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犹太战争

第八章 弗洛鲁斯和亚基帕二世

接下来的行政官费斯特斯解决了国家的主要祸根。他杀了大量强盗,又擒获了很多余孽。而他的继任者阿尔比努斯,由于自己无恶不作,所以采取了和他截然相反的做法。他对那种抢劫、霸占私人财产或者用赋税削弱国家实力的官方行为很不满意,所以允许那些被当地法庭或是他的前任关押起来的盗贼由他们的亲戚保释出去,至于没能力交保释金的人则留在监狱继续服刑。现在,耶路撒冷的革命党摆脱了一切束缚。他们的领导人贿赂阿尔比努斯,使他对他们那些破坏活动视而不见,同时任何不喜欢和平安宁的人都加入进来成为行政官的手下。每个小团体的头目都像是强盗头子或是独裁者一样站在他的追随者们的中间,让他的党羽去抢劫那些有名望的市民。结果那些受害人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有遭到抢劫的人因为担心受到同样的待遇,竟去讨好奉承那些他们本来应该抨击的人。总之,现在是言论得不到自由,暴政统治着每个角落。从那时起,圣城就埋下了毁灭的种子。

这就是阿尔比努斯,而他的继任者翟瑟斯·弗洛鲁斯和他相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阿尔比努斯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隐秘地做坏事并企图掩饰它们,而翟瑟斯·弗洛鲁斯却大肆吹嘘自己对国家犯下的罪行,他仿佛是被派来惩罚犯人的公众刽子手,沉醉于各种形式的抢掠和暴行。面对一些悲惨的事情,翟瑟斯·弗洛鲁斯毫无心肝;而面对一些可耻的事情,他则表现得更令人厌恶。没有人如此践踏真理,或想出更狡诈的犯罪方式。弗洛鲁斯认为从个人身上榨取利益不足为道,他劫掠所有的城市,毁灭全部的社区并实际上向整个国家宣布:只要给他钱,每个人都可以做强盗。他的贪婪导致的最终结果是每个地区都被他榨干了油水,很多人离开自己的旧居逃到外省去生活。

塞斯提亚斯·加卢斯在叙利亚总部管理整个行政区的时候,没有人敢去告弗洛鲁斯的状,但是当他在逾越节前夜来到耶路撒冷的时候,至少有三百万群众①围着他,恳求他可怜可怜这个陷入绝境的民族,并控诉毁掉他们国家的弗洛鲁斯。当时弗洛鲁斯也在场而且站在塞斯提亚斯旁边嘲笑他们的抗议。然而,塞斯提亚斯向群众承诺他将担保弗洛鲁斯在今后的工作中变得更加理智和开明,安抚激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接着,他返回了安提俄克。弗洛鲁斯一直陪同他到凯撒利亚。一路上弗洛鲁斯掩饰自己早已打算好的向这个民族开战的念头,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将塞斯提亚斯的注意力从自己的罪行上面转移开来。弗洛鲁斯预示到如果和平持续下去,犹太人肯定会在尼禄面前检举他;但是一旦他设计使犹太人发动反叛,那更大规模的暴行就会阻止对他以前罪行的调查。所以为了确保这个民族能够爆发大规模的反叛,弗洛鲁斯使它的苦难日益加深。

①这次约瑟福斯怕是高估了!

