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如此我信:基督教教义导引

第三部:终成因:「并在圣灵里」

第七章:基督教群体与人类社会

24、一些从基督教历史中学习的教训

正如我们所见,灵上帝是受造物的终成因(perfecting cause)。父上帝在时间里及透过时间,透过祂儿子和〔圣〕灵,使得特殊的行动、事件和事物可以发生,陶器的小片可以变成贵重的和付出自己的行动,成为自己,并因而成为对一切事物最终圆成的特殊期盼;父上帝藉此而终成其受造物。在新约之中,很多地方都涉及〔圣〕灵对教会和对特殊的基督徒的工作,这些基督徒在众多受造物中间是突出的,他们能够在上帝终成一切之中有分参与。把教会连系到终成的概念,在现代世界之中很可能引起一阵空洞的笑声。难道〔圣〕灵不能在这个古旧又看来在历史中失去诚信的建制以外有更好的工作吗?在这本尽可能精要地讲述教会信仰的作品中,我们不能花太多篇幅为那些应该活出其本性但又没有的事物作出道歉。然而对于这些东西——至少在西方那里——如何及为何如此,必须有所谈及。

耶稣复活的效果是让那些曾经跟耶稣直接一起生活的人,相信耶稣那具有普世性(universal)的深远意义:耶稣的深远意义从耶路撒冷延伸至地极。耶稣是否想要某些好像教会的东西浮现,其实不得而知。(路尔士〔Alfred Loisy〕的著名说法是:「耶稣宣告天国,那就是已经来到的教会。」这是一种带有冷嘲热讽的说法。)肯定地,耶稣的焦点是在于呼召以色列成为上帝真正的子民,这是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而很可能拣选十二门徒这一象征行动是缘出于此的。然而,复活把事情置于不同的亮光底下,而早期基督徒就在这新建基于福音的普世性的信心底下,出发征服世界。他们把信心、祈祷和圣洁的生活结合起来,有时联同无情的组织和出众的知识能力,结果就成就了某些东西。从四世纪开始,教会也藉着不断抓紧政治权力的统治以达到其目的,无论怎么说都好,这也不是全是坏事。而现在我们却全面攻击昔日教会与罗马及拜占庭帝国的相安无事。这种和解受到世俗学者的批评,是因为这引致藉着强制力而强迫接受〔基督〕宗教、杀害犹太人、迫害早期的科学家如伽里略(Galileo Galilei)——他是教会自己的虔敬信徒——藉世俗法律处以野蛮的惩罚,以及对穆斯林和其他宗教进行战争的迫害。在教会内部也出现愈来愈多的攻击,认为这是淡化福音,直接跟耶稣自己的行为相冲突:耶稣拒绝使用武力拯救自己脱离死亡。

然而,在这事情之中,引用王尔德(Oscar Wilde)的说话,真理很少是纯粹,也永远不会是简单的。在量器的另一边还有许多事情。一方面,西方许多举世无双的文化,包括科学、艺术作品和美得难以匹敌的音乐,还没有算上医院和教育机构,其起源或多或少都直接来自基督教信仰的影响。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常常说,那些意识到自己是无神论者的政体大规模杀害以百万计的人民,以及我们那些把个人的、社会的和生态的伤害强加至世界之中的世俗文化,同样地表明,无论这宗教的伤害怎么样,它的排斥拒绝已经产生了可怕的邪恶。然而,撇开这一切,没有作者应该着手研究教会这题目而不理会历史对教会的磨练,以及没有寻求避免把任何人的组织建制理想化,特别是任何意识到自己是基督教的建制。

事情若要推进,现在就要弄清楚其原则。首先的原则带领我们回到〔圣〕灵的教义,〔圣〕灵在开始时已经与我们同在的了。在曾经讲过的〔圣〕灵的终成及特殊的活动这考量下,我们不应因为发现〔圣〕灵的工作是聚焦于教会而感到惊讶。这并非说——像经常认为的,即使没有真的如此教导——〔圣〕灵被教会以某种方式被摆布,以致教会所作的乃是〔圣〕灵所作的。反而是,〔圣〕灵首要的工作是在特殊的人类个体及普遍的人类群体的生命之中,实现那上帝在基督的十字架所完成的实在。藉着呼召祂的成员离开黑暗进入上帝的光明——这光明在拿撒勒的那人的面上反映出来,〔圣〕灵聚集一群子民于复活的耶稣的身边,这些子民的惟一被召要作的,乃是赞美那位创造他们的。这「惟一」不应被了解为狭窄的意思。它包含有意识的赞美和着意的敬拜,而这敬拜是要被带进群体生活及个体行动的种种形式之中。

第二个原则是关乎从〔圣〕灵呼召中流溢出来的社群生活的形式。正如我们知道,因为人的生命以社群形式为其本质,并且因为人活出他们的堕落的地方也是社群的,因为这一切,那么重建的地方也是社群的。以色列常常提醒我们这一点,但也要注意彼此之间重大的差别。教会有别于以色列,在于不能把教会等同于任何单一的民族或政治的实体。如果我们尝试如此实践,那么信仰中的个人的向度与社群的向度之间的关系,就会不断地被扭曲。西方历史中有两个明显的危险走向:视教会为民族生活的表达,而结果是狭窄化其普世呼召及责任;以及视教会为一已经给予出来的建制,每个个体只是参加建制而已,却不是视之为一社群(society),即其独特的实在是由在当中的特殊子民来形塑的——这是指其「横向」的层面。在西方的基督教之中,我们经常在一个学说中看见这两种扭曲彼此组合结连一起,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互相并排。在这样的布置下,个体或多或少活在一种与集体的身体随遇而安的关系之中,这集体的身体经常被等同为教牧(clergy'编按:或「圣职人员」),而不是让当中的子民聚集在一起而成为一个社群,让社群塑造他们又让社群被他们塑造而使社群成其所是。因此,合理地,教会正确的社群模式已经成为近代神学的主要关心所在。

