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信仰与财富
不同观点综览
显然雅里斯底德表达了许多当代人的观点。我们从他的著作里发现他患有忧郁症,不过没有迹象显示他是个逢迎谄媚的人,他的确仰慕罗马的政治体系,即使在二十世纪末的今天,我们仍能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出他的一片赤诚。他实在有幸生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无论经济或是政治都盛极一时,他曾经这样宣告说:罗马太错综复杂了,「谁能够适切的了解她呢?从哪一个观点切入呢?」50不用说,他当然是从一个在罗马统治下,既得利益的知识分子的观点来看罗马了,正如他曾经说这样的人拥有「世间较好的天分」,罗马自然欢迎这样的公民了。同样的,吉朋的作品也表达相同的观点,其实帝国时代大部分的作品显示出,作者的观点都与雅里斯底德雷同,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感谢罗马帝国的宽大与保护。惟一例外的是一些激进的基督徒以及其他不满团体的文字。
不过仔细详查之后,就会发现,雅里斯底德和吉朋对罗马帝国生活的描述与评价,均有所缺失,即使是在第二世纪中叶的鼎盛时期。稍后期的一些文献,呈现出罗马统治下人民生活的另一层面,这些文献大多收藏于埃及,因为埃及的气候条件比较容易保存这些数以千计的纸草和陶瓷碎片(用来代替纸张),在这些断简残篇里,有税捐纪录、收据、帐目以及一些记载埃及乡间低下阶层的生活实况,正如一个研究这些文献的学生所说的:「得到这份『从低下阶层看帝国』的资料,简直是一大乐事,而且是其他希腊、罗马别的阶层所无法提供的。」5
从这些文献我们知道,雅里斯底德笔下的罗马帝国,虽为吉朋所接受,却离整体的实情太远!由于存在埃及以种族与社会来划分的阶层观念是牢不可破的,一旦上面的阶层有被移动的可能,则社会底层亦将立刻变化消失!
埃及社会结构里的高层阶级全是罗马公民,最高阶层的,往往是富有的意大利人,他们因政治因素或个人理由,迁到埃及,然后世居于此,这个情形正像主前四世纪埃及王多利买时代的贵族阶级一样,——放眼望去大多是希腊人,接触到的几乎都是希腊文化——他们都持有罗马公民权。显然,大多数在埃及的罗马公民,不是现职军人就是退役军人和他们的子孙。因为罗马只核准罗马公民从军,所以两个驻扎埃及的军团全是罗马公民,他们也以此为终身职,因为军人享有许多特权,一旦二十五年服役期满退休,仍有很多人留在埃及,这时他们通常已经拥有私人的土地。这些退伍军人并不会顺理成章的晋阶于贵族高层,但与一般拥有私人土地的乡间居民一样,他们过的是颇为富裕的生活。
和两个常备军团一样,后备军队也驻扎在埃及,后备军人不须具备罗马公民的条件,但在二十五年服役期满后退役时,就获得公民权。士兵常常是来自帝国的某一个地区,又到另一个地区去服勤,虽然他们不准结婚,但自长期的军旅生涯退役时,他们已有未经合法程序组织的家庭,于是许多原本隶属各省的罗马公民、退役的后备军人,都住在埃及了,所有的罗马公民,不论贫富,都享有各种特权,即使是低层阶级,也无需缴交人头税。
社会地位仅次于罗马人的是希腊人。我们再次发现这些希腊人大多没有去过希腊,他们的先祖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远征军来到这个国家,后来被多利买王朝统治,这些人多居住在三个充满希腊风味的城市,拿克底斯(始于法老时代)、亚历山大城和托乐美等。公元130年,皇帝海仲恩建立第四座城,为了纪念他死于当地的一位朋友安提诺波立斯,而以他的名字为城命名。住在城里持有公民权的人不但享有豁免缴交人头税的权利,并且有其他的优惠。这些希腊人中,富有的不在少数,不但经营企业,且是大地主,这些商业活动可以在城里,也可以在远方别处。地位较高的希腊贵族可能可以获得罗马公民权,而经济环境较差的希腊人亦可经由参军而得到,尤其是自从以此为号召,吸引更多的人投效军旅之后,各省的贵族后裔一旦参军,立刻获准成为罗马公民,加入军团,就沿袭为一个传统习惯了。