同时,凯撒利亚的希腊人从尼禄那里得到了对这个城市的控制权,并带回了成文的决定书。在尼禄统治的第十二年,亚基帕统治第十七年的五月份,战争爆发了。跟这场战争带来的灾难相比,它爆发的理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凯撒利亚城的犹太人在属于希腊市民的土地旁有一个犹太教会堂。犹太人试图得到这块地方并多次提出以实价补偿。可希腊人却无视他们的请求,并在分界线旁边建了一个工厂,只留有很窄的几乎无法通过的过道。很快那些鲁莽的年轻犹太人站了出来,干涉这个工程的完成。当他们的行为被弗洛鲁斯制止后,犹太人的领导者(其中包括收税人约翰)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给弗洛鲁斯八千英镑的贿赂让他停止这项工程的建设。只对金钱感兴趣的弗洛鲁斯满口答应下来,但是他收到钱后离开凯撒利亚去了塞巴斯特,任凭冲突自行发展,就好像当初答应犹太人的就是允许他们用战斗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是安息日,犹太人聚集在会堂时,一个凯撒的党徒把一个很大的陶制器皿倒置在人口处,把鸟供奉在器皿上面。这激怒了犹太人。他们认为自己的律法受到亵渎,场所受到玷污。那些较稳重、温和的犹太人建议向当权者投诉,而那些好斗的莽撞的年轻人则渴望通过械斗来解决问题。凯撒利亚的党徒们早站在那里等待着犹太人的反应,因为是他们预先派人摆放了祭品,很快冲突就爆发了。骑兵队长朱康德斯被派来阻止械斗。他走上前捡起器皿想要结束这场冲突。但是显然他不能和凯撒利亚人的暴力相抗衡,所以犹太人拿着他们的法典,撤到距凯撒利亚七公里的一个叫纳巴塔的犹太地区。约翰和其他十二个有影响力的人跟随弗洛鲁斯去了塞巴斯特。他们抱怨发生的事情,想要寻求弗洛鲁斯的帮助并巧妙婉转地提到他们曾经给他的八千英镑,结果弗洛鲁斯却逮捕了这些人,理由竟是他们把法典从凯撒利亚拿了出来!

这次新的暴行引起耶路撒冷的不满和愤恨,但大家的情绪还可以控制。然而弗洛鲁斯似乎一定要煽风点火引发战争,他派人到圣殿国库,借口凯撒需要,取走一万七千英镑的财产。这一事件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聚集在一起冲向圣殿,大声叫喊发出刺耳的吼声,呼吁凯撒把他们从弗洛鲁斯的暴政中解救出来。一些聚众闹事者大声辱骂弗洛鲁斯,同时拿着帽子到处乞讨为挨饿的人讨铜子儿。但这并没能阻止弗洛鲁斯的贪婪,反而使他更加坚定地以更快的速度攫取钱财。所以他非但没有按照犹太人的要求去凯撒利亚压制爆发的骚乱,解决问题的根源,反而带着一支军队跑到耶路撒冷,想通过罗马人的军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并通过胁迫的方式大肆掠夺圣城。人们盼望弗洛鲁斯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所以用友好的方式跟前来的士兵打招呼,准备顺从地迎接弗洛鲁斯。可是他派了五十人组成的骑兵队,在卡皮托的带领下作为先头部队,命令犹太人撤退,不要用所谓的诚实、诚恳来戏弄他们曾大肆辱骂诽谤的人。如果他们足够勇敢和坦率就应该当面指责他,用和言词一样的武力来捍卫他们热爱的自由。这使人们很吃惊。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弗洛鲁斯行礼或是告诉士兵他们已经准备服从,就被冲到自己队伍中间的卡皮托的军队吓得纷纷逃窜,回家后度过了一个担忧、沮丧的夜晚。

弗洛鲁斯在宫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命人在外面建了一个露天平台,自已坐在上面。主祭司、政府官员以及有显赫地位的市民列队站在平台前。弗洛鲁斯命令他们交出辱骂他的人,并扬言如果不肯交人就要他们自己好看。犹太领导人坚称那些人没想暴乱,并为曾经不恭的言辞深表歉意。另外在这么一大群人中免不了有些鲁莽的年轻人。现在每个人都很内疚,害怕承认自己的罪行,这种情况下想要确定谁是罪犯是不太可能的。如果弗洛鲁斯考虑民族和平的状态并且愿意为罗马人保护这座圣城的话,那看在那么多无辜百姓的份上,原谅几个有罪的人远比因为几个无赖而伤害大批良民的做法要好得多。