第三个原则也是很基本的,如果我们要维系一个正确的方向。这原则是,升天的教义必须继续提醒我们,我们关心的是缺席的耶稣,祂在教会及世界中的临在是基本的难题。教会不能宣称她自动成为基督的身体,也同样不能宣称她拥有〔圣〕灵。复活的主其临在只在于〔圣〕父的〔圣〕灵,任何建制宣称要不是在某意义上自动地传递——不管怎么样——基督的临在,就是自动地拥有〔圣〕灵,都是陷在颠倒自己的构造的危机之中。在这里,正如在神学中所常有的,我们遇上两方面的危险。一方面,我们忽略了上帝的应许:教会被呼召及被加力以特殊的方式在世界中再现祂的爱,这是由耶稣的生涯所塑造的。另一方面,我们忘记了这样的情况之所以成真,只在于〔圣〕灵的自由赐予。把教会了解为基督的身体,在这角度来看,所引起的伤害一如所引起的好处那么多,我们将会看见。

这三个原则全都具有终末论的果效。〔圣〕灵的工作是让事情成真,祂不断地把人的自由当作神圣的礼物赐给他们,祂把最后日子真正群体(true community)的期盼实现出来。在这角度看来,教会的错误是经常宣称这些境况太直接地,并且藉着教会自己内在的能力就可以在她的生命和制度(life and insttutions)中实现出来,而不是只由主〔圣〕灵透过其恩典及自由的行动,而使得教会在其生命和制度中被预见。被称为教会历史的部分不幸故事,其中许多糟透了的灾难,都是缘于过度自信地宣称,现在就完全实现那只在天国中才能圆满实现的事情,然而,一旦她开始想到她是王国,她就以自己的工作取代〔圣〕灵的工作,而不是把自己真正的本性作为礼物来接受。

撇除这些警告,我们所关心的终末论,无论如何,是指那种正面地对准及解释一种确实的历史的及社会的实在。让我们回顾第三章,这一章我们提到那真正的圣礼实在、那被造的存在者其被造本身是指向神圣的,这被造的存在者就是人,是以上帝的形象所造的男人与女人。然而,我们也看见这受造物就是堕落的中心,这应该像上帝的,却从其他方面寻找支撑,敬拜受造物而非创造主,因而经历堕落。这受造物指向自己而非创造主、成为神明而非像上帝。这就是为什么新约大部分把上帝的形象局限于耶稣基督身上。祂是那「不能看见之上帝的像,是首生的」(西一15)。祂从死人中复活——用巴特(Karl Barth)的话来表达——乃是对「〔圣〕父的裁决」2的见证:这里就是那位公正、真诚和自由的人。对那些要实现上帝的形象和样式的人来说,现在就在于透过耶稣基督而被带领进入与上帝和好的关系了。事实上,以保罗的表达来说,是与耶稣基督同一了(beingconformed to him)。这起点为我们的基督徒群体的神学提供怎样的洞见呢?

25、宣讲的和圣经的话语

成肉身的儿子其生命全部都是活在对上帝的自由倚靠及为〔圣〕灵的加力之中,这种生命是从偶像崇拜及追求私利之中脱离释放出来,而这种偶像崇拜和追求私利乃是罪及邪恶的根源所在。具体来说,正如我们所看见的,耶稣的生命的形塑,就如以色列的生命,都是通过集中于那些维系其与上帝的职事而得以成就。在这一基础上,我们就能够为教会所属于的那类社群制度作出定义。教会是一处地方——活泼的空间——在那里耶稣的王权、祭司职分和先知工作能够被挪用,我们也可以说,得以展开启程。因此,教会是一特殊的社群存在的方式,由〔圣〕灵所号令,藉着与〔圣〕父的关系而朝向〔圣〕父,并且只活出真正的上帝的形象的生命。

然后,这人那种朝向上帝的生命,如何落实于那以祂的记忆为中心而聚集起来的社群秩序?早期教会的历史和其最伟大的使徒的信息都一致地同意:首先是藉着口传的道,正正就如在此之前的耶稣的信息那样子。保罗的肯断:没有人宣讲传道,福音那会传开(罗十14~15),这表明了教会成其所是的途径。使徒行传二章讲述〔圣〕灵的被赐予,显示了藉着悔改的传讲,群体被呼召跟上帝更新关系。3这是诉诸于耶稣的生命、死亡和复活这一叙事,以之为上帝的行动。这宣讲成了所谓福音、好消息:上帝在这独特方式的行动中决定了人的福祉。最初期的传讲——按照记录,例如在哥林多前书十五章3至8节——宣告本书第四章所开展的某些主题。可以这样说,福音事件本身的被传讲,成了把耶稣作为既是上帝又是人的拯救行动所成就的转移给人的途径。据此,被宣讲的福音在第一次的宣讲中就建立了(instituted)教会:即是,把她建立成一制度,一个让人环绕耶稣有秩序地聚集起来的形式;这制度在时间和空间中的形式会改变,但仍是可以让人得安顿的形式。4