在埃及,住着许多犹太人。他们的数目和身份全然不.明,有些人相当富有,然而,什么样程度的富有才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或合法地位,有待讨论。总之,在埃及希腊人与犹太人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恨情结。大约在基督教开始萌芽的阶段,亚历山大城里发生了一场屠杀犹太人的悲剧,稍后,皇帝革老丢呼吁双方为维护和平努力,第一世纪中,犹太社会的动荡不安,使整个罗马帝国都受到影响,结果在公元七十年,圣殿被毁,同时在埃及造成多起暴动,公元一一五年,犹太人最后一次叛乱,这起事件前后持续了两年之久,随后,犹太人完全被镇压,并且失去以往大部分的特权。在那两年中,犹太叛变几乎扩及到全埃及,采取的是游击战略——由于犹太人口在埃及相当可观,而且在亚历山大和其他大城都不曾对犹太人口有所限制,因此极适合打游击战。
埃及社会阶层中最低层次的是「埃及人」,这个阶层由古埃及人的后裔与一些自由却没有任何公民权的人组成。耕种的佃农、失业的城市贫民、和那些从事收入最微薄的工作,又不属于奴隶的人,通称为「埃及人」,他们必须付人头税,而罗马人与希腊人则不必。埃及人因为其他沉重的税捐而陷入痛苦的深渊,所以,不论政府怎样努力保证课税要公平,佃农的税务依旧沉重如昔,使他们不得不弃田逃家,一走了之。此外,埃及佃农是从事国家各种苦力的第一人选,这个重担也令他们不堪负荷。农村里的男性居民经常得迁徙流离的到其他地方去工作,由于不能继续耕种自己的田地,埃及佃农就愈来愈贫穷了。
想要自某一个族群变动到另一个族群是不可能的,除非如上所述,地方贵族运用各种方法获得罗马公民权以外。希腊人无法继承罗马公民权,反之亦然,若是两个身份不同的人结婚,他们子女的身份将属于较低阶层。埃及人若宣称他们去世的先祖是一位罗马人,要遭四分之一财产充公的处罚;而让自己的子女入籍希腊城市为公民的人,也被科以相当六分之一财产的罚金。同样的,军人在称自己为罗马公民之前,需缴纳四分之一的财产。52
至于罗马统治下的埃及,物价与薪水比较后的资料显示,从第一世纪到第二世纪,农人的工资维持一样,而小麦价格则涨一倍;雅里斯底德在罗马发表《演讲》的同一时间,埃及最低的农人工资是一天两个欧保利(oboli)——童工不算在内,他们的价码更低。当物价低的时候,两个欧保利可买大约两公升半未去壳的小麦,但物价高涨的时候,就只能买到十分之七公升了,连做一小条面包都不够,很多工人能够生存,只因在工作时可以得到一点食物吃。
工资微薄,对许多埃及低阶层的人来说,只是众多重担里的一个。所有男性佃农,年龄从十四到六十,每年均需缴纳人头税十六到四十元,以及田埂税六点六元。因为一个农工的一日所得是两个欧保利(六个欧保利等于一元),也就是说,单单是税捐,就占去六十七到一百四十天的所得额,同时,城市里的希腊后裔人头税却非常低,而罗马人根本不需要课以人头税。
世居埃及的原住民拥有土地的,十分罕见。当公有土地要出售时,只有罗马公民与城里的希腊人有资格购买,他们的土地中有相当多是免税的,而辛勤耕种小麦的佃农或农夫,却要以实物去缴税,税率则视土地的收成而定,每公亩征收二点五蒲式耳到五蒲式耳不等的税款。农夫尚且要安排从政府保管处到河口的交通,以便税吏前来收税,否则就不算缴清税务。若有额外的土地税,必须以现金缴纳,家畜的牲口税亦然。
受迫于现实环境,埃及人干脆放弃田地,离家出走,有些人迁居到城市,投入杂乱无章失业的贫民之中;有些人沦为抢匪,有些人则遁入荒野,勉强拾取什么维生。53
不论政府多么努力把农人留在田地里,仍然有许多原本多产的土地,任其荒芜。根据非拉铁非城附近一个村落的现存纪录显示,当地是这类事件的典型代表,在尼禄统治的时代,每十个人就有一个人逃走,一个世纪或两个世纪之后,那个村落里再也看不到男子,一个也不剩,全逃光了。54
