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支持加尔文主义

机会与危机

正如优点和缺点一样,机会与危机往往也是同一个硬币的正反两面。

重燃对恩典教义的兴趣/以运动取代教会

我已经提过,有一个“新加尔文主义”运动,他们意识到加尔文主义的优点。我在此书为恩典教义辩护的同时,亦警告大家不要把改革宗神学缩减为“五要点”。作为改革宗,不只是欣赏爱德华滋和惊叹于神恩典的主权和荣耀。

我所关心的并不是谁是真的改革宗。假如这标签只是为了抬高“我们”,而把“他们”妖魔化,那么我们倒不如不要这个标签。我所关心的是,如此丰富宽广的改革宗信仰和实践,竟然被缩减成几条教义。在这个过程中,这些教义失去了大部分的依据。事实上,它们的意思在关键之处都有所变异。举例来说,我相信,拣选的教义是与圣约神学、并且与新约圣经中借着恩典媒介塑造的圣约生命不可分割的。我曾论证说,甚至“永恒确据”与圣徒坚忍的教义亦是不一样的。

今天基督徒当中有一个普遍的假设,即使我遇到的“新加尔文派”亦不例外,就是认为改革宗神学提供了很多纯正的教义,但谈到敬虔生命、末世论、或敬拜原则,我们则要向别的传统学习。但这假设往往是基于不认识改革宗的信条,以为加尔文主义就是那五要点。你也许不同意改革宗对基督徒生命的基本信念,但你不能够说改革宗传统没有清楚阐释它在以下这几方面的教义认信:敬虔生命、宣教、末世论、教会治理,和怎样把教义应用到生命的所有方面。

运动像夏天的风暴,来去匆匆。耶稣创造了祂的教会,并且应允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它。祂的教会是比所有国家、文化、运动、和过去任何趋势都持久的国度。教会好比基督栽种在活水旁的一棵树,与教会相比,改革宗运动亦只可说是一丛风滚草。人们也许一时被卷入运动中,但他们受洗、学习要理问答、受栽培,并且得到基督永恒生命的喂养,乃是在可见的圣徒团体中进行的。

我们面对一个危机,就是把教会变成运动。运动在有魅力的领导人带领之下,不久就变成一个企业,有天赋的牧者成为企业的总裁。我们甚至说,某些教会现在处于“创业”阶段,又将会进入“管理”阶段。这不只是修辞用语,而是把商业模式套用到教会上。我们应该为了这些令人钦佩的传道人和牧者赞美神,他们吸引了很多人来到教会。然而,历代以来最多人真正得到福音,信仰真正被塑造、受激励、得安慰、和受挑战的途径,是通过毕生参与在忠心的教会中,即使往往是细小和不起眼的教会。“新加尔文主义”运动若没有把人带到实存的教会,我对于这运动的持久性和深度没有太大的信心。

重燃对纯正教义的兴趣/新的基要主义

基督徒既非保守派,亦非进步派。我们没有从神的观点看现实。我们对任何事情的认知都不如神的认知。绝对的知识属于神,不属于我们。后现代派的这类批评,我们都可以接受。然而,我们的神是一位超越世界、创造了这世界、一直维系这世界、并且已经救赎了这世界的神,祂有一天将会回来完成祂对世界的统治。这位神已经向我们启示了祂自己,并且把祂对现实的阐释给了我们。当然,这些启示必须适合我们这些受造物的能力,这些启示就局限于神认为对我们的拯救和生命必要的范畴。

这就是说,我们既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亦不是崇尚进步革新的人。神赋予我们卓越的启示,让我们审视日光之下的所有事情。因此,我们保留一些东西,改革或甚至废除其他的东西,身为基督的肢体,透过我们并且世世代代基督徒的生命,在个人和集体的信心上有所长进。

这两种倾向(保守主义和进步主义)都属于“这个要过去的世代”,神的话语却不断从天上粉碎这世代的权势。这世代(不论是现代还是后现代)不是没有意识到,就是不愿意相信一个事实:历史的伟大转捩点已经在耶稣从死里复活的时候发生了。老我总是要努力保存过去或改善现状,但基督徒相信:一个新造的人,借着与复活的基督联合,甚至现在也参与其中。

