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讨厌的勇气:第五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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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认真活在“当下”

年轻人想过了。阿德勒心理学对人际关系研究得很透彻,人际关系的最终目的就是社会意识。但是,真的只要这样就行了吗?他倒觉得,之所以来到这世上,应该是为了完成一些更不一样的事。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打算过着什么生活?年轻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存在如此渺小。

过多的自我意识,反而牵制自我

哲学家:好一段时间不见了呢。

年轻人:是呀,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从那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关于社会意识的问题。

哲学家:结果呢?

年轻人:社会意识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想法;例如,作为我们基本需求的那种“可以安身”的归属感。这些想法直接点明了我们是社会的一份子,我认为是了不起的见解。

哲学家:虽然是了不起的见解,但是?

年轻人:呵呵,马上就被您发现了。没错,我认为其中是有问题的。坦白说,不只是宇宙那一部分我完全不懂,甚至连整个内容都充满了宗教气息,几乎要让人闻到焚香的味道了。

哲学家:当年阿德勒提倡社会意识的概念时,也面临很多类似的反驳声浪。他们说,心理学明明应该是科学的,阿德勒却要从“价值”的问题开始谈起,那样的东西根本就不算科学。

年轻人:后来,我自己又试着去思考为什么不懂,心想也许是顺序的问题。一下子要谈到宇宙、无生物啦,又是过去又是未来什么的,让我迷失了方向、看不到重点。

所以我换了一个方式,先确实了解“我”自己,再去想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我和你”的人际关系。这样或许就可以看见更大的共同体吧。

哲学家:原来如此,那倒是挺不错的顺序。

年轻人:一开始,我想先问的是“对自己的执着”。老师说要放弃对“我”的执着,转换成“对他人的关心”。对他人的关心很重要,这的确是事实,我也同意;可是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会在意自己,心里只想着自己。

哲学家:想过了。如果我是一个容易自我陶醉、很自恋、甚至看自己看到入迷的那种人,或许事情还好办一点。因为这时候“要对他人多一点关心”就是最适合的建议。可是我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而是一个讨厌自己的现实主义者。就是因为我很讨厌自己,才会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因为没哟自信,才会变成自我意识过剩。

哲学家:在哪种情况下,你会觉得自我意识过剩?

年轻人:象是开会的时候,我没有办法举手发言,常常会担心: “如果问这种问题,说不定会被笑。”或是“如果提出偏离主题的意见,可能会让人瞧不起。”而犹豫不决。唉,就连在别人面前随便开个小玩笑,自己都会觉得别扭。自我意识老是牵制我,全身上下好像被绑住一样,无法动弹。那种单纯直接的表现方式,在我的意识中是办不到的。

其实老师的答案我不必问也知道,就是每次所说的“拿出勇气” 吧?不过呢,这种答案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这是拿出勇气之前的问题。

哲学家:我懂了。上次我跟你提到社会意识的整体概念,今天我们聊些更深入的吧。

年轻人:所以我们的大方向是什么?

哲学家:很可能会谈到“幸福是什么”这样的主题。

年轻人:喔!在社会意识的前方就有幸福吗?

哲学家:不必急着找答案。我们之间需要的是对话。

年轻人:呵呵。好啦。可以开始了吧!

不是肯定自我,而是接纳自我

哲学家:首先,你刚才说到,“自我意识老是牵制自己,言行举止无法单纯坦率”,这或许也是多数人的烦恼吧。那么,我们就再次回归原点,想想你的“目的”。你压抑自己单纯坦率的言行举止,是为了想达成什么目的?

年轻人:我只是一心一意只想着不要被人嘲笑、不要被当成没用的家伙。

哲学家:也就是说,你对单纯地自己、毫不修饰的自己没有自信,是吗?所以想要逃避自己所涉入的人际关系。如果是一个人在房里,相信你一定可以大声唱歌、随着音乐起舞,或是精神饱满地高声说话吧?

年轻人:嘿嘿,您这个话说得好像在我家装了监视器似的。不过嘛,是这样没错啦。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行动都比较自在。

哲学家:只要是一个人,谁都可以像个国王一样无拘无束。总之,这个问题也必须由人际关系的脉络去思考。因为在大家面前,并非“单纯的自己”不见了,只是无法表现出来而已。

年轻人:那该怎么办才好?

哲学家:归根究底,还是社会意识。具体来说,就是要把对自己的执着切换成对他人的关心,拥有的社会意识。其中需要的是“接纳自我”“信任他人”还有“贡献他人”这三项。

年轻人:咦~是新的用词。是什么意思?

哲学家:先从”接纳自我“开始说明吧。第一个晚上,我跟你提到过阿德勒所说的”关键不在于你经历了什么,而是你如何运用它“这段话,还记得吗?

年轻人:当然。

哲学家:我们既无法丢弃“我”这个容器,也无法更换,重要的是“该如何运用它”。所以就要改变对“我”的看法,改变使用的方式。

年轻人:您是说,我们应该变得更积极、加强肯定自我、无论什么事都正面思考吗?

哲学家:没有必要变得特别积极或加强肯定自我;不要要肯定自我,而是要接纳自我。

年轻人:不是肯定自我,是接纳自我?

哲学家:对,这两者之间是有很明显的差异。所谓的肯定自我, 是明明做不到,却要暗示自己“我可以”“我很强”。这种想法也会连接到优越情结上,算是欺骗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

另一方面,“接纳自我”是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坦然接受那个“办不到的自己”,而且尽最大努力朝目标前进,不欺骗自己。

说的更简单一点,对拿到六十分的自己说:“这次只不过是运气太差了,我其实有一百分的实力。”这就是肯定自我。相对的,坦然接受只拿六十分的自己并思考:“ 要怎么做才能离一百分越来越近?”则是接纳自我。

年轻人:就算只有六十分,也不必悲观的意思吗?

哲学家:那当然。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我们在说明“追求卓越”时曾经提过吧?无论是谁都处于“想要奋发向上的状态”中。

反过来说,没有人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我们要积极正面去看待这部分。

年轻人:嗯~这段话听起来好像很正面,可是似乎又有那么一点消极的感觉耶。

哲学家:关于这一点,我是以“积极正面的断念”来解释。

年轻人:积极正面的断念?

哲学家:课题的分离也一样,就是要分辨“可以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关于我们“经历了什么”,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如何运用它”却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去决定。既然如此,及不要聚焦在无法改变的事,只关注在可以改变的事。我所说的“接纳自我”就是这么一回事。

年轻人:……可以改变的,还有不能改变的。

哲学家:对。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接纳原本的“这个我”,而且对于可以改变的事物,抱持改变的“勇气”。这就是接纳自我。

年轻人:嗯,这么说啦,以前有一位作家冯内果在小说《第五号屠宰场》中曾引用过类似的一段话:“主啊,求你赐我平静的心,去接纳无法改变的事物;赐给我勇气,去改变可以改变的东西;并请赐给我智慧,去分辨这两者的差异。”

哲学家:是,我知道。这是基督教里流传已久的一段名祷文,神学家尼布尔的“宁静祷文”。

年轻人:这段话也提到了“勇气”。其实我已经熟到几乎会背了,可是现在才注意到。

哲学家:是的。我们并非能力不足,只是缺乏“勇气”而已。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在“勇气”。

信用和信任有什么不同?

