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叛教者

狱中的爱恨

4、

十五年终于到了尽头。

一个自由的人对时空的理解,与一个被监禁者对时空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

金陵才女,中国基督教界闻名的“女状元”李如是,从六十二岁到七十七岁,都被关在狭窄的囚室中,而她的心灵更是被关在更狭窄的,一层套一层的囚室中。她在这身体与心灵的双重不自由中,不能,也不敢思想。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出去”。

也许,她以为出去了,才能有自由;有了自由才能看,才能思想,才能重新看清楚也想清楚一切,自己、聚会处、李夜声,和上帝。

十五年中,她不反抗监狱中的洗脑,有时她是认真在学习,有时只是顺应着一种认真学习的惯性。为了“出去”,为了人生能在最后一刻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她甚至是愿意被洗脑的,愿意自己的言行思想都能符合人民的立场与需要。

在潜意识中,李如是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出去”,她向学习小组认真地表述说,我就是出去做一天人民也是好的。而在她心里却是,哪怕是出去一天,我也能在死前想想清楚。

李如是是否盼望在死前,哪怕是一天的自由中,能重新感受到神?这没有人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在浑浑噩噩难以划分日、周、月、年的监禁中,拼力保留着一线的残光:出去!

可惜她不是个好演员,或者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李如是顶着叛教者的称号,却仍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异类,她仿佛仍是一个被分别出去的人,无法站入人民立场的队伍中来。

文革开始后,原先还来看她的人不来了,也没有人再送东西来,素来与她通信的妹妹也没再来信,甚至也没有人再来提审她,没有人要她写材料。她被无声无息地抛在那里,对“出去”的绝望让她变得迟钝麻木起来。

她终日地躺在屋子里,最后竟然忽略了早晚出监室来向领袖像“早请示”“晚汇报”,这事被组长报告了队长,成为她反革命的新罪证。虽然她一句反革命的话也没说,只是低低地似乎是哀求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起不来”。监狱里的批判大会上,别的熟悉基督教的干部和囚犯,毫不费力地就为她补充了心理活动,并将她的反革命思想和行为上纲上线。

他们说她的叛教是假的;是要向根本不存在的上帝效愚忠;是在奉行《圣经》里的教导:不拜别神;是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是在根本上顽固地不肯站在人民立场……

李如是听着这些批判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提前出去了,甚至有可能到十五年也出不去了。她更知道,自己不是基督的门徒了,但也不是人民,自己成了一条丧家犬。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批判会上给她罗列这些罪名时,她心中并没有一丝委屈。她想,无论如何,在别人眼里自己最后还是归在了基督耶稣的门下,这让她感到一种酸楚的温暖,仿佛这一生转了一大圈,终于转回到金陵美好的时光里。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上帝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重新遇见他,更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接纳自己污损了的灵魂……

1018对李如是被当作基督徒来批判很不满意,她曾提醒组长,李如是早在十四年前就背叛了基督教。组长却没有领她的情,反而横了她一眼,让她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最后还带着轻蔑而恶意的讥笑说,我以为你们两个宗教分子该惺惺相惜呢,你们的《圣经》不是说要“彼此相爱”吗?

1018愣在那里,觉得刺心,但她心里不服气,她觉得这是魔鬼的谎言和攻击。

李如是说站不起来,她就真的站不起来了。小组长根本不相信,她认定她是在装病。每天早请示、晚汇报时,强悍的小组长就一手抓住李如是的衣领,把她从床上甩下来,并很快地拖出去,扔在主席像下面。

连着有一两周,小组长拖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一来,是李如是原本就身材娇小,此刻七十多岁的人,已经瘦成了纸片。二来,也是小组长发现了这行动中的快感和成就感,这事让同样是囚犯的她显出了能力和权力。

在众犯人和监狱干部的旁观下,这事竟然成了一个固定的娱乐节目。

制止此事的不是王慕真,却是1018。也已经七十岁的王慕真每次都只是低着头,怕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但却一言不敢发。李如是仍是极爱干净,每天晚上王慕真为她换上干净衣服时,她眼睛里的感激是她不敢去看去领受的。

1018却终于感到了心痛,她找到队长说,李如是年纪大了,小组长不应该这样欺侮她,这是违反监规的!