讽刺的是,反宗教改革的神学家以为他们是在护卫一个保守的立场,但改教家却是正确的:反宗教改革只是把中世纪期间所累积、不符合圣经的创新神学和敬拜方式奉为典范。一个虚假的进步主义使教会偏离了圣经的教导,而虚假的保守主义则坚持要把那些创新变成正统和不可质疑的信仰和实践。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我们是保守派还是进步派,而在于我们是否“已被改革”,并且不断地被神的话语所改革。

使徒保罗在提摩太后书一章8~14节为我们提供了适当的座标:

你不要以给我们的主作见证为耻,也不要以我这为主被囚的为耻;总要按神的能力,与我为福音同受苦难。神救了我们,以圣召召我们——不是按我们的行为,乃是按祂的旨意和恩典;这恩典是万古之先,在基督耶稣里赐给我们的;但如今借着我们救主基督耶稣的显现,才表明出来了。祂已经把死废去,借着福音,将不能坏的生命彰显出来。我为这福音奉派作传道的、作使徒、作师傅。为这缘故,我也受这些苦难;然而我不以为耻,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直到那日。你从我听的那纯正话语的规模,要用在基督耶稣里的信心和爱心常常守着。从前所交托你的善道,你要靠着那住在我们里面的圣灵牢牢地守着。

保罗先提醒提摩太正确明白福音信息的重要性。这段经文一如别的经文(罗一16;林前一22~24,二2;腓三7~9),他声称自己不以福音为耻。虽然他为福音受苦,但这福音拯救了他。他明白福音的大能。这大能无法在任何宗教、哲学、或伦理制度内找到。这乃是神的拯救大能。

福音冒犯人的地方,也正是其引人入胜的地方,甚至对非信徒来说亦一样。他们对所有跟宗教沾上边的东西都感到厌烦,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却以为可以用这些东西吸引他们。保罗在此处跟别处一样,他定义福音跟人的努力是完全的对立。我们注意到,保罗即使在谈到自己为基督受苦时,也不忘提及福音。我们的整个事工正是以阐明、护卫、和实践福音为中心。福音就是好消息,与我们的行为相反。福音所宣告的拯救,已经由神永恒的拣选成就了,并且如今在末后的日子,借着基督的死和复活显明出来。

福音不是一个自我改进的方案,而是永生的宣告——“不能坏的生命”,包括身体的复活。因此,牧者是一个报信者或报导员,不只如此,他可以说是一个大使,即受到王的特别指派,带着官方权柄,代表王去宣告好消息的人。宣告的方式要与这个消息的内容相称。这是外来的消息,像宣告轴心国已被打败的头条新闻:“欧洲已得胜!”基督教因此不是好建议、好教训、或好意图,而是好消息。按其定义,消息是客观的。这消息所宣告的是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不只是某个人的经历。这消息所宣告的是已经发生的事(陈述性的),不是劝人要顺服(命令性的)。这消息让人看到生命和永生之光。

只有借着福音在人们心中产生的信心,他们才可以忠心地顺从神律法中的命令。让人看到生命和永生之光的,并不是神律法中的命令,而是单单通过福音的陈述。

对保罗来说,在确保信息正确,和易于把信息宣扬出去之间,不需要作虚假的选择。换句话说,信息和使命、教义和生命、信条和行为之间,不是非此即彼。保罗在腓立比书三章说他在归信以前是以保守著称。同时,他也不是一个激进派。毕竟,福音就是神给亚伯拉罕之应许的实现。对保罗来说,他事工的激进性不是由他的想法或性情决定,他也没有为了迎合第一世纪的体验而对信仰“重订异象”,而是由基督复活这个崭新、决定性、和无法重复的事实来决定。他在前往逼迫耶稣门徒的途中遇见基督。这事件决定了他对所有事情的看法,包括了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事情。

正因为福音宣告的是神从天而来的拯救,把这个信息带给每个人乃是一个紧急的重要命令。虚假的进步主义往往以其使命感自夸,虚假的保守主义则自我安慰,以为自己是在保存真教义,其实他们没有把教义的丰富内容分发出去。保罗既不是保守派,亦不是进步派;他被三一神在历史中所作的奇事震慑,因此成为神的大使。大使并不制订政策,他们的责任是宣告政策。