年轻人:可是您说的“积极正面的断念”,却有一种悲观的感觉。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不断讨论到现在,结果却出现“断念”这种字眼,也未免太凄凉了吧。

哲学家:是吗?事实上,“断念”这个词,其实隐含了“辨明真相后的达观”的意思。确实明辨事物真理并有所定见,就能有所取舍,应该不算悲观吧。

年轻人:明辨真理、有所定见……

哲学家:当然,并不是做到积极正面的断念和接纳自我,就可以得到社会意识。要将“对自己的执着”切换成“对他人的关心”,绝不可或缺的是第二个关键字:“信任他人”。

年轻人:信任他人。就是相信别人的意思吧?

哲学家:我们要把这里所说的“相信”,分成信用和信任来思考。 首先, 所谓的“ 信用” 是有附带条件的, 也就是英文里的”credit”。例如:当你想向银行借钱的时候,必须提出一些东西做担保,而银行则针对担保品的价值估算借贷的金额,决定要借你多少。所以,“如果你还得起的话,就借你”或”只借你可能还得起的金额“。这种态度,并不是信任,而是信用。

年轻人:唉,银行融资都是这样。

哲学家:相对来说,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人际关系的基础并不是建立在“信用”,而是“信任”之上。

年轻人:这里所说的“信任”是?

哲学家:相信别人的时候不附加任何条件。即使没有充分的客观事实足以证明,也选择相信;完全不考虑担保的问题,无条件相信,这就是信任。

年轻人:无条件相信?难道又是老师您最擅长的“博爱”吗?

哲学家:虽然不附加任何条件相信别人,有可能遭到背叛,就像借贷关系中的担保人,有时候也会蒙受损失,但尽管如此,依然保持相信的态度,就称为信任。

年轻人:那种人,根本是弱智的滥好人嘛!老师您也许是站在人性本善的立场,但我可是人性本恶论者。无条件相信不相干的人,不过就是被利用罢了。

哲学家:或许有可能被欺骗、被利用没错。不过换个立场,你站在背弃别人的那一方想想看,如果有个人在你背叛他之后,依然选择无条件相信你,不论遭受什么对待,都还是信任你。对于这种人,你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吗?

年轻人:……唉。这个嘛,可是……

哲学家:一定很难吧?

年轻人:这什么嘛。您最后打算用温情攻势吗?要我把自己当成圣人那样相信对方,用这种方式让他良心发现?阿德勒口口声声说不论及道德,结果还不是又回到道德问题!

哲学家:错了。信任的反面,是什么?

年轻人:信任的相反词吗?呃,是……

哲学家:是“怀疑”。假设你把“怀疑”加入人际关系的基础中好了。你怀疑别人、怀疑朋友,甚至连家人或情人都怀疑。

那到底会由此衍生出什么样的关系呢?当你带着怀疑的目光时, 对方瞬间就会知道,直觉会告诉他:“这个人不信任我。”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彼此还能建立什么正面的关系吗?事实上,我们必须无条件地信任,才能建立深厚的关系。

年轻人:……嗯。

哲学家:阿德勒心理学的想法很简单。你现在心中所想的是: “再怎么样无条件信任他人,最后不过是遭受背叛而已。”可是,决定要不要背叛的并不是你,那是他人的课题。你只需要考虑自己要怎么做就行了。如果想着“对方若不背叛我,我就给与同等的回报”那就完全是有担保或有条件下的信用关系。

年轻人:您是说,这里也要课题分离?

哲学家:是的,如同我一再说明,能做到课题分离的话,人生就会回复到令人惊讶的单纯样貌。只是说归说,要了解课题分离的原理原则并不难,实践它却很困难。这一点我承认。

年轻人:意思是要我们信任所有人,不论如何被欺骗,也要继续相信,当一个愚蠢的滥好人就对了,是吗?这种说法,既不是哲学也不是心理学,根本就是宗教人士在传道嘛!

哲学家:关于这一点,我是断然否定的。阿德勒心理学并不是基于道德上的价值观,才提倡“无条件信任他人”。所谓的“无条件信任”,不过是为了改善人际关系、建立横向关系的“手段”而已。

如果你不想和对方保有良好关系的话,拿剪刀一刀剪断也无妨。因为要不要剪断这层关系,是你的课题。

年轻人:好,假设我想跟朋友保持良好关系,选择无条件信任他。我为他四处奔波,他需要钱,我就给钱,还付出我所有的时间和努力。结果他还是背叛了我。您觉得如何呢?如果被一个自己无条件信任的人狠狠地在背后捅一刀,我的生活形态岂不是要变成“以他人为敌”的状况了吗?

哲学家: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信任的目的在哪里。举例来说,你对正在交往的对象起了疑心,觉得“她说不定劈了腿”。所以你积极地想寻找对方偷吃的证据,你认为结果会变成如何?

年轻人:喔,这要看状况吧。

哲学家:不,不论是哪种状况,你都会找到一大堆她劈腿的证据。

年轻人:啊?为什么?

哲学家:对方无心的举动、和某人在电话中对谈的语气、你联络不上她的时间等等。只要你带着怀疑的眼光,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会是劈腿的证据,即使事实并非如此也一样。

年轻人:……嗯~

哲学家:你现在不断担心“遭到背叛”,只注意受伤时的痛苦。但是,只要你害怕信任,终将无法和任何人建立深厚的关系。

年轻人:唉,您要说的意思我都懂,建立深厚关系的大目标我也知道。可是害怕遭人背叛的这个事实还是存在呀!

哲学家:如果是肤浅的泛泛之交,关系破裂时的痛苦就比较小; 相对的,这种关系在日常生活中所带来的喜悦应该也比较少。能够藉着“信任他人”拥有他人深厚关系的勇气,你在人际关系上所获得的喜悦,还有人生中的快乐也会增加许多。

年轻人:不是的!老师您又错开我的话题了。我要跨越遭受背叛的恐惧时所需要的勇气,究竟要从哪里来?

哲学家:接纳自我。坦然接受原来的自己,只要可以分辨“自己做得到的”和“自己做不到的”,就能了解到背叛这件事是他人的课题,要信任他人应该也会变得不那么困难了吧。

年轻人:您的意思是,会不会背叛是他人的课题,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是吗?积极正面的断念?老师,您的论点总是把感情排除在外!这样的话,遭背叛时的愤怒或悲伤又该怎么处理呢?

哲学家:悲伤的时候,就尽情悲伤呀。正因为想要逃避痛苦或悲伤,才会绑手绑脚,没办法和任何人建立深厚的关系。

请你想一想,我们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怀疑。既然我们的目标是要把他人当做伙伴,到底该选择相信还是怀疑,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工作的本质在于对他人的贡献

年轻人:我懂了。接下来,假设我已经可以“接纳自我”,也可以“信任别人”,那么我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哲学家:首先,坦然接受这个无法替换的“我”,这就是接纳自我。接着,给予他人无条件地信赖,这就是信任别人。

当你可以接纳自我,又可以信赖他人的时候,“他人”对你而言回事什么样的存在呢?

