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神的全权与人的责任
第三章：旧约圣经中宏观的主题
提出了在一些特定经文中浮现出的张力之后，现在需要整体性地来看希伯来文正典，并观察人的责任以及神的主权是如何交织在这些经文中的。我们会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张力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即使这个张力很少被直接提出，经文经常是预设这个张力的存在，而且不只是在表面上的。
人是有责任的
1、人面对很多的劝勉与命令
这点是很清楚，几乎不需要提出来的。从在伊甸园的第一条禁令（创二16～17）起，接着有对个人，像是挪亚和亚伯拉罕的命令——不论是建造方舟的命令，或是在神面前做完全人的命令（创六13起，十七1～6）——到对圣约之民陈述出来的诫命，这些都预设了人是有责任的。这些指令包括了，建造会幕的细节，和可被接纳的敬拜礼仪，还有较广的「道德」诫命，特定的民事法规，以及「要圣洁」这个涵括性广的命令。神的要求触及生活的每一个层面，而不是只有从生活中抽离出来的敬拜而已，这是为了要使祂的百姓有别于周围的列族列国（参：出二十3起；利十一44～45，二十7～8，二十二31～33；申十12～13，十二29～31，十四1～2；赛五十六1；拿一2；弥六8；玛三10；诗一一九1～3等等）。
还有，圣经劝勉人要寻求主：先知们特别重复这个主题（例如，赛五十五6～7；摩五6～9；番二3）。会幕本身被设立，就是要作为人可以寻求雅威的处所（出三十三7）。申命记勉励百姓要相信，在他们悖逆且神已经转离他们之后，若他们寻求神，仍能再次寻见神（申四26～32，三十1～3）。神对于那些寻求祂的人，必存美善的心意（拉八22～23）。亚撒很直接地被告知，「你们若顺从耶和华，耶和华必与你们同在。你们若寻求祂，就必寻见；你们若离弃祂，祂必离弃你们」(代下十五2）。诗篇也经常传达相同的信息（例如，一〇五4，一四五18）。
2、圣经吩咐人要顺服、相信、选择
神可以拣选亚伯拉罕并且应许要赐他大福；但是亚伯拉罕的确相信了这应许（创十五4～6），并且顺从神的声音（创二十二16～18）。在出埃及记里，以色列人答应要顺服神（出十九8，二十四3～7）。的确，他们也屡次「按照神的吩咐」而行（例如，出十六34，三十八～四十；民八20，九8、23，三十一31），甚至是甘心乐意的（出三十五5、21）。以色列被告知要选择耶和华（申三十15～19；书二十四14～25；王上十八22），而他们也真地这样做了（书二十四22）；反之，当他们事奉邻邦的异教神明时，那是他们选择了那些神明（士十14）。他们严正的许愿（例如：民二十一2；士十一30～31）。摆在百姓面前的有两条道路（参：利二十六1～45；申二十八章，三十15～20；诗一篇），而那带来祝福的道路，是由人的悔改与顺服而定的。同样的，在人的关系之中，是有某些选择的自由的（例如，民三十六6）。所有的这些情况都预设了人的责任。
3、人犯罪并悖逆
从第一次的悖逆开始，旧约圣经中的每一页，都沾满了各样可能想得到的过犯。人类所想尽都是罪恶；而除了大洪水之前的人以外，这样的描述（创六5）也可以正确地适用在其他的人身上。圣经用尽了各样的语言，将一些特定的人或时期的可憎之处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例如，创十八20～21；出三十二7～14；民十六3～35；士十九～二十章；申一26起，九22～24；王下十七34～41；赛一2起，三十9起；耶二13起，五3，六16～17，四十二10起；结八章，二十二章；何二7，四2、7、13）。百姓「败坏自己」（出三十二7），或是行他们眼中看为对的事情（士十七6，二十一25）。如果人不必因他们的所是所为负责任的话，这样的语言就不合适了。
4、人的罪要受到神的审判
