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智慧的开端

第5章、上帝的自

万有之主!只有你能称为自有永有(我是我所是);但因为我们是按你形象造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跟着你说“我是”,我们这样说是承认我们是出自于你,我们的话不过是你自己话语的回声。我们承认你是伟大的起初,我们都是你因着你的良善而有的不完全的摹本,我们心存感恩。我们敬拜你,永远的父。阿们。

诺洼天(Novatian)说:“上帝没有源头,”①正是这个没有起源的概念,将上帝与一切不是上帝的分别开来。

①Novatian,On the Trinity(New York:Macmillan Co.,1919),25.

“源头”这个词只能用在被造物上,当我们想象任何有起源的东西,我们就不是在想上帝。上帝是自有的,而所有的受造之物都必定是起源于某时某地。除了上帝,没有什么能自己作自己存在的起因。

我们努力寻找事物的起源,证明我们相信每一件事物都是被那一个非受造的创造出来的。日常的经验告诉我们,每一件事物都是从别的事物产生的。任何存在物都必定有一个在它之前的原因引起它,这个原因至少应当与它平等,因为你不能从少生多,从次生好。任何人或任何事同时都是从原因产生,而又成为其他人或其他事的原因;如此一直追问下去,就会达到那位作为万有的原因却没有什么作他的原因的那一位。

小孩子会问:“上帝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刚好不知不觉地暴露了他的受造性。原因、来源及起源的概念已经深深扎根在他里面了。他知道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是从其他事物来的,于是他就把这个概念延伸到上帝身上。这位小哲学家是按受造之人的习惯来思想的,考虑到他缺乏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供应,他的思想还是不错的。他应当被告知上帝是没有起源的,他会发现这一点很难理解,因为这就引入了一个对他完全陌生的范畴,并且与那如此根深蒂固要为一切事物寻找起源的倾向相矛盾,这种倾向会驱使他一直追溯事物的背后,以及背后的背后,去找到那些没有被发现的开端。

持续地去思想那不能把原因这个概念运用于其上的存在,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事实上这是可能的话。有某些情况下,一点亮光通过直视是看不见的,而把眼光的焦点稍微偏向一边才能看到,关于非受造的观念也是这样的。当我们把思想聚焦在那纯粹非受造的存在上,我们可能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他住在人所不能靠近的光中,只有通过信心与爱心,我们才能在他经过我们藏身的岩石洞穴时,瞥见他的背影。莫林诺说道:“尽管这种知识非常模糊,隐藏在密云之中,并且不太具体,但这样的知识是超自然的,它会产生一种对上帝的认识,比我们今生通过任何感性的或具体的理解所能形成的关于上帝的知识更加清楚和完全;因为所有有形的与可以感知的形象都无限地远离上帝。”①

①Michael de Molinos,The Spiritual Guide,58.

作为受造之物,人类的心智对于非受造者有一种可以理解的不安。我们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进入我们所熟悉的圈子也会感到不舒服。我们一想到有一个存在,其存在完全不向我们解释,他不对任何人负责,他是自我存在、自我依靠和自我满足的,我们就会不好受。

哲学与科学并不总是对上帝的观念表示友好,理由是,它们都致力于给万物的存在作一个说明,它们对于拒不说明自己存在的任何事物都没有耐心。哲学家和科学家都承认他们还有许多未知之地;但是要他们承认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永远不能知道、也不能用什么办法去发现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承认有一位存在于我们之外,在我们所有的范畴之外,你不可能以一个名称就将其打发掉,不能把他召到我们理性的法庭上受审,也不能接受我们好奇的询问:所有这些都需要相当大的谦卑,是我们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所以为了保全我们的面子,我们就把上帝想象为比我们低级或至少把他降到我们能够加以处理的水平。然而他却是何等无法把握!因为他同时是无所不在又无处可寻,因为处所与时空有关,而他却独立于时空存在。他不被时间与运动所影响,他完全独立,对他亲手所创造的世界没有任何亏欠。

你无时间,无空间,单一,独立,

却是庄严的三位;

伟大,永远,唯一的上帝是一体。

你独有威严,独有荣耀,

谁能传说你奇妙的作为呢?

可畏的三位一体!

