪说:“那就是你的堂会;你去吧!”
我们要学习的第五点是他们对人的价值的欣赏。他们因为相信一位伟大的上帝(由从不削减、决不庸俗化的圣经所启示的上帝),就获得了对重大道德问题、永生和人类灵魂的清楚认识。哈姆雷特的台词“人是何等的作品哪!”恰恰是清教徒的观点。他们敏锐地感受到了人类个性的奇妙。尽管中世纪遗产告诉他们错谬没有任何权利,在这种影响下,他们不是每次都尊重公开和他们不同的人,但他们非常欣赏上帝创造的人性尊严,因为人是被创造来做上帝朋友的。他们尤其欣赏人类圣洁的美好和高贵。今天,我们多数人都密集居住在都市的蚁山上,每个个人的永恒意义大都被侵蚀掉了。在这点上,清教徒精神可以矫正我们,使我们受益匪浅。
我们要学习的第六点是清教徒关于教会更新的理想。当然,他们没有用“更新”(renewal)这个词,只用了“改革”(refomation)或“归正”(reform),对于我们这些二十世纪的头脑来说,这些词让我们想到的只是教会正统、秩序、敬拜方式和纪律条文的外在形式。但当清教徒为了“宗教改革”而讲道、出版并祷告时,他们的心中想的不仅是这些,而是要多得多。
在理查德·巴克斯特(Richard Baxter)的著作《归正的牧师》(The Reformed Pastor)初版的标题页上,“归正”这个词印得比其他单词大得多。读者只需稍读一点就能发现,巴克斯特认为,“归正”的牧师不是加尔文主义的推销员,而是一位传道人、教师、要理问答讲师、会众效仿的榜样,其生命可用“复兴”或“更新”来形容。这种“宗教改革”的本质是丰富地理解上帝的真道,唤起对上帝的爱慕,增加奉献热忱,激发基督徒的爱心、喜乐及在个人天召和生活中的坚定决心。与此一致的是,教会的理想是通过“归正”的神职人员,将每个堂会都整体地带领“归正”,即蒙上帝的恩典被带入一个用今天的话叫做秩序井然的复兴状态,因而真正彻底皈信,神学上纯正,灵性上警醒守望,品格上智慧成熟,伦理上奋进忠顺,谦卑而喜乐地对救恩有确据。这就是清教徒牧师职分贯彻始终的目标,在英格兰教区和十七世纪中叶涌现的公理宗教会都是如此。
鉴于清教徒对现行制度的看法,故而他们对社团内灵性觉醒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不为我们所知。我们倾向于认为,复兴的热忱会给现有的秩序带来紧张,而清教徒则将“归正”设想成为在堂会级别发生的有纪律的改变,通过牧师忠实的讲道、要理问答教学和灵命服侍来实现。教权主义对平信徒积极主动性的压制,无疑是清教徒的局限。当平信徒的火热最终在克伦威尔的军队里、在贵格会制度里,以及在共和体时代大量地下教派里激烈爆发之时,清教徒就自作自受了。然而另一方面,是清教徒逐步模造了牧师的尊贵形象——他是福音传道人、圣经教师、灵魂的牧人和医师、要理问答讲师和辅导员、培训师和执行纪律的人,身兼数职。清教徒的教会生活理想和目标毫无疑问是对的,他们对教牧人员的要求很高,富于挑战性。对于这些理想、目标和标准,现代基督徒还是有许多能够也应该牢记在心的。
清教徒的许多思想对我们今天都极有帮助,上述只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些例子罢了。
三、
总之,如上所述,我要赞赏赖肯(Ryken)教授对清教徒进行了极好的介绍。他广泛阅读了近代有关清教徒的学术研究成果,是这方面的权威。他和多数现代学者都晓得,清教主义这种独特思想始于与路德同时代的威廉·丁道尔(William Tyndale)——所处的时代比“清教徒”这个词的出现早了整整一代的时间——并一直延续到十七世纪末,那时“清教徒”这个词已经有好几十年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了。他晓得,清教主义思想中融入了丁道尔的归正唯圣经论,约翰·布拉福德(JohnBradford)的敬虔之心,约翰·胡珀(John Hooper)、爱德华·德灵(Edward Dering)、理查德·格里纳姆(Richard Greenham)及其他人鞠躬尽瘁努力牧养之心,以及将圣经看作敬拜和侍奉“准则”的观点——它点燃了托马斯·卡特莱特(Thomas Cartwright)的事奉之火,在理查德·巴克斯特纪念碑式的著作《基督徒指南》(Christian Directo—ry)里达到其全面伦理观的最高峰,而在威廉·珀金斯(William Per—kins)身上显出的是那种对通俗化、实际化(同时又不舍弃深度)的关注,这一思潮强烈影响了后来人。