年轻人:是……伙伴吗?

哲学家:没错。当你能信任别人时,就代表你把他当成伙伴。正因为是伙伴,所以值得信赖。如果不是伙伴,就不可能跨出信任这一步。

接下来,如果别人成为你的伙伴,就表示你在所属的共同体中有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也就是ini能获得一种可以安身的归属感。

年轻人:您是说,为了“可以安身”,必须把别人当成伙伴,就需要接纳自我以及信任别人。

哲学家:对,你很快就想通了嘛。如果要再附加说明的话,就是把别人当成敌人的人,既无法接纳自我,也无法完全相信别人。

年轻人:好吧。人的确是在追求可以安身的归属感;为了这个目的,要接纳自我,也要信任他人。关于这部分我没有异议。

可是,该怎么说呢?难道只要把别人视为伙伴、信任他人,就真的可以得到归属感吗?

哲学家:当然,社会意识并不是光靠接纳自我和信任别人就可以得到的,还需要第三项要件,就是“贡献他人“。

年轻人:贡献他人?

哲学家:对伙伴采取一些行为或产生某些影响,期待有所贡献。这就是“贡献他人”。

年轻人:您所说的”贡献”,是指自我牺牲的精神、为身边的人尽心尽力吗?

哲学家:贡献他人并不是自我牺牲。阿德勒反倒认为,那些为别人牺牲自己人生的人,是“过度适应社会”,需要提出一些警告。

接着请你回想一下,只有当我们的存在或行动对共同体有帮助, 也就是认为“我对某人是有用处的”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是吧?

因此,所谓的“贡献他人”并不是舍弃“我”去为某人鞠躬尽瘁,说穿了,是为了实际感受“我”的价值才做的。

年轻人:贡献他人是为了自己?

哲学家:嗯。没有必要牺牲自己。

年轻人:唉、唉,老师您这说法很危险喔!根本是挖个洞给自己跳嘛!为了满足我自己,才为他人尽力,这完全就是伪善的定义啊! 所以我就说嘛,您的论点全都是伪善!您的说法不值得信赖!老师您知道吗?我宁可相信一个坦诚面对自己欲望的坏人,也不相信一个用谎言堆叠出来的好人!

哲学家:你太早下结论了。你还不懂所谓的“社会意识”是什么。

年轻人:那就请老师举一些实际的例子来说明什么是“贡献他人”吧。

哲学家:最容易理解的例子,应该就是工作,象是在社会工作或在家做家事。而所谓的劳动,并不是赚钱的手段。我们藉由劳动贡献他人,参与共同体、实际感受“我对某人有用处”,进而接受自己存在的价值。

年轻人:您说,工作的本质是对他人的贡献?

哲学家:当然赚钱也是很大的要素。就像之前你曾经提过、杜斯妥也夫斯基所说“被铸造的自由”那样。不过你想想,那些拥有大笔资产、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富豪,他们之中仍然有很多人还是忙碌地工作着。为什么要工作呢?难道是因为无止尽的欲望吗?不,这是为了贡献他人,同时进一步确认自己“可以安身”的归属感。那些在拥有庞大财富后、积极参与慈善活动的富豪们,也都是为了实际感受自己的价值,确认“可以安身”,才会举办各式各样的活动。

年轻人:嗯~也许真是像您说的那样吧,但是……

哲学家:但是?

接纳自我,概括承受无法替换的“这个我”;信任他人,在人际关系的基础上没有一丝怀疑,无条件信赖对方。对年轻人来说,这两个概念还算可以接受,可是关于“贡献他人”却听不太懂。如果说贡献是“为了他人”的话,那就只是痛苦不堪的自我牺牲;但另一方面,如果说贡献是“为了自己”的话,那完全就是伪善了。这部分一定要说个明白才行。年轻人用坚决的语气开始说着。

年轻人要超越成年人

年轻人:就算我同意“工作”有贡献他人的这个面向好了,不过表面上说对别人有贡献,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的这种逻辑,不管怎么想,除了伪善之外,我觉得实在没有其他说法可以形容。老师,您要怎么解释呢?!

哲学家:请你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在某个家庭里,刚吃完晚餐,桌上还留着一些晚盘。孩子们回到自己的房间、丈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太太(我)只好收拾善后;而且大家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也没有人打算动手帮忙。一般我们都会想:“为什么不会过来帮忙?”或“为什么只有我一定要做这些事情?”

其实这时候,就算家人连一句“谢谢”都没表示,也希望你可以一边收拾晚盘一边想着:“我对家人有所贡献。”不是想着别人可以为我做什么,而是我可以为别人做什么,并付诸实现。只要有这种奉献的感觉,眼前的现实将变得完全不同,染上另一种色彩。

事实上,当你焦躁地洗着碗盘的时候,不只自己觉得毫无乐趣可言,家人也不会想靠近。但是换个方式,一边洗碗、一边快乐地哼着歌,孩子或许就会靠过来帮忙。至少,会营造出一种让比较容易靠近帮忙的气氛。

年轻人:嗯,以这种情况来说,是这样吧。

哲学家:那么要如何拥有奉献的感觉呢?这必须把家人当成“伙伴”才做得到。否则,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为什么只有我?”或“大家为什么都不帮忙?”的想法。

那种把他人当成“敌人”的贡献,或许可以说是伪善;然而只要对方是“伙伴”,无论什么样的贡献,应该都不会成为伪善。你之所以会执着于“伪善”这个字眼,完全是因为还没有理解所谓的“社会意识”是什么。

年轻人:嗯……

哲学家:为了方便起见,所以我依照“接纳自我”“信任他人” 还有“贡献他人”的顺序来说明。但事实上,这三个概念是缺一不可的环状构造。

可以坦然接受自己,也就是“接纳自我”,才能不怕背叛、“信任他人”。接着,因为对别人有贡献,感受到“我对某人有用处”, 于是全盘接受这样的自己,做到“接纳自我”……你之前做的那份笔记还在吗?

年轻人:啊,您是说那个关于阿德勒心理学所揭示的目标吗?当然,我可是一直都带在身上喔。在这里。

行动面的目标:

一、自立。

二、能与社会和谐生活

支援这个行动的心里面目标:

一、我是有能力的

二、人人都是我的伙伴

哲学家:你把这个笔记和刚才所说的内容对照来看,应该可以了解得更深入。

也就是说,第一项的“自立”和“我是有能力的”,是关于接纳自我。而第二项的“能与社会和谐生活”以及“人人都是我的伙伴” 就是和信任他人、贡献他人有关联。

年轻人:……原来如此。所以人生的目标就是社会意识。不过要整理这个部分,似乎很花时间呢。

哲学家:恐怕是吧。连阿德勒自己都表示:“要理解人类并不容易。个体心理学恐怕是所有心理学之中最难学以致用的吧。”

年轻人:就是嘛!就算可以接受理喻,真正要实行还是很困难的!

