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支持加尔文主义

拣选和确据

神在耶稣基督里揭示出祂要让人知道的旨意，耶稣宣称：“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太十一28）。对一些人来说，预定论动摇了确据，使人企图在自己里面找寻被拣选的佐证。其他人则认为（例如罗马天主教徒和重洗派），自信蒙拣选会导致信徒“对救恩有错误的确据”。@31他们假设，无条件拣选的信念会减低个人对圣洁的追求，并且认为，我们也许可以凭借善行确定自己今天蒙神喜悦，但要有害怕不蒙神喜悦的担忧，才会阻止我们有错误的确据。

@31Mennonite Confession of Faitb（Crockett:Rodand Staff,1966）,96。

错误的确据的确是一个危险。新信徒经常以为自己永远有保障，因为已经作出接受基督的决定，尽管他们不一定明白悔改和信心的呼召。这可能是个错误的确据，因为这也是将自信置于自己的决定上。

然而，信徒理应得到圣经所宣称的真确据，这确据乃是基于神的决定和成就，也因此一定导致悔改、信心、和坚忍。引领我们进入信心，并保守我们相信到底的，是神对我们的承诺，不是我们对神的承诺。加尔文指出：“当我们思想拣选时，所看到的单单是怜悯。”@32

@32Calvin，Institutes3.24.1＝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四1。

圣经教导我们，要从神无条件的拣选获取确据。圣经并没有教导信徒去怀疑或质问自己的拣选，而是“使〔他们〕所蒙的恩召和拣选坚定不移”（彼后一10）。耶稣应许会把祂的选民从全地招聚起来，拯救他们脱离将要到来的忿怒（可十三27）。祂关心自己的选民，回答他们的呼求（路十八7），并且向属祂的人保证，他们不但蒙拣选得救，并且会在恩典中得到保守（约十三18，十五16）。谁能控告神所拣选的人呢？因为基督已经为他们的罪而死，并且如今在父神的右边为他们代求（罗八33）。

我十几岁时，每当我与母亲辩论拣选的问题，我父亲都会有强烈的反应，有时候会忿然冲出房间。有一次，我追出去道歉，说我不应该提起这题目，因为他曾经清楚指出这题目冒犯了他。他眼中含着泪水，转身问我说：“假如你老爸没有被拣选，你会怎样？”我们很容易便会把福音转为律法，把产生信心的好消息转为令人忧虑的一堆问题。不错，一些圈子并不认为拣选是一个带来安慰和产生确据的教义，他们的理解正好与此相反。在一些敬虔的圈子里，基督徒可能因为缺乏被拣选的确据，以致多年（甚至一生）克制自己不敢领圣餐。

然而，这并非圣经对拣选的教导。为了回答我父亲的问题，我引用了耶稣在约翰福音十章27节的一番话：“我的羊听我的声音，我也认识他们，他们也跟着我。”我问他：“您听到祂的声音，跟从了祂没有？”

他回答说，“有。”

“那么下一节经文便是耶稣给您的回答：“我又赐给他们永生，他们永不灭亡，谁也不能从我手里把他们夺去。”父亲豁然开朗，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也改变了。一旦父亲明白了这点，拣选对他来说便有截然不同的意义，如今为他带来了莫大的安慰。他以后经常说这是改变生命的一刻。

我们并非在神的隐密处发现自己的拣选，而是在神所启示的旨意中，不是在我们里面、而是在基督里。保罗重复地提到我们“在基督里”、“在祂里面”、“在爱子里”蒙拣选。我们若凭空抽象地讨论神的主权和拣选，会造成一个真正的危险。我碰过一些为神主权辩护的文章，写得好像神不是三位一体的神，好像永生的爱子没有进入世界担当我们的罪，并且复活，成为得救信心的对象。很多人挣扎着检查自己的悔改和信心，找寻自己被拣选的证据，但这是对加尔文主义的扭曲。

加尔文借用了路德所谓的“偏离正路寻求”（seek-ing outside the way），来形容有些人企图在神借着基督的启示之外找寻神隐秘的计划。且看加尔文对这点的评论：

在撒旦攻击信徒的诸多试探之中，最危险的莫过于叫信徒对自己得蒙拣选生出疑惑，同时刺激他们生发败坏的欲望，偏离正路寻求拣选的确据了。我说偏离正路寻求拣选的确据，是指微不足道的世人竟然想要进入神智慧的隐密处，甚至要回到最遥远的永恒，企图发现神给他定下了怎样的最后审判。这样，他莽撞地冲入无底深渊之中，陷入无法逃脱的重重网罗，并埋没于最浓重的黑暗里面。@33