保罗和其他对福音的撮要在新约的书信得到扩展延伸,常常以澄清、演绎、应用和辩护福音某些特殊面向而出现。反过来,这些大部分属于早期的阐述都被那些称为福音书所支持的,这些福音书满载的是这位神圣的和人的生命的叙事细节,祂的生命是信靠上帝的焦点。某些早期著作成为了「圣经」,在现在所述的情况中,圣经指」的是那些被判断为适合永远用于教会崇拜的著作。在本书第一部之中我们说到,圣经是一种文化的人工制品,它的独特性在于它所讲述的,但却可以在人类无数的文化成品中辨认出来。我们现在开始要更清楚地看看原因,为什么这些独特性要被宣称,而在众多原因之中,最核心的,是初期教会视其自己是依赖于圣经来了解福音的。第一代基督徒的圣经是被给予他们的。以色列的圣经,现在在教会之中称为「旧约」。保罗说到发生在基督身上的事情时,表示是「照圣经所说」的(林前十五3~4),他所说的圣经就是旧约。路加在报导耶稣在以马忤斯的路上所讲的说话,撮要地及清楚地表明:「从摩西和众先知起,凡经上所指着自己的话都给他们讲解明白了。」(路二十四27,粗体字强调为作者所加)这是第一代基督徒惟一拥有的圣经,并且也只有在无数压力下情况才有所改变,新的著作被接受下来。这些额外作品其写成是基于两个假设,首先是,旧约圣经是了解耶稣的钥匙;其次,反过来,祂也是了解旧约圣经意义的钥匙。透过祂世界被造的那位,并且也是上帝向以色列发出的道,现在已经亲身临到(personally present)世界,以致有必要对古代对祂的见证作出澄清及重新解释。早期好几个世纪教会作出决定,确认另一套在旧约之外那被称为「新约」的作品,是对无数的压力的回应,其中包括(1)异端;(2)那种在历史中某一特定空间确定下来的、对上帝独特的位格性言说,现在已经过时了;以及(3)有需要决定那些作品是合适地指导还在不断扩张的群体的崇拜及生活。

因此,在初期某段时间的教会生活中,已经确认正典或量度的竿子好用来衡量群体的崇拜、生活、信仰和思想。这就是圣经,一本包含两套书卷。「旧」约之为旧并没有什么低贬的含义,而是对根基的记录,指到上帝「旧时」的作为:创造世界及预备这个世界让祂的独生子在时候满了就来临。新约在预定的时间落实了那已经预备要实现的。两组文件是互相解释的,其关系正如曾经提过,是可以在「约」(covenant)这词语的使用中找到的。「约」表示上帝单方面主动地把自己跟那些根据祂的形象和样式所造的,以特殊的关系形式连系起来。「旧」约的内容是多重的,跟亚当、挪亚、亚伯拉罕、摩西,并且透过祂〔上帝〕与整个以色列,一起立约。它自己的先知已经应许一个「新」约,因此新约乃是旧约的后果。对耶利米新约的应许作出解说:写在心中而非石块上,是希伯来书的论辩核心:耶稣的祭司献祭实时满足并超越了旧有秩序的制度(耶三十31~34;来八及十章)。保罗和路加对最后晚餐的叙述——下面我们还会再回来讨论——清楚指向一个「新」约。正是在晚餐及其后所发生的事情,同时把新约和旧约结合在一起。耶稣是旧约的钥匙,但也不能没有旧约就可了解耶稣。这种非对称的相互性是圣经在双重性(或译「二元性」)中统一(the unity in duality)的焦点。

圣经是传递福音的必要中介,首先是藉着上帝同时在以色列及耶稣基督的历史行动,其次是透过耶稣的升天和缺席。除非道(Word)被这些言语(words)所传递,并且对这些言语的解释又藉着那些福音已被交托给他们的人所传递,否则福音是不会被听闻的。(这并非排除其他沟通的形式,只是其他的形式是次要的。)在这样的角度下——即依靠一个传统的过程来传递其信仰及实践的核心给下一代——教会跟任何其他持有信念、教导和行动的群体并无两样,分别在于其所要宣称及传递的内容。福音——要传递的消息——是:上帝位格地、定意地及普世性地在耶稣基督身上工作,以回应祂所宣讲的故事,好确定地形塑在地上及其后的生命。正是这一宣讲建立教会的根基,她的生活也必须由这宣讲所决定,因为这宣讲简要地以言语表明了那预备了又活出了的上帝的道:生、死、复活和升天。

26、被拣选的群体

因此,我们来到教会的教义。新与旧的不能分割关系,在以色列和教会的神学中这是明显的,尤如其在圣经的教义那样子。教会经常以旧约的以色列来被讲述,但这并不表示教会超越了以色列,一如经常教导的,但教会却是扩大了的以色列,包容着外邦人在内,而这正是上帝与亚伯拉罕所立的约的实现完成。这一切都是上帝的行动、礼物、约、应许、宽恕:上帝儿子所赐予的礼物只需要接受。那些接受福音的人,先只是犹太人,但后来因着复活的逻辑在时间中产生其功效,外邦人也成了重新建造的一种以色列人,却不是取代以色列,而是——保罗痛苦挣扎地思考其中的关系——被呼召对以色列作出活生生的挑战,要他们成为上帝真正的子民。彼得前书说:「你们是被拣选的族类,是有君尊的祭司,是圣洁的国度,是属上帝的子民」(彼前二9),我们应该以这些说话开始,因为这些说话当要在现在的境况中成形,也涉及基督的职分(offices)。