队长诧异地看了她一会,点了点头。之后,小组长就没有再像拖一条狗般拖李如是出出进进了。

七零年的冬天,重病的李如是被送去医院,但她没有死在那里,有些好转后又送回到了监狱。

还没开春,王慕真的脸上就春光浮动、气象万千了,因为李如是和王慕真的十五年刑期就要满了。而一直盼着出去的李如是却一片死寂,她已经卧床两年多的身体中,生命的气息正在迅速地被空气被时光,一丝丝一缕缕地抽走。她知道自己是走不出这监狱了。

离出狱仅一周的时候,李如是开始拒绝吃喝。

谁来劝她,她都只有一句话:我知道死期。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话了,她的眼睛不看人,只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有人就说她是疯了。

监狱里的领导非常生气,队长把王慕真和1018叫去,要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撬开李如是的嘴,把食物喂进去。队长严肃地对她俩说,她这是自绝于人民,我们绝不能让她死在狱中,这是政治!

李如是紧呡着嘴唇不肯吃喝。王慕真知道她是为了死时没有污物泄出体外,李姐到了这一步仍那么在乎干净、体面,这让曾是她的学生、同工、姊妹、狱友的王慕真不禁唏嘘,她甚至暗暗向久无来往的神祷告,求他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成全李姐,让她死得干干净净吧。

队长见王慕真和1018下不了手,无法喂进食去,就让小组长和另一个女囚来喂。她们撬开她的嘴其实并不难,因为这个将死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来捍卫她的愿望了。但这个七十七岁老人的牙齿却经不起强硬塞入的铁匙,断牙和血和食物一起被塞进喉咙。

李如是在那一刻甚至希望自己就此被噎死,但流入她口中的水将食物顺畅地送入了她的胃里。十五年来,李如是强迫自己心如死水,强行把所有的感觉封在水泥的坟里,却在人生这最后的时刻,被巨大的无奈和羞辱刺穿了。

那天夜里,李如是感觉到四肢正一点点消失,整个身体也在一点点消失,但腹中的那团污浊却不仅消失不了,反而胀着气左冲右突地要泄出体外。她调聚了所有残存的意识竭力控制着。

她宁愿这团污浊就这么藏在自己里面,随自己一同离开人世,甚至她宁愿怀着这团污浊下到地狱。她无法想象,自己这样一个人,经历了这一切后,名字上冠着“叛教者”,身体还要死在一堆污秽里……

但生命的本质也许就是难以掌控吧?

这团膨胀的污浊还是泄洪般冲出了她的身体。其实它们并不太多,但李如是却感觉自己是整个人都浸泡在自己的屎粪中。当这污浊终于泄出体外后,当她所有的尊严都被这么撕裂后,她心里却突然有了出人意外的宁静,像是金陵夏天空旷的夜空。

她的手指似乎恢复了感觉,甚至动了动,抚摸着床单上的污物。一切都曝露了,自己的身体也仿佛是亚当夏娃用来遮羞的无花果树叶,枯了,碎了,被凉风吹散了……

李如是的心一下子清亮起来,她感到了那份十五年中一直向往着的“自由”,她自由地很自然地向自己里面望去。

意念的目光仿佛一条熟悉海洋的深海鱼,快速地游下去,穿越黑黑的海水,游到了他的跟前,那个熟悉的存在。

他,像沉船般,原封不动地在那里。

他,怀抱着往昔的一切,温柔地看着她,就在那里。

主啊,我是多么污秽!

李如是经过十五年后的这句祷告,随着两行温热的泪,流出来。

他在,他在!……

李如是张大了嘴,兴奋地想说出这两个字,但她的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隔壁床的1018不知是闻到了异味,还是感觉到了这无声的大喊,她从床上起来。还没到晚上,天却阴着,屋里黑黑的。她打开电灯,当看到李如是身下和手上的粪便时,她厌恶地皱了眉。

她向前走了两步,却看见李如是眼睛里并没有悔恨和死亡,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与释然,甚至还有她自己最熟悉也最珍惜的感恩。这些美好的情感,怎么可以出现在这个背叛信仰的人眼中?怎么能与这个干枯、衰残、污秽的身体相合?

1018的心里生出愤怒,这“义愤”阻拦了她的爱和同情,她看着她,说,这就是神的审判,你悔改吧!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必在地狱中切齿哀哭。

李如是目光中的神情却没有变,仍是充满了盼望,好像她此刻看见的不是地狱而是天堂,好像她是不需要悔改的。

1018转身离开,去报告队长,她觉得还是让不信的人来为不信的人收尸吧,《旧约》上不是也说触摸死人是沾染不洁吗?何况是这样一个污秽的人。

1018到队长办公室报告时,王慕真在里面,队长正在和她谈话。她听她说了两句就知道情况不妙,来不及和队长打个招呼就冲出门,向她们的囚室跑去。

王慕真扑向李姐时,李姐已经没有呼吸了。她不能相信地将手在她脸上摸了又摸,在鼻孔前试了又试,才不得不对自己说,她真得走了。

李姐,你怎么能这个时候走?留,留下我一个人。

这十多年来,她俩同在一个监房,却极少说话,她甚至知道无论是她还是她,其实都希望不要看见对方,不要成为对方后半生的见证人。但这十几年,她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紧密地被困在一个狭窄的方格中。