@33同上，3.24.4＝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四4。

唯一可以避免被卷进无底深渊，来到“平静安稳”水边的方法，是仰望基督。我们并非靠自己被拣选，而是在基督里被拣选。“既然我们是在祂里面蒙拣选，就不应该在自己里面找寻拣选的确据；假如我们把圣父与圣子分开来看的话，这确据甚至不在父神里面。唯独基督是那面镜子，我们必须在祂里面——毫不自欺地——思考关于自己的拣选。”从圣经中，“假如我们与基督相交，我们有一个足够清楚和肯定的见证，我们的名字已写在生命册上〔启二十一27〕。”拣选的福份，莫大于我们唯独通过信心，在基督里得到的产业。这信心是圣灵通过唯独神的话语赐给我们的。因此，我们必须紧抓住神在福音中给我们的清楚应许，在基督里找着我们的拣选。@34

我们不可能借着企图“洞悉神永恒的谕令”，而得到我们蒙拣选的确据，因为这样做会令我们落入“无底深渊”。我们也不要追求“在云霄之上飞翔”，反而必须“满足于神在祂外显的道中为祂隐藏的恩典所作的见证—–因为，正如那些为了确信自己已蒙拣选，企图在神的道之外窥探神永恒计划的人，必然要被无底深渊吞没，照样，那些按着神的道所启示的次序正确探寻的人，就将从中收获丰盛的安慰。”@35加尔文一向视拣选为一个安慰人的真理，强调父神在基督里对我们的恩慈旨意。由于我们是在基督里被拣选的，我们也只能在基督里（不是从我们的推测、经验、或善行中）发现自己蒙拣选：

@34同上，3.24.5＝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四5。

@35同上，3.24.3-4＝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四3-4。

首先，如果我们要寻求神父亲般的怜悯和恩宠，就必须仰望基督，因为只有基督才是父所喜悦的。—–不论你怎样揣摩和讨论，你都会发现，拣选的最终目的不外乎如此—–如果我们是在基督里面被拣选，我们就不能在自己里面寻找蒙拣选的确据；甚至不能在父神里面寻找，如果我们没有圣子而直接注视祂的话。因此，基督是一面镜子，我们应该在此镜子里面确信无疑地看到我们自己的拣选。@36

我们宣扬福音时，不是要找出谁是被拣选的人：“福音应该是不加区分地传给被拣选和被弃绝的人；但只有选民会归向基督，因为他们“有神的引导”。”@37

@36同上，3.24.5＝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四5。

@37John Calvin,Commentary on Isaiab,4:146。

所有相信基督的人都是在基督里被拣选的，因此使徒可以告诉帖撒罗尼迦的信徒说：“被神所爱的弟兄姊妹啊，我知道你们是蒙拣选的；因为我们的福音传到你们那里，不独在乎言语，也在乎权能和圣灵，并充足的信心”（帖前一4～5）。

我们也许因看到自己生命中结出信心的果子而受到激励，但我们的确据唯独建立于福音。事实上，加尔文认为，信心和确据并无分别。相信基督就是客观地得到确据，并且明白，属于基督的一切如今也属于我们。我们在不同时刻也许会感到自己有较强或较弱的确据，但我们不把信心建立于眼所能见或自己内心的感受。约翰提醒我们，爱弟兄姊妹的心也许让我们“知道我们是属真理的”，但他也补充说：“我们的心若责备我们，神比我们的心大”（约壹三19～20）。

正因这缘故，使徒保罗呼吁我们“披戴基督”，作为我们的全副军装，抵挡撒旦的诡计。撒旦肯定会借着明显的罪叫我们不注目于基督，但他也知道，可以借着把我们的目光从福音移开，来削弱我们的信心。保罗提到的全副军装都是外在的：真理的腰带、公义的护心镜、福音的鞋子、信德的藤牌、救恩的头盔，还有圣灵的宝剑，就是“神的道”（弗六10～17）。每一件装备都是其他装备的同义词。我们面对试探和疑惑时，唯一确定可靠的，是神在基督里给我们的客观应许。

此外，当信徒的孩子夭折或有先天障碍，以致父母无法经历看到孩子悔改相信的喜乐，拣选的教义亦为他们带来安慰。《多特法典》有以下的表白：

既然我们是根据神的话语来辨明神的旨意，而神的话证明信徒的儿女是圣洁的，不是由于他们的本性，乃是由于他们与父母一起受恩典之约的覆盖，所以对敬虔的父母而言，当神按其美意将他们的子女于婴孩时期召去，他们不必怀疑他们儿女的拣选与得救（创十七7；徒二39；林前七14）。@38