哲学家:甚至有人认为,要真正理解阿德勒心理学,并达到改变自己生活方式的目标,至少需要“现在岁数的一半时间”才够。也就是说,如果从四十岁开始学的话,你需要花上二十年的时间,直到六十岁才能达到目标;要是二十岁就开始,学个十年,三十岁就可以完成。

你还年轻,越早开始,就可以越快有所改变。改变后的你,就能走在这世界上其他成年人的前面。为了改变自己,也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甚至就某种意义来说为了超越我。即使迷了路、有所动摇也没关系,只要不仰赖纵向关系、不害怕被讨厌、自由自在向前迈进就可以了。当所有的成年人都意识到“年轻人超越我们”的时候,我认为这世界将会有极大的转变。

年轻人:要我走在老师的前面?

哲学家:没错。在同样的地平面上,而且超越我。

年轻人:呵呵,对一个年纪跟自己小孩差不多的人说这种话,我还真没遇过像老师您这样的人!

哲学家:我希望能有更多年轻人知道阿德勒的思想,同时,也希望更多成年人知道。因为无论多大年纪,人都是可以改变的。

工作狂是人生的谎言

年轻人:我懂了。我承认自己的确没有“勇气”去接纳自我或信任别人。不过责任真的都只在“我”身上吗?不是吧。那些不讲理、无缘无故攻击我的人应该也有问题吧?

哲学家:的确,这世上并不全都是好人,人际关系中所发生的种种不愉快想必很多。但是必须搞清楚一个事实,不可混淆,那就是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只有发动攻击的“那个人”是有问题的,绝对不是“大家”都错了。

生活上有某种精神障碍的人,只要一发生什么事,就会用“大家”“每次”“全都”这些字眼。象是“大家都讨厌我”“每次都只有我吃亏”或是“全都错了”之类的。如果你平常说话也习惯用这些字眼,甚至成了口头禅,千万要注意。

年轻人:……嗯,是有几分道理。

哲学家:阿德勒心理学认为,这是一种缺乏“人生协调”的生活方式。只看见实物的一小部分,就拿来当成整体的判断依据。

年轻人:缺乏人生协调?

哲学家:犹太教的教导中有这么一段话:“假设有十个人,其中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批评你,他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有两个人跟你非常合得来,可以成为好朋友。至于剩下的七个人,并不特别属于哪一边。”

这时候,你会把焦点放在那个讨厌你的人,还是另外两个非常喜欢你的人?又或者是剩下的七个人?那些缺乏人生协调的人,眼中就只有讨厌的人,而且会把这种感受用来评断“全世界”。

年轻人:嗯~

哲学家:我曾经参加一个口吃人士和其家族举办的工作坊。你身边有谁也有口吃的毛病吗?

年轻人:喔,我以前念国中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说话会口吃。我想,他跟他家人应该都不好受吧。

哲学家:为什么口吃会让人不好受?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为口吃而苦恼的人,其实是因为只关心“自己说话的方式”,所以感觉自卑、活得很痛苦。越是这样,自我意识就越强烈,就更是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只关心“自己说话的方式”吗?

哲学家:是的。一般来说,就算说话稍微有点结巴,却很少有人会拿这个当成笑柄来嘲笑或瞧不起你。用我们刚才那段话来比喻的话,也不过就是“十个人当中的一个”罢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有那种愚蠢的人,我们主动和他一刀两断也没关系。只不过,缺乏协调的人会单单专注在那一个人身上,觉得“大家都在笑我”。

年轻人:不过这就是人之常情呀!

哲学家:我有一个定期的读书会,其中也有人会口吃。他朗读的时候回结结巴巴的,可是没有任何人以这个为理由取消他,而是静静地,很自然地等他慢慢往下念。应该不是之后我的读书会才这样吧。

人际关系发展得不顺利,不是因为口吃也不是因为脸红恐惧症。真正地关键明明在于没有做到接纳自我、信任别人,还有贡献他人, 可是却误把焦点放在无关紧要的一小部分,甚至打算用那种狭隘的观点来评论全世界。这是缺乏协调的人生,也是错误的生活形态。

年轻人:老师,该不会您对有口吃的人也是这么严厉吧?

哲学家:那当然。一开始虽然也有人采取抗拒的态度,不过在三天的工作坊结束之后,大家就都能接受了。

年轻人:喔~确实是很有意思的讨论。不过,我觉得口吃似乎是比较特殊的。还有没有其他例子可以说明?

哲学家:例如:工作狂。这些人也很明显是缺乏人生协调。

年轻人:工作狂?为什么呢?

哲学家:会口吃的人,只凭着事物的一部分就对整体下判断。而工作狂则是只专注在人生中某个特定的面向。

他们可能会用“工作太忙所以无法兼顾家庭”为自己辩解。这也是人生的谎言。不过是以工作为借口,想要回避其他责任而已。阿德勒认为,生活原本就该对家事、养育儿女、还有交友和兴趣都要付出关心,而不是特别专注在某一部分。

年轻人:啊,我父亲就是这种人。完全变成工作狂,一心一意追求工作上的成果,还把自己工作赚钱这件事拿来当成支配家人的理由,是一个想法非常专制的人。

哲学家: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回避人生任务的生活方式。所谓的“工作”,并不专指在公司上班这件事。家里的工作、养儿育女, 还有对地区社会的贡献、兴趣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算是“工作”。公司什么的,不过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完全只考虑公司的工作,正是缺乏人生协调的生活方式。

年轻人:对呀,没错,就是这样!而且这些被抚养的家人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听到我父亲凶巴巴地说:“你以为你是靠谁才有饭吃的!”也没办法顶嘴。

哲学家:这样的父亲只能藉着“行为的层级”来认定自我的价值。认为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工作、赚了抚养家人,也得到社会的认同,所以自己在家人之中应该是最有价值的。

但无论是谁,都会有从生产者这个位置退位的的一天。例如年纪大了要退休,不得不依靠退休金或孩子的援助过日子;又或者虽然还很年轻,却因为受伤或生病而无法工作。这时候,只能由“行为的层级”来接纳自我的人将会遭受严重的打击。

年轻人:“工作是人生的全部”,就是他们的生活形态吗?

哲学家:对。是缺乏人生协调的一群人。

年轻人:……这么说的话,上次老师您提到的那个“存在的层级”,我好想比较懂得它的意思了。的确,我自己也没有认真想过,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工作——也就是用“行为的层级”来说,什么事也都做不了的情形。

哲学家:要以“行为的层级”还是“存在的层级”接纳自我,这正是与“变得幸福的勇气”息息相关的问题。

由这一瞬间开始变得幸福

年轻人:……变得幸福的勇气。那么请问一下关于“勇气”的部分好了。

哲学家:嗯,这部分很重要。

年轻人:老师您说,“所有烦恼都是人际关系上的烦恼。”换个说法,就是我们的幸福也在人际关系之中。可是这一点我还是没办法接受。

对人类来说,幸福就只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吗?我们这一辈子就只是为了这么一点点安乐和喜悦吗?