那涉及以色列和教会的呼召的参照提醒我们,只有在非常狭义上教会才是现代意义下的自愿组织。事实上,教会是一个自愿的组织,但只有在下列意义上才是:那些参加的人自愿地回应福音的邀请。这意含着从起初,教会与我们生而在或移民而进入的「世界的」秩序之间,就存在差异。使徒行传显示有许多人听了,但又拒绝被邀请成为上帝圣洁子民的成员。这邀请是来自上帝的。正如没有东西成为其自己不是靠着上帝而成事的,因此重建毁坏的人性只能够首先是创造主上帝通过祂双手的作为。像以色列那样子,教会成为教会只在于神圣的拣选和呼召。我们已经知道上帝对祂的受造物的心意是普世性的:以新约书信有关拣选的祝福的最意味深长的话来说,那就是「使天上、地上、一切所有的都在基督里面同归于一」(弗一3~10)。要达到这一普世的终结,上帝使用特殊的群体与子民,这是根植于祂的永恒,而又是对一个在空间中及透过时间而建构起来的世界是恰当的。亚伯拉罕和以色列的呼召的中心性,已在本书较早部分强调过,现在这中心性要被扩阔而至教会,无论怎样,这教会仍然是一群特殊的子民,他们从整体中被呼召出来,却又是为了整体的缘故。这就是为什么犹太人与外邦人的和好,在同一个群体之中崇拜和生活,对以弗所书作者来说乃是救恩的标记,甚至就是拯救本身。

这样的拣选论(doctrine of election)跟我们历史中流行的讲法有很大的差别。历史中的拣选论常被称为预定论(predestination),其常起的作用是,首先,收窄而非扩阔上帝的心意,第二,收回人的自由而非给予。正如在第四章所报告的,经常有一趋势视预定论为上帝的设计,要想限制小数的灵魂到天堂而把其余的交付给垃圾堆。圣经的拣选论较这一看法更为此世的。亚伯拉罕被拣选为万族带来祝福,以色列成为他们的光,耶利米成为上帝向以色列话语出口的器具,例子可以数之不尽。对于新约,这些呼召在耶稣和教会的拣选身上并没有被废除而是成全。我们已经看见耶稣被拣选成为弥赛亚当中所涉及的,就是在严酷压力底下走向十字架的生命。教会的拣选其焦点是什么?

首先是呼召去读美及崇拜。教会是一个以独特方式存在于世的社群,我们可以说,她有独特的政体(distinctive polity),基本上是以感谢与崇拜来朝向上帝的。正如我们已经看见,这不可以出于狭窄的了解,而是献出所有生命来感谢和崇拜,以致最好透过讨论教会所再现、代表的社群秩序究属哪种类,从而解答教会性质这问题。而这就是下述要讲的。教会在世的生活方式是对应以色列在世的方式,但容许某些转变,这些转变来自从特殊的民族转向成为一个包含一切人民在内的群体。然而,我们看见成为普世的,有许多不同的方法,因此,我们必须再次提出问题:教会的独特社群秩序究竟是哪一种类的。是以,教会是独特的,像以色列那样被呼召出来而有别于其余的人类;教会跟以色列也不一样,她代表所有人民和所有国族,这明显地是为教会所包含的。再进一步,这包含并不是含糊化的举动,因为被包含的国族并没有被要求终止她们作为特殊的人民。所以,一切的特殊性,都汇集在如下的事实之中,这社群由一种特色所分别出来:如福音信息所宣告的,就是她跟耶稣的关系。

通过耶稣而与上帝建立的关系是由两个互有分别但彼此连结的文化形式所维系:言语与行动。肯定地,两者的分别不是绝对的,撇开我们有时确这样想。言语是行动的一种形式,圣经中的上帝肯定是如此,祂的言语「决不徒然返回,却要成就我所喜悦的」(赛五十五11)。事实上,言语可以是欺骗的和滑转的,且常被用来引诱、欺诈和出卖,但行动也是如此,加略人犹大即以此臭名远播。但因为耶稣是道,祂同时以特殊的方式言说和行动,那些把教会和祂连系起来的言语和行动,目的是要想在教会的结构中具体化(embody)耶稣生涯的形式或模样。在这样的亮光下,教会是一种社群地存在的模式,其生活是被安排朝向上帝的,藉着由〔圣〕灵行动所引发的言语和行动而成就。因为〔圣〕灵所赐予的是一个敬拜群体的临在,这个群体透过已成肉身的道耶稣而敬拜父上帝,这敬拜当中的关系其核心所包含的,如我们所期盼的,同时是神圣的和人的行动及言语,言语和回应之间有着复杂的互动——回应特别包括祈祷和音乐——当中真正的人的回应是由〔圣〕灵的行动所引发的。

这一切的要点是什么?所有人类社群都有界限来决定他们接受成员加入的条件。举例来说,加尔文(John Calvin)持守真正的教会的两个标记是可被确认的,就是宣讲福音和正确施行圣礼(sacraments).7这些群体生活朝向及扎稳于耶稣肉身生命的结构之内的途径。宣讲及解释圣经是先于洗/浸礼和主餐的礼仪,因为若没有解释,水的使用和食物与杯的饮用可以意指许多东西,从任何的宗教意义到没有意义都可以。然而,我们所称之为圣礼,其不可废去性是由道成肉身及其结果推演出来的。〔圣〕子参与了受造的秩序,这秩序是祂救赎的爱的对象;〔圣〕子的参与要求更广阔的语言概念而非简单的说了就算。因为道成了肉身——祂自己涉足于受造性的结构之内(within the structures of createdness)——教会必须(如果她是真正的教会)在其崇拜中对这一层面给予相应的表达。