这种恳求使弗洛鲁斯变得更加恼火,他大声命令士兵洗劫上集市并屠杀所有遇见的人。士兵们的贪欲在长官的鼓励下彻底膨胀,他们不仅洗劫了上集市而且闯入各个房屋,杀死了里面的居民。接着他们在小巷追逐人群,到处烧杀劫掠,让整个城市陷入极度的恐慌中。很多规矩的市民被抓到弗洛鲁斯面前,先是遭受鞭笞,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天死亡的人数,包括妇女和儿童甚至还有婴儿,大约三千六百人。罗马人闻所未闻的残暴性格更加剧了这场灾难的后果。以前从没有人敢尝试弗洛鲁斯做的事————他在审判席前鞭笞那些特权阶级,把他们钉在十字架上。他们是真正的犹太人,却享有罗马人的地位。

这个时候,亚基帕王正要去亚历山大港,恭喜亚历山大得到尼禄的信任被派到埃及做总督。然而,亚基帕的妹妹百妮基(Bernice)正在耶路撒冷。那些士兵们的暴行让她感到非常难过,她不断地派自己的通信兵和保镖到弗洛鲁斯那里求情,让他停止屠杀。可是弗洛鲁斯既不关心受害者的数量,也不在乎求情者极高的社会地位,他只对从掠夺物中得到的利益感兴趣。所以对百妮基的求情置若罔闻。而疯狂的士兵甚至连他们的女王都不放过————他们不仅当着她的面把囚犯折磨至死而且差点就杀了她,幸亏她及时逃到皇宫并且整个晚上和侍卫呆在一起。她在耶路撒冷向上帝请愿。那些生病或是绝望的人通常会向神灵请愿,在他们准备祭祀的三十天前就要戒酒、剃头。百妮基向神灵请愿后,赤脚站在审判席前恳求弗洛鲁斯,但是根本没有得到尊重,而她自己的生命也陷入危险之中。

这些事情发生在5月16日。第二天悲痛的人群拥入上集市,哀悼那些死去的人并更大声地诅咒弗洛鲁斯。这让那些有影响力的市民和主祭司们感到惊慌,他们撕碎自己的衣服,跪在一个又一个群众面前,恳求他们停止,不要在他们承受苦难后再做出什么事情激起弗洛鲁斯的暴怒,从面导致更加不可挽救的后果。出于对他们的尊重,人们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希望弗洛鲁斯不再做伤害他们的事情。

骚乱的结束让弗洛鲁斯很恼火。为了重燃战火,他召集主祭司和显要的市民集合,表示唯一能够证明人们不再反叛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出城迎接即将到达凯撒利亚的两支部队。就在当地人准备集合的时候,弗洛鲁斯传令给步兵队长,命令他和他的部下不准回应犹太人的问候。如果犹太人说一些反对他的话,就用武器消灭他们。主祭司集合了很多人在圣殿前,力劝他们迎接罗马人,通过这样的方式避免不可弥补的灾难。可这一请求没能影响那些暴动的人,考虑到陷落的状况,让大多数人倾向于大胆的反抗。

面对这种情况,每个祭司和神父拿出神圣的器皿,穿上自己主持宗教仪式穿的袍子,竖琴师和歌手带着乐器来到圣殿,他们跪下哀求人民保护他们神圣的教堂用品,不要刺激罗马人来劫掠上帝的财产。那些主祭司们头上全是尘土,衣服也破了,露着胸膛,他们用自己的名誉恳求每一个有地位的市民以及所有在场的人,不要因小失大,给那些觊觎他们国家的人以机会洗劫他们的国家,这样其实就是对国家的背叛。那些士兵能从犹太人的问候中得到什么好处呢?现在不去的话又能为过去的错误补偿什么呢?如果他们用正常的方式迎接罗马人,弗洛鲁斯就没有任何借口发动战争了,他们就可以保护自己的国家,也可以避免受更多的冤屈。他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迫使几个暴力分子行为理智一些。如果他们听这几个人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软弱了。

