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讲道与讲道的人

第八章:信息的性质

座位与讲台的关系,或说是听众与传道人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让我从使徒在哥林多前书第九章的教训中,得出几点结论。

毋庸置疑地,会众永远不能支配或控制讲道的人。这点在现今尤其需要强调。

留意听众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同样强调讲道者在预备讲章和传讲信息时,需要衡量座位上会众的状况。请注意我的说法,不是听众操控讲台,而是传道人考虑听众的景况和状态。让我为这个结论列举圣经里的依据。其实有好几处经文,但我提出其中较明显的几个。例如,保罗在哥林多前书第三章的开始说道:「弟兄们,我从前对你们说话,不能把你们当作属」」灵的,只得把你们当作属肉体,在基督里为婴孩的。我是用奶喂你们,没有用饭喂你们。那时你们不能吃,就是如今还是不能。」很显然地,他指的是他衡量哥林多教会的属灵状况而行事。不是那些信徒在支配保罗,而是保罗考量了他们的属灵景况,从而部分地影响了他向他们传道的方式。

我们再看第二个例子。希伯来书第五章从11节开始,作者说我们的主是「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为大祭司」。他接着说:

论到麦基洗德,我们有好些话,并且难以解明,因为你们听不进去。看你们学习的工夫,本该作师傅,谁知还得有人将神圣言小学的开端另教导你们,并且成了那必须吃奶、不能吃干粮的人。凡只能吃奶的都不熟练仁义的道理,因为他是婴孩;惟独长大成人的才能吃干粮;他们的心窍习练得通达,就能分辨好歹了。

此处你看到同样的情形。他想教导信徒有关我们的主是尊荣的大祭司的教义,但他又觉得不行,因为他估量他们还接受不了。

当然这是教学上最基本的一点。任何领域的教师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析他的听众、门徒、学生、或其他人等的能力。讲道的人应该将这个基本的准则常记在心,我们应该常常受到提醒,尤其是年轻的牧者们。年轻传道人的主要毛病,就是讲道给我们心中所期望的会众,而不是针对实际的听众本身。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他已经读过大布道家的传记,或许他一直在读清教徒的书,因此在他的脑海中有一幅画面,描绘了理想的讲道样式。他就依样画葫芦,忘记了清教徒——他们有时一次讲道三个小时——的听众已经经历了近百年的时间而习惯了。我本不该岔开话题,但在我看来,人们常常忘记,那些我们可以读到的重要清教徒的作品,都是十七世纪中叶写成的,当时清教已经形成近百年了。听道的人都有良好的预备、训练和指导,因此在长时间的听道中可以跟得上严谨的推理和论证。如果现今的年轻传道人不明白这一点,而想模仿清教徒的讲道方式,一讲就是几个小时,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现,没有会众来听他讲道了。所以,讲道者对听道的会众的评估是非常重要的。

让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听起来很荒谬,却是最近发生的真事。有一个妇女聚会,每星期在伦敦的某教会召开。这个聚会不是为教会的女性会友,而是为了这个地区的贫困妇女。这个聚会已经成功地举办了好些年,主要是福音性质的。每周有不同的讲员受邀来此。大多数的听众是贫穷的老年妇女,平均年龄还有老化的趋势,因为年轻的妇女都忙于家务和各样工作。然而,每周大概都有四、五十人来聚会。邀请讲员逐渐成为负担,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乐意帮忙。某一周,这个教会里一位年轻的专业人士来这里讲道,他对那些老妇人们讲了一篇关于「三位一体」的道!我讲这个故事,是要讽刺一下这件事情。一个人,一个聪明的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你认为他应该知道怎样讲道,但他显然根本没有动过脑筋,很可能他最近刚刚读过关于三位一体的文章或书籍。但是,他所作的显然是毫无益处的。你不能喂婴儿吃「干粮」,只能喂他们喝奶水。这也正是使徒保罗和希伯来书所教导的原则。

真正的评估

然而,我必须补充一点。虽然传道人有责任和义务来评估他的会众,但他必须小心谨慎,确保评估是真实并准确的。毋庸置疑,危险来自传道人和会众双方。讲道的人可能错误评估会众,会众也可能产生错误的自我评估。我感觉这两种错误都是很明显的,并且这是造成我们现状的主要因素之一。