对教会崇拜的两个必不可废弃的特色,习惯的撮要是视之为话语与圣礼,但后者是带有困难的一个词语,部分原因是,它是一个在历史上充满争议的术语,曾经深深地分裂教会及影响其生活。难题底下的核心可以在传统对圣礼的定义中发现:圣礼是内在的及属灵的恩典的外在和可见的记号。当中隐含的是内在与外在的二元论。一方面,这鼓励扩阔算为圣礼的数目,结果是有力地稀释那可被称为福音的圣礼(这是一个想要的较佳表达)——洗/浸和主餐——的重要性。圣礼数目的增加,原来的两个(后来从宗教改革重新确定)增加至中世纪时期的七个圣礼,因而稀释了洗/浸和主餐的意义,也就低贬了这两个圣礼。”另一方面,二元论也倾向引致远离外在的和物质的向度,这一向度所指涉的首先就不是内在于(within)信徒生命之,中的某些东西,而是具体的物质及历史实在。耶稣的生和死不是某些不可见的事物的外在记号,却是让不可见的变成可见的。上帝的行动不单是内在的并且也是外在的。

耶稣在祂的言语和行动之中,特别是祂透过祂的一生和藉着永恒的〔圣〕灵,献上了完全的崇拜及对父上帝的顺服,祂实现了创世记一章的使命:作为上帝在地上的代表,管理受造物。因此祂是惟一的圣礼,这在于「圣礼」指的是一受造的实在,这实在毫不含糊地也是上帝在世界中的临在与行动。我们称之为圣礼的事物,是以,若真称得上是圣礼,则在于这些事物严格地是从下列的情况底下生发出来的:一种确定的言说和行动形式,为我们带来又把我们坚立于那种透过耶稣而与上帝所建立的关系。这样说的后果自然是,宗教改革家建基于奥古斯丁(Augustine)的教导是正确的,就是「圣礼」作为可见的话语,在于耶稣是话语,以及这话语被要求把耶稣阐释出来。因此,礼仪的基础要在两个因素中寻找:耶稣的历史的和时间的生涯,特别是在祂的死亡中达至的高峰和危机;以及上帝祂那在世的子民的生命,他们最终是倚靠耶稣的具体化的生命的。他们之所以是他们,是因为他们直接地是上帝圣洁子民的成员。在第八章我们再会回到洗/浸礼,这里我将集中讨论主餐,特别是其中所涉及的复杂性,就是耶稣过去在世界中的临在、现在的缺席与将来的回来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保罗的哥林多前书里面的某些面向将成为我们的指引,因为在当中主餐的神学的、道成肉身的、礼仪的、社群的和伦理的向度,紧密地彼此隶属交织在一起。

这封信件由如下的问题所主导:一个年青的基督教会众群体的成员,如何一起生活和如何活在世界之中。形塑保罗这信件的假设,乃是基督信徒在许多其他人中间生活的方式,是具体化地展示其与上帝和「神明」之间的不同关系。举例来说,他辩论说,在异教庙宇中享用饮食,看来无伤大雅,因为他们所事奉的神明并不真的存在,然而这却冒着向那些引诱人的生命远离忠于基督的势力低头。9与偶像同吃就是加入了一个与以色列的上帝争竞的社群的和政治的场域,这是与敌同眠。同样的实践也适用到那些求助于异教法庭来处理教会成员的纷争。教会跟其所处的世界之中的其他社群秩序的形式是不同的。教会是圣洁的,其圣洁的方式是类比于上帝圣洁的方式。教会像上帝那样,是不一样的。这并不意含着教会不会参与世界,也没有提出「另类」的政治秩序以拒绝整个旧有的。基督徒仍然是哥林多的公民,以及罗马帝国的子民。然而,对某些形式的活动默许,举例来说,默许向皇帝献祭,犹如向一位神圣者献祭,这是后期帝国对某些基督徒的要求,但这却要被否定,因为这颠倒了更高的和更基本的忠心。据此,教会是一种内在于(within)更广阔的社群和政治的世界之中的生活方式,此后,一旦宗教的、社群的、政治的和法律的建制要求获得绝对的献身,教会就会反对。

除了这个对信仰群体的忠诚的关注外,还有的就是组成这个群体的特殊的人群,正如我们所见的,人群不能抽离他们的身体,身体的使用也反映出(字面地说:具体化)终极的和其他的忠诚。因为这个身体被应许以复活,所以在和与(in and with)这身体所做的都十分重要。我们人是藉由及透过(by and through)身体这向度来跟其他人及世界交往关连。我们在身体及与这身体(in and with the body)所做的形成和预告我们之所将是。正是在这脉络下保罗总结十诫,那是上帝圣民的宪章,这总结有其重要性(林前六9~10,比较提前一8~11)。像在忠诚有异的处境中分享祭物那样子,不恰当或奸淫的性联合的方式取代了与基督的联合,而后者正是教会生活的根基。保罗这样说的理由全然是积极的。没有悔改的罪人的实践会败坏群体——举例来说:乱伦——必须,至少暂时,要被逐出群体的生活,这同时是为着这个群体和这些罪人的好处的缘故。然而,建议逐出群体只是针对这个个案,主要关注的是关系的形塑,这是来自那些已被福音释放的人的自由。可见的后果是正确地在社群的层面具体化福音。

到了现在我们终于准备好回到圣礼的问题上,或者至少回到主要涉及教会成员在时间中的实践。我们并不想把最后晚餐道德化,但必须坚持两个焦点:与上帝正确的关系和与具体化的人之间的正确关系,这两者都是保罗讨论的核心。保罗所描述的主餐是一件社群事件,因为是人一起做某些事情。主餐的正当秩序被贪婪、迟钝和引进在耶稣基督里的新秩序所不容许的外边世界的社群分门结党,瓦解分裂了。保罗确定这失败跟献上饼和酒时所发生的没有任何关系——这完全是一种时代错误的考虑(anachronistic consideration)——有关系的是在和与(in and with)崇拜群体中所发生的事情。主餐堕落在于群体的成员没有采取正当的态度对待上帝在基督里的救赎行动,特别是祂的死,视之为藉由道和〔圣〕灵而在群体的生活中被传递的。