祭司们的说辞让人群安静了下来,那些暴力分子最终妥协了。有些人是迫于威胁,有些人则是屈服于权威。接下来他们安静有序地列队出城,迎接罗马军队。当士兵们走近的时候,他们向士兵打招呼问候。可是当他们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时,很多人开始辱骂弗洛鲁斯。这就给罗马人以攻击他们的信号。士兵很快冲上去包围了这些犹太人并开始用棍棒击打他们。当他们逃跑时,罗马骑兵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和无情踩踏。很多人倒在罗马人的攻击下,更多人被朋友踩死,城门附近形成可怕的拥塞。每个人都想先挤进去,使整体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些被绊倒的人下场极其惨烈,不是室息而死,就是被拥挤的人群踩成肉酱。当他们的亲属来埋葬尸体的时候,根本辨认不出他们的样子。士兵们混人逃跑的犹太人中间,袭击他们抓到的每一个人。他们驱逐整个人群穿过比塞塔山①,想把人群赶至圣殿,然后再占领整个圣殿和安东尼亚。弗洛鲁斯率领自己的人马离开皇官,意图到达要塞,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但是这个尝试失败了,因为人们发现弗洛鲁斯后把他包围起来,挡住他前进的道路,接着爬到屋顶用各种东西砸向罗马人。他们抵挡不了来自头顶的袭击,又冲不出窄巷中群众的包围圈,只能退到宫殿附近的军营。

① 在新北城墙内的区域。

起义者担心弗洛鲁斯再次发起进攻并借道安东尼亚占领圣殿,所以他们爬到上面把连接安东尼亚和圣殿的柱廊砍出一道缺口。这样就過制了弗洛鲁斯的贪欲,因为他本来想进人安东尼亚夺取供奉上帝的财产,但柱廊一断,他只得改变计划。弗洛鲁斯召来主祭司们和最高评议会,告诉他们他将离开圣城,但是会留下大量的军队留守。他们回应道,如果弗洛鲁斯留下一支军队,他们可以保证遵守秩序,制止任何起义和叛乱,但不能是卷入骚乱的那支部队,因为犹太人对他们做过的事情恨之人骨。因此,弗洛鲁斯根据他们的意愿更改了留守的军队,然后便带着剩余的部队回到了凯撒利亚。

为了再次刺激犹太人的反抗情绪,弗洛鲁斯在寄给塞斯提亚斯的公文里故意歪曲这次叛乱的事实,宣称是犹太人挑起了这场战争,言辞激烈地控诉那些事实上是真正受害者的犹太人。耶路撒冷的地方官们没有容忍谎言弥漫,他们和百妮基不止一次写信给塞斯提亚斯,揭发弗洛鲁斯在圣城所犯的罪行。塞斯提亚斯读过双方的信件后,咨询他自己官员的意见。他们建议塞斯提亚斯马上率军去耶路撒冷。如果弗洛鲁斯所说属实,就处罚那些叛乱者;如果他们的确很忠诚,就要强化这种忠贞。但是塞斯提亚斯认为最好先派一名官员去耶路撒冷打探消息,并把犹太人的真实情况作个详细的汇报。所以他派护民官尼普利泰讷斯去执行这个任务,并告诉他执行任务的原因和目的,此时尼普利泰讷斯在扬尼亚遇到从亚历山大港回国的亚基帕王。

犹太人的主祭司跟那些显要的市民以及最高评议会的成员也来迎接国王。向国王表达完敬意后,他们开始哀泣自己承受的苦难,控诉弗洛鲁斯的暴虐。这让亚基帕感到很震惊。虽然内心对犹太人充满同情,但他却谨慎地责怪他们,希望借此挫败他们的自尊并通过拒绝关注他们承受的一切苦难来抑制他们反叛的热情。作为地方和财产所有者以及格外在意和平的人,他们意识到国王的谴责并没有责难的意思。而城里的居民出城七英里来迎接亚基帕和尼普利泰讷斯。那些因屠杀变成寡妇的妇女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边走边哭,整个队伍也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一起哀恸。她们恳求亚基帕的帮助,纷纷向尼普利泰讷斯诉说弗洛鲁斯对她们做过的一切。当他们进城后,犹太人指向已经成为废墟的集市和被劫掠的房屋。在亚基帕的帮助下,他们劝说尼普利泰讷斯带着一名随从沿着圣城转了一圈一直到西罗亚泉,使他亲眼看到犹太人是顺从于其他所有的罗马人的,他们只是因为弗洛鲁斯令人震惊的残暴才一直反对他。穿越圣城时,尼普利泰讷斯发现了足够多的证据证明犹太人是顺从的。所以他来到圣殿,把人们召集起来,高度赞扬他们对罗马的忠诚,强烈要求他们维护和平。接着他在圣殿外院向供奉上帝的圣堂鞠躬,然后回到塞斯提亚斯身边。