关于这一点,讲员所面临的主要危险是,认定所有自称为基督徒的人、自认是基督徒的人、和教会的会员,都必然是真基督徒。在我看来,这是最致命的失误。当然,这也是最常见的。想当然地把教会的成员当作基督徒,这种想法是危险和错误的。如果你这样认为,你会因此在所有的聚会中都用适用于基督徒的方式讲道。你的信息会总是教导型的,而福音的要素和特点将被忽略,或甚至几乎没有。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令人痛心疾首的错误。请容我陈述我如此说的理由。我想先讲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有好些年以为自己是个基督徒,但其实我不是。只是后来我认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个基督徒,才开始转变成为基督徒。但那时我是一个教会的会员,并且定期去教会礼拜。所以,照一般的想法,像大多数的传道人那样,认定我是一个基督徒,其实是一种错误的假设和估计。我当时所需要的,是让我认识罪,明白自己的需要,使我真正地悔改,教导我重生。但是,我并没有听到过这些信息。我们所听到的讲道,总是假设我们都是基督徒,不然我们不可能成为教会会友。我认为,这是现今教会最主要的过失之一。

这点在我作传道人和牧师的经历中,一再地被证实。我想我可以相当准确地说,到我办公室和我讨论想成为教会会友的人,大多数的谈话都是这样的。我会问他们为什么想要成为教会会友,以及他们过往的经历等等。我所得到最常见的答案如下,尤其是在伦敦的那三十多年。这些人——他们通常是大学生或研究生——告诉我,他们从家乡的教堂来到伦敦上学,都深信自己是基督徒。他们对此毫不怀疑,然后,要么是在来伦敦前问过母会自己主日该去哪里,要么是由母会转到了我们这里来。他们接着告诉我,来了以后,听了讲道,特别是周日晚间的那些——正如我已经说过,那时的讲道总是带福音性的——他们发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基督徒,他们以往活在一个错误的假设中。他们当中有些人很直率地承认,他们一开始对此感到相当烦恼,他们不喜欢这样,甚至厌恶。但是,事实的确如此。然后,他们意识到虽然自己不喜欢,但这是事实,他们就继续来教会。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在极大的挣扎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灵忏悔。因为以前错误地认为自己是基督徒,使得他们后来不敢相信任何事情,因为害怕重蹈覆辙。最终他们认清了真理,经历了祂的大能,变成了真正的基督徒。那是我事工中最常见的经历。这表明,认为定期去教会的人就是基督徒,这种想法是一个如此彻底并危险的错误。

让我再讲一个更有趣的故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衬托出这个重点。我很荣幸于一九三二年有九个主日在加拿大的多伦多讲道。我清楚地记得,第一个主日早上,我在教堂受到牧师的欢迎,他当时虽然在休假,却没有出门。他介绍了我,为了回应他们的欢迎,我想应该跟会众说明一下我讲道的方式。我告诉他们,我的方法就是,周日早上是当作向信徒讲道,也就是向圣徒讲道,我主要是教导他们;但是,我在周日晚上的讲道则是向非信徒说的,因为毫无疑问的,会有很多非信徒。那时我只是如此略略提了一下。

我们作完了那天上午的礼拜,结束的时候,牧师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站在门口与离去的人握手,我照样做了。在我们和一些人握手之后,他突然对我耳语说:「看那位缓缓走来的老太太,她是这个教会最重要的会员,是位非常富有的女人,对我们事工的资助最多。」换句话说,他要我发挥我最大的魅力。我用不着再多解释了!好了,那位老太太缓缓走来,我们跟她交谈,然后我永远忘不了接下来发生的事。那位老太太说:「我听到你说,你晚上的讲道是假设听众都是非基督徒,而上午的讲道则是假设他们是基督徒,对吧?」我说:「是的。」她说,「好吧,今天早上听了你的讲道之后,我决定晚上再来。」据说,她从未参加过晚堂,从来没有。她只出席早堂。她说,「我今晚会来。」我简直没法形容当时的尴尬局面。我感觉到,站在我旁边的牧师认为我在破坏他的事工,满心后悔请我来站他的讲台!但事实上,那位老太太晚上真的来了,而且当我在那里的每个主日晚上她都来了。我到她的家里与她有私下的谈话,发现她对于自己的属灵状况十分不满,她不知道自己的光景。她有良好的品格,非常慷慨,过着模范生活。每个人——不光只是牧师,而且是其他每个人——都认为她是一个特别好的基督徒,但是她并不是基督徒。仅仅因为人们是教会的会友并且按时到教会,就认定他们是基督徒,这是最致命的想法之一,我觉得这导致了今天教会的景况。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非常谨慎。