这讨论有两端,骤眼看来两者之间并非那么对立的。第一端把信仰群体差不多等同于基督自己,这清楚表示那些「在基督里」的,因着他们是透过基督而被带到父上帝那里去,所以在真实的但又是隐喻的意义上,他们是祂的身体。10然而,这并非表示身体只是一个隐喻,其所宣称的不是真的。因为教会是基督的身体,这是一种独特的在世的方式,其形式可被了解为具有多种不一样的向度,全都可丰富一种社群的神学。在哥林多前书十二章12至27节,保罗关心的是一个有机统一体(organic unity)所被要求的多重作用,而罗马书十二章4至5节所关心的则是基督徒的彼此依靠;歌罗西书一章18节关心的是基督徒共同倚赖他们的头,而歌罗西书一章24节则关心基督的生命和品格的延伸。”这些段落的某些面向,特别是基督作为身体的头这个意念,带领我们来到这个题目的第二端。对那些把身体差不多等同于基督的来说,同样有着同等的强力要求把基督从教会的成员分别出来,以及把教会中的成员彼此分别出来。在哥林多前书十二章,保罗关心的是基督徒在和透过(in and through)他们各种恩赐和恩典而与基督为一(oneness)。我们发现这全是一种笔调,要表明教会成员之所是,以及他们彼此的对待,同时是他们在上帝面前和在基督里生活的方式。正如在基督位格的教义中,神圣的和人的行动这两者的层次只是紧密相槃的,只能在两者的层次上来了解其在张力中仍然保持的关系。

肯定地,前者的层次,即神圣的行动决定后者:「你们不是自己的人,因为你们是重价买来的。」(林前六19~20)哥林多人与上帝的关系,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首先是由那宣讲十字架为拯救的能力来决定的(林前一至二章),其次的才是由此而来的生活形式,这生活形式具体化那十字架的拯救。在这样亮光下,我们才能了解保罗对主餐的处理,这主餐在某一角度来说是在基督缺席底下来举行的。「记念祂,直等到他来」(林前十一24~26,译按:英文为“In memory of him,until he comes”)意味祂不在那里,因而是真正的缺席。12据此,把教会跟升天了的和身体缺席的主带进真正的关系,是藉由〔圣〕灵的关键行动,把祂在另一边的临在传递给教会。吃饼饮杯在宣讲十字架和期盼复活的脉络中,把会众置于一与上帝有益的关系中,以致不含引入那种否定与基督为一的行事方式,导致败坏的关系。问题不在于理论上不相信饼与酒是基督的身体与血,而是他们彼此相待的行为(「这个饥饿,那个酒醉」〔林前十一21〕)。保罗用来描述事件的词语,其意思必须在这一脉络底下来了解。当「身体」(「这是我的身体」)指的同时是饼和群体,这群体是基督的身体,而「杯」(注意,不是「酒」)明显地指的是基督在审判下的死亡。正如身体同时指群体和饼,杯指的是十字架带来(作为洁净)的审判。洁净的审判转为作为死亡的审判,这是由于群体内的误用,当中自己没有和好。那些吃和喝的(无论以什么方式都好,总是有意地冒犯得罪了),其实是吃和喝临在他们身上的审判(krima)。注意保罗在下述经文如何使用词语的不同意思,这些意思是从「审判」的字根意思衍生出来的,在翻译中不是常常可以看到。

因此,在你们中间有好些软弱的与患病的,睡〔译按:《和合本》译作「死」〕的也不少。我们若是先审判〔diekrinomen'译按:《和合本》译作「分辨」;斜体为原书所有,下同〕自己,就不至于受审〔ekrinometha〕。我们受审〔krinomenoi〕的时候,乃是被主惩治〔paideuometha〕,免得我们和世人一同定罪〔katakrithômen〕。(林前十一30~32,译按:原经文出处标示为「林前十一29~32」)

接受这有益的审判,包含了把我们自己跟基督在审判底下的死亡认同,乃是同一件事而已;作为独一〔圣〕父的儿女,这是接受敬虔的操练。对呼召的反覆无常,带来的是定罪的危险。

据此,主餐乃是一种让群体的成员把自己根植于一种有意识地朝向基督赎罪的死亡的行动之中的礼仪,这种礼仪的实践,释放我们对上帝的赞美,以及让我们在群体的生活方式中活出这种赞美。总的来说,饼和酒同时代表子上帝肉身地成人(bodily incarnation)及承载其对整个受造物的含义。正如我们所见,主餐的庆典是由之前对耶稣拯救的死亡的宣讲所承托的,同样地,它也由之后的同一位耶稣回来圆满终成一切事物这举动所承托起来。我们藉着探讨主餐的终末向度——「直等到他来」——从而扩展我们对子上帝道成肉身的含义的了解。首先,被拣选的群体一起吃和喝,预告终末真正的人类社群,而这在终末筵席的形象得到表达,在当中所有上帝的儿女将会跟祂和好并且彼此和好。这就是说,在上帝底下的普世人类团契,由会众的共同吃喝具代表性地被预期。同样地,第二点,更为广阔的受造世界在当中也具代表性地被包含在内,因为饼和酒,正如在主餐中的祈祷所蕴含的,同时是地上的水果和人类的制成品。犹如耶稣的身体是由地上的尘土所形成的,所以这些物质的受造物成为整个受造世界被收纳的途径,藉着预告的期盼,进入对创造主的赞美之内。正是在这里我们发现这基础不单只是群体伦理的,并且也是生态伦理的(ecological ethic),这没有否定有需要积极干预自然的结构(引用一个熟悉的祷文:「那是人手所造的」),而是预设这只会是为了上帝的荣耀和受造物——特别是人类这受造物——的好处而发生的。这就带领我们进到教会在世界的位置——世界是教会之所在,以下作出一些简要的讨论。