现在犹太人转而求助他们的国王和大祭司,恳求他们派特使去尼禄那里,谴责弗洛鲁斯并且抗议他对犹太人大规模的残杀,从而终止对他们反叛的怀疑。如果他们不能很快地指出真正的攻击者是谁,就会被认为是他们挑起了这种对抗。很明显,任何人如果想阻止派遣大使,他们都不会置之不理的。亚基帕意识到选人去检举弗洛鲁斯是自找麻烦,但是如果不予理会,一旦犹太人的怒火转为实际行动,那么连他自己都会有危险。所以他召集人们到体育场集合,让他的妹妹百妮基在哈斯蒙尼宫殿屋顶最显著的位置就座。①

①位于上城的另一边,体育场的上方。体育场通过一座桥梁和圣殿相连。

然后他开始发言:

“如果我发现你们都很想同罗马人打仗,我就不会过来对你们说这些话,也不会冒险来提建议,因为如果听众都一致同意做傻事的话,再有意义的演说也是浪费口舌。但事实上大部分诚实真诚的人都专心于维护和平。你们中有很多年轻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恐怖,还有人对独立的前景过于乐观,也有人从个人角度出发想趁火打劫。因为希望这些人可以学会理智并且能改变他们的想法,也希望少数人的荒唐不影响大部分的良民,所以我觉得有责任把你们召集在一起,告诉你们我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观点,也不要打断我的讲话。那些下定决心要反叛的人在听完我的讲话后还是可以坚持他自己的观点,但是除非大家保持安静,不然那些想听我演讲的人就听不到了。“我知道现在有很多反对弗洛鲁斯的声音,并且狂热地追求自由。但是在探究你们是谁以及你们计划反对谁之前,我必须首先指出你们混乱的借口。如果你们想要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复仇,为什么你们空谈自由?如果奴隶制看上去不能忍受,那再谴责你们的统治者也是浪费时间;即便他们是最温和的人,做奴隶也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让我们每次来谈论一个借口,看看你们开战的理由是多么无力。第一,对于行政官的控诉,你们应该奉承而不是激怒当局。一有点小错就不停地责备,这种谴责只能伤害你们自己。他们根本不会暗地里惩罚你们,而是公开地劫掠。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侵略者,被迫害的人的屈服只能使迫害者羞愧。我承认罗马官员都很苛刻,但是所有的罗马人包括尼禄都迫害你们了吗?可是你们却要向这些人宣战!他们并没有想派来一个不道德的罗马官员,也没有想隔岸观火。罗马要想第一时间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很困难的。因为一个人的行为不端向整个民族开战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而这个民族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哀伤很快便会过去,弗洛鲁斯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他的继任者肯定会更加理性。但是一旦发动战争,它就决不会轻易结束,也不可能不带来灾难。

“至于你们对自由的热情就来得太迟了,早些时候你们就该尽全力争取。被奴役是很痛苦的,为了摆脱它而进行的尝试都是正当的,但是人们一旦顺从以后再叛乱就成了难以控制的奴隶而不是自由的捍卫者了。我们应该用尽一切方法把罗马人赶出去的时间是在庞培入侵的时候。我们的父辈和他们的国王无论是在物质、身体还是智力上都优于你们,但是当他们仅仅面对一小部分罗马军队时就已经无力抵抗了。你们,已经从父辈中学会了顺从而且根本不能和他们当初的武装相比,这个时候还要站出来和整个罗马帝国抗衡吗?