不要被欺骗了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听众,他们也会做出同样错误的判断。因为这类人以为他们自己是基督徒,往往排斥那些针对非信徒的教导,其实那正是他们最需要的。这又可以用一个故事来说明。我认识一位女士,在听了新牧师讲道大约一年之后,她离开了那个教会。她说明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她说:「这个人对我们的讲道,搞得我们像是罪人一样。」太可怕了!她觉得不舒服,她被迫省察自己,真实地认识自我,她不喜欢这样做。她去那间教会已经将近三十年了。但是,当她被迫以直接、个人的方式面对真理的时候,她表现得非常地抗拒。她喜欢一般性的圣经论述,喜欢基于圣经经文对信徒的讲道。这些都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困扰她,不会检查她的内心,也不会定她的罪。她陶醉于此,但一旦讲道变得个人化和正视内心,她就不喜欢。

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态度,在评估这件事上我们必须小心。我记得曾经收到过一封信,来自伦敦一个著名的福音派基督教机构的一位声名显赫的领袖。我听过他的名字,但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打开信,我就认出了他的名字。他告诉我,上周日晚上他在我们的教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像他这样年龄和身份的信徒,也是可以从一场分明是福音布道性质的聚会中受益的。他告诉我,他一辈子都认为,像他这样的信徒周日晚上去教会,能做的就是为不信的人祷告,而他不期望自己能够从中获得任何益处,因为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尽管如此,他大大惊讶地发现,那个聚会感动他、吸引他,在他身上产生变化,并且使他得益。到目前为止,他原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所以觉得一定要写信让我知道。

这显然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因为这对传道人和他的事工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如何解释这种错误的想法呢?在我看来,它源于一个事实,即很多人认为他们自己是基督徒,且接受了圣经知识的教导,但他们从未降服于神话语的大能之下。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神话语的大能,他们接受的只是一种纯粹知识上的教导。因为他们从未真正降服于祂的大能,所以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悔改过。他们可能为罪感到某种忧伤,但是这和悔改不一样。这就是对他们这种现象的解释。真信徒总是能感受到神话语的能力,并且总是会被它定罪。信心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次而永远的,但在另一种层面,上,又不只是如此。若有人自称是基督徒,却在一场福音布道上不再次认罪、不感到自己的不配、不为所听到福音拯救的宣讲感到喜乐,那么他从根本上就错了。这正是发生在写信给我之人的身上的事情。他的心灵,比他的理性和他所接受的知识更可靠。

若一个人听这类讲道却无动于衷,我要冒昧地质疑他是否真的是个基督徒。我认为,一个真正的信徒,听到对无比的罪性的控诉和福音的荣耀而没有以下两种反应,那真是不可思议。一是由于认识到自己内心的污秽,而感到他也许还不是个基督徒;然后,在带给他救赎的荣耀福音中感到喜乐。我曾多次在讲道结束的时候被告知这样的感受。一位男士或女士前来见我,说:「若我以前从来没有悔改信主,那今晚我是肯定信主了。」我总是乐意听到这些话。它意味着他们再次感受到福音的大能,再次看到了整个救恩,并且像当初一样再次经历归信的大能。我坚信,若有人声称自己是基督徒,却在荣耀的福音每次以各种形式被宣讲的时候,不愿降服于它的大能,其中必然有问题,或说是根本上就出错了。

换句话说,我们作为传道人必须非常小心,不要过于僵化地把人分类,说「这些都是基督徒,所以—–」。你必须十分确定他们是真基督徒,因为多数人很容易这样说:「是的,我们在一次福音大会上决志成为基督徒,那么,既然我们已经是基督徒,我们需要的就是教导和督促。」对此我坚信并敦促每个教会,每周都应该有一场福音的聚会。无论如何,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此作为绝对的原则。我说到做到,因为我相信,这种混乱是今天各处教会的主要问题。