神设立了一个特别的职分,要代表神把福音忠诚地传讲出去。我们不是在执行自己的使命,因此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是现今世代最大的需要。神已经决定了每天最大的需要是什么。我们蒙召执行的乃是神的事工:“我为这福音奉派作传道的、作使徒、作师傅。”保罗愿意受苦,并不是因为这是一个伟大的事工或他骑虎难下,而是因为他是受了神的委派。

不但如此,保罗因福音而充满信心:“我不以为耻,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祂能保全祂所交托我的,直到那日”(提后一12,《和合本》小字;强调字体为笔者标示)。他当然必须忠于自己的呼召。然而,这个神圣的使命(神的恩典会拯救和保守福音的事工),乃是基于保罗对神的信靠(神的恩典会拯救和保守罪人)。保罗的信心并不是基于自己有能力紧紧抓住基督和福音,而是在于神自己和祂见证的功效,祂至终必履行圣约。

这与保罗在罗马书十章14节最后的论证是平行的:“人未曾信祂,怎能求祂呢?未曾听见祂,怎能信祂呢?没有传道的,怎能听见呢?”换句话说,如果这信息全是好消息,有人已经为罪人完全成就了一些事情,报信的人在哪里呢?神甚至亲自把话语也给了我们!“若没有奉差遣,怎能传道呢?如经上所记:“报福音、传喜信的人,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可见信道是从听道来的,听道是从基督的话来的”(十15、17)。

神的话语让我们站在超越的位置,超越了保守主义和进步主义,让我们看到,这两个立场只不过是这个要过去的世代中的两种性情倾向,它们并非采用神对审判和救恩所立的座标。神的话语暴露出保守主义只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义的表现方式。保守派拒绝翻松荒芜的土地,让永生的种子发芽生长。

我们很容易被保守主义或进步主义分散我们对福音的专注。鲁益师在《地狱来鸿》(The Screwtape Letters)一书中指出,教会有采用“基督教与—–”的倾向。魔鬼告诉他的学徒:

假如人真的要成为基督徒,我们的目标是要他们停留在一个我所谓的“基督教与—–”的状态。你知道——基督教与危机、基督教与新心理学、基督教与新秩序、基督教与信心医治、基督教与心灵研究、基督教与素食主义、基督教与拼音改革,—–以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取代信仰本身。要叫他们喜新厌旧。喜新厌旧是我们可以制造的最有利用价值的心态之一,可引致没完没了的宗教异端、荒谬的辅导、婚姻的不忠、友谊的变化—–叫残暴的世代防范感情用事,要不负责任和懒散的人防范名望,让淫荡的人防范清教徒主义;当所有人都急于成为奴隶或暴君,我们也就把自由主义变成了主要的妖魔。@2

@2C.S.Lewis,The Screwtape Letters(New York:Macmillan,1961),115-19=鲁益师著,鲁继曾译,《地狱来鸿》(香港: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58),95-98页/曾珍珍、顾华德译,《大榔头写给蠹木的煽情书》(台北:道声出版社,2002),144-49页/路易斯著,况志琼、李安琴译,《魔鬼家书》(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97-100页。

今天有各式各样以基督的名义、或以神话语之权柄推广的主张,其实并非出于圣经,亦非“从圣经推断出顺理成章的结论”。我们假设(左右两边都一样)福音缺乏足够的相关性,认为基督教必须在别的方面得到认证——凭借其对西方文化的贡献,或凭借其进取精神。

凯波尔(Abraham Kuyper)在他推动的运动(离开荷兰的国立改革宗教会)中,曾谈及停滞不前的保守主义危机。1870年他在乌特勒支的一篇讲道中曾抱怨说,有一种普遍的保守主义取代了教会中真正的改革脉动。他说;

人们渐渐从蒸发一切的属灵昏睡中醒过来,人们更坚决地要求一个有肯定形式的基督教,通过三方面的挣扎——教会选举、教会财产、和教会洗礼,人们更迫切地要求教会组织把基督的教会还给他们,或解散组织,从此销声匿迹。@3

@3Abraham Kuyper,”Conservatism and Orthodoxy:False and True Preservation,”in Abrabam Kuyper:A Centennial Reader,ed.John Bratt(Grand Rapids:Eerdmans,1998),67。