——法柏

我们当中有数百万人,虽然生活在一个圣经非常普及的国度,参加教会,并且致力于推广基督教,却终其一生,一次都没有严肃认真地思考上帝的存在,或者试图这样做,想到这一点并不令人愉快。我们当中几乎没有人能够以奇妙敬畏的心注视那位“自有永有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对自我存在者溯源追踪,这样的想法对我们来说是太痛苦了。我们宁愿去想一些更能带来实际好处的事——比如如何设计一个更好的器械,或者让从前只长一片草叶的地方,长出两片叶子来。这种态度使我们如今付上了非常沉重的代价,那就是我们信仰的世俗化,以及我们内在生命的腐败。

也许有些真诚但是困惑的基督徒,在这个地方会想问一问思想与现实结合的问题:我一直在论述的这些概念有什么实用价值。“这些东西对我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他可能会问,“一个自我存在的上帝对我和其他像我这样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和这样一个时代的人,有什么意义?”

对此我回答说:因为我们是上帝的作品,这就意味着,我们所有的问题及其答案都是神学性的。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上帝在掌管宇宙,这样的知识对于形成健全的生活哲学和清楚的世界观是不可或缺的。有一句广被引用的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的名言说:“认识你自己,别去管上帝。对于人类,恰当的研究对象是人。”如果我们以为这句话是真理,那么人除了表面肤浅的了解之外,根本不可能真正认识自己。除非我们对“上帝是谁”至少有一些认识,否则我们就永远不能知道我们是谁和是什么。因此之故,上帝的自我存在就不是一个干巴巴的教义,是与生活无关的学术问题;事实上,它与我们的呼吸一样贴近生活,与最先进的外科技术一样有用。

因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上帝以自己的形象造人,使人比其他一切受造之物更尊贵。我们都应当明白,人里面有上帝的形象,这不是一个诗意的幻想,也不是一个从宗教热诚中产生的观念。它是一个非常坚固的神学事实,是圣经里明明教导的,是教会所认信的,对于正确理解基督教信仰非常重要的真理。

人是受造的存在,是派生的、依赖性的存在体,在他自己他本身不拥有任何东西,而是每时每刻都要依靠那一位按他自己的形象创造他的主。上帝存在的事实对人存在的事实是非常必要的。认为上帝不存在,人的存在就没有了根基。

上帝就是一切,人什么都不是,这是基督教信仰与敬拜的一个基本教义;这个基督教的教导与东方比较完善和思辨性较强的宗教不谋而合。人类的全部天才不过是对原初那个声音的回应,是对非受造之光的反射。如果太阳西沉,光束就会消失,同样,人若与上帝分开,也会退回到原来一无所有的空虚中,他也是因着创造的呼召从空虚中出来。

不光是人,所有的存在之物都是出自上帝的创造之力,并且继续依靠这创造力而存在。“太初有道,道与上帝同在,道就是上帝—–万物都是藉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藉着他造的。”(约1:1,3)约翰就是这样解释的,保罗也同意他的说法:“因为万有都是靠他造的,无论是天上的、地上的、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或是有位的、主治的、执政的、掌权的,一概都是藉着他造的,又是为他造的。他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他而立。”(西1:16—17)

《希伯来书》的作者也在这样的见证上加上自己的声音,见证说基督是上帝荣耀所发的光辉,是上帝本体的真相,常用他权能的命令托住万有(来1:3)。

万有完全依赖上帝的创造性旨意而存在,在这样的依赖中隐藏着圣洁与罪恶两种可能性。人是上帝的形象的标志之一,就是他拥有道德选择的能力。基督教教导说,人类选择了独立于上帝,并且以不顺服上帝的命令来加强自己的选择。这一行动破坏了存在于上帝与其受造物之间的正常关系;它拒绝以上帝为存在的根基,并且把人丢回给人自己。从那之后,他就不再是一颗围绕太阳运行的行星,而成了他自己的世界里的太阳,其他的一切都要围绕他来运行。

上帝对摩西说:我是自有永有的(我是我所是的)。我们不可能想象有比这个更加极端肯定自我的宣告。上帝所是的一切,与一切是上帝的,都从这个不受限制独立存在的宣言中得到表达。然而在上帝那里,他的自我肯定不是罪,而是一切可能的良善、圣洁与真理的精粹。