她发现她是睁着眼睛的,她没敢看她的眼睛,她想她是死不瞑目。

她倒了温水来,一边低着头为她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床单和内衣,又去她的行李中翻出一件淡灰底、银丝织纹、白缎滚边的旧式上衣,和一条灰黑色的绸布长裙。这是她行李中唯一的裙子,薄薄的布料折叠成了小小的一卷,她在狱中从来没有见她穿过。为李如是穿上旧衣时,王慕真才发现她已经消瘦到了什么程度。

她一边做这一切,一边轻轻地对她说着:

你安安心心地去吧,无论去哪里,总是一个结束。你闭眼吧!

……结束了,也就放下了。我们总是认真过的……显明的事属于人,隐密的事属于神,谁又能明白呢?……

……你也不用不甘心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但出去,我们也没有家。你走不出去反倒少了苦恼,不用面对了。我走得出去,就不得不面对没有家,没有亲人……

王慕真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的亲人们给监狱回信,表示已经与她划清了关系,拒绝接她回家。也许她们是怕牵连,也许她们是不愿她回去后分那已经剩下不多的家产,也许……

王慕真想到她的几个尚活着的亲人们,他们也是基督徒,曾经受惠受恩于自己,也曾以自己为王家的骄傲。但此刻,他们无论是站在人民的立场,还是站在基督徒的立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接纳自己。

李姐,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得不接纳我们的,就只有监狱和劳改农场了,我们是注定当囚徒的。你就闭眼吧……

当王慕真收拾安置好一切后,她感觉到李姐的眼睛还是没闭,她不得不鼓足勇气向她的眼睛望去,当她同时伸出手要揉闭上她的眼帘时,她惊讶地发现李如是的双眼竟然仍闪着天堂般宁静、释放、喜乐的光。

这完全不是一对死者的眼睛,这双眼睛似乎是不肯死去,要最后告诉自己些什么。王慕真看着它们,似乎明白,又似乎不能明白。她犹豫着,不敢相信地,还是点了点头,对着这双眼睛说,李姐,我知道了……他在。

李如是眼睛中的光熄了,好像是那个熟悉的、光的灵,转过身,飞去了。

生命只是一缕气息。有人认为是人的气息,有人却相信是造物主的气息。

5、

两天后,当王慕真跨出监狱大门时,一辆小卡车等在大门外,它把她送去了上海郊县的一个劳改农场。

李如是死的那一年,张惠雯在上海一家医院的走廊里死去,因为没有病房。她这位曾经的北大校花、上海交际名媛,结婚后几乎没有提过什么要求。临终时她提出想吃一碗青菜,但等青菜端来时,她已经去了天国。

顶着“反革命分子”帽子,独自生活了十九年的张惠雯,实在是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女人。无论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李夜声批斗会上,还是在众信徒因着李夜声的私德而崩溃的展览会场,她始终是无语的。即便是被红卫兵关在小房子里昼夜谩骂恐吓,还是被阔皮带抽打得眼睛肿得像个青馒头,又或是头顶纸尖帽,手上套着鞋子,脖上挂着牌子时,她始终都是无语的。不仅默默无声,甚至她的表情和身体语言,都保持着一份令人不可思议的端庄与娴静。

我问过许多人,也查过许多历史文献,几乎都没有记载她说过什么豪言壮语,甚至没有抗争,大家回忆她时都是她的默默无言。真就是《圣经》里对耶稣的描述:像羊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羔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他也是这样不开口。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或者说她什么都没想,只是“信”着,信上帝,也信她的丈夫。她比关在监狱中的丈夫受了更多的苦,早晚两次打扫弄堂时,成为路人和孩子们任意发泄和作弄的对象。

她默默无声地承受着这一切,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保持了一个真正的名媛淑女的风范。但因为她是个基督徒,因为她丈夫的案情复杂,她默默无声地被定罪,死后十五年又默默无声地被平反,从来不为世人纪念。

张惠雯一直有高血压、糖尿病和心脏病,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她照顾并培养成才的同工的孩子们,却是运动中揭发批斗她的人。张惠雯知道,一旦自己中风,难有亲人来照料,即便有也是对他们的拖累。所以她一直就祷告主让自己走得快些。

从跌倒中风,到在医院走廊里离世,仅仅只有三天。这能算是上帝的恩典吗?她一定认为是。

向张惠雯遗体告别时,去了许多文德里的老姊妹,她们在心里都是为她委屈的,她们中间一些人怀着各样的心情探询地望着她的遗容,微微浮肿的面容,象一团夏夜的月光,平静得没有任何言说。