27、教会与社会的秩序

教会在世界之中的独特方式,就如其内在的生命,是衍生自子上帝在拿撒勒的耶稣身上的具体化和祂藉着〔圣〕灵在祂子民的生活中的参与。正如耶稣是不可见的上帝,但为了世界的缘故,成了可见的上帝,因此教会被呼召并且不断地被加力、透过其在世上核心之处的可见社会结构,从而表达其跟耶稣的关系。这要求我们拒绝以深掘战壕的方式来思考教会。官方基督教(official Christianity)的时代,假设社会中的所有成员都是基督徒,因此后来发展出不可见的教会的教义,以便把「真正的」基督徒从所谓的虚假基督徒分别出来。教会是信徒与食客(hangers—on)的「混合」体,真信徒跟其余的有所分别,而为只有上帝才认识的「不可见的教会」。这严重地影响教会对其使命和被差遣的看法。「使命」(mission)有效地消失了,或是——较为近代——应用在文化上而非基督徒身上,或是以复兴的方式出现,使失落的被召回羊群之中。我们可以说——这绝不是想要否定后两者的重要性——这就把教会的使命狭窄化了,而广义来说,教会的使命是为了世界的缘故又代表世界(for and on behalf of the world)而被差遣成其所是及行其所行,正如以色列和耶稣基督的被差遣。正如耶稣来是要拯救朽坏的世界,所以教会的使命是要宣讲及具体化祂的死亡和复活对整个世界领域的生命所具有的深远含义。是以,我们回到教会可见的社群结构一事之上。教会的可见性就如其他人类的建制,其所具有的结构在许多方面都像人类其他建制的结构,都是受制于社会的和历史的法则。但教会不同于它们的地方,在于在某些重要的面向具有不同的运作。教会像其他「志愿」(voluntary)的组织,是自由参与的,但跟它们不同,在于把参与归于灵上帝的工作,和把自己的生命导向崇拜及学习爱的方式,而不是,譬如说,生产音乐或一起吃喝,虽然做这些事情都是可以的。教会也好像庞大的社会秩序,是其中一部分,有分贡献人类的福祉,但却跟社会秩序不一样,全在于教会怎样了解被给予的福祉,以及达到福祉的途径。

举一个例子,以便显明和发展这一点。所有公民社会都是使用强制及施行刑罚来维系秩序,而刑罚通常是暴力的刑罚,这些刑罚都是施于那些看来是威胁危害社会的,虽然教会经常与世俗权力共谋而使用强制权力,13但现在差不多普遍同意这是神学地——也因此是道德地——不可容忍的。教会把那些被判定为透过错误教导或违反神圣律法而颠覆教会的,驱逐离开教会这个社群,也许是对的——如果肯定地他们真的是这样子——但也可能没有超越律法界限。但这是否可以因此而说,因为教会活出,或努力活出一种非强制性的生活,但公民秩序必然地使用强制,所以教会应该拒绝公民秩序和其一切的强制方式?不一定如此。让我们考虑一下惩罚的情况,惩罚,正如我们已经看过的,对一切种类的原因都具有神学的意义。

很多人都相信,作为事物秩序的一部分,违反法律应以适当惩罚回报,虽然对于具体特殊的个案,譬如说谋杀或强暴,何谓适当的惩罚有很大不同的意见。大家也差不多都肯定若缺少了司法惩治的系统,社会秩序不可能维持,在这样的角度下,教会像所有人类的居间群体,被置于更阔大的整个人类群体中间,因而她需要更阔大的社群脉络,否则她不可能存在。然而,基督教信仰的核心是坚信藉着那义的为那不义的作出「祝福的交换」(blessed exchange),一个新的秩序就成就了。在这新的秩序中,那恶不是藉由进一步的邪恶的施行而得到克服,而是藉着善。因此,这是事情回复秩序的方法,基督徒与其他人的关系,特别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要把这样的报复留给上帝但却要藉着爱而与敌人和好(经典的圣经是罗马书十二章17至21节,注意这段经文引用旧约来支持的)。这里的社群〔译按:即教会群体〕被要求调适其自己生命的方式,是跟世界的方式不一样的。

当我们意识到被教导的是一个特殊群体做事的方法,但却宣告同样具有普遍的有效性,问题就复杂了。普遍的真理是:邪恶必定只能被善所胜过。再一次,这是表示教会必定拒绝公民权力,以及其强制的措施吗?抑或反过来,我们有必要承认惩罚、暴力的制止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可能视战争为一暂时的使命,但只是暂时的,只在于坚守要塞。打个譬喻这样说吧。然而,如果宽恕是改变事情的惟一方法,那就得承认强制的惩罚及相类似的作为,只会导致战争,除了在某些处境底下,至好的不过是维槃平衡,而更多时候却剧化邪恶。岂不曾经辩说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跟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后果上的差别,是跟胜利者对被征服者采取报复抑或和解的态度有关。下面的也是实情,一个同时具体化公义的回报和促进悔改及生命的修补,更能使得惩罚的不断施行成为不必要。因此,在这一角度底下,教会既会向公民秩序推荐其所活出的做事方式,但又承认在某——但并非所有——角度底下是超越公民秩序的能力和资源的。