我记得多年前一位长者跟我说过的话。当时,我们在谈论教会属灵状态的衰退令人悲伤,尤其是威尔斯地区教会的属灵光景。我们最关注的是长老教会,它始于十八世纪福音派大觉醒——加尔文卫理公会之后。我读过这个伟大而光荣时期的历史,所以我对他说:「这种变化是何时发生的,从这个宗派在早期历史中的头一百年,到现在你和我所看到的情况,这种转变到底是何时发生的呢?」他回答说:「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是发生在一八五九年的复兴之后。」我问:「怎么会呢?」他说:「啊,是这样的,那次大复兴几乎把每个人都带进了教会。在那之前,『教会』与『世界』之间是有明显区分的,进入教会成为会友的考核非常严格。所以在一八五九年以前,总会有一些人到教会做礼拜,听讲道,他们是信徒,但没有成为教会的会友。」

这一点很有趣,也十分重要。今天的教会中很少是这样的。直到大约十九世纪中叶,大多数非圣公会教会里是有听众、信徒、以及会友的。发生这种变化的部分原因,是圣灵的伟大复兴运动所带来的果效,还有就是人们越发倾向于把教会会友的受洗子女看作是基督徒。因此,传道人把所有的听众都当成基督徒,不再做福音的讲道,也就不会再有布道会了。大家认为每个人都是基督徒,整个事工都用来教导其结果变成,长大的下一代从来都不知道福音的大能,也从未听到过叫人认罪的讲道。我已经说过,我本人就属于这一代,是一八五九年大复兴之后的第二代,后来我发现自己从未听过一次真正呼召认罪的布道。我成为会友,是因为我会回答一系列的问题,但我没有实际被检验过。到教会来的人必然就是基督徒,或者基督徒的孩子必然就是基督徒,对于这种观点我完全不赞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认为传道人一生之中最令人振奋的经历之一,就是被所有人认为是基督徒的人突然悔改归主,成了真正的基督徒。最能对教会的生命带来影响的,莫过于此事在多数人身上发生。

尽量频繁地感受福音的大能

我要在此敦促,所有去教会的人都需要体验福音的大能。福音不是仅仅预备给知识分子的,假如我们的讲道总是解经式的,只是为了劝勉和教导,那就会使教会的会友变得古板冷漠、吹毛求疵,而又自我满足。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产生法利赛人式的会众。这种错误态度的另一个后果就是,这类人每周只参加一次崇拜。一次就够了,他们不需要更多的!他们通常只参加周日早上的聚会,他们成了所谓的「一周一次的人」。

这真是可悲;我认为,其原因首当其冲就是讲道的人和会众的错误评估。双方一致认为这些人是基督徒,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那类确保他们真的是基督徒的讲道。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纠正这种情况的方法,就是每周应有一次基于圣经原则的福音证道。

当然,那就表示必须向听众把这一切解释清楚,这是我们讲道的一部分,因为许多听众就是根据这种错误的假设而不会来布道会,因为他们觉得没有必要,他们觉得自己从中得不着什么。

我认为,这就是今天的教会整体问题的本质。我们对这样的人该传讲什么?我们必须让他们认识到参加教会的每一个聚会的重要性。每个聚会!为什么呢?首先就是——我经常使用这种说法让人明白——如果他们不参加每一个聚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当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不在场。

这就再次引出了这整个问题,什么是讲道?我再次指出,那就是我曾讲过的它的本质,即圣灵的大能。下面我将进一步阐述这一点。对于教会的事工,这是我们必须重新抓住的重要因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传道人总是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我认为他根本不应该站在讲台上。事工之荣美,正是在于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讲课的时候你知道,因为你可以控制,但是讲道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突然,出乎意料的,这个额外的因素就来到了崇拜之中——神的圣灵大能的触碰。在任何个人身上或一个群体当中,所可能发生的事情中,这是最荣耀的事。所以我对这些「每周一次的人」说,如果你不来参加每一个聚会,可能将有一天,有人会告诉你周日晚上或早上在聚会中发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而你不在那里,你错过了。换句话说,我们应该使人有这种期盼的心情,告诉他们错过一些「安舒的日子从主面前来到」(徒三19)的危险。

接下来又有一个问题:哪个基督徒不渴望尽可能多得到这一切呢?这种不渴望肯定是十分不正常的,也是不符合圣经的教导的。就拿诗篇第八十四篇来说,诗人在其中表达了他的痛苦和悲伤,因为他不能与其他人一起上到耶和华的殿。「万军之耶和华啊,你的居所何等可爱!」「我羡慕渴想耶和华的院宇:我的心肠、我的肉体向永生神呼吁。」他又想到那些享有此特权的人:「如此住在你殿中的,便为有福,他们仍要读美你。」他羡慕他们,因为他不能跟他们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能与在神的殿中相比。「在你的院宇住一日,胜似在别处住千日—–。」当然,这应该是真基督徒的本能。任何人自称是基督徒,却不渴望可以从教会事工中得着的一切,那他的属灵生命就有严重的问题了。

讲道必须简短?

