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给当今牧者的鼓励

第十一章：云彩般的见证人  

查尔斯·哈登·司布真（Charles Haddon Spurgeon），这位19世纪的“讲道王子”，是最早的超大型教会牧师之一。他的讲道与著作吸引了大量听众，但鲜有人知司布真曾是清教徒著作的研习者。  

六岁时，司布真偶然发现了他祖父（一位公理会牧师）留下的藏书，其中许多是清教徒的作品。从那时起，司布真如饥似渴地阅读他能找到的所有清教徒著作。清教徒作家成了他的属灵导师、神学教师和牧养榜样。  

理查德·埃尔斯沃思·戴（Richard Ellsworth Day）写道：  

“司布真从无休止的属灵操练中领受了‘火的洗礼’——右手是圣经，左手是清教徒神学著作。”@1  

司布真的事工之火，是从他17至18世纪属灵英雄们的火炬中点燃的。而许多信徒又借着司布真的火炬，燃起了对主和福音事工的热忱。  

清教徒牧师们与司布真一样，重视早期圣徒的著作和见证。但17世纪还涌现出对属灵传记和教会历史的浓厚兴趣。在约瑟夫·阿莱恩（Joseph Alleine）传记的序言中，理查德·巴克斯特（Richard Baxter）写道：  

“历史对人类既有益又令人愉悦，而教会历史在两者中皆居首位。因它探讨的是最伟大且最必要的主题……关于一个灵魂归向神的记载、一个家庭、城市或教会的改革，以及圣灵借以将灵魂带到神面前并征服世界、肉体和魔鬼的崇高作为；神对罪人生命的奇妙介入——使他们得生命、蒙光照、对神及其形象生发圣洁的爱——这些远比那些关于暴君屠夫、所谓‘征服’的掠夺与杀戮的故事更美善。”@2  

巴克斯特进一步建议信徒阅读能坚固信仰的文学作品。他反问：  

“阅读城市的建造史岂不比阅读其废墟更令人愉悦？阅读医生的治愈案例岂不比盗贼的伤害行径更值得？”@3  

清教徒传记

威廉·哈勒（William Haller）认为，清教徒传记（或至少传记的大规模出版）始于葬礼讲道的刊行。当一位著名圣徒离世时，会邀请知名讲员主持葬礼。讲员先根据合宜的经文宣讲，最后附上一篇简短的生平附录。这类附录常被称为“披屋”（lean-to），因其像临时搭建在房屋后部的房间或厨房。哈勒指出，无数葬礼讲道集都附有这类“披屋”。@4  

后来，塞缪尔·克拉克（Samuel Clark，1599–1682）撰写的属灵传记成为畅销书。克拉克自幼被培养成如父亲——休·克拉克（Hugh Clark）般杰出的讲道者，但他缺乏口才，接连失去讲坛职位。最终，他转向写作和出版基督教传记，为17世纪读者汇编了国王、殉道者、改革者和清教徒领袖的生平。葬礼讲道、未出版的手稿和亲属提供的资料帮助他充实了传主的生活与见证。

克拉克和其他清教徒编纂的传记遵循固定框架：  

– 描述一个人的罪恶生活或对福音的漠视；  

– 通过敬虔讲道的感召或属灵著作的阅读，为归信挣扎；  

– 记载其在基督里的救赎，以及此后一生与内心试探（尤其是不信）的争战；  

– 神以属世或属灵的成功作为鼓励；  

– 详述圣徒离世情景，常包括与撒旦的临终之战，并以圣徒得胜、荣入天堂为终。@5  

哈勒指出，克拉克并非才华横溢的作家，更像一名记者——陈述事实，倚靠圣灵感动读者。克拉克的首部传记题为《教会史精粹：自基督时代至今的教父、学者与杰出神学家生平》（伦敦，1650年）。1675年第三版大幅扩充，收录了数十篇传记。@6  

克拉克后续的作品标题更长，专注于殉道者，其中包含“近十二年逝世的当代神学家”章节，许多是他熟识的清教徒。1652年，他出版了第二部“殉道名录”，详述英格兰福音传入后的基督教领袖生平。1662年，他写作《十位杰出神学家生平集》，聚焦17世纪初期的著名清教徒。  

其他清教徒也撰写属灵传记。亲属常参与编写，收录逝者书信。例如，约瑟夫·阿莱恩的遗孀在理查德·巴克斯特协助下出版了《基督的杰出仆人约瑟夫·阿莱恩先生生平与逝世》。詹姆斯·詹韦（James Janeway）的《给孩子们的纪念》更为肃穆，收录早夭儿童的见证与归信故事。该书与约翰·班扬的《天路历程》并列，成为最受欢迎的儿童读物之一。@7  