自从罗马倚靠埃及提供三分之一的小麦消耗量之后,弃置土地被视为暴殄天物,不可容忍。当局发现惟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将耕种的责任分配给荒废之地附近的居民,由他们去耕种,不料竟造成更多的逃亡。如此,要打破这种恶性循环发展的惟一方式,就是在农民身上加诸更严厉的法律。
然而,继续使用这些方法,不过徒增人民的反抗、大举逃亡和公开叛乱而已。虽然详细的纪录已不存在,但现存文献指出,至少有数十起地方暴动,后来都被军方镇压下来,公元一二二年的亚历山大城里,埃及人当中发生了一件非常严重的骚动,促使海仲恩皇帝采取一些小规模的革新。5公元一五二年——差不多是雅里斯底德那篇对全世界最快乐帝国,有着光辉灿烂礼赞的九年后——叛乱爆发了,当局耗费了一年的时间,也无法平定。类似事件在二十年后重演,从那时候开始,暴乱在罗马统治下的埃及始终不断。
当然我们可以说埃及的情况特殊,因为罗马人从多利买王朝的末代子孙手里夺过埃及以后,他们仍然继续沿用法老时代就存在的旧有制度,这也都是实情,然而特别在埃及有大量的文物被保留下来,可以说明下阶层生活的实貌。至于其他省份则没有什么资料让我们明白,他们的当地农民是否比埃及农民过得好一些。
雅里斯底德在他的演讲里承认,罗马人在征服了许多地区之后,就认出而且擢拔那些「拥有世间较好天分,如有勇气与领袖才能的人」,也就是说罗马人接受已经存在当地的精英——当然,这些人必须拥护罗马政府才行——通常会核准他们继续享有大部分的特权。罗马人认为最好的生活是城市生活,导致人们把整个帝国看成是城市的密集区,而每个密集区的周围都有自己的腹地,同时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市府议会,成员均来自地方上的贵族。帝国初期,第三世纪危机出现之前,市议会成员,有权把大部分的税务重担放在中低阶层的肩上,于是帝国中各省佃农以及城市贫民的命运,就与埃及人相似了。
正像埃及的社会和经济阶层反映出征服的痕迹,首先是希腊,继而是罗马,其他省份中的社会与经济结构也是如此。凯撒大帝和奥古士都在北非推展的殖民运动,是鼓励罗马人搬到迦太基,当城市发展到其偏僻地区也开放与其他各地通商的时候,社会阶级制度就形成了,富有的罗马家族、拥有私有土地的大地主,占据了上层。在他们之下的罗马公民,是当年被凯撒大帝和奥古士都送到迦太基的罗马贫户,小官、还在服勤或已退役的军人,以及退休的后备军人,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普尼克人——古代的迦太基人——也入籍罗马,最低阶层的是巴巴里人,他们的田地种的全是经济作物,获利多多,后来帝国就扩展到努密底亚及毛里塔尼亚等地。
社会历史学家罗斯托夫柴夫(Rostovtzeff)对社会变革的经过和结果,作了一个结论:
各个地方社会变革的过程都相同。首先当地的原住民并不会遭到歼灭,或是被逐出家园—–他们可以选择留在家乡或是迁徙到其他地方。某部分的土地会分派给他们,剩下的土地不是分给住在城里的罗马移民(退伍军人或一般平民)和原住民贵族,就是转为不动产,出售给皇亲贵族或是为皇帝及皇室成员保留下来—–。其实分给原住民的土地有限,粮食出产无法供给不断成长的人口,于是有些原住民被迫向外来的或当地的地主租赁田地,或成为雇工,为他们工作56。
在埃及,耕种田地的低下阶层其实并未经历社会变革。虽然有一些例外,5但是他们大多生而耕田种地,极少改变。社会和经济因阶级而产生的差距,也由于城市与乡村的差距,其文化鸿沟就更大了!在迦太基,受过较高教育的人说希腊文与拉丁文,拉丁文是当时整个北非的官方语言,做生意也以拉丁文为准,这种古代语言一直在乡间沿用,当地居民亦受到饱经城市文化洗礼的城市居民所轻视。