或许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主题。我从不同渠道得知,在许多国家中,会众越来越有权柄去决定传道人讲道时间的长短。很多年轻的传道人对我说,当他们去到一个教会讲道,就有人交给他们一张崇拜秩序单,其中所有项目都已经定好细节和时间:「十一点钟,宣召崇拜——中午十二点,祝祷。」他们规定好,要读一两处经文、若干次祈祷、唱三或四首赞美诗、对儿童的讲话、圣歌或独奏,还有报告和收奉献的时间,那么讲道就必须非常简短。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这些人难道没有犯严重的错误吗?他们看演出或看电视节目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他们只会嫌节目结束得太快。足球比赛或棒球比赛,或对他们感兴趣的任何事情——他们只会遗憾那些事情结束得太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在其他事情上,他们并不介意时间太长,因为他们喜欢,他们还想要更多。那么,为什么作基督徒就不一样了?我再次提出前述的问题:只因为他们来教会,就认定这些人是基督徒。我认为,如果他们限制讲道的时间,他们几乎是在承认自己其实不是基督徒,因为他们缺乏属灵的生命。为什么他们听道的时候总是无精打采的?他们常让传道人感到,他是在他们的许可下才可以讲道,而且条件是要讲得简短一些。甚至有些人真是坐在那里忍耐着听讲道。

我前面已经提过的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前辈之一,约翰-赫顿,讲过关于这方面的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他认为讲台决定了座位上听众的本质,好的讲道产生好的听众。他从前讲过这个故事。有一次他到一个教会讲道,他刚一开讲,就看到一名坐在教会后排角落的男子,而且他把脚放在前座上——显然是准备要睡觉了。那样的事情在约翰-赫顿这里可过不了关,所以他直接了当地向那个男人说话。他说:「先生,我不认识你,但不论你是谁,我都觉得你的行为不太公平。」他接着说:「如果在我讲道结束时,您睡着了,那么责任在我。但是,你现在甚至连机会都不给我一个。我才刚开始讲,你就已经坐下来准备入睡,这是不公平的。」

教会的许多会众,无疑都带着这样的想法和态度来到教会。事实上,过去一年在我休假期间,我坐在很多会众的后面,结论是,有一些人去一个礼拜场所或聚会,似乎只是为了赶快回家!他们主要的想法,似乎就是出门然后回家。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出去呢?我认为,这是一个必须提出的问题。为什么他们对聚会,尤其是对讲道,那么迫切地想要赶快结束呢?只有一个结论:这些人需要谦卑。这些人灵里缺乏,没有属灵的心志、展望、和认知。

这不只是个人看法的问题。我这样说,是把他们与我们在使徒行传二章里看到的早期基督徒相比。我们在那里看到的,才是我们该有的样式:「他们都恒心遵守使徒的教训,彼此交接,擘饼,祈祷」。「他们天天」——天天!——「同心合意恒切地在殿里,且在家中擘饼,存着欢喜、诚实的心用饭,赞美神,得众民的喜爱。主将得救的人,天天加给他们。」

我们在这里看到,基督徒天天聚集听讲道、教导、和劝勉。而不只是在周日,或周日一次,而不是急着要尽快回家,希望讲道短一些,如果不短的话,就对传道人气恼。「天天」!「天天恒心遵守。」这就是他们想要并享受、且甚于一切的东西。对真基督徒来说,这本是必然的。使徒彼得这样说:「就要爱慕那纯净的灵奶,像才生的婴孩爱慕奶一样,叫你们因此渐长」(彼前二2)。基督里的婴孩确实渴慕纯净的灵奶。他若不这样,就会生病,营养不良,身体状况不佳,必须要去看医生。人的天性就是需要合适的营养。如果你觉得你认识的人当中有基督徒,或他们自认为是基督徒,但不渴慕神的话语,对它没兴趣、不喜乐,也不尽力要获取神的话语,那么我认为该问的问题是:「这些人真是基督徒吗?」这种行为是违背本性的。他们并不符合新约圣经中关于基督徒的教导。基督徒热爱神的话语,仰慕尊崇神的话,他们是一群赞美的人。他们并非机械化地参加聚会,不是只为了尽义务,不是只因聚会是份内事,对自己说:「好吧,我已经参加了聚会,尽了我的义务,现在我可以写我的家书,今天剩下的时间我可以阅读和做我喜欢的其他事情。」断非如此!他们永远不会嫌多。