詹韦的另一部著作《圣徒的激励》记载了一位仅被称为“B夫人”的女信徒临终经历。他详细描述她最后的时刻以激励他人：  

“她始终躺卧，带着微笑，如靠基督加力的得胜者般夸胜。片刻后，她转向我说：‘先生啊，在审判日你必不以我为耻；主已使你成为我卑微灵魂蒙福的器皿。’”@8  

传记的目的

清教徒牧师鼓励信徒阅读属灵传记。理查德·巴克斯特在约瑟夫·阿莱恩生平书信集的序言中阐明首要原因：  

“在圣徒的生平中，我们不仅看到神形象的诫命，更看到圣洁之美在实践中的真实彰显。”@9  

属灵传记也能极大鼓舞基督徒，因他们目睹永活的神如何在他人的生命中动工，将其塑造成基督的样式。如使徒保罗、大卫·布雷纳德（David Brainerd，1718–1747）、约翰·牛顿（John Newton，1725–1807）等人的见证，无不彰显神全能且永恒的恩典。  

第二个目的是通过真实榜样激励信徒。科顿·马瑟（Cotton Mather）记载了从英格兰移民建立殖民地的义人与勇士生平。他写道，记录这些官员与牧师的目的是“为后世留下值得永远铭记的榜样”。@10 马瑟的父亲英克里斯·马瑟（Increase Mather）显然教导儿子需记述基督教历史与杰出圣徒生平。英克里斯在波士顿约翰·贝利牧师（Rev. John Baily）的葬礼上宣讲《大卫服侍他的世代》，说道：  

“我们当思想众先知如何服侍他们的世代，并效法他们……当效法基督圣洁的使徒，按神的旨意服侍他们的世代……除了圣经榜样，我们也当思想亲眼所见的忠信之人，尤其是那些我们曾领受其牧养的基督忠仆。”@11  

第三个目的（可能对清教徒牧师最为重要）是传福音——这些传记呼召人悔改。詹姆斯·詹韦写《给孩子们的纪念》是为“将小读者从本性的悲惨境况中救拔，免得坠入永远的地狱之火”。@12 但詹韦并非沉溺于死亡的阴郁清教徒，他的鼓励之书同样凸显了在基督救恩中活着与离世的喜乐。  

阅读传记的第四个目的是追溯上帝在人类灵魂经历中的救赎之工。我们不应将他人的经历当作律法来规定上帝对待所有人的方式，但从他人的经历中可以学到许多。听到上帝在另一位基督徒灵魂中的工作，并意识到我们也经历过相同或类似的事情，是令人鼓舞的。基督徒的传记能让读者产生一种归属感，仿佛属于一个跨越世纪的属灵大家庭。

例如，约翰·欧文曾以奥古斯丁的自传《忏悔录》作为“归信方式”的范本。@13欧文写道：

“我必须说，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神学家，至今无人能在描述自身经历或指导他人时，像他那样精确地探索和观察圣灵在人心灵中一切隐秘的工作，无论是归信之前还是归信之中。@14”

第五，阅读基督徒传记可以通过那些在巨大苦难和试炼中仍持守敬虔之人的故事，坚固读者的灵魂。我们天生容易陷入自怜和懒惰。阅读其他基督徒的劳苦与患难，可以唤醒我们摆脱昏睡的自我为中心。约翰·班扬记述了他因未经政府许可传道而入狱的经历，以及他妻子为他勇敢作证的经历。@15这一记载自此激励了许多信徒的心。

班扬说，他记录这些事件是因为早在被监禁之前，他就听到了自己将被逮捕的传言。一位朋友劝他取消讲道聚会并逃离以保安全。班扬回答说：“来吧，振作起来，我们不要畏惧；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无需羞愧；宣讲上帝的话语是如此美好的工作，即使为此受苦，我们也必得丰厚的赏赐。@16”班扬明白，若上帝旨意要他受苦，他受苦的消息将荣耀上帝并坚固教会。因此，他写下自己的经历，激励我们为主劳苦并甘心受苦。这就是那些敬虔先辈榜样的力量。

第六，我们阅读基督徒传记是为了被激励去宣扬“耶和华的赞美、他的能力和他所行的奇事”（诗78:4）。通过阅读其他圣徒的生平，我们学会了“依赖上帝的护理”，丹尼尔·谢伊指出，这是“清教徒自传的主题核心”。@17通常只有在回顾时，我们才能看清上帝在我们周围环境中的智慧。传记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超越个人经历局限的“事后诸葛亮般的后见之明”，让我们看到上帝在历史中的作为。

约翰·诺顿在《约翰·科顿传》中提到，记录其他基督徒的传记至关重要，因为圣经中充满了关于先贤如何为天国受苦的见证。这些记载不仅是为了纪念，更是“作为上帝信实的实际证明”@18留给后世。试炼和困难并非命运的偶然，而是出自一位全爱全智的上帝之手。本质上，历史研究让基督徒能够看到“故事的结局”，或至少看到上帝如何在敬虔之人的试炼、逼迫和患难中成就更大的美意。

阅读他人如何度过困难也能帮助我们更深地信靠天父，藉着基督。英克里斯·马瑟在自传中写道：“我曾想，讲述主为你父亲所行的事，以及他对上帝信实的奇妙经历，或许能促使你们将自己完全献给主耶稣，并努力与上帝同行。”19

