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基督教爱观研究

四、兼为「真哲学」与「新律法」的基督教

教义史家通常认为理性主义(rationalism)与道德主义(moralism)就是护教神学的特征。哈那克觉得他们把基督教转变成一种理性哲学。「他们使得基督教成为普世的自然神宗教(deistic religion),并且至少没有放弃任何基督教的古老『教导与知识』。」@28就内容来说,他们的神学几乎跟当时的理想主义哲学(idealistic philosophy)没有差别,@29而且许多异教哲学家对启示和救恩的渴望比他们还强烈。@30他们的信仰只比启蒙时期的三个理性观念——上帝、道德与永恒略胜一筹。这种「理性哲学」之所以被视为基督教,在于他们认定基督就是上帝的启示,随之也就是绝对真理。「关于上帝、道德与永恒的哲学教义,就是整个护教时期普世宗教的信仰内容,而它之所以属乎基督教,就是因为有基督为确据。」@31这种观点把护教时期「基督教」的两个完全不同的要素分别开来,一个是毫无基督教特质的内容,而另一个是启示的模式,它代表的是基督教思想,然而它唯一的重要性就是,确保内容确实是真理。@32哈那克强调:「教会似乎成为柏拉图和齐诺(Zeno)两人思想观念的庇护所。」@33我们还应该发现受到斯多葛学派(Stoic)和犹太思想影响的道德主义会伴随着这种理性主义一起出现。

@28哈那克着:《教义史》(History of Dogama),第二卷第224页以下。

@29同上228页以下。

@30同上225页以下。

@31同上224页以下。

@32同上201页,这是把模式与内容清楚明白的划分开来:「不过,严格来说,只有启示的模式是超自然的,但启示的内容则否,因为这内容与理性一致,很明显,护教士只是毫不犹疑的撷取后者的内容,然后待之犹如教义。」(斜体为作者外加)

@33同上228页。文特尔彭甚至更激烈的表示:「我们可以质疑护教士游斯丁到底是不是基督徒。」Dogmengeschichte der alten Kirche(一九一二,24页)。

但这全都只是臆测,而臆测会严重扭曲真实状况。至少这不适用于游斯丁,他不但没有把基督教转变成希腊化哲学,反而非常了解它们从根本就水火不容。我们不要因为他被称为「穿着哲学家外袍的基督徒」,就以为他把基督教理性化与智识化,不要因为他形容基督教是「唯一稳妥又使人获益的哲学」,@34就认定他不了解基督教的高深宗教意义,也不要因为他表示道德主义是「新的律法」@35就认为道德主义的方法是正确的。游斯丁始终没有在基督教历史上得到当有的地位。但他确实是一个伟人,而且没有几个人能与之并驾齐驱。就我们目前探讨的议题来说,尤其如此,因为没有其他人像他这么了解并指出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之间的根本差异。

@34游斯丁着《对话集》八章一节。

@35同上十一章。

那么,游斯丁表示基督教就是「真哲学」与「新律法」是指什么意思?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会显示出他对爱乐实观念的态度,而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则会显示出他对律法中心观念的态度。

(一)真哲学——基督教

如果我们不希望被自我对「哲学」一词的成见误导,就一定要了解游斯丁对「哲学」的看法。哲学在近古时期(late antiquity)经历过一场非常重大的变化。哲学逐渐着重宗教与伦理议题;重要的哲学议题都跟上帝与救恩相关。哲学所思考的不是理论性的思辩议题,而是抚慰灵魂,也就是协助这个充满焦虑与痛苦的世代的方法。哲学家往往是云游四方的传道士,专心宣扬救恩的途径,因此在哲学和各种救恩论,神秘主义,诺斯底派,预言术以及其他术数间没有清楚的界线。各种哲学派别之间的竞逐越演越烈,各自提出独特的通往上帝之道。游斯丁会踏上哲学之路,不是出于对理论的好奇,而是对实际信仰的兴趣,对他来说,哲学就是要传扬上帝,并帮助人与上帝建立关系。在他眼中,凡是对这个至高议题毫无兴趣,反而忙于其他议题的人都不配称为真正的哲学家。他跟随近古的风潮从幸福论(endæmonia)开始着手,希望能够从哲学中得到答案,因此他就以此为标准,测试各种哲学流派。游斯丁在这方面跟奥古斯丁很像。他们两人都要追求幸福;他们两人都认为找到幸福的途径就是找到上帝,然后跟祂建立关系。他们两人都用这个标准测试与排除各式各样的哲学流派,直到发现基督教才是唯一引领世人与上帝建立关系并获得真正幸福的途径。@36希腊哲学家提出来的各种途径都无法找到上帝,反而会远离祂:唯有基督教能够指出正确的道路;唯独它是「稳妥又使人获益的哲学。」