凯波尔所指的是宗教改革。基督徒在这运动中不顾挣扎和苦难,要回到圣经的源头。我们有责任持守我们已拥有的。“要持守,但不要打着“平安无事'的口号,不要坚持那扼杀人的保守精神,使生命枯萎。这种谬误的保存主义与其真正的精神没有一点共同之处。保守主义和正统宗教这两个术语,往往被混淆不清,今天有必要把二者做最清晰的区分。”@4

凯波尔像保罗一样,看到教会生命的源头是在福音中。“基督信仰的临到是为了拯救。基督信仰旗号所展现之带来希望的词语,就是救恩。正因为救恩的大能,基督信仰才能抵挡破坏。”@5它乃是更新,而不是消灭。

正因为其目的是要拯救,基督信仰厌恶虚假的保守主义。这种保守主义打着基督信仰的名号,却缺乏基督信仰的大能。谁会借着要病人维持现状来救他?病人会死在你眼前,被你虚假的保守主义害死。这样的保守主义,这样的维持现状,就是妨碍基督信仰达到其目的。在一个罪恶的世界,已存的不能保持不变。@6

@4同上。

@5同上。

@6同上,71。

不错,虚假的进步主义无视过去,但虚假的保守主义却犯了相反的错误:“我们磨损生命,只从过去找到平安。”@7这种保守主义只想紧抓“前人留下来、但正在消失中的影响力”。@8这是实行“复原主义”(repri-stination):只是重复过去的说法,以为这便可以神奇地保存真理给下一代。鼓吹这方式的人摆荡于得胜主义及绝望之间:

他们强迫自己脱离自己的时代,付上的代价是对他们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影响力。他们最后甚至反对自己的弟兄,进一步削弱了自己残存的一点力量。最糟的是他们自己的属灵生命亦受损害。由于他们不断地遭受失望的打击,他们最珍贵之愿望的结局,必然成为他们信心的结局。不,你们这些敬重先祖的人,要先寻求得到先祖的生命,然后持守你已经拥有的,并以你自己的语言清楚地阐述那生命,好像先祖一样。也像他们那样奋力把生命注入教会和社会的命脉。如此,你们不是没有生命的形式,而是一个有生命的团契。这生命使你们与前人联合。信心将会成为你们生命中的力量,你们的建造工程将全然成功。@9

凯波尔想到,在他自己圈子中的很多人,都落入虚假的保守主义中。首先,他们挑出几句口号。“这些人的口号成为:要保存,不要想得到更多;要站得稳,不要好高骛远。他们不敢有任何创新,旧的又无法复原。他们还能怎么办?只好把所有的热爱集中于已被保存下来的东西,立定心志要反击任何企图夺去这珍宝的人。”@10

@7同上,72。

@8同上。

@9同上,74。

@10同上。

新的要求出现,但这些教会没有准备好去满足这些要求,因为他们甚至不明白——亦没有尝试去明白——这些要求。

然后每个人都开始打起自己的口号,徘徊于自己的路途上。残酷的是那群无顾虑的弟兄,因为选择成为一群朋友,而不是教会,因而付出代价。人们现在发现,公开生活的灵性感受是不足够的,他们需要一个认信的连结。—–他们的战斗口号仍然是“持守你已经拥有的”,但大家心中不确定、头脑亦不决定,他们在基督里到底拥有什么。—–从那时候开始,一种神经质的顾虑阻碍着他们踏出的每一步;互不信任则限制了每一次的能力彰显。大家注定变得不活跃,只敢碰表面,恐怕踏足更深便会被淹没。他们内部分裂,一会儿倾向这边,一会儿倾向那边。无法站立得稳,更无力表现出折服敌人的气质。—–他们没有能力。—–亲爱的啊,不是的,带来生命和拯救的,不是凝结成冰的水,而是滚滚的川流!@11

因此,虚假的保守主义并没有真正的立场,只会恐吓:“到此为止,不能再进一步;”然而,一旦超越了这界线,他们便退后一步,重复同样的恐吓。

首先是企图持守信条。当失去了那条阵线,便准备坚守圣经。这也失败了,便以六个基本真理作为我们的口令。当这点也证实是无法达到的目标,大家准备最低限度要支持神迹。到最后,他们亦放弃了这些前线的战壕,以基督的复活为基督教的护墙,但这也失败了。今天,敌人已经触及洗礼——但大家已习惯了这一切,仍然没有找到“抗拒的方式”。如此,防线便一次又一次地缩小。@12