第七，基督徒传记帮助牧师通过展示上帝如何在过去时代的仆人身上工作，成为见证者、导师和教练。历史因此成为一本教科书，既警告我们危险，又呼召我们忠心事奉。诺顿撰写《约翰·科顿传》的另一个原因是为了鼓励年轻牧师留在新英格兰，在“旷野”中作忠心的牧者。

最后，阅读杰出神学家的传记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许多关于生命经历的段落可以照亮他们所写的教义论文或宣讲的讲道。这些传记证明，清教徒活出了他们所宣讲并劝勉听众去过的信心生活。二十一世纪牧师面临的许多挑战与清教徒从前面对的本质上相同，只是形式不同。我们可以从先辈身上学到许多。

结论

《希伯来书》11章中的信心英雄鼓励我们倾听这些忠心的见证人，他们今天仿佛在天堂的看台上，以他们所活的生命、所成就的事和凭信心忍受的试炼为我们加油（来12:1）。他们都被称赞，因为他们的信心有实质，并在一切所行的事上显明出来。他们超越了时代的便利和自我满足的罪恶；他们面对未知的终点、坟墓的权势、他们必须做出的重大牺牲、权力、名声和财富的诱惑、需要面对的危险和高墙、巨人的威胁，以及被嘲笑、鞭打、用石头打死、锁链捆绑或以可怕方式处死的可能。他们的信心锚定在一位信实的上帝身上，并由更美生命、更美家乡和最终居所的应许所激励。

作为牧师，你今天面临什么挑战？或许更合适的问题是：“你平时在读什么、看什么、听什么？”你如何滋养自己灵魂的生命？那些害怕“过于属天以至于对地上无益”或认为必须完全沉浸在现代生活沼泽中才能有用的牧师，错过了《希伯来书》11章和12章以及清教徒牧师的教训——他们相信，除非一个人真正专注于天国，否则他对上帝或他的同胞不会有任何益处。

那么，你在读什么书，能让你看透破碎的世界，仰望星空呢？别再花太多时间去琢磨当代文化的残骸，或研究现代生活的弊病了。尽情欣赏列国如何归服基督，以及罪孽深重的人如何在基督和祂的福音中找到至高无上的医治。读读基督教传记，尤其是清教徒神职人员的传记。

注释

1. 理查德·埃尔斯沃思·戴，《宽边帽的影子》（大急流城：贝克出版社，1976年），120页。  

2. 理查德·巴克斯特，《约瑟夫·阿莱恩的生平与书信》（大急流城：改革宗遗产出版社，2003年），21-22页。  

3. 巴克斯特，《约瑟夫·阿莱恩的生平与书信》，22页。  

4. 威廉·哈勒，《清教主义的兴起》（纽约：哈珀与罗出版社，1957年），101页。他认为，传道人 often 这样做是为了赚钱和增加名声。虽然有时确实如此，但我们不应如此 cynical。清教徒将敬虔传道者的生命视为燃烧的光，应当在他死后继续照亮教会。他们也视这样的传道者之死为教会应当 heed 的 providential 警告。  

5. 哈勒，《清教主义的兴起》，108页。  

6. 塞缪尔·克拉克，《教会史的精髓，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包含我们 blessed 主和救主耶稣基督的生平；以及古代教父、经院学者、 first 改革者和现代神学家的生平。第二部分包含基督教皇帝、国王和 sovereign 君主的生平。另附近代以来 inferior 基督徒的生平。最后补充了许多因德行和勇武获得“伟大”称号之人的生平…》（伦敦：W.B.印刷，1675年）。  

7. 比克与佩德森，《遇见清教徒》，378页。  

8. 詹姆斯·简韦，《圣徒的鼓励》（匹兹堡：荣耀唯独归于上帝出版社，1994年），113页。  

9. 巴克斯特，《约瑟夫·阿莱恩的生平与书信》，22页。  

10. 马瑟，《美洲基督的伟大事业》，2页。  

11. 英克里斯·马瑟，“大卫侍奉他的世代”，载《哀诉讲道集》（纽约：AMS出版社，1985年），24页。  

12. 比克与佩德森，《遇见清教徒》，378页。  

13. 约翰·欧文，“圣灵论”，载《约翰·欧文文集》（爱丁堡：真理旌旗出版社，1965年），3:337-366页。  

14. 欧文，“圣灵论”，载《文集》，3:349页。  

15. 约翰·班扬，“约翰·班扬先生的监禁纪实”，载《文集》，1:50-62页。  

16. 班扬，“约翰·班扬先生的监禁纪实”，载《文集》，1:51页。  

17. 丹尼尔·B·谢伊，《早期美国的精神自传》（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1968年），157页。  

18. 诺顿，《亚伯虽死，仍说话》，4页。  

19. 引自谢伊，《早期美国的精神自传》，1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