@38Canons of Dort，First Head of Doctrine，Art．17,95＝《多特法典》第一项教理，第十七条，见：汤清编译，《历代基督教信条》（香港：基督教辅侨出版社，1957），314页。

同样地，《威斯敏斯特信条》10.3宣称：“死于幼年的被拣选婴孩，已被基督借着圣灵而重生得救；圣灵在何时、何处，且如何工作，皆随己意。还有其他未能蒙神话语外在呼召的选民，亦照样得救。”归信（外显的悔改和信心）是新生命一般的果效，但圣灵可以用特殊的方式，呼召任何已经蒙父神在爱子里拣选的人脱离属灵的死亡。

基于圣经在这方面的教导，圣公会的《三十九条信纲》确认，对信徒而言，“拣选的教义为人带来甘甜、愉悦、无法言喻的安慰。”@39路德承认：

因此，如果有人这样教导，或者我们自以为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基督徒的信心会全遭破坏，神的诸般应许和整个福音亦会完全落空；因为遭遇苦难的基督徒，最大并且唯一的安慰和确据乃是—–神永远不变地行作万事，无人能抗拒、改变、或妨碍祂的旨意。@40

虽然“我们要特别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个关于预定的莫大奥秘，〔我们〕要注意神在祂话语中启示出的旨意”，所有有效地被呼召归向基督的人，都有“永恒拣选的确据”。@41

@39Thirty-Nine Articles of the Church of England,Art.17=《三十九条信纲》，第十七条，见：汤清编译，《历代基督教信条》（香港：基督教辅侨出版社，1957），219页。

@40Luther，The Bondage of the Will，217＝马丁·路德著，《论意志的捆绑》，325页。

@41Westminster Confession3.8,in The Book of Confessions（Louisville：PCUSA）＝《威斯敏斯特信条》第三章第八条，见：汤清编译，《历代基督教信条》（香港：基督教辅侨出版社，1957），333页。

无条件的拣选是一个福音性的教义。这是改革宗和长老教会的教导，亦包括于圣公会的《三十九条信纲》、公理会的《撒伏衣宣言》和《伦敦浸信会信仰告白》（London Baptist Confession）。

路德宗的信仰告白亦不乏对这教义的坚持。《协同书》的第十一个肯定宣言（Solid Declarations）有整篇关于这个教义的讨论。路德宗在此确认，当我们按照神的话语教导无条件的拣选，这教义“既不可以、亦不应该被认为是无用或不必要，更不可以被认为是冒犯或伤害人，因为圣灵不只在一处偶然地提起这事，而是在多处详细地阐述，并且加以强调〔解释〕。”@42只有在这个牢固的根基上，我们能以对自己的救恩、并且对教会的救恩有确据。@43不但如此，路德宗的信仰告白还补充说，认识这教义会引领我们更加敬虔和进入真敬拜。@44

这是“一个非常有用、有益、安慰人的教义；因为这教义有效地指出，我的称义和得救都不是靠自己的努力或德行，而是为了基督的缘故，唯独出于恩典”。@45因此，这绝非一个无关痛痒的教义，而是为所有每天面对挣扎的信徒，提供了福音要他们得到的关键性安慰。“可见这个教义于人有益，带来安慰，有维护的作用，可以被我们转化应用于很多方面。”@46这篇讨论在结语中作出有帮助的提醒，要我们将对这教义的研究局限于圣经的启示，在基督里探讨我们的拣选，并且把神旨意中的奥秘留给神。@47

@42Formula of Concord,Solid Declaration,Article XI（”Elec-tion＂），Para．2（＝《协同式》，于李天德译，《协同书》〔嘉义：基督教福音道路德会，1971〕，524页）。见http://bocl.org?SD=XI-2。

@43同上，Para．8（＝《协同式》，于《协同书》，525页）。见http：／／bocl．org？SDD-XI-8。

@44同上，Para．12（＝《协同式》，于《协同书》，526页）。见http：／／bocl．org？SD-XI-12。

@45同上，Para．43-46（＝《协同式》，于《协同书》，531-32页）。

@46同上，Para．48，50-51（＝《协同式》，于《协同书》，532页）。

@47Formula of Concord,Solid Declaration,Article XI（”Elec-tion＂），Para．52（＝《协同式》，于《协同书》，532页）。