顺时钟方向绕着地中海走,横跨北非一进入西班牙,我们就会发现整个西罗马帝国大概都是这种情形。古代城市已经焕然一新,现代的城市则成为文明过程的一部分——这就是都市化,这个政策在南西班牙和高卢获得空前的成功;每一城市的贵族阶级都由一些罗马人,和一个罗马化的原住民精英组成,跟随他们的是一群地位较低,却享有地方公民权的人。在西班牙、高卢、不列颠和德国的北部,都市化和罗马化并不快速,不过在这些地区,和最东的朋诺尼亚里——现今匈牙利与南斯拉夫的一部分——罗马政府尽一切可能设立自治区,于是在这片土地的重要地点上,和原住民不断角力拼来的控制权,将原住民在自己祖先遗留下来的土地上,被分类为寄居者、非公民等等。58
即使在罗马帝国的全盛时期,希腊依然是个贫穷的地方。希腊在地中海东岸所拥有的商业和政治的霸权,早已成为过往云烟,她再也不能从以往的商业控制权里获取一点利益;由于希腊的土地极其贫瘠,根本无法耕种,有些地区的土质已遭侵蚀。其他省份出产低价的酒与油,希腊过去的居民那时候已四散到罗马帝国的各个角落,甚至东进移居东方,所以除了像哥林多、雅典这样的城市之外,经济活动在希腊十分有限,这种情形阻止了私有土地的增长,而和帝国里私有土地处处普及的现象大为不同,但奇特的是,我们没有听到希腊低阶层传出改善贫穷、困苦和不安的呼声,反倒都是富裕地区抱怨连连。
罗马的内政辖区直到小亚细亚,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有许多卫星一样的小城镇,围绕一些古代的城市。城市里的贵族阶级相当希腊化,包括罗马人与当地自治区公民,雅里斯底德即属于这个阶层,他在著名的《演说》里所表达的观点,都是这个特有阶层的心声,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赞美罗马政权。卫星城镇里,少数比较杰出优秀的居民,也被核准享有自治区公民的特权;但在佃农所住的村庄或部落,希腊罗马文化很难渗透融合;即便是在呈现一片世界文化异彩的城里,先人的语言、文化依然在低层社会中活跃。59
相同的情况存在于叙利亚及邻近省份。帝国第三大城安提阿,给人的印象是相当的希腊化,但是其乡间还明显的看到大部分古代文化的遗迹,和社会结构;举例来说,伊底萨国在有自己的君王之时,与古代相较,只做了些许的改变,即使是在罗马帝国的统治下,这些君王仍拥有大部分古代君王享有的权力,和臣民佃农近乎神圣的崇拜;多数的土地属于国王所有,他们是臣民与帝国之间的中间人。看过这么多古代的王国和君权,罗马人安置他们的人脉,不但在他们的名下,也在他们的传统之下,统管疆域,于是社会阶层在这里如同在罗马各地一样,逐渐形成:罗马人属最高阶层,紧跟着是地方贵族,接着是希腊人、犹太人和其他从商的人,如技工、商店主人,最后则是耕田种地的农人。
犹大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犹太人与基督教历史结合的理由是众所周知的。在庞培大将军把犹大纳入罗马版图,受罗马监控之前,犹大就已跃上政治舞台,饱尝传统犹太思想与外来希腊文化影响的煎熬;此番挣扎,将宗教、神学的议题与经济、社会的问题已经混为一谈。大体而言,当较高阶层在首府设于安提阿的希腊政权之下,谋得较多利益的时候,较低阶层则要求恢复犹太国——结果建立了一个短暂的哈斯孟尼(Hasmonean)王朝。
随着罗马的兴起,纷争不断。大希律王受罗马元老院册封为犹大王,为的是要平定该省始终不息的叛乱,起先他诉诸婚姻关系与哈斯孟尼王朝结下秦晋之好,在犹大的历史学家眼中有「建筑狂热」的大希律王,其实他的特质和所有的罗马统治者完全不谋而合。为了响应罗马帝国的政策,大希律重建撒玛利亚城,并重新命名为石百斯特——希腊文译为奥古士都——他在沿海建了一座新城叫作该撒利亚(Caesa——rea),同样是纪念奥古士都。在其他的城市,他以希腊和罗马风格盖造公共建筑;在耶路撒冷则重建圣殿。他把一些罗马人和希腊居民迁居到这些城市里,显然大家都很乐于享有这种特权的地位。耶路撒冷圣殿的大门上,大希律冠以一只罗马老鹰,此举立刻招致臣民日渐升高的怨恨,但这是他的部分策略,使他的王国在「文明」的进化过程中受到适度的保护。