新约圣经中的传道人,那些使徒们,不需要挨家挨户去邀请人们来教会参加敬拜。他们所面临的问题,是遣散他们回家!那些人想一直都留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得到的越多,就越想多要。天天!恒心遵守!你没法赶他们走。这也正是每次改革和复兴时期的教会的特征。约翰-加尔文曾经每天在日内瓦讲道。每天!人们渴望听到他和其他人的证道。马丁-路德也是一样。教会历史中的每个时期,当教会真正发挥她的功用时都是如此。我的看法是,今天人们不来礼拜场所,因为错误的评估导致了错误的讲道。讲的人错了,或是听的人错了,甚至更可能的是,两者都错了。

神使用数字

我对这些听众的劝告的底线,是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找不到其他理由来参加教会的每一次聚会,那么他们起码应该明白,参与的次数多少也有其重大意义。我们可以这样看。试想有一个人,不是基督徒,他突然发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他有一个可怕的困难,似乎没有人能帮助他,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恰巧经过一座教会,一个敬拜的地方,他决定进去看看是否能在那里找到帮助。假如在那里他看到一小群人,在讲员讲道的时候,他们看来很痛苦,不停地看表,这个人会得出结论说,这个教会里没有什么。他会想,这些人做这些事只是因为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也没有想过要有任何改变。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意义,这只是出于他们的日常规律或传统,或是一种责任感。这个可怜的人一定很灰心,这教会根本帮不了他。但是,如果他走进一间人满为患的教会,开始感受到一种争先恐后的灵,并且他看到一群翘首以盼的人,他会说:「这里很有意思,是什么把这些人、这么一大群人带来?」因此他立即产生兴趣而开始关注一切。这种一大群人的聚集,经常被神的圣灵使用,来引导人们的认罪和归主。就我所知,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了。问题是,很多人不会停下来思考这些问题。他们只是尽义务地做礼拜,然后他们因着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而沾沾自喜。这种对聚会的态度很明显地表露出来,来访者能感受到并得出结论,如果常来的人都是这样,那么这里就没有什么好宝贝的。但是,反过来说,当他们进入一个敬拜场所,那里的人来参加是因为他们觉得神在那里与他们相遇,这样的信息也将以某种奇妙、无人能懂的方式自动地传递给他们。因此,他们会觉得这里面有真实的事物,神也会使用这种感觉来引他们进入对真理的认知。

恢复讲台的权柄

上述要强调的就是,讲台需要权柄,需要极大的权柄。会众没有权利决定信息、或传讲信息的方法,亦或操控讲台。我将此视为一个绝对的原则。讲台就是要做评估,而且是有权柄这样做的。今天教会最需要的是恢复讲台的权柄。那么当如何做呢?如何恢复这个权柄呢?我们必须非常小心,因为以前常常出问题,而且总是误入歧途。上个世纪由基布尔(Keble)、红衣主教纽曼、蒲赛(E.B.Pusey)、红衣主教曼宁(Manning)、和其他有关人士所发起的单张运动就是如此。他们关心这个权柄的问题,意识到讲台和教会失去了她的权柄,他们开始寻求如何重拾和恢复这个权柄。但是从更正教的角度来看,他们迈出了完全错误的一步。他们说,恢复权柄的方式是叫传道人或牧师远离人群。为了做到这一点,就让牧师穿各式的圣袍,以便强调他身为祭司的神秘因素。换句话说,他们试图从外观来建立他的权柄,他们称他为神父,并声称他藉着圣礼有特殊的权限。尽管其动机是好的,但他们的错谬造成讲道的衰微,错误地强调了圣礼,很多时候甚至仅仅是敬拜当中的审美外观。