“想想雅典人。为维护希腊的自由,他们曾经焚烧了自己的城市。当傲慢的薛西斯穿越陆地,跨越大海①,率领一支对于欧洲人来说不可抵挡的庞大军队,锐不可当时,雅典人用一只船追赶他,就像追一个逃跑的奴隶一样。在小萨拉米斯附近,雅典人冲破了亚洲的强权——而今天他们也成为罗马人的奴隶,曾经傲视希腊的城市也由意大利控制了!想想斯巴达人。在塞莫皮莱和普拉塔之后,在艾戈斯劳斯横扫亚洲后,他们乐于服从于同样的统治者。想想马其顿人。他们还在梦想着菲力普,希望看到女神和亚历山大一起为他们撒下世界帝国的种子;不过他们还是忍受了彻底的变革,并忠心地服侍命运的宠儿。其他成千个民族有更坚定的信念维护自己的自由,现在他们也不再抵抗了。难道你们想独自拒绝整个世界的主人吗?

①萨西斯穿越阿瑟斯(Athos)山的地峡开凿了一条运河,可坐船渡过达达尼尔海峡。

“你们的军队在哪里?你们指望的武器在哪里?穿过罗马海域的舰队在哪里?远行的费用在哪里?你们以为你们是要跟埃及人或是阿拉伯人打仗吗?看看罗马辽阔的疆土,再对比一下你们自己的无力。当他们的军队占领整个世界时,为什么我们的武装甚至一次又一次被邻国打败!世界还不能令他们满足。幼发拉底河还不够靠东,多瑙河不够靠北,利比亚和沙漠不够靠南,卡迪兹不够靠西。但是越过海洋他们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进而带着军队已远抵神秘的岛国不列颠。为什么不面对现实呢?你们比高卢人更富有,比日耳曼人更强壮,比希腊人更聪明还是比世界所有民族加起来的人都多呢?什么给了你们信心来反抗罗马的权威呢?

“被奴役的确很痛苦。可希腊人承受了更多的苦难。他们出身比其他民族更高贵,疆土更辽阔,现在却向罗马官员点头哈腰。至于马其顿人,他们比你们更有权利争取自由!还有亚洲的五百个城市呢!他们那里难道没有罗马守军,他们难道不用向罗马官员和领事的束棒行礼吗?我还需要再列举赫尼欧基、克基安、陶里克以及在博斯普鲁斯海峡、黑海和亚述海附近的人民吗?他们甚至不认可自己本土的统治者,可现在也屈服于罗马三千人的军团,以及海上的四十艘战舰。这些战舰牢牢控制着海上霸权,这些海域以前只有海盗才能航行。贝塞尼亚、卡帕多西亚、庞菲利亚、吕西亚和西利西亚都渴望自由,但他们没有军队,也只能低头。

“还有色雷斯人,他们的国家疆域辽阔,横穿要花五天的时间,纵穿要七天,地理环境比你们的更崎岖、更具防御力,而且仅凭那儿的寒流就能阻止入侵者。可现在仅两千罗马兵就足以维持那里的秩序。他们的邻居伊利里亚人的国土从达尔马提亚一直延伸到多瑙河,却只需两个军团就能让他们保持安静。事实上,伊利里亚人联合罗马人抵挡了大夏的突袭。达尔马提亚人为了摆脱束缚一直不断地尝试,屡败屡战,现在罗马一个军团就让他们不再闹事。