@36参《对话集》结论,他在文中表示,基督教—–διά ταύτης τῆς ὁδου δίδοσθαι παντι ἀνθρώπῳ εὐδαμιμονεῖν(142,3)

游斯丁要在哲学中探寻的目标非常明确。对他来说,「哲学」几乎跟「宗教」一模一样,也就是跟上帝团契相交的途径。这就是他在斯多葛学派和逍遥学派(peripatetics)遍寻不着的原因;因为二者都无法带领他认识上帝。@37当一位毕达哥拉斯派大师没有回答让他心焦的问题,反而建议他学习音乐、天文学和几何学,并认为这就是获得美善的异象的必要条件时,他心中感到的失望我们应该可以体会。他对这些学问毫无兴趣;他渴望的是遇见上帝,与上帝相交。他曾经认为柏拉图主义可以达成他的心愿,而且以下面这段文字叙述他积极的研究柏拉图主义,尤其对灵魂洁净不受肉体污染的理论最感兴趣。「默想着观念界(ideas)让我的心智展翅飞翔,因此我觉得自己马上就变得聪明有智慧;而我就是这么愚昧,我期待立即能仰望上帝,以为这就是柏拉图哲学的目的。」@38游斯丁追求的目标非常明显。柏拉图主义之所以吸引他,不是因为它算是一种「科学的」哲学或者一种世界观,而是因为它是一条救赎之路,犹如宗教一样。如今他已经认真的尝试这个方法,也就是爱乐实之路,并展开灵魂的双翼上升;那么他改弦易辙,反而称呼基督教是真哲学,代表什么意义?这当然不表示他把基督教转变成一种理性哲学。这只不过单纯的表示基督教是真正的宗教,正确的救赎之道,唯一能够带领人真正与上帝相交的途径。但是这也意味着爱乐实不是救赎之路。

@37《对话集》二章。

@38《对话集》二章六节。

游斯丁最特别之处就是,他是第一位坦率面对希腊化爱乐实论的基督徒。柏拉图主义与基督教的融合并不像一般人认为那么简单顺利。双方很早就知道彼此不仅在表面上对立,更是连基要观念都针锋相对。克理索(Celsus)是柏拉图主义中反对基督教最力的一位,他反驳的主力集中在指控基督教爱佳泊观念荒诞不经。@39但基督教同样注意到二者的对立,而反对柏拉图救赎之道最力的就是游斯丁。既然他曾经是柏拉图主义的忠实信徒,因此他的驳斥力道倍增。一般人或许会认为他多少还是认同某些柏拉图思想,因此无法洞察基督教的核心,然而他对柏拉图救赎之道的驳斥就是消除这些疑虑的最明确证据。他在与图弗(Trypho)对话录一开始对柏拉图主义的批判是后使徒时期爱乐实与爱佳泊论战中最重要的文献之一。

@39参英译本,p204,n.1.

他非常精准的把握住整个问题的核心。柏拉图主义的根本错误就是,假定人类天生就有能力建立一条通往上帝的道路,并且能直接面对上帝。游斯丁不认同柏拉图所说,人类在本质上与上帝相似,因此人类只要省思自我本然的神性,就可以找到通往上帝之路。因此,他坚决反对位居柏拉图主义最根本地位的灵魂不灭论。就与上帝相交来说,想要用人类理性打开一条通往上帝之路的爱乐实是行不通的,而唯一可能的途径就是上帝出于爱佳泊降临人世,并透过启示与人类相遇。理性的能力不足以让人类与上帝相交。这只有在上帝赐下祂的圣灵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永生不是一种按照灵魂或者精神的优劣分配的自然权利,而是上帝的恩赐。@40

@40《对话集》四~五章。

游斯丁之所以形容基督教是真哲学,不是因为他认同希腊化思想,而是因为他反对希腊文化的救赎之道,主张基督教的救赎之道。

(二)新律法——基督教

游斯丁不是第一个用「新律法」称呼基督教的人。这种说法似乎在非常早的时期就已经流行于世,也促使一般人认为基督教是个律法的宗教。那么,游斯丁这种说法是什么意思呢?