至于十九世纪的那些非圣公会教堂,在我看来,也做错了一步:他们认为讲台权柄的关键在于学术。学术显然是很有价值和重要的,但仅靠学问并不能使传道人有权柄。学术可以让他在其他学者中有一席之地,可以让他受到「智慧人」的欢迎,但这并不是讲台最需要的东西。讲台首要的和最需要的,是属灵的权柄。我之前已经说过,一个越能干的人,也越应该会是位好的传道人。学问和素养是无价的,但仅仅是在它们被用作仆人和使女的前提下,它们自身并不能授予权柄。只有一件事可以给一个牧师权柄,那就是,他被「圣灵充满」。数世纪以来,特别是在过去几百年的教会历史,可以证明和支持我的说法。

现在我想补充一句可能会让人感到惊讶的论点,这与我一直在阐述的相比,确实听起来有些荒谬。我认为,传道人在讲台上穿礼袍是好的,也是对的。这与我刚才一直在说的属灵权柄如何兼容呢?礼服对我来说是呼召的标志,代表一个人已经被「分别出来」事奉。仅此而已,但也正是如此。当然,我得赶紧补充一下,虽然我认同在讲台上穿礼袍,但我不同意在礼服上加垂布!戴垂布使人注重这个人本身和他的能力,而不是他的呼召。那不是职分的标志,而是他的学术成果的标志。所以,有的人穿神学学士袍,另一个穿神学博士袍,再一个穿文学硕士袍,等等,这些只能混淆视听,主要是因为这分散了对传道人的属灵权柄的注意力。所以穿长袍,但不要带垂布!

因此,我通过这些断言,现代许多的知识分子相当反对讲台的权柄,他们只是想简单地读读圣经,发表一点意见和做一些讨论。但他们需要知道,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并不是因为他比别人能干,而是因为神给了他一些别人没有的特殊恩赐。他站在那里,因为他有这个「呼召」,也得到了教会的认可。他们不应该觉得自己是在跟他竞争,质疑他何以用权威的方式向他们说话,其实他们和他有同样多的知识,也可以读他读的书。所有这一切或许是事实,他们很可能比他更能干,且更有知识,但是这个人还是被神分别出来了。为什么呢?不只是因为他的天赋,而主要是因为神在他身上做了工。那就是给了他权柄的原因,这个权柄不是给所有人的。如果一个基督徒,不管他多能干、博学、知识渊博,但他不打算好好坐下来,不带着喜乐和热切的期望,来听那个被神呼召、任命、和差派来执行此任务的人讲道,我要冒昧地质疑这个人是否是个基督徒。这是属灵的权柄的问题,不是知识或涵养的权柄。每个人都应该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愿意来听传道人讲道。

教堂建筑也很重要

这就将我们带到关于讲道——这个讲道的「执行」——是什么的一般思考的尾声。为了让它更加完整,我必须再补充一句。在我说了那么多之后,这听起来可能最不属灵,但却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教堂建筑物本身。毕竟,会众是在教堂里,坐着听传道人向他们讲道。因此,这个建筑物是很重要的。它可以帮助或阻碍他们进来的目的。教堂的建筑虽有其重要性,但不能过头。罗马天主教徒和他们的各种继任者和模仿者就做过头了。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尽力热切地表达美好的初衷。他们修建伟大、庄严、华丽的建筑——大教堂等等——是为了表达他们对神的伟大和荣耀的领受,以及他们渴望在「圣洁之美」的建筑中敬拜神。但他们做得太过火了,使得这些地方几乎不可能被用于讲道,因此他们亏欠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从一座教堂的建筑看出她的建造者。

大约十九世纪中叶,在英国和美国都出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变化。之前的教堂、礼拜堂一般都是很简单的建筑物。它们被称为「聚会处」,因为它们被建造的目的,是为了使人们可以聚在一起敬拜神、听福音的宣讲。所需要的,就只是一块适合这一目的的地方。但十九世纪中叶的时候发生了改变,他们开始修建宏伟华丽的仿哥德式建筑。修建这些挑高拱顶有翼廊的建筑物耗资巨大,目的主要是为了显示其美丽和壮观。可悲的是,这些人背叛了自己。他们开始说:「我们更正教徒和自由教会现在变得高尚了,有学识和涵养,在社会上地位与博学的统治阶级相当。」于是,他们开始模仿英国圣公会和天主教的教堂建筑,并引进大圆顶、柱子和其他装饰物,使得大多数建筑在声学上不能发挥功用。他们这样是为了显示如何从文盲和福音粗浅的水平中提升,但实际上它宣告了人在灵性上可悲的衰退。教堂建筑变得更加华丽,人的灵性却总是下降。教堂建筑让我们看到那些在里面聚会、以它为荣、并且建造它的人。