“如果有民族因为自己独特的优势可能反叛的话也就数高卢人了。他们国内有很多天然屏障:东边有阿尔卑斯山,北边有莱茵河,南边有比利牛斯山脉,西边有大海。尽管有这么广大的障碍,尽管有三百零五个民族,尽管他们的土地生产的东西足够整个世界分享,他们还是成为罗马的摇钱树,并得从罗马人手中获得他们自己生产的东西!他们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柔弱或是种族的次等而忍受罗马人的统治。他们为了自己的自由抗争了八十年,他们的屈服是因为被罗马强大的力量以及它的定数所威慑。这种威慑力给罗马带来比靠武力更多的胜利。所以高卢只有一千二百名士兵维护,数量几乎不比高卢的城市多。“然后是西班牙。在争取独立的战争中,它自己国土的金银财宝不能拯救它,把它同罗马隔开的广阔的疆域和大海也救不了它,鲁西塔尼亚和坎塔布连部落的战斗热情以及让当地人都害怕的临近海域的潮汐都不能保护西班牙人。穿过高耸入云的比利牛斯山脉,越过赫尔克利斯石柱,罗马人同样奴役了他们。而控制这个遥远并且几乎战无不胜的国家也只用了一个军团!

“你们谁没有听说过日耳曼人具有永不枯竭的人力资源?我肯定在许多场合你们都见过他们强健的体魄,因为罗马主人身边到处都有日耳曼奴隶。可是这个民族国土辽阔,自尊比体格更强。他们从心底里鄙视死亡。他们暴怒时,比最凶猛的野兽更危险。然而莱茵河阻止了他们的入侵。罗马人用八个军团制服了他们,使囚犯沦为奴隶,迫使整个民族避难逃亡。

“对耶路撒冷的防卫充满自信的你们想想不列颠的防卫吧。他们周围有海洋环绕,住在跟整个大陆差不多大的岛上,然而罗马人还是穿越海洋,奴役了他们,用四个军团就能维持这么一个大岛的秩序。帕提亚人是最好战的民族,统治着那么多的民族并拥有着强大的武装,可他们还不是派人质到罗马去。我们还在意大利的土地上看见东方的贵族为了和平卑下地屈服。这个时候我还用再多说什么吗?

“几乎每个民族都在罗马的淫威下低头。你们要自己去打仗,不想想迦太基人的下场。他们吹嘘自己有汉尼拔和显赫的腓尼基祖先,可还是被西比欧征服。昔兰尼人(斯巴达人血统)、马马利达人(一个延伸到沙漠的民族)、萨尔特人(只是提及都会让人们感到恐惧)、纳斯蒙尼人、摩尔人和人口众多的努米底亚人,没有一个民族能抵挡得了罗马军队精良的武器装备。其中第三个国家萨尔特有数不清的民族,有大西洋和赫尔克里斯石柱作为天然边界,养育着远至印度海的几百万埃塞俄比亚人,但也完全被罗马征服,除去每年八个月时间要提供庄稼给整个罗马城的人食用外,还要进贡各种各样的贡品,并根据帝国的需要自愿地交纳各种赋税。跟你们不同的是,他们从来不违反下达的命令,尽管他们那里只留有一支罗马军队。

“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老远去找寻罗马强大的证据?在我们最近的邻居埃及就可以找得到。它的国土一直延伸到埃塞俄比亚和阿拉伯半岛的费利克斯,是去印度的港口。根据人头税的数据显示,埃及总共有七百五十万人口(除去亚历山大港的市民)。然而埃及并没有抨击罗马的统治。尽管亚历山大港的大小、人口和财富使它所受的苦难更容易激起人们的反叛情绪。这个城市有三英里半长,一英里宽,每个月交给罗马的贡品比你们一年交的都多,除去贡品他们每年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要缴纳粮食。这个城的四周要么是人迹罕至的沙漠,要么是没有港口的海域、河流或是沼泽。然而这一切都不能和罗马的命运相抗衡。罗马人在城里留了两个军团就能够控制埃及最远的地方以及马其顿王国的贵族商贾。

“我问你们,你们在杳无人迹的荒原能找到同盟者吗?所有人类居住的地方都在罗马人的统治下,除非你们把希望寄托于幼发拉底河以外的地方,幻想在底格里斯河以外有你们的兄弟来帮助你们!但是没有好的理由他们是不会参与到这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中的。就算他们想干这种愚蠢的事情,帕提亚国王也会制止他们。因为他一直都渴望同罗马人休战,任何他的附庸国有这样的行为都被视作是对休战协议的破坏。