尽管今天教会对拣选有不同的看法，这教义在不同的时代和地方，却在各宗派间享有令人惊讶的共识。如果我们希望看到教会按照神的话语，再次得到改革和复兴，我们便需要彻底地重新调整我们的焦点，把焦点转离我们自己（我们的决定、计划、成就、经验、和活动），而把焦点转向父神。祂赐下圣子给我们，并且让我们借着圣灵与圣子联合。假如神给我们如此的一个新改革，忠心地阐释祂的拣选之恩肯定是不可或缺的部分，正如历世历代教会更新的情况。

结论：拣选乃是一个奥秘

大家往往说，拣选／预定是一个奥秘。假如他们这样说是带着谦卑的态度、顺服神的话语，拒绝在经文以外作出推测，那是一个很好的提醒。关于神拣选的目的，我们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谁被拣选，拣选怎样与人的责任一致，还有其他问题。但我们确实知道有拣选这回事，从犹太人和外邦人中有“照着拣选的恩典”留下的余数（罗十一5、9、24～26）。神清楚地启示出祂拣选了一些人使之得救，并且让余下的人面对我们所有人在神恩典之外都会选择的命运。神亦清楚启示出我们是在基督里蒙拣选，因此任何在基督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神所拣选的。我们知道神拣选的动机是出于祂的怜悯和恩典，不是因为我们具备什么或神预先看到什么。被拣选的人会靠这恩典而相信和结出果子，并且忍耐到底。

圣经多处告诉我们有关拣选的事实，却没有告诉我们拣选的运作。我们的错误，一方面是在神没有说话的地方表态，另一方面是在神有说话的地方又保持缄默。在神恩慈地屈尊降卑发出启示面前，两者都反映出一种傲慢。拣选是个奥秘，但圣经是否有这方面的教导，却绝不是一个谜。

神话语中的所有伟大真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都是个奥秘。我们无法掌握其中的精髓。它们并非违反理智，而是超越了理智。三位一体、基督的神性和人性、神的爱和神的忿怒——太不可思议了，人类无法完全理解，但这些都是圣经中清楚的启示。“隐秘的事是属耶和华我们神的，唯有明显的事是永远属我们和我们子孙的，好叫我们遵行这律法上的一切话”（申二十九29）。

在加尔文的著作，或在改革宗的信仰告白中，预定论并没有占据核心地位，反而特别对这个题目有诸多警告，叫我们不要推测。当杜仁田警告大家，不要企图在基督和福音以外找寻神和神的目的，他是代表改革宗的学者说话。@48他补充说：“因此，我们应该摒弃中世纪学者好奇和无意义的疑问，他们通过轻率的推测，企图阐释神威仪之高深莫测的奥秘。”@49

加尔文认为，假如我们在基督里发现自己蒙拣选（这是基督在福音里提供给所有人的），思考神的预定对我们有无价的好处；但假如我们自以为可以揣测神隐藏的旨意，就会落入一个危险的迷宫。@50他抱着牧者心肠，为我们提供了智慧的劝诫：

@48Turretin，Institutes of Elenctic Theology，1：16。加尔文对推测的态度是众所皆知的，犹如他强调：神屈尊降卑和俯就我们，所启示出的不是神的本相，而是祂让我们看到的一面——不是祂的本质，而是祂的工作。加尔文警告说：“在这路途上颠跛而行，总比在它以外全速前进好”（Institutes1.6.3＝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壹六3）。

@49Turretin,Institutes of Elenctic Theology,1:252。

@50见Calvin，Institutes3.21.2＝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叁二十一2。

除非我们认识了神的永恒拣选，—–否则我们必不能合宜地确信，我们的救恩是从神白白怜悯的泉源中流出来的。—–预定这个题目，自身非常困难，而且人的好奇心使其更加复杂，因此非常危险；此好奇心会令人情不自禁地走入神禁止的道路，决意要爬上云端，仿佛神的全部奥秘均应探究一般。—–不但他的好奇心无法满足，反倒会叫自己陷在无法逃脱的迷宫之中。因为人若窥探主喜悦隐藏在祂自己里面的事，—–那是不能不受惩罚的。—–当神停止教诲时，〔我们〕就止住求知的愿望。@51

加尔文在他的一篇讲道中，为这一章的结语提供了一个很恰当的祷告：

全能的神，求你帮助—–我们丢弃和放下对自己德行的所有信心，让我们来到基督面前，只以祂作为你拣选的源头。我们救恩的确据亦是在基督里、借着福音而得到的，直至我们最后进入永恒的荣耀，就是基督用祂的宝血为我们获取的。阿们。@52

@51同上，3.21.1，3＝加尔文著，《麦种基督教要义》，参二十一1、3。

@52Calvin,Commentary on Zecbariab-Malachi,4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