哲学家:我非常了解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我第一次参加阿德勒心理学的演讲时, 当时的讲师奥斯卡. 克里斯汀森( Oscar Christensen,阿德勒的嫡传弟子)说:“今天在场听过我这番话的人,从这个瞬间开始,就能变得幸福。而没听到的,将永远得不到幸福。”

年轻人:什么话啊!这不是跟诈骗集团没两样嘛!老师您该不会真的上当了吧?

哲学家:对人类而言的幸福是什么?这是哲学之中不断有人在探讨的题目。在那之前,我一直认为心理学不过就是哲学的一小部分, 所以根本不太在意。甚为哲学的门徒,关于“什么是幸福”,我自己也有一番看法。因此当我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坦白说,多少还是有一点反感。

但是在反感的同事,我也注意到了,虽然我自己对于“幸福”的本身确实有过深入的思考,而且一直不断追求探索到现在,可是关于“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幸福?”却似乎想得不够透彻。我想,自己虽然身为哲学的门徒,或许也并非幸福。

年轻人:原来如此。原来老师和阿德勒心理学第一次见面,是从这样的不协调开始的?

哲学家:是的。

年轻人:那我想请问,老师您最后得到幸福了吗?

哲学家:当然。

年轻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

哲学家:对人类而言,最大的不幸是不喜欢自己。针对这一点, 阿德勒有一个很简单的回答,就是只要认为“我对共同体有帮助” “我对某人有用处”,可以让自己实际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就对了。

年轻人:就是之前说明过的“贡献他人”吗?

哲学家:你的贡献有没有用处,并不是由你判断的,这是别人的课题,并非你可以介入的。从原理上来说,你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做出贡献。所以当我们要贡献他人的时候,就算不是亲眼可见,只要拥有一种“我对某人有用处”的主管感受,也就是“贡献感”就可以了。

年轻人:请等一下!这么说的话,老师您所谓的幸福……

哲学家:你也发现到了吗?“所谓的幸福,就是贡献感”,这就是幸福的定义。

年轻人:不,不过,这……

哲学家:怎么了吗?

年轻人:这、这么单纯地定义,怎么可能!老师,我可没忘记! 您之前不是说过:“就算以行为层级来说毫无用处的人,只要以存在的层级去想,每个人都是有用处的。”因为不管是行为的层级,或是存在的层级,都需要那种“我对某人有用处”的感觉,也就是贡献感。

年轻人问:如果依老师的说法,我不幸福,是因为我没有贡献感喽?

哲学家:没错。

年轻人:那要怎么做才会有贡献感?!工作吗?当义工吗?

哲学家:之前我们讨论过认同的需求。对于我“不应该寻求认同”的主张,你却表示“认同的需求是一种普遍性的需求”。

年轻人:是呀。老实说,这部分我还没有办法完全接受。

哲学家:不过,现在这个“寻求认同”的理由很明显了吧?人, 想喜欢自己、想认为自己有价值,所以想拥有“我对某人有用处”的贡献感。而获得贡献感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向他人寻求认同。

年轻人:您说,认同的需求是获得贡献感的手段?

哲学家:不是吗?

年轻人:可是、可是这样不就前后矛盾了吗?因为您说,寻求他人的认同是获得贡献感的手段;另一方面,您又说“所谓的幸福,就是贡献感”。这么一来,满足认同的需求,不就是直接通往幸福的道路吗?哈哈,老师您现在终于承认“认同需求”的必要性了吧!

哲学家: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获得贡献感的手段是“获得他人认同”的话,你的人生就必须依照别人的期望走下去。透过认同需求所获得的贡献感,是不自由的。我们真正要追求的,是自由而幸福的人生。

年轻人:您是说,有了自由才会幸福?

哲学家:是的。制度上的自由虽然会因为国家、年代还有文化而有所不同,但人际关系上的自由确实普遍性的。

年轻人:所以您无论如何都不承认有“认同需求”这回事喽?

哲学家:真正拥有贡献感的时候,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因为当你实际感受到“自己对某人有用处”时,就不必刻意寻求他人的认可。会执着于认同需求的人,表示还没有社会意识,也还没做到接纳自己、信任别人以及贡献他人这三点。

年轻人:您是说,只要拥有社会意识,认同需求就会消失吗?

哲学家:没错。完全不需要别人的认同。

经过归纳整理之后,哲学家的主张就是:人类只有在认为“我对某人有用处”的时候,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的价值。但这样的贡献并不一定非得是具体可见的,只要主观上觉得自己有用处,也就是拥有“贡献感”就可以了。最后,哲学家下了结论。所谓的幸福,指的就是“贡献感”。这或许也算是真理的某一个面向吧。但是,真的只要这样就能幸福吗?我所期盼的幸福,并不是这个样子!

想成为“特别的存在”的人有两条路

年轻人:不过,老师您还没哟无安全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真的可以透过贡献他人变得喜欢自己、觉得自己有价值、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但是我们真的只要这样就能幸福吗?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做些可以名留青史的大事业,证明我不是普通过的阿猫阿狗的话, 应该得不到真正地幸福吧?

老师把所有的一切都局限在人际关系里,却闭口不谈自我实现的幸福!在我看来,和根本就是逃避!

哲学家:是吗?我不太明白你所谓“自我实现”的幸福;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东西?

年轻人:每个人都不一样吧。有人希望在社会上获得成功;也有人针对比较个人化的目标,象是研究开发可以医治绝症的新药;或是成为艺术家,创作并留下一些很满意的作品等等。

哲学家:那你呢?

年轻人:我还不是很清楚自己要追求什么、将来呀做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总不能一直待在图书馆里工作吧。这辈子应该找到自己的梦想、达到自我实现的目标,我也就能感受到真正的幸福了吧。

说真的,想我父亲整天不停地工作,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要的幸福。但至少在我眼中,被工作追着跑的他,完全看不出幸福的模样。我不想象他那样度过一生。

哲学家:我明白了。关于这部分,我们用“问题儿童”为例子, 应该就比较容易懂了。

年轻人:问题儿童?

哲学家:是的。首先,我们人类拥有“追求卓越”这种普遍的需求。记得之前也提到过,对吧?

年轻人:嗯。就是“想要奋发向上”或“追求理想的状态”,对吗?

哲学家:大多数的孩子,在一开始都会想要表现得“特别好”。具体来说,象是听父母的话、在团体中表现良好,不论读书、运动或才艺都很卖力学习。想藉着这样的行为得到父母认同。

可是一旦达不到“特别好”的状况,例如读书或运动遇到了挫折,就会转变成为“特别差”。

年轻人:为什么?

哲学家:不论是特别好还是特别差,它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了得到他人的关注,脱离“普通”的状态,成为“特别的存在”。完全就是只为了这个目的。

年轻人:喔,好吧,然后呢?

哲学家:其实不管是读书还是运动,想得到一定的成果,都需要一番努力。但这些转变为“特别差”的孩子,也即使我们所谓的“问题儿童”,即使逃避了原本良好健全的努力方式,依然还是想寻求别人的关注。阿德勒心理学称之为“简便的追求卓越”。

例如有些小孩会在课堂上乱丢橡皮擦,发出噪音妨碍上课。这么做,的确会引起老师或同学们的注意吧?而且在那个场合上,会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但这样的表现是一种“简便的追求卓越”,是不健全的态度。

年轻人:您的意思是,那些误入歧途的孩子也都是这样喽?