“除非你们能让上帝做你们的同盟,不然是没有避难所的。但是上帝也站在罗马一边,没有他的帮助这么大的帝国是不可能建立起来的。另外就算你跟最无力的敌人打仗,想要保护自己宗教的纯洁性也是很困难的事情。你们怎么能够违背那个给你们希望让你们把上帝作为同盟的律法呢?那样只能使你们远离上帝。如果你们遵守安息日停止一切活动的习俗,很快就会被征服,就像你们的祖辈被庞培征服一样。当被围困者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庞培会最积极地镇压围攻。但是你们如果参战,就违背了祖先制定的律法。我看不到你们还能为什么而战,因为你们的一个目的就是你们祖先的习俗不能被破坏。如果你们故意违背应该对上帝履行的义务,凭什么要求神灵来帮助你们呢?

“每个参加战争的人都要依靠神灵或是人的力量,但是当这两方面都没有的话,那进攻者无疑是自掘坟基。什么能够阻止你们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阻止你们将祖先托付的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家园付之一炬?这种疯狂至少可以让你们避免失败的耻脬。我的朋友们,当船还在港口时就能预见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是最智慧的。不要在飓风中出航,这样绝对是自寻死路。对于那些灾难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的人至少还能博得同情,但那些睁着眼睛自取灭亡的人只能得到蔑视。

“或许你们中有些人认为你们发动的战争没有违反达成的协议,罗马人获胜的话会对你们宽大处理,不会来个杀鸡做猴烧光你们的圣城,毁掉整个民族。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能够生存下来也找不到一个避难所,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罗马的权力,都害怕引火上身。这种危险不仅仅威胁着我们自己,也威胁着住在其他城市的人,世界上每个区域都有犹太居住区。如果你们进行战争,所有这些居住区都将会被对手屠戮。只因为几个人的愚蠢行为,每个城市都将流淌着犹太人的鲜血。这场大屠杀也有了借口。如果我们不发起战争,想想对我们这么善良的民族发动袭击将是多么邪恶!可怜可怜你们的妻儿,至少也要可怜你们自己的城市以及它神圣的管辖区域。保护圣殿以及那些供自己使用的圣堂的神圣财物吧。如果这些东西落到罗马人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饶过它们并不能使他们得到感谢。我要让所有你们认为神圣的上帝的天使以及我们共同的祖国作为见证:我已经为了你们的安全毫无保留地说出所有的话。如果你们作出正确的决定,将和我一起享受和平的庇佑;如果你们受冲动的驱使,将会自取灭亡。”

说完,亚基帕和他妹妹都留下了热泪。他的眼泪冷却了听众的热情。人们表示并非要反抗罗马,而是反对伤害他们的弗洛鲁斯。关于这一点,亚基帕说道:“但是你们表现得好像要跟罗马打仗一样,你们不向尼禄进贡并砍断通向安东尼亚的廊柱。你们要是想驳倒谋反的罪名,就把廊柱再建好并且继续向尼禄缴纳赋税。你们知道,弗洛鲁斯没有要塞,而他也不会得到你们的钱。”

人们接受了国王的建议,和他还有百妮基一起到圣殿开始重建廊柱,与此同时各个地方官和大臣到城镇收集贡品,很快就收齐了该交的四万英镑。这样,亚基帕阻止了这场可能一触即发的战争,但是当他劝说犹太人遵从弗洛鲁斯的统治直到尼禄派来新的代理行政官时,人们很气愤,开始辱骂国王并要把他驱逐出圣城。有些起义者甚至敢向国王扔石头。国王发现起义者的情绪无法控制,他本人也受不了群众的辱骂,便派他们的地方官和有影响力的市民到凯撒利亚去找弗洛鲁斯,希望让他挑选几个人去乡下收贡品。接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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