人在神面前有责任，并不只是个抽象的概念；他们是要向某一位负责的。神是全地以及列国的审判者，人最终是要向祂交账的。审判的主题在整个旧约圣经中一再出现。雅威是以严厉的处罚对付罪的。即使在旧约圣经中的某些部分，神的审判并不都是直接且立即的，这并不能削减这个主题的重要性，反而是加强并预备末世性审判的确定性。（参：创六～八章，十八25；出二十三7，三十二7～12、26～35；利十1起；民十一1起，十六3～35；申三十二19～22；书七章；士二11起，三5起，四1起；撒上二十五38～39；撒下二十一1；王下十七18起，二十二15起，二十三26起；赛十四26～27，六十六4；耶七13～14；结五8起，二十五～二十八章；鸿三1起；该一9～11；亚七12～14；诗七十五6～7，八十二8，九十六10；传十一9，十二14。）当作者们强调神是长久忍耐、不轻易发怒时，越发加强了人的责任（出三十四6；民十四18；珥二13；拿四2；诗八十六15，一O三8；尼九17）。简言之：神的审判预设了人的责任。
5、人受神的试验
雅威宣称祂想要知道人心中的意念，这种神人同形法（anthropomorphism）的语言，往往用来表达神对人的试验（例如：创二十二12；出十六4；申十三1～4；士二20～三4；代下三十二31）；但是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诗十一5，一O五19）。从引用的这些经文例子中可以清楚看到，神的试验可以是针对个人或是祂的整体百姓。这样的试验并未保证其结果：亚伯拉罕通过了祂的试验，希西家则失败了。有些试验是出于神，因为祂的百姓先前所犯的罪而施行公正的管教（例如，士二20～三4）。无论如何，这些试验不可避免的，是关乎受试验者的顺服与忠诚，并且预设了他们有责任要具备这样的美德。
6、人领受从神而来的奖赏
这一点和前面两点是重叠的。毕竟，审判也可以被视为负面的奖赏；旧约圣经中对于那些通过试验的人则有正面的奖赏。我们在这里就是要处理这些正面的奖赏。亚伯拉罕领受的福分是由于他的顺服（创二十二18）。被奴役的以色列人当中的接生婆，因为敬畏神而得到神赐福（出一20～21）。神向祂的百姓保证，如果他们顺服神，雅威的荣光就会向他们显现（利九6）；如果他们遵行律法，就必存活（十八3～6）。迦勒得到特殊待遇，因为他专心跟从雅威（民十四24；*书十四9、14）。神会赶出剩下的迦南人，但是百姓必须顺服神（书二十三4～9）。倘若百姓回转归向雅威，承认他们的罪，神就赐福他们（耶三12～22，七3～7、23～28）。百姓若在十一奉献与供奉的事上忠心，神就倾福装满他们的仓库（玛三10～11）。先知讲道的许多内容都论到对于更大福分的期待，这福分是取决于人们的顺服与否（例如，赛五十八10～14；耶七23；亚六15）。这些应许若非预设人的责任，就显得荒谬不堪了。
*编按：原著误作「民十一32」。
7、人的责任可以是出于神的主动
不论旧约圣经中的拣选有什么涵义（见下文），我们都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虽然神的拣选为以色列人带来了极大的特权，却「也加给他们莫大的责任与限制，当他们弃权时会引来伤害。」@1这就是出于雅威的拣选带来的责任了。先知们特别指出，随着雅威拣选的特权，对于祂的百姓连带的是更多的要求。不错，雅威是列国的审判者；但是阿摩司坚称，事实上，正因为雅威只「认识」以色列，这尤其是他们要承受特别且紧迫审判的理由（摩三2）。以色列面对的责任，并不光是出于神在列国中单单拣选了他们，更出于伴随着拣选而来的是必须对神忠诚。律法一旦颁布下来，效忠雅威与顺服律法就几乎是不可能区分的了。因此，遵行雅威所有的命令，这个责任是基于、也是出于神对以色列的拣选。（参：出十九4～9；申四5～8，六6起，十15起，十一7～9；何十三4；弥三2。）
@1H．H．Rowley，Faith，p．63；并比较他的Election，pp．45ff．。
智慧文学从不会降低到属世普通常识的水平，部分原因是雅威的要求经常和其他一些的（虽然没有明说是出于雅威）要求交织在一起，更是因为在后者的情况中，已经预设了敬畏雅威是智慧的根本（参：箴九10，十六7～12）——根据申命记以及之后的理解，这位雅威的命令，总是出于为了祂的百姓的好处（申六24）。@2出于神的恩典而来的特权从未削减责任，而是加强责任。
@2参G．von Rad，Wisdom in Israel（London，1972），pp．62f．；W．Eichrodt，Man in the Old Testament（London，1951），p．23＝埃柯特著，《旧约中的人观》（台南：东南亚神学院）；F.D.Kidner，＇WisdomLiterature of the Old Testament’,New Perspectives on the Old Testament(Waco,1970),p.118。