@11同上,75。

@12同上,76。

在保守主义运动中,凯波尔察觉到,整个基督教的信仰和实践都“没有逆流而上”。@13“不错,〔他们〕表面看来仍然有一点合一的样子,但这只有在敌人愿意以其反对让我们联合的情况下,才可以持续。”@14

但福音并非一连串“美妙的主意”。相反,福音“借着一连串大有能力的作为,植根于现实中。福音毕竟是一个历史现象”。教会能够存活,是靠着神在耶稣基督里之历史性作为的大能。凯波尔认为,这意思就是说,教会若不回溯至其过去的建立,亦无法在目前存活,将来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这个缘故,我们确实必须保存过去,但我们无法回到过去或重新创造过去。相反,“过去继续存活于现今。”“过去的世纪并非像一排密不通风的隔间;以往如何,如今也一样。基督信仰之创始的历史奇迹,亦以其大能充满了随后的世代。”@15

@13同上。

@14同上,78。

@15同上,79。

每一个世代都可以为其时空,经历福音叫人得自由的大能,不是靠着缅怀想像中的黄金时代(甚至不是要回到宗教改革),而是要靠着回到基督拯救工作的创始事件。虚假的保守主义“一成不变”地紧抓现实。“真正的保守主义力图按照在基督里的潜能(即从死里复活的大能)来保存。”我们反对靠人努力以得救的所有形式,

为圣经而战,假如没有无条件地服从神的话语,也不张眼认识那空前而全新的生命,必定是自取灭亡。因为神的话语为我们展示这生命的开始、实质、和最终目标,也描绘出其特征和取向,并提供辨识出这生命的唯一真正标准。@16

@16同上,80-81。

现代主义激进、创新,却完全漠视神那带来真正生命的话语。虚假的保守主义却是懒惰和肤浅,只满足于持守一些残余的破碎传统。真正的基督信仰“必须关心整棵树,而不只关心树上开的几朵花”。凯波尔补充说:

这棵树必须被保存,不要以为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造出成熟的果子,然后把果子绑在枝子上,而是要坚决相信,这棵树本身已包含着丰盛的果子。它必须持定基督,不只是为了要保持一个独特的生命,不只是以基督作为那生命的绝对原则,而是因为祂是那位蕴藏丰盛生命的永在之神,你们也有这丰盛的生命。正统信仰若像我们的先祖那样,不敢说我们在基督里已经拥有一切,不敢说不需要先去获取什么,便是不忠于那永恒的原则。@17

诚然,真的正统信仰跟我们在基督里之先祖的信仰是一脉相承的。“在我们的时空里(不是在他们的时空)持守我们在基督里所拥有的,仍然是我们的呼召—–会众啊,这是艰巨的工作,尤其是在它一直被忽略的地方。”@18这种正统信仰拒绝毫无生气地重复枯燥的例行公事,却检视所信的是什么,为什么相信。这样的信仰回归其生命的源头——不只是为了教会,更是为了世界的好处。

凯波尔这样结束他对乌特勒支会众的最后一篇讲道:“不要把我们辉煌的正统信仰埋没在假保守主义的奸诈深坑中。—–会众啊,如今在我宣告阿们前,请接受我最后的“道别”。愿主永远不要拿走祂如此奇妙地赐给你们的烛台,愿祂的光辉从这烛台越照越明。”@19

@17同上,81。

@18同上,82。

@19同上,85。

新的改教运动

我们教会中的信经、信仰告白、要理问答、和教义,是为圣道和圣礼的事工服务,而不是反过来。因为神已经赐下好消息,并且指派了宣告好消息的大使,这宣告的具体内容必须被保护、捍卫、和阐明,以致这信息能遍传各地。换句话说,传福音乃是神学的第二重要的目的,其最终目的乃是荣耀神。假如今天大部分的福音派都打着事工相关性的名义,在信息的重要内容上打折扣;反面的危机便是以这信息的完整性夸耀,来补偿对大使命的忽略。