一般人往往认为这是指他信仰的基督教属于律法主义。但是从前面我们对他使用「真哲学」一词的讨论看来,我们必须要三思才行。许多迹象显示一般人对二者的看法都是错误的。

首先,我们应该了解游斯丁要强调的重点不是律法而是新,这使得旧律法不仅过时而且失效。@41任何人认为「新律法」指的是《旧约》或斯多葛学派律法主义的话,那就显然没有把握住这句话的论点所在。正如游斯丁在对抗希腊化哲学思想的时候,不是毫无目的的形容基督教是「真哲学」,同样,他在对抗犹太人律法信仰的时候,也不是无的放矢的称呼基督教为「新律法」。《旧约》律法从来就不是上帝与人类之间关系的终极规范,而是要被新的律法所取代。游斯丁引用《旧约》经文证明这个观点,因为《旧约》里面就提到上帝未来会用一个新的约取代那旧的约。「耶和华说:『日子将到,我要与以色列家和犹大家另立新约,不像我拉着他们祖宗的手,领他们出埃及地的时候,与他们所立的约。我虽作他们的丈夫,他们却背了我的约。这是耶和华说的。』耶和华说:『那些日子以后,我与以色列家所立的约乃是这样:我要将我的律法放在他们里面,写在他们心上。我要作他们的神,他们要作我的子民。』」@42这处经文以及其他类似的经文,让游斯丁既能保留《旧约》的传承,又能主张基督教是个全新的宗教。基督教的上帝不是别的上帝而是旧约的上帝,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上帝;而这位曾经与以色列立下律法之约的上帝,如今藉着基督立下一个新约,这是与所有世人立的约,因此不再局限在律法或以色列民族的范围内。基督教所彰显的不是一位新的上帝,而是通往上帝的新路。

@41《对话集》十一章。

@42《耶利米书》三十三31~33;参游斯丁,《对话集》十一章三节。

「新律法」一语就这样把基督教与特定《旧约》经文连结在一起,这些经文被游斯丁视为预言,而且符合基督教以往的解释;但这不是指这新的约跟旧的约一样都是规范条文,而旧的诫命与条例已经被新的诫命与条例所取代。如果律法足以成为救赎之路,「为何需要另立一个新的约?」游斯丁这么问道。@43凡是以律法为单一基础的约都无法让人得救,这就是游斯丁的结论。基督教就是「新的约」,而基督就是「新的立法者」,@44但这不是指规范层面而言。他的确认为基督把爱的律法加诸我们身上,但是他没有因此认为耶稣就是一般人眼中的「立法者」,因为他曾明白指出,耶稣藉着祂那爱上帝与邻舍的诫命,直接把上帝从创世之初就颁布给每个世代人类的律法总结在一起。@45但是,既然所有人都在律法之下,那么所有人也都在律法的咒诅之下,因为没有人能达到它的要求。@46因此,新约的意义不只是颁布新的律法,更是上帝亲自藉着那被钉十字架之「上帝的基督」拯救「所有曾犯下应得咒诅之过的人」。@47新约既不是诫命也不是条例,而是基督祂自己。「上帝所立的圣约是什么?岂不就是基督吗?」@48而它就是基督,不是颁布新律法的那位,而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那位。「那么,既然上帝宣布要设立一个新约,而且要成为万国的明灯,我们就会目睹并相信世人会离弃他们的偶像以及其他不义的行为,藉着被钉十字架的那位(耶稣基督)的名,来到上帝面前,并至死持守他们的认信而一生敬虔。此外,藉着各种圣工以及伴随的神迹所有人都可能了解,祂就是那新律法与那新约,以及万族中等待上帝救恩的人的盼望。」@49

@43《对话集》一二二章五节。

@44《对话集》十八章三节。

@45《对话集》九十三章一、二节。

@46《对话集》九十五章一节

@47《对话集》九十四章五节。

@48《对话集》一二二章六节。

@49《对话集》十一章4节,参《对话集》四十三章一节,其中提到基督就是「永恒的律法」及「新约」。

显然,游斯丁认为「新律法」仅仅是指「新约」。上帝与以色列立约并赐下祂的应许;然而,这些应许不是赐给陷于血气的以色列,而是给灵恩的以色列;因此,基督教如今预备承接列祖遗留的产业:「因为真正灵恩的以色列—–就是我们这些由被钉十字架的基督带领到上帝面前的人。」@50游斯丁从来没有要强调律法与基督十架之间的差异,并竭力主张唯有藉着被钉十字架的那位,世人才能被引领到上帝面前。世人能够来到祂面前,不是因为律法,而是因为罪得赦免。@51「由于祂的鞭痕,凡藉着祂来到父面前的人都得医治。」@52