哲学家:是的。所有的脱序行为,象是翘课、割腕自杀、未成年喝酒抽烟等等,都是“简便的追求卓越”。你一开始提到的那位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朋友恐怕也是。

当孩子有了脱序行为时,父母和身边的大人会责备他。责备,只会让孩子感受到压力;但就算被骂,孩子还是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不论什么方式都无所谓,就是想成为“特别的存在”。所以你会发现,不管怎样责骂孩子,都制止不了他的脱序行为,从这一点来看, 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

年轻人:正因为用责骂的方式,所以反而阻止不了他的行为,是吗?

哲学家:正是如此。因为父母或这些大人,其实是透过责骂的方式给予了关注。

年轻人:喔~可是之前老师有提过,这种行为带有“对父母报复” 的目的,它们之间是有关联的吗?

哲学家:嗯,“报复”很容易跟“简便的追求卓越”搭上关系。它既可以造成对方的困扰,又可以显现出自己的“特别”。

甘于平凡的勇气

年轻人:可是、可是事实上,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成为“特别好” 的那一群,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东西,就算是天才,也不过是少数人,怎么可能大家都是资优生。照您这样说,这些失败者全部都是“特别差”咯。

哲学家: 是, 这就像苏格拉底的悖论一样,“ 没有人自愿为恶”。对这些行为脱序的孩子们来说,就连暴力或窃盗,都是为了完成它所认定的“善”行。

年轻人:太扯了!这根本就说不通嘛!

哲学家:所以阿德勒心理学中有一个重要的观点,就是“甘于平凡的勇气”。

年轻人:为什么需要变得“特别”?是因为无法接受“平凡的自己”吧?正因为这样,一旦在想变得“特别好”的过程中遇上了挫折,就会跳入极端的“特别差”。

哲学家:可是平凡、普通,真的不好吗?真的就会低人一等吗?事实上, 我们不是都很平凡吗?这一点,必须彻彻底底想清楚。

年轻人:……老师您是要我当“平凡”人?

哲学家:这是接纳自我的重要关键。如果你能拥有“甘于平凡的勇气”,这世界看起来一定大为不同。

年轻人:虽、虽然是……

哲学家:拒绝接受平凡的你,恐怕是把”平凡”和“无能”画上了等号吧?平凡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我们没有必要刻意夸耀自己的优越性。

年轻人:请等一等,我承认想变得“特别“这件事是有危险性的。可是我们有必要刻意去选择”平凡“吗?过着平凡的一生,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更不曾留在他人的记忆里,然后还要求自己必须满足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人生,这简直就是开玩笑!这样的人生,我宁可现在就抛弃!

哲学家:不管怎样,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吗?

年轻人:不是这样!老师您知道吗?您所说的接受“平凡”,根本就是肯定自甘堕落的态度!“反正我就是这样啦”“做到这里就可以了”……像这样堕落的生活方式我无法接受!

例如拿破仑、亚历山大大帝、爱因斯坦、马丁路德、还有老师您最爱的苏格拉底或柏拉图,您认为他们都接受“平凡”吗?他们活着的时候,应该都有过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如果按照老师的理论,我们的世界上连一个拿破仑都不可能出现。您这是在把天才赶尽杀绝!

哲学家:所以你是说,人生必须要有远大的目标咯?

年轻人:那还用说吗?!

甘于平凡的勇气。这是多可怕的一句话。难道阿德勒,还有这个哲学家都要我选择这条路吗?要我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平淡无奇的一生?虽然我并不是天才,或许只有选择“平凡”的命也说不定,只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也过着庸碌的日子。可是我要赌一把。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跟他对战到底。恐怕现在已经谈论到问题的核心了。年轻人的心脏高声鼓励,尽管是现在这个季节,紧握的手心却也微微冒出汗来。

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

哲学家:我明白了。你所说的远大目标,应该是像登山时攻顶的那种意思吧?

年轻人:嗯,对呀。我, 还有大家都是以登上巅峰为目标!

哲学家:可是人生如果就像一场登山攻顶的活动,那么人生将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半路上”。也就是当你征服那座山之后,“真正的人生”才开始,在那之前的上坡路只不过是“虚假的我”所度过的“虚假的人生”。

年轻人:或许可以这么说啦,现在的我就是在攀登的路上。

哲学家:好,加入你没有登上巅峰,那么你这一生该怎么解释? 有时候是因为某些事故或生病而到不了山顶;更何况,在登山的过程中,失败的可能性也很高。这种情况下,人生就在“半路上”,就在“虚假的我”和“虚假的人生”中宣告终结。那么这一生到底该作何解释呢?

年轻人:这、这就算自作自受吧!反正这代表我没有能力、没有登山的体力、运气不好、实力不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嘛!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现实!

哲学家:阿德勒心理学的立场却不一样。把人生想象成登山的人,是把自己的人生当成一条线。由出生那一刻开始的这条线,画出大大小小的各种曲线后,到达顶点,不久便抵达“死亡”这个终点。将人生当成一个故事般如此发展的想法,也和佛洛依德式的决定论有关系。依这样的想法,人生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半路上”。

年轻人:不然您说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

哲学家:并不是一条线,请把它想象成一连串的点。

如果我们用放大镜看看用粉笔画出来的线条,你会发现那条线其实是一连串的点。看起来像线条的人生是一连串的点,这意味着我们的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

年轻人:一连串的刹那?

哲学家:对。一连串成为“现在”的刹那。我们只能生活在“当下”。我们的人生仅仅存在于刹那之间。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大人们,硬是要将“线条”般地人生强加在年轻人身上。告诉他们顺着名校、大企业、安定的家庭这条轨道去走, 才是幸福的人生。可是人生之中是不会有线条的。

年轻人:您是说,所谓人生规划、职涯规划这些都不需要吗?

哲学家:如果人生是一条线的话,是有可能规划没错,但是我们的人生就只是一连串的点,在谈论需不需要规划人生之前、就已经摆明了是不可能的。

年轻人:唉,太扯了!这种想法真可笑!

舞动的人生

哲学家:有什么问题吗?

年轻人:您的论点不只否定了人生规划,也否定了努力付出这件事!比如所,有人从小就梦想成为小提琴家,经过努力练习,终于进入理想中的乐园,而且表现杰出。又或者努力苦读,终于通过司法考试,成为律师。像这样的人生都不是随随便便、没有目标和计划就可以达成的呀!

哲学家:所以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以攻顶为目标,默默地爬上去的?

年轻人:那还用说!

哲学家:真的是这样吗?这些人无论处于人生中的任何瞬间,不都是活在“当下”吗?也就是说,他们的人生并非一直在“路上”, 而总是活在“当下”。

象是梦想成为小提琴家的人,不总是看着眼前的那首曲子,专注在每一首曲子、每一个小节、每一个音符上吗?

年轻人:然后就可以达到目标?