对教会及社会秩序之所以容许人类境况的复杂性和邪恶的侵占本质,其论述的基础是由创造神学来提供的,这创造神学同时解说堕落及救赎的应许。上帝的护佑带来有秩序的创造这一教义,主张即使社会和政治的秩序倾向被富有的、有能的和自利的人所操控,但仍是在基督里和藉由〔圣〕灵所维系的。然而,社会和政治的秩序跟教会不一样,教会是有意识地把自己的生命朝向那位成为贫弱者的,但世俗秩序却更多地——虽然不只是这样子——对上帝的话语掩耳不听。一种「执政的和掌权的」的神学(theology of the"principalities and powers”)在这里是必要的。掌权的指的是政治权力获取自己能力越过并高过那些组成社会秩序的个体行动。这有两方面。首先,这些掌权者作为事物良好秩序的一部分,对人类的善是必要的,表达了有些时候我们所讲的社会契约的一个向度。人类需要结构,他们活在其中来调适自己的生命,而政治秩序在当中就是要帮助满足这种需要。然而,第二,掌权者又被置定为上帝的敌人——被置定为在殿里君王的形象(帖后二4)——像足球的学员,不能控制而失脚。我们已经看见,在上世纪发生在我们世界中的事情有多好。正如启示录六章指出,即使这些势力——四骑士代表了侵略、反叛、饥荒和瘟疫——都不是在上帝完全护佑的控制之外的,实情是那位被钉十字架的羔羊祂所容许的,祂才是历史真正的主。

掌权的成为邪恶的有其方式,然而这只是一阵子而已。他们已在十字架上被征服了,因为他们不能把耶稣囚禁在坟墓里,因此他们的死亡已被烙印封住了。所有的伟大帝国,即使那些称为基督徒的,想要成为基督徒的,都会随尼尼微和推罗,走向历史的垃圾堆。然而,终末地说,他们的日子被数算,也有要完成的使命,却是由终成的〔圣〕灵不断加力方才实现。在这一章发展的神学,目的是要显示〔圣〕灵是那位铸造共融相交和群体的,首先是在被拣选的上帝子民中间,然后,有时藉着上帝子民的积极协助,在更广阔的人类社会秩序中工作。教会和公民秩序的分别是,〔圣〕灵在前者而不是后者之中的工作,是衍生自教会清楚地把自己的生命导向上帝的道,这道是成肉身的又是被宣讲出来的。这样就排除了如下的看法,既非教会未能重视道,也不是〔圣〕灵的行动未能推动公民秩序使之成为应许之所是,而是在后者的情况中,对神圣心意的顺服看来是较不可能的。但我们必须坚持人类共同生活的这两种形式都是上帝的礼物,对我们的人性——一种社群的人性——是必须的。

〔圣〕灵的行动如何可以被了解为跟特殊的子民——教会是由这些子民所形成的——有关连,将是下一章的责任。只有经过下一章的讨论我们才会再次扩阔并进入对〔圣〕灵在整个受造秩序中的工作的了解。

注释:

1.Alfred Loisy,L'Evangile et L'Eglise(Paris,1902),p.153,为赞臣(Robert W.Jenson)所引,见Robert W.Jenson,Systematic Theology,vol.2,The Works of God(New York and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9),p.170·

2.Karl Barth,Church Dogmatics,translation edited by G.W.Bromiley and T.F.Torrance(Edinburgh:T.&T.Clark,1957~1975),vol.4/1,pp.283~357.

3.这叙事是高度象征的,忽略这一面向会引致过度注意其明显的出神现象(ecstatic phenomena),而非创造一个崇拜、教导、祈祷和生活的群体,而这才是这叙事的中心。

4.「制度」(institution)一词较「我不相信建制的宗教(institutional religion)」中所表达的更为广阔·上述的表达通常是拒绝接受制度所采取的形式。那些这样表达的人很多时——虽然不一定常常如此——追求另一些建制的形式(institutional forms),借以发展他们的宗教性(religiousness)。

5.即使有情况使得可以宣称教会在某层面来说是圣经的创造者(the creator of scripture),但这只能用于新约的著作。

6.对这问题一个另类的进路,是透过对圣经形象(images)的讨论,例如教会是基督的身体,这进路不足之处在于其缺乏判准,去判断为何选择这一概念而非另一概念(例如基督的新妇或上帝的子民)是更好的和更优先的——相对于其他概念来说。

7.John Calvin,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edited by J.T.McNeill,translated and indexed by F.L.Battles(Philadelphia:Westminster Press,1960),2vols.,Library of Christian Classics20and21,IV.1.7~12.

8.这也引致圣礼的教制化,圣礼成了教会控制和权力增大的焦点。

9.至少,这蕴含着容许庙宇的活动,正如近期坎特伯雷大主教(the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因着出席一场向中国总理致敬的晚宴所引起的冒犯得罪。

10.撇除有时候有人辩说教会作为基督的身体这种说法是隐喻的表达;但如果真的按字面来了解,也是可能的,如卡尔特(George Caird)习惯地指出,介定那个会友是指甲、那个是左耳;等等。

11.G.B.Caird,New Testament Theology,edited by L.D.Hurst(Oxford:Clarendon Press,1994),p.205.

12.见Richard B.Hays,First Corinthians(Louisville,KY:John Knox,1997),p.199。13.或许在一位主教所实施过的众多最具决定性的政治行动中,乃是当奥古斯丁寻求国家的帮助,强力地制止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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