天然的人是罪人,因为而且仅仅因为他以自己的自我挑战上帝的自我。在所有别的事上他可以乐意接受上帝的主权;在他自己的生活世界里他却要拒绝上帝的主权。对于他来说,上帝的统治权终止于他自己的统治权开始的地方。对他来说,他的小小的“我”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朕”,在这一点上他不自觉地模仿了路西弗,那位反叛的晨星之子,路西弗在心里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上帝的众星以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赛14:13)

然而自我是如此微妙的东西,很少有人自觉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因为人是反叛的,而他却并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一直我行我素,如果他多少意识到了,也觉得这是一件自然而正常的事情。他也许会非常情愿与他人分享他的自我,有时候甚至牺牲他的自我,去达到一个值得追求的目标,但是他从来不会从自我统治的宝座上退下来。无论他在社会等级的阶梯上滑落到什么地步,在他自己的眼中他仍然是坐在宝座上的国王。任何人,包括上帝,都休想把他从宝座上拉下来。

罪有很多的表现,但是其实质只有一个。作为一个道德性的存在,人被造是要在上帝的宝座前敬拜,他却坐在他的自我宝座上,从那个自我高举的所在宣称:“我是。”这就是罪的内在精华;然而因为它是非常自然的,所以它看起来是好的。只有当一个人听见福音时,他的灵魂被带到至高者的面前,除去了一切无知之盾的保护,那时人道德上可怕的错位才被良心发现。用福音传道者的语言来说,这样与烈火般的上帝狭路相逢的经历,就是使人知罪。基督说到他将要差遣圣灵到世上来,“他既来了,就要叫世人为罪、为义、为审判,自己责备自己。”(约16:8)他说的就是这种经历。

基督的这些话最早应验在五旬节,彼得讲了基督教会历史上第一篇布道之后。“众人听见这话,觉得扎心,就对彼得和其余的使徒说:“弟兄们,我们当怎样行?””(徒2:37)这一句“我们当怎样行?”就是每一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篡位者、坐在一个偷来的宝座上的人,从心灵深处发出的呼喊。无论多么令人痛苦,正是这样裂人肝胆的道德上的惊恐才能够产生真正的悔改,使一个痛悔的人从宝座上下来,在福音中找到赦免与平安,开始成为一个健康的基督徒。

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说:“心灵的纯洁在于只求一件事。”我们可以把这句话反过来说,同样是真理,“罪恶的本质在于只求一件事。”因为让我们的意志与上帝的意志作对,就是把上帝从宝座上拉下来,让自己在我们灵魂的小小王国里成为至高者。罪从其邪恶的根本上看就是如此。罪可以增加到如海边的沙子不可胜数,但是它却仍然只是一个。众罪之存在,是因为有了一罪。这就是那个广泛被人误解与诽谤的、说人的天性全然堕落之教义背后的基本原理。这个教义说,一个独立于上帝的人,除了犯罪,不会做任何别的事,他所行的善,根本不是什么善。上帝拒绝他的最好的宗教表现,如同拒绝该隐的献祭一样。只有当他把宝座交还给上帝后,他的工作才能被接纳。

一个人想要作个好基督徒,却仍然在生命中保持着我行我素的倾向,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他的道德生命,他的挣扎非常生动地描述在使徒保罗《罗马书》第7章中;而且他的见证与先知的教导完全吻合。在基督降生800年之前,先知以赛亚把罪等同于反抗上帝的意志,并宣告人有权选择他所想要走的道路。他说:“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赛53:6)我相信,对于罪,再没有更精确的描述了。

众圣徒的见证与先知和使徒完全一致,就是在人类行为的源头,有一个内在的自我原则,把人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恶。基督完全地拯救我们,是通过把这一个天然的倾向颠倒过来;他必须把一种新的原则植入我们里面,使我们随后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荣耀上帝和造福他人。旧我的罪恶必须治死,而唯一能够杀死它们的工具就是十字架。我们的主说:“若有人要跟从我,就当舍己,天天背起他的十字架来跟从我”(路9:23),而数年之后,得胜的使徒保罗能够说:“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2:20)

我的上帝,要是罪恶的能力犹在,

灵魂的反叛活跃,

你的赦免就仍然不够,

当兴起十字架,把自我杀死。

爱的上帝啊,求你彰显你的能力,

只有基督复活仍然不够,

我也要仰望明丽的蓝天,

从死里复活,像基督复活一样。

——希腊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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