福音有一个特别的模式,让神的子民在自己生命中忠心地重复阐述。今天的教会可以从上述保罗对提摩太的劝告中听到神对他们的命令:“你从我听的那纯正话语的规模,要用在基督耶稣里的信心和爱心常常守着”(提后一13,强调字体为笔者标示)。教会已经把神话语中的真理,以简单却不简化的句子表述出来,为忠心的讲道、教导、和生命提供了规范。纯正的话语是必须的,却是不足够的;我们需要有一个规范,一种适当的阐述方式,以避免错误,并且建立基督身体的合一。“常常守着”这个命令是叫我们维持,不是叫我们创新。保罗总结说:“从前交托你的善道,你要靠着那住在我们里面的圣灵牢牢地守着”(一14)。我们必须牢牢地守着真理,好把真理传给更广更远的人。这真理的本质就是神赐生命的道。

我们到底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呢?虽然麦拉伦对我们的很多批评都是夸大讽刺,他却正确地督促我们去回答这个问题:

当抗议宗对抗议感到厌烦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当他们要对自己的抗议发出抗议,又会怎样呢?就算他们组成另一个要抗议抗议宗所抗议的精英团,他们仍然逃不出这个圈套,注定要成为抗议宗的下一个穿插表演。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超级抗议宗而已,没有别的。还有别的可能性吗?@20

在一个访问中,教会历史学家帕利坎(JarolavPelikan)说了一番著名的话:

传统是死人的活泼信心;传统主义是活人的死信心。传统不断与过去对话,同时不忘记我们身处的时空,并且作抉择的是我们。传统主义假设我们不应该有任何创新,因此认为,解决任何问题的唯一必要,就是来到这个统一传统的所谓一致见证。@21

@20McLaren,A Generous Ortbodoxy,127。

@21帕利坎接受的专访,在U.S.Nems&World Report(July26,1989),25。

我们所受的呼召,不是光去重复口号,而是要把真理阐明,有时候,甚至要基于圣经,修改我们的认知和实践,为了在教导和忠心遵从神的话语上,达到更精准的效果。

过去不一定只因为已成过去而变得有分量。亚流派、伯拉纠主义、和其他的异端亦是古代的传统。我们跟我们的祖宗一样,现今在神话语的活水川流中,让话语洗净我们从自己的时空中所积聚的迷信和谎言。虚假的保守主义甚至不能维持其无关痛痒的存在。缺乏认信的意识和悔改的心,瓦解一个明显的共同敌人,却为宗派之间的竞争开路。

教会今天需要一个新的改革。我们不必在这里重复统计数字。美国福音派的问题是对圣经无知,不明白人类困境的性质和福音所提供的解决。他们的敬拜、教会生活、和传福音活动,都是由市场的突发奇想决定,正如中世纪时代的种种宗教创新把神的话语埋葬了。

与此同时,很多改革宗和长老教会却似乎满足于靠着过去的信仰资产存活,以为自己不需要回到那滋养过去使徒信仰和实践之伟大更新运动的活水。光喊宗教改革口号,或勉强同意原始的“加尔文主义五要点”,都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在我们的时空中重建合乎圣经的丰富信仰和实践。根据我们这时代所面对的具体挑战和机会,我们要像孩童一样,甚至探讨最基本的问题。

我们既不是墓园的管理员,也不是传统遗产的监护人;相反,我们是天上永活和始终活跃之君王的大使。我们奉派把基督赐生命的信息带给我们的家人、邻舍、和万族。我们不能轻看这份产业。我们不但要护卫这个珍宝,更要在每个星期都展现出来,与圣徒共享,并且传扬给在罪恶和死亡辖制下的世界。

正如保罗对提摩太的劝勉,凯波尔从心底发出的呼吁亦提醒我们,改革宗信徒面对的挑战(事实上,所有基督徒面对的挑战),就是要从使徒的福音泉源支取现今的力量。路德不能救我们。加尔文的教导帮助我们明白神的教训,但我们必须回到加尔文在他的时代取水的泉源,也像他对他的时代直接说话一样,我们直接地对我们的世代说话。我们有整理出信条要理,但我们必须在自己的时空中认信,不甘于夸耀我们拥有纯净的道理,心中却不珍惜这些道理。对保罗来说,“纯正话语的规模”绝不是要引起宗派主义,而是要提摩太提供叫信徒合一的磁体,并且定出忠心保存神真理的规范,让我们可以更广泛、更喜乐、更热情地向每一个人宣告这个真理,直至神的荣耀充满遍地,好像水充满海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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