那天,她们都注意到了她的头发,《圣经》上说长发是女人的荣耀,她们知道她一直在为自己的头发祷告。但在那个年代,没有几个女反革命不被剪掉长发,甚至剃阴阳头的,所以大家心里其实只是一份无奈的同情,没人相信这个祷告。

此刻,这个受尽折磨的女人走了,她昔日美丽的容颜仿佛是一块丢入湖水的红宝石,需要你借着尚末褪尽的红光和水上的涟漪去相像和寻找,但她的头上却盘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

老姊妹们中有的已经离开上帝很久了,有的心里充满了苦毒的不平,但那天望着上帝留给张惠雯的这顶长发的冠冕,都哭了!心上的干裂的壳大多被这泪浸软了,甚或融化了。

张惠雯离世的第二年,李夜声在安徽的一个劳改农场里也安息了。

王慕真在郊县的农场里得了不治之症,拖了二年,就死在了那里。她的亲人没有来农场给她办后事,也没有来领她的骨灰。

大约三个月后,来了个仪态端庄,表情静得如月光的女人,拿着王慕真弟媳写的条子,领走了她的骨灰。

这人就是廖文君。

谁也没有想到廖文君会长寿,没人理解她经历了这么多,怎么还能活得那么长,活得那么平静。

她足足活满了一百零一岁。她一直住在上海,她一生没有结婚,一直和继母住在一起。她先后葬了李如是、王慕真,她想把她俩都葬回金陵,但遗憾的是她在南京找不到一块可以看见玄武湖的墓地。

最后,她把她们葬在了上海开往无锡公路边不远处的那个湖边。在那里,她和李如是最后一次与李夜声在一起。也是在那里,李夜声的最后一句话,“我得罪了神,也得罪了人”,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中。

这句话使她直到死都没有恨过他,因为不必恨他,也就不必恨神。廖文君一生都没有改变过信仰,没有停止过祷告。无论别人怎么看她,她每个主日都会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教会礼拜,安安静静地去,安安静静地离开,低着头不和别人多言。她心里是感激他的,因为没有恨,她就没有离开上帝。

她承认与李夜声的私情,她甚至不否认那影片里的是自己,虽然她知道那里面的人不是自己也不是他,但那一切在她心中都真实得远超过影片,因此她不想否认。无论别人猜测她是出于惧怕而自保,还是出于恨他而陷害他,她都没有做解释,她觉得那些不重要,他们爱过,错过,悔过,最后也受了罚。

在肉身上,她还了债。在灵魂上,她不曾欠债。

每年,廖文君都会去上海西南郊的精神疗养院接出赵心洁,一起去李如是和王慕真的坟前扫墓,没有祭品也不用香火,只是拔掉几棵野草,用手帕弹弹灰尘,在坟前默默地坐一会。

每年她俩也会去李夜声和妻子张惠雯的墓前,也做同样的事,但不在清明去,清明人总是太多。

从五六年她将赵心洁送到这个精神卫生中心后,她每次来看她时,她都是笑个不停、说个不停,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疗养院的人都很喜欢她,因为她像天使般单纯而有爱心。廖文君曾一心想治好她,但医生说她只是得了一种选择性的失忆症。但她要接她出去住时,医生又说她还是需要留在疗养院里。

原因是她离开药物就不能安静,她好像非常害怕安静,不停地唱歌、说话,这样一是让别人无法睡觉休息,二也会耗尽她的精力。她发病的时候不多,总是在深夜。

每年只有这两次扫墓的时候,赵心洁会像醒过来般,安静地看着远方,也会静静地、柔和地看着廖文君。廖文君是需要这难得的相视的,只有这时她可以痛痛快快地流泪,因为她不会问她为什么流泪,也不会来劝她。

她们坐在她们或他们的墓前,不需要交谈。言语在他们这几个死了或活着的人中间,实在是笨拙而粗鲁的,甚至“真相”在他们中间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几十年过去了,外界对他们的事猜测争论不断,各种新的心理研究发现都被适当或牵强地应用到他们身上。质疑当然集中指向了没有死,也没有疯的廖文君。廖文君一边经历着“肯定”与“怀疑”的反复,一边却感到“真相”已经无法抓住地远离了。时间似乎将他们一个个疏离成了个体,又将他们融成了一体,唯一能肯定的只有此刻自己心里的真实与平安……

在年逾百岁的廖文君心中,天堂的景象已经完全覆盖了往昔。唯有赵心洁在世时那孩子般的一声声“阿门”回荡在她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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