哲学家:你要这样想:所谓的人生,就像一圈又一圈跳着舞,跳着的每一个瞬间,成为一连串的刹那。然后当你回过神一看,才会发现:”啊!我已经来到了这里!“

跳着”小提琴”舞的人之中,有人就这么成为专业的小提琴家;跳着“司法考试”舞的人之中,也有人就当上了律师;跳着“摇笔杆” 舞的人,或许就变成了作家。大家都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没有人会在“半路上”就结束。只要跳舞的“当下”是充实的,就已经足够。

年轻人:只要跳着现在这一刻就可以?

哲学家:是的。以跳舞来说,舞动身体本身就是一个目的,没有人会想藉着跳舞到达某一个地方。当然,会左右你可以到达的地点, 而且因为你是持续在跳动,所以也不会留在原地。不过,是没有目的地存在的。

年轻人: 没有目的地的人生? 有谁会想要这种漫无目标的人生?!

哲学家:你所说的那种“在半路上无法到达的目的地”的人生, 算是“变动式的人生”;相对的,我所说的舞动的人生,则可以称为“实现式的人生”。

年轻人:“变动式”和“实现式”?

哲学家:我就引用亚里士多德的说明吧。一般的运动,会有起点和终点。我们都希望尽可能有效率地完成由起点到终点之间的运动, 而且越快到达越好。也就是说,如果可以搭上特快车,就没有必要可以去搭每站的普通车。

年轻人:您是说,如果目的是要“当上律师”的话,能越快而且越有效率地去达成越好?

哲学家:对。于是在抵达目的地之前的这段路,因为目的还没达成,所以是不完整的。这就是“变动式的人生”。

年轻人:不上不下的,是吗?

哲学家:没错。另一方面,所谓的“实现式”,表示“目前正在动作的”,也是“动作完成后的结果”。

年轻人:正在动作的,也是动作完成后的结果?

哲学家:换一种说法,就是“既是过程,也可以当成结果”。跳舞如此,旅行也是如此。

年轻人:哎呀,我完全搞混了……为什么又跑出一个旅行来,怎么回事?

哲学家:旅行的目的是什么?举例来说,你要去埃及旅行。这时候的你,会尽可能有效率地快点到达古夫金字塔,然后以最短距离的方式赶回家吗?

那样做并不是旅行。其实从你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旅行”了,接着,在你抵达目的地之前的每一个瞬间也都是“旅行”。当然,最后就算因为什么状况让你没能去到金字塔,也不能说你没能去到金字塔,也不能说你没去“旅行”。这就是“实现式的人生”。

年轻人:唉,听不太懂。刚才老师否定了以攻顶为目标的价值观,是吧?如果用登山来比喻“实现式的人生”,会是怎样?

哲学家:如果登山的目的就在“攻顶”,那就是“变动式”的行为。说得极端一点,就算搭上直升机直接飞到山顶,停留个五分钟再飞回来也可以。当然喽,如果始终到不了山顶,这个登山行动就宣告失败。

可是当目的不在攻顶,而是登山的时候,就可以称为是“实现式”了,而且最后有没有到达山顶都无所谓。

年轻人:您这种说法实在太不像话了!老师,您完全陷入了自我矛盾。趁您还没在大家面前丢脸之前,我先来揭穿您的真面目吧!

哲学家:喔~那可是求之不得。

为“此时、此刻”点上最闪亮的聚光灯吧

年轻人:老师您知道吗?您否定了决定论,也反对回顾过去。您说,过去是不存在的、没意义的。我承认,过去确实无法改变,只有未来是可以转变的。

但现在您又用“实现式”这个说法来否定人生规划,就连依照我们自己的意志改变未来的方式也排除掉了。

您既不同意往后看,也不赞成往前看。这就好像要我们蒙上眼睛,走在一个没有路的地方一样!

哲学家:你说,看不到前面,也看不到后面吗?

年轻人:看不到啊!

哲学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年轻人:您,您说什么?!

哲学家: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站在剧院的舞台上。这时候,如果这个会场的灯光打在你身上的时候,你恐怕连第一排都看不见。

我们的人生也是一样。当人生只有微弱光线的时候,过去和未来都可以看得见;不,应该说“感觉看得见”。但是如果为“此时、此刻”点上闪亮的聚光灯,应该是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未来吧。

年轻人:闪亮的聚光灯?

哲学家:嗯。我们应该更认真、而且只活在“当下”。如果你觉得好像可以看得到过去,也可以预估未来的话,那就证明你并没有认真的活在“当下”,而是在微弱朦胧的灯光下。

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过去和未来都不存在。你想要藉由回顾过去、预见未来,给自己一个免除责任的借口。事实上,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和“当下”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未来会如何,也不是“当下” 要考虑的问题。当你认真地活在”此时、此刻”,根本不会想到这些事。

年轻人:可、可是……

哲学家:从佛洛依德的决定论来看,人生就是一部以因果律为主轴的巨著。什么时候出生在哪里、度过了怎样的童年、由哪间学校毕业、进入什么样的公司,造就了现在,还有未来的我。

把人生当成故事来看,的确很有意思。但故事的后续发展,总有那么一点“仿佛在预料之中”的感觉,而且让人想就这么顺着故事走下去。因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所以只有这条路可走;并不是我不好,而是过去的环境造成的。遮掩的过去变成了免死金牌,完全就是人生的谎言。

不过人生是连续的点,是一连串的刹那。只要你懂了,就再也不需要故事了。

年轻人: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阿德勒提出的生活形态不也算是一种故事吗?

哲学家:生活形态说的是“当下”,是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的。人生中看起来象是直线的过去, 因为你一再决定“ 不要改变”,当然就只能是一条直线。而你的未来,完全就是一张白纸,上面并没有事先铺好你该走的轨道,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故事存在。

年轻人:不过,您这是只在乎眼前的快乐,根本就是恶质的享乐主义!

哲学家:错了。将灯光聚焦在“此时、此刻”,是为了认真而谨慎地专注在当下可以做的事。

人生中最大的谎言

年轻人:认真而谨慎?

哲学家:举例来说,一方面想要考上大学,却又不用功读书,这算是没有认真活在“当下”的态度吧?当然,也许考试是很久以后的事,更不知道到底要读到什么程度才能考得上,也许让你觉得很烦。不过,每天至少做一点,写写数学练习题也好,背背单字也罢,总之就是“舞动起来”。这么一来,你就会有“今天的成就”。今天这一整天,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绝不是为了遥远未来的那一场考试。

又或者以你父亲为例,他每天都很认真地在工作吧?这和他是否有什么远大的目标,或是否已经有过什么样的成就无关,他只是认真地为每一个“当下”努力到现在。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你父亲的人生应该是幸福的。

年轻人:您要我肯定那样的生活方式?看着我父亲一直被工作追到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还要我认同他?

哲学家:不必勉强自己去肯定。我只是让你知道,不要用直线去衡量自己已经到了哪里,而是要看看每一个刹那是如何度过的。

年轻人:……看刹那?