@50《对话集》十一章五节。

@51《对话集》四十四章四节。

@52《对话集》十七章一节。

另一个足以否定游斯丁的基督教高举律法的证据是,他对基督十架赋予的重大意义。《对话集》的首要主题就是被钉十字架的是基督;游斯丁的神学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为十架神学,因为他的整个思想完全以此为中心。他对《旧约》非常感兴趣,因为它证明被钉十字架的那位,不是别人乃是上帝所应许的救世主。他可以说是运用《以赛亚书》五十三章和《诗篇》二十二章(早期教会认为这是关于基督受难以及祂死在十字架上的主要预言)这两处经典的《旧约》经文最频繁的人。《对话集》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改写这两处经文和其他相关经文,并把它们应用在基督身上。@53但是他所运用的不只是可以被视为直接预言的经文而已。《旧约》从头到尾就是一套象征体系,而其标的就是被钉十字架的那位。诫命的颁布不只是因为人心坚硬,同时也是要以一种奥妙的方式指向基督。@54游斯丁在最不相称的地方看到十字架的身影。当以色列与亚玛力人争战的时候,摩西举起的双手就象征着十字架。而摩西举手「直到日落」(出十七12)不是无缘无故,而是预言基督要被挂在十字架上直到日落。@55伊甸园中的生命树、摩西的杖(他曾用来拯救以色列、分开红海又击打磐石出水)、亚伦的杖(曾经发芽)、耶西的根上的嫩芽以及《诗篇》中的义人(「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或者另一首诗篇所说「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游斯丁认为这些经文都是指那木头十字架。@56

@53参《对话集》九十七至一O六章,整段文字是从灵意的角度诠释《诗篇》二十二篇;关于《以赛亚书》五十三章,参例如《对话集》十三章以及《护教篇》(Apol)一章五十节。

@54《对话集》四十四章二节。

@55《对话集》十七章一节。参九十章四节以后,并九十一章四节。

@56《对话集》八十六章。《旧约》中其他十字架的象征,参《对话集》四十章三节;九十一章一至四节。

这种常见于早期教会看起来幼稚的解释,其实背后有一个严肃的动机。就如前面所说,十字架是一个非常难解的吊诡,因此非要借重《旧约》的帮助,才能让人信服。@57游斯丁也这样认为,对他来说,基督死在十字架上是一个极高深的奥秘@58,而这件事之所以可靠,就是因为《旧约》已经预言(即使非常隐晦)此事。@59然而,不只是《旧约》,而是整个阶段宇宙都透露出十字架的记号。「想想看若是没有这个σχῆμα,世上的万物是否还能够被驾驭或连结在一起」。船帆、犁头以及其他用具的形状,全都会让我们想起十字架。人类外型跟其他非理性动物的差异就只在人类能直立;一个人只要伸展双臂就能形成十字架的形状,而人面貌的结构也显示出十字架的σχῆμα。军队的徽章、旗杆和纪念碑都带有十字架大能的标志。@60

@57英译本,255页以后。

@58《对话集》九十七章四节。

@59《对话集》九十七章三节。参一OO章一节。

@60《护教篇》一章五十五节。

这些丰富的证据,足以证明游斯丁的基督教和他整个思想都是以十字架为中心。十字架就是基督大能与掌权的最伟大象征。@61上帝「藉着十字架被蔑视又羞耻的奥秘」@62呼召基督徒。成为基督徒就等于「承认被钉十字架的耶稣就是主与基督。」@63

因此,我们的结论就是,游斯丁在表示基督教就是「真哲学」与「新律法」的时候,绝对不是向希腊化的理性主义或者犹太道德主义俯首称臣,反而他其实想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运用这些词汇证实基督教的独特性转而反驳二者。@64

@61《护教篇》一章五十五节,2Πτὸ μέγιστου σύμβολον τῆς ἰσχύος καὶ ἀρχῆ αὐτοῦ

@62《对话集》一百三十一章2节:διὰ τοῦ ἐξουθενημένου καὶ ὀνείδους μεστοῦ μυστηρίου τοῦ σταυροῦ κληθέντες ὑπὸ τοῦ θεοῦ.

@63《对话集》三十五章2节。

@64无论如何,教义历史家几乎没有看出来这个理路。他们(比如哈那克的论述)过于受人影响,一部分受A.Bitschl的《古教会的兴起》(Die Entstehung der altkatholischen Kirche),另外也受恩格勒哈特(M.V.Engelhardt)的《殉道者游斯丁所代表之基督》(Das Christenthum Justins des Martyrers)(1878年版)的影响。恩格勒哈特从来没有把中心观念列入思考,因此他只注意外在特征,完全从完整教义的角度评判游斯丁而没有考虑掌控全局的中心观念。对上述普遍为人接受观点的修正,并不是要否认护教士(包括游斯丁)思想确实出现明显的斯多葛观点。我们必须注意:(1)游斯丁无疑非常杰出,但他的立场未必就是所有护教士的立场。(2)游斯丁并不总是站在上述的基督教层面。不过,他的理路思绪非常明确,而且必须再三强调,因为以前一直被忽略。

基督教就是那「真哲学」,「真正的救恩之道」,也就是确实能带领世人与上帝相交的真道:这就是基督教爱佳泊观念的道路,而与希腊化的爱乐实观念相反。

基督教就是「新律法」也就是「新约」,而这约无非就是被钉十字架的那位祂本身:它就是十架的爱佳泊,而与各种模式的犹太律法主义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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