8、人的祷告不只是展示品
神命题式的说话是旧约圣经作者们一致的认信。但是神和人之间的交往，也涉及人对神说话。@3人向神发声说话，绝非事先设定好机械人的录音；它乃是出于颂赞神的敬拜，绝望中的呼喊，因得到援救的感激，为有需要者的祈求。人是有位格的，是要负责任的，在他的代求与祈求的祷告中表现得最清楚不过。
@3尤其见Th.C.Vriezen，An Outline of Old Testament Theology(Oxford,1970),pp.176ff.。
这一类的祷告有些是事先计划好，甚至是非常强烈的（例如，王上八46起；代下七12～22）。其他的则是绝望中的呼喊（例如，出三十二7～13、31～32；书十11～14）。有一些祷告蒙神正面回答（例如，创二十五21；士六36～40；王上三6～9；王下二十1～6；赛三十八章）；还有一些直截了当地被神拒绝（例如，耶十四11，十五1～2；撒上十五35～十六1）。有些祷告凸显了罪的悲惨（例如，出三十二章；申九25起），另一些祷告则凸显了雅威的伟大与祂对以色列的爱（例如，书十12～14）。无论如何，人能在向神祷告中获得回应，这就预设了人是有责任的，而且人是有相当程度的自由的；因为这样的语言描述的是人格的相互作用，而非机械式的决定论。
9、神呼吁人悔改
被掳前的先知们一致地表明，雅威不喜悦恶人死亡，雅威呼唤人，要求人回转归向祂，以逃脱那因他们自己的悖逆所带来不可避免的可怕后果。祂若击打祂的百姓，并非祂所乐意的。（参：赛三十18，六十五2；哀三31～36；结十八30～32，三十三11；何十一7起。）即使用尽一切可能的神人同形法的方式来理解，所得到的结论都是，人是要负责任的被造者；而雅威对于他们的悖逆，是以恩慈、甚至痛苦的忍耐相待，当惩罚他们时，虽有忿怒，也是极为勉强的。
10、结语
传道者告诉我们：神造人原是正直的，人却寻出许多「巧计」（传七29）。一般而言，当人犯罪时，神从某方面来说是不在其中的。这种模式使神和罪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神拒绝罪人之时尤为明显，这样的拒绝罪人并非令神成为被动的回应者，而是强调祂神圣审判的确定性（尤其从神的全知这个角度来看时，例如：赛二十九15～16；耶十六17～18）、或者犯罪者真正的罪咎（例如：撒上十五23b）。而另一方面，当圣经暗示（从某个角度来说）神是人某个特定的罪的原因时，必然还有其他因素牵涉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祂使人刚硬的审判，或是祂全权之手掌管救恩历史中重要的事件。
能观察到上述各种主题如何在旧约圣经书卷中运作，对我们是有益的。圣经吩咐我们选择雅威，以及神给予人们和列国的各样试验，并不是要叫人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来界定人自由的本质与限制，而是要命令我们委身、认同并顺服神。当人做了正确的选择时（例如：书二十四22），这选择就成为持续对神忠诚、以及不断丢弃想要侵入我们心中之偶像崇拜的动因。同样地，信靠顺服得到的正面奖赏（例如，创二十二18；出一20～21；民十一32；书二十三4～9）也成为更深并持续顺服神的动机，而不是成为一旦得到奖赏就夸口的理由。蒙神喜悦的行为，顶多只能在有些祈求中成为要求伸冤与求神称许的根据（就如有些诗篇——例如：三十四，六十九，七十九，一O九，一三七等篇；亦参：尼五19，十三14、22、31），但是，即使在这些情况下，都没有任何出于自信的夸口。当有些语言用在神身上，好像祂会受到外在因素影响时，这并不能令我们导出结论说，神有本体论上的限制：例如，论到祂的长久忍耐，是为了要强调人的罪大恶极（民十四18），衬托出人的渺小（耶十五15；诗八十六15），这也是值得我们称颂祂的一项属性（出三十四6）。同样地，神呼唤人悔改，突显出人的邪恶，使神的忿怒显为公义（例如：耶三22；结十八30～31，三十三11；何十四1），甚至可以视为祂爱的度量，因此也是祂为了祂的百姓采取单方面行动的证据（例如：赛三十18～19；何十一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