哲学家:这同样可以套用在你身上,如果你将目标设定在遥远的未来,把现在当成酝酿准备期,心里想:“虽然我真正想做的是这件事,不顾暂且等到时机来的时候再做吧。”这是虚耗、拖延自己人生的做法。只要你选择了这么做,就哪里也去不了,觉得每天都像黑白照片。因为“当下”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准备期,分分秒秒都在忍耐与等待。

年轻人:好吧!我认了!要认真地活在“当下”,还有不要去为人生画下一条根本不存在的线。

哲学家:没有必要太过严肃;不要把认真和严肃搞混了。

年轻人:要认真,但不是严肃?

哲学家:是的。无论什么时候,人生都是很单纯的,一点也不沉重。只要认真的活在每一个刹那,没有必要太过严肃。

另外,请你记住,当你站在“实现式”的观点来看时,人生一直都是处于终结的状态。

年轻人:终结的状态。

哲学家:无论是你、还是我,就算在“当下”结束了人生,也不能称之为“不幸”。人生不管是在二十岁还是九十岁面临结束,它任何时刻都是已经终结的、幸福的一生。

年轻人:您的意思是,如果我认真地活在“当下”的话,每一个刹那都是终结的状态吗?

哲学家:没错。到目前为止,我不断提到“人生的谎言”,所以在最后,我要跟你说说人生中最大的谎言是什么。

年轻人:是什么?

哲学家:人生中最大的谎言,就是没有活在“当下”。沉溺于过去、不断张望未来,让自己所有的人生都映照在微弱的灯光下,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些什么。目前为止的你一直无视于“当下”,只顾着摸索那根本不存在的过去和未来。在自己人生中的每一个无可取代的刹那,编造了最大的谎言。

年轻人:……啊!

哲学家:来吧!抛开人生的谎言,无所畏惧地为“此时、此刻” 点上最闪亮的聚光灯吧。你一定可以办得到。

年轻人:您、您说我办得到?您认为我有“勇气”不依靠人生的谎言,认真活在每一个刹那?

哲学家:因为过去和未来都不存在,所以我要告诉你,关键的一刻,不在昨天,也不在明日,就在“此时、此刻”。

为无意义的人生增添“意义”吧

年轻人:这实在是……

哲学家:我们的讨论差不多已经把你带到了水边了,要不要喝水,就看你自己的决心。

年轻人:唉,也许阿德勒心理学、还有老师您的哲学真的会改变我;而我说不定也可能放弃“不要改变”的决心、选在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生活形态……不过,最后请让我再问一个问题!

哲学家:什么问题?

年轻人:当人生是一连串的刹那,只存在于“当下”的时候,究竟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出生、经过许多苦难煎熬后,又面临死亡,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懂。

哲学家: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活?当阿德勒被某人问到这个问题时,他表示:“普遍来说,人生没有意义。”

年轻人:人生没有意义?

哲学家:譬如说,世界上有许多想天灾或战乱这种莫名其妙、完全不合理的状况存在。面对一些陷入战乱、失去性命的孩子,我们无法谈论“人生的意义”;换句话说,就一般而言,“人生”并不存在任何可以讨论的意义。

然而在面对这些没有道理可循的悲剧时,如果完全无动于衷,就等于肯定了这样的悲剧。因此,无论什么状况,我们都要有所行动, 必须正面对抗康德多说的“倾向性”。

年轻人:是呀,没错!

哲学家:假设我们遭遇了严重的天灾,如果以决定论的观点,想藉着回顾过去找出:“为什么回变成这样?”请问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们遭遇困难的时候,更应该向前看,想想:“今后可以做些什么?”

年轻人:的确是!

年轻人:只要在自己的领空挂上“贡献他人”这颗星星,就可以和幸福同在,和朋友同在!

哲学家:然后认真的在这一刹那跳着自己的舞,认真的生活。不看过去,也不看未来。像跳舞一样,活在每个终结的刹那中。不必与谁竞争,也不需要目的地。只要你一直跳着,就会到达某个地方。

年轻人:谁也不知道的“某个地方”!

哲学家:所谓的“实现式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就我自己而言,不论我如何回顾过去,都无法清楚说明自己为什么来到了“此时、此刻”。

我原本打算学的是希腊哲学,但不知不觉中,竟也开始研究起阿德勒心理学,然后像这样,和你这个难得的好朋友聊得非常尽兴。这是舞动每一个刹那的结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释。你的人生意义,只有当你彻底认真地舞动在“此时、此刻”,才会显现出来。

年轻人:……应该是这样吧!我,我相信老师的说法!

哲学家:是的,请相信我。我和阿德勒的思想共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注意到一件事。

年轻人:什么事?

哲学家:那就是“认得力量很大的”,不,应该说“我的力量无穷大”。

年轻人:这是什么意思?

哲学家:就是说,只要“我”改变了,“世界”就会改变。所谓的世界,不是其他什么人可以帮我改变的,而是只有“我”才能改变它。了解阿德勒心理学之后,我眼中的世界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世界了。

年轻人:只要我改变了,世界就会改变。除了我以外,谁也没有办法帮我改变世界……

哲学家:这就像近视多年的人,第一次戴上眼镜的那种震撼。原本模糊的世界,轮廓突然变得清楚了。我想,你如果也能拥有相同的体验,不知道会有多幸福。

年轻人:……唉,我很后悔!我非常非常后悔!!如果可以早个十年,不,早个五年也好,可以早一点知道就好了。如果是五年前的我,在找工作之前就了解阿德勒思想的话……

哲学家:不,不是这样的。你会希望“十年前早知道就好”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因为阿德勒思想让“现在的你”有了共鸣。如果是十年前的你会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只能说,应该了解这些事的,是现在的你。

年轻人:……啊,是呀,的确是呀!

哲学家:我再送你一段阿德勒的话。他说:“必须有人开始去做。就算其他人不配合,也和你没关系。这就是我的建议。应该由你开始,完全不必考虑其他人是否提供协助。”

年轻人:我是不是已经改变、自己所看到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有了变化,我还不知道。可是我确信一件事!“此时、此刻”的这一刹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没错,这道光芒非常强烈,让我除了当下之外, 完全看不见明天或其他任何时刻!

哲学家:我相信你已经主动喝了水。来吧,走在我前方的年轻人,我们一起携手前进吧。

年轻人:……我也相信老师。我们一起走吧!这段时间以来,真是谢谢您。

哲学家:哪里,我才要谢谢你。

年轻人:对了,请老师准许我再次来这里拜访您!没错,请让我以一位难得的好友身份来这里。下次我不会再动不动就跟您顶嘴了!

哲学家:哈哈哈,总算见到你露出属于年轻人应有的笑容了。好了,时间也晚了,让我们各自度过这个夜晚,迎接新的早晨吧。

年轻人慢慢系上了鞋带,走出哲学家的屋子。也不知是何时降下的,门外已是一片雪景。挂在空中的满月,朦胧照在脚边的雪地上。啊,这空气多么清冽澄净,这光芒如此耀眼。踏在这刚降下的新雪, 跨出自己的一步。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微微变长的胡茬,非常笃定地轻轻说着:世界是单纯地,人生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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