赖肯博士也知道,清教主义除了是一场教会归正、牧师更新、灵命复兴的运动外,还是一种世界观,一种整全的基督教哲学,用学术术语来说,是新教化的、提升了的中世纪精神,从属灵上看是一种在隐修院外、没有僧侣誓言的隐修士精神。他关于清教徒观点和生活风貌的陈述敏锐而准确。这本书应该会为清教徒赢得新的尊重,并激发人们产生新的兴趣来探索他们留给我们的大量神学和敬拜著作,从中发现他们忠于圣经的、深邃的属灵眼界。如果这本书能达到这种效用,那么我将喜乐盈溢,因为我读过的神学著作中,从中受益最多的是清教徒作品。
前言
本书对清教徒理想进行了查考,考察了清教徒在相当广泛的话题上的态度,这些话题通常是属于基督徒日常生活的范畴。
我写本书有三重目的:(1)纠正那些几乎是普世性的对清教徒立场的误解;(2)将清教徒关于一些课题的思想和言论的精华加以综合,以方便阅读;(3)发掘清教徒的基督徒智慧,使今天的教会受益。今天,福音派新教徒对他们自己的最好传统已经感到陌生;我希望本书能为改善这一状况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
我主要从清教徒作品中获取资料。我自己受过的学术训练赋予我搜集这种资料的能力;另外,这种方法特别适合我的目标,即要发掘清教徒理想中和今天仍然有重大关系的部分。
我透过“广角镜”看待清教主义,以提供尽可能广的视野。我研究了十六和十七世纪英格兰和美洲的清教主义。为了获得这种宽广的视野,我不得不忽略历史发展的细节、一些具体清教徒引文的文脉,及超出常态的例外。为了补偿这些缺失,我尽量把握住清教徒运动多种多样的浓墨重彩。我不知道另外还有哪场运动在首要的代言人之外还产生了如此众多很好的次要代言人。我也希望读者能确知,我所描述的清教徒运动的观点代表了清教徒的主体,而不是个别清教徒的非典型信念。
为什么本书中用了这么多的引文?因为有些书自称告诉我们有关清教徒的真相,却没有文献证据,这些书是信不过的。我试图尽可能多地让清教徒为自己说话,让读者自己下结论,因而本书包含了大量精选的清教徒引文和研究清教徒运动历史的领军人物的贴切评论。
也许我应该加上一条:当我将清教主义形容为“运动”时,我是在比较宽松地使用这个词。清教徒团体的结构或制度组织有时非常模糊。因此,我所说的清教徒“运动”,是指清教徒团体内将清教徒团结在一起的一种精神或态度。
为了提高可读性的缘故,我鼓励读者在初次阅读本书时忽略所有脚注。为了便于现代读者阅读清教徒引文,我将其中的拼写和标点符号都改成了现代的形式。
我将许多观点归于清教徒,并非暗示它们是清教徒独有的。清教徒常投身于时代浪潮。我的一贯关注是真实描述清教徒所信的是什么,同时纠正现代人对他们的误解。人们常假设,清教徒不接受他们文化中最蒙上帝光照的观点;我则试图指出,他们不但接受这些观点,而且常常是这些观点的首创者。
虽然由于篇幅所限,我没有能够在清教徒观点和我们今天的处境之间“牵线搭桥”,但本书背后的基本设想是,在许多重大问题上,清教徒仍然是今日基督徒的导师。我写作的部分目的在于,让清教徒做一面透镜,透过它我们可以看到,在世上过基督徒生活意味着什么。我很同意清教徒的观点,这很明显。即便清教徒的错误(我专门花了一章的篇幅来讨论这些错误),也有正面的教育意义,因为这些错误告诉我们应该避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