罗马政策的目的是使这一个社会结构与别的省份更相像,更一致,不管怎样改变,真正的统治者还是罗马人,在他们之下,有地方上的统领和贵族阶级。有些地方统领从罗马赢得崇高的地位,像希律;另有一些代表传统的犹太精英,罗马人以只要与罗马政权合作,就能保持原有的身份地位为利诱,这个族群里大多是与圣殿息息相关的祭司,特别是撒都该团体。其他无法直接从现有秩序中获利的人,在此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任何阶层没有瓜葛。一般说来,这个位阶的人深受法利赛人支持,最典型的就是田中小农和手艺精巧的工匠。
社会地位最低的阶层,普遍存在于平民之中,大多在乡间,都市也有。这些佃农必须赋重税,不只要交给罗马政府,也要交给圣殿,还得负责自己阶层的税率。正当国内统治者说拉丁文的时候,城市里的知识分子讲希腊文,圣殿仪式和学术性的宗教讨论,用的是希伯来文,只有低下阶层的人才讲亚兰文,这点可由他尔根圣经(以亚兰文写成)在巴勒斯坦广泛流传使用,得到证明。
这时在劳动阶级中的暴动情绪已达沸点。佃农辛劳耕作,所得仅能糊口,若遇到农田歉收,或是缴不出税捐,只有遁迹山林,加入奋锐党一途,就像埃及佃农在类似的情况下,远走沙漠。究竟是抢匪流寇,抑或英雄豪杰,端视谁看待他们,这些逃亡之徒带给罗马当局的是动荡不安。至于留在村里,常常为他们伤怀难过的村人,也准备一旦有意外事件,或政府颁布新规定,破坏他们现有的平静,就要里应外合、揭竿起义。当然还有一种自绝于世界,自成一格的族群,如昆兰的爱色尼人,死海古卷就是在昆兰寻获的。
罗马当局始终对可能发动的暴乱叛变,随时提高警觉。显然他们意识到,宗教在这些素以棘手难缠出名的犹太人当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他们极其敏感的在犹太臣民面前,压抑自己对偶像的矜夸。同理,行政首长通常住在该撒利亚,而不住在耶路撒冷;另一方面,驻扎在耶路撒冷军队中的不肖分子抢劫圣殿的宝物,经过这些事情之后,社会阶层的最底层所造成的骚动暴乱,就时有所闻。
犹太人在公元六十六到七十年间有一次大规模的叛乱,在此之前还发生过几次暴动。当我们读到迦玛列在犹太公会前为使徒辩解说:「从前丢大起来,自夸为大,附从他的人约有四百,他被杀后,附从他的人全都散了,归于无有。此后报名上册的时候,又有加利利的犹大起来,引诱百姓跟从他,他也灭亡,附从他的人也都散了。」60(徒五36——37)
这段经文的重要性,不只是证实当时确有叛乱,也描绘出当代犹太领袖的智慧与受人尊敬的情景,当他以不同于暴动事件的角度,解释初代基督徒的行径。「现在我劝你们不要管这些人—–」迦玛列继续他的讲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使徒行传的作者藉迦玛列的口说出这些话来,但至少指出早期基督徒知道他们的运动已广受瞩目。
如果犹太人意识到这些暴乱,而且根据这些暴乱解释基督教教义的话,就不会惊讶罗马人会做出同样的事了。福音书告诉我们,耶稣受审的时候,彼拉多对耶稣最大的关切在他的问题里表露无疑:「你是犹太人的王吗?」后来,犹太兵丁把耶稣打扮成犹太人的王,给他冠冕和权杖,大事戏弄他一番。
在这种情形之下,福音书提到有些听到耶稣的教训,并为此作见证的人,尚且害怕因叛乱而遭逮捕,就不足为奇了。在耶稣受难的过程里,大祭司和其他宗教领袖想要从支持叛乱的嫌疑脱罪,而不惜加入戏弄耶稣的行列,跟着群众宣称祂是以色列的王。此外,在公元七十年的大叛乱结束,约翰福音正在撰写的时候,百姓仍然觉得发生在耶稣身上的事件,对他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卷福音书告诉我们,拉撒路从死里复活之后,大祭司和法利赛人认为:「若是这样由着他,人人都要信他,罗马人也要来夺我们的地土,和我们的百姓。」“(约十一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