那么,教堂里应该具备什么?当然,第一个绝对重要的就是要有好的音响效果。这一点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我这么说,是基于多年来在不同国家的教堂讲道的丰富经验。我想不起来,英国自从上一次战争后新建的任何一个教堂——许多因为轰炸而必须重建——有哪一所是不需要安装播音装置的。这听起来几乎令人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为什么呢?不是因为这些建筑物太大,其中有些相当小,而是因为音响效果太差。这是怎么回事呢?主要是因为建筑师对音响效果一无所知。他们感兴趣的,是外表上的美观。他们只对线条和曲线等感兴趣,他们不懂音响效果,也不了解有关讲道的事。教堂里面最首要的,是要有良好的音响效果。如何做到呢?有一个重要原则,这方面的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平面的天花板。任何的改动,即使只是轻微的,也会出现问题。曲线和角度都当被弃绝。平坦的天花板才是必须的。我们的祖先知道这一点,他们建造了方形平顶的建筑物,结果是——现在还是——不管房子多大,其音响效果近乎完美。建筑物的大小并不重要;屋顶决定了整个音响效果。壁龛会引起问题,教堂建得太高也是一个错误。那就是模仿天主教堂和圣公会的风格对讲道所造成的损害。讲台上方的传声反射板可以为我说的话作有力的证明。有力?也许我应该说「绕梁回荡」!传道人必须是自由的,若必须分心于音量,则会削弱他的讲道果效。他应该是毫无约束的,而教堂的风格在发挥重要的作用。

讲台放哪里呢?把它放在中间,不要推到边上。讲道这件事是教会最主要的功能,高于任何其他事情——所以应该把讲台放在中央。讲台的高度呢?它应该符合听众的相对高度,这很重要。现在的趋势是低讲台,那是因为设计师不知道讲道是什么。别误会,但是,从建筑和机械的角度来说,传道人始终应该是把信息传下去给他的会众。因此,讲台应该总是有适当的高度。如果教堂有侧台的话,测试的方法就是,当传道人站在讲台上,他的眼睛应该是与面向他坐在前排的人平齐。如果他们坐得较高,他就必须把头向后仰才能看着他们,那样对他的喉咙不好,他的喉咙应该一直都是放松的。然后,讲台上读经台的实际高度也同样重要。最近我发现在某些教堂证道非常费劲,因为读经台高过我的胸口,我感觉像一直在挣扎游蛙泳。从讲道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可笑。还不说,那是一个新建筑。当你像被限制在一个箱子里一样,你就没办法讲道。传道人不是被监禁的囚犯。他必须有自由,他也必须坚持拥有这种自由。

这章结束的时候,让我讲一个故事来说明这一点。我记得将近四十年前,我在北威尔斯一个非常大的教堂讲道。那个教会的牧师是著名的「受人欢迎的讲道者」。我永远不会忘记聚会前他在办公室做的事。他接待我的时候非常有风度,确实很有气派,他就是因此出名。他接着上下扫视打量我,令我猜测是不是自己没有穿戴整齐使他满意,或是有什么我没有注意到的不得体的地方。然后,他走过来摸了我的上腹部。我开始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接着,他对我和其他几位在场的执事们说:「我看两个台子就足够了。」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要有这个奇怪的步骤。他的教堂很大,可以容纳多达一千四百人。他知道那天人一定很多,所以担心我这个小个子传道人,就想尽力协助我来控制这样一个场面。他说:「你知道吗,如果讲稿台高过人的腹腔,那就没有人能讲道。」所以,为了外来讲员的益处,他让人摆了三个台子在讲台的前面。个子高的人根本不需要站上额外的台子,有些人可能需要一个,也有人需要两个,确实也有人需要三个。因此,他确定每一个传道人应该与会众有同样的相对位置。这可能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对于曾有过很多次讲台受苦经验的人来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它具有切实的重要性。这正如奥利弗-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的原则-「要信靠神,也要保持火药干